【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把师叔玩坏 作者:驚蟄 ☆、有美人兮当如师叔1.0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今日开新坑总有一种普天同庆,百花盛开的喜悦感~~~(难道是之前的《九》把我码伤了吗……)这是某君写的第一篇喜剧,当热,结局不HE对不起观众啊~~~某君要用此文证明自己的确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亲妈!是亲妈!!!!   我是林书儿,我的师父可是十里八乡赫赫有名,无数少女少妇,大妈婆婆为之倾心的安无驰,可以简称他无耻先生。师父他老人家虽然是地方上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但可惜啊,他一把年纪竟然老不正经。   我是宁朝保乾九年,也就是我五岁那年被师父拣蜀中这间书庐的。在师父那张看似无所不知的英俊脸蛋儿和逍遥气质的蒙骗下,我格外开心地成了他徒弟。   未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一万年大坑,掩埋了我成为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潜质……   当然,格外重要的。也最令人惊喜的是——我平白多了一个师叔!那时候,我要多天真多天真,要多幼稚多幼稚,所以师叔这种不明物体,一度让我费解。   师叔长得比师父更好看,难道是师父摆来给我看看的不成?   还有——师叔可以吃吗?   师父倒是时常碎碎念,年纪大的人都有这毛病:“无隔这小子明明只有十七岁,可他冷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比我这个快三十的老气!果然还是我驻颜有术!”   我五岁时候的回答,充分暴露了我曾经、一度是个善良无知的小屁孩,我的原话:“笑一笑十年少,师叔不笑,自然老得快。”   可惜,到五岁半的时候,当我再听到师父原话重现,我随口就是一句:“师叔那是假正经,师父则是为老不尊,这个,真没法儿比——”   此时,我已经可以一边毫无压力地无视师父额头上爆出的青筋,一边天真烂漫地看着正在慢慢走过来的美人师叔。   “为老不尊这话,谁教你的啊?”师父的声音听上去居然那么有点儿如沐春风的意思。   “师叔说的呀。”我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表情和声音严重脱节的师父。   “书儿啊。”   “诶,师父。”我有种不祥的感觉,师父这人平时只喊我小毛头,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喊我的名字。   “你可是我的徒弟,到底该站那边儿,小脑袋明不明白?”师父可得劲儿地在我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明白!”我使劲儿点头,赶巧了,师叔就在这时走近,为表忠心,我掉头扯着嗓子就大喊一声,“师叔,你假正经!”   表明立场的我随即咧嘴笑着朝师父邀功,结果看到师父一脸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表情:“无隔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又回头看师叔,师叔的那张美脸被气得铁青,我的小心脏一阵乱颤啊!   “书儿,要不你拜我为师,这等无耻先生早晚把你引入歧途!”   师叔的声音真好听!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就隐约听到歧途什么——   “那个能吃吗?”我发誓这只是心里想的话,但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了!   师叔的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空前阴暗,好似一团团浓稠的墨汁在师叔面前晕开。   “哈哈哈哈——小毛头真是为师的好徒儿!肯定能尽得为师真传!”师父说着,双手招呼上我的脸,尽情地一阵猛捏!   “口无遮拦!”师叔怒了!   “诶!这个好,书儿,你既入我门下,要不也起个名号?为师就给你起无阑如何?”   “无赖?”我怎么觉得这名号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哈哈哈,师父无耻,徒儿无赖!小毛头解的好啊!”   哎哟,师父这是表扬了我吗?   “师兄,你到底怎么想的!书儿怎能是无字辈。”   对了,我师叔就是叫慕容无隔,“无隔”这个名儿,自然也是师父给他取的。   原因嘛,据我推测,一是师父自己名为“无驰”,于是就给师叔取了个相似的名号。二呢,大概就是师父常唠叨师叔这个人思虑过重,于是 “无隔”这两个字,应当师父希望师叔能放开心怀,一生无阻无隔吧。   说来奇怪,师叔竟也从来不提自己的真名,久而久之,他就只有“慕容无隔”这一个名字了。   “不过是个名号而已,还能折了我们师徒不成。亏你跟着我这么久,大惊小怪的毛病一点儿没变。你看看,小毛头比刚来的时候自在多了,天性是不需要束缚的。那些虚的东西你自己想抱着吃饭睡觉,没人拦着你,可别碍着我们啊——来,小毛头,师父抱你出去溜达溜达——”   只觉身体一轻,我已经被师父抱在怀里。   “师父!师父!骑高高!”这是师父的保留节目,轻易不让我骑在他肩膀上的,现下师父与师叔好像有点矛盾,这个时机不错!因为这种情况下,师父一般都会无条件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好勒——”师父一下子把我架在肩头,“坐稳了!咱们走!”   “师兄!等等——你,不会是又要带着书儿去艳姐那儿吧?”   师叔琥珀色的凤眸露出狐疑的意味来,在我眼里,师叔脸上甭管什么表情,只要有表情,那都是流光溢彩,惊艳万状呐,比他成天摆着一副冷冰冰的俊脸好上何止千万倍!   “那又怎么样?她们都喜欢小毛头得不得了!和谐着呢——喂,干嘛呢你,离间我们师徒感情啊……”   “那种地方,要去你就自己去,书儿年纪小,乌七八糟的事情别让她接触太多。”   说话间,我已经被师叔抢到怀里,一阵清爽的书墨气息顿时让我心旷神怡,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啊!   师叔就是这么好闻!!!   “哎哎哎,我说,如今你倒是本事大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屁颠颠跟在我后面闹着要去清恩阁的!”只见师父一脸嫌弃师叔的赖皮表情。   “师兄,我当时是年幼不懂,况且艳姐人善,对我诸多照顾。”   “那不结了!”   “什么结了!书儿是女儿家,反正不合适!要去你去!”咦,奇了怪了,师叔白扑扑的俏脸蛋儿竟飞上了一小朵粉粉的红霞,他不再理睬师父,只迅速转过头,不动声色地对我温柔笑了笑,说,“书儿,我们走——”   一不小心,师叔这一笑在我眼里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啊,我立马就找不着北,只顾着拼命点头,然后满心欢喜地往师叔肩窝里一趴。   师父,你果然是宠爱我的!你再赶紧多气师叔两次,我这清苦的生活就会瞬间百花齐放灿烂迷人了啊!   后来我在路边说书人嘴里学到一句,才恰到好处地总结了我这时的状态——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师叔转身就往里屋走去。我扒拉着师叔的"小香肩",对着师父哭笑不得的脸瞬间咧嘴傻呵呵地笑起来。   其实吧,我也是很喜欢去清恩阁的,因为艳姨总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点心,而且那里的漂亮阿姨们还会给我扎各种花样的辫子,那些发型比起师叔和师父给我胡乱绑的冲天小辫儿之类,何止天壤之别啊!更何况,自打师叔成为干家务的劳力之后,师父再没管过我的吃喝拉撒睡,更别说帮我绑辫子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了!其实,师叔给我梳头,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只是那效果我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相对于师叔而言,清恩阁里漂亮阿姨的吸引力还是要莫名小很多……尽管我也时常觉得,师叔的个人魅力还没有师父那么强大,自然,这个魅力也是要包括师父那张奇厚无比的脸皮的!    ☆、有美人兮当如师叔2.0   我六岁那年,师父他老人家让师叔去学堂里的教书,自个儿领着个虚职带着我到处晃荡。教书什么的,自然要教孔老夫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套,可师父素来不喜欢这些,教得也就马马虎虎,跑题讲个野史趣事、江湖传闻那是家常便饭。   师叔就不同了,师叔爱研究这些个大道理,说好听了是心怀社稷,报效国家。说得不雅些,那我直接引用师父的原话好了——“小毛头啊,你无隔师叔那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腐气,臭烘烘的,咱离他远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是师父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真的天性使然,自打六岁进了学堂,我就光顾着欣赏师叔的脸,除了读书识字,我压根儿没能记住师叔讲的课,什么治国之道、君臣之礼的,我听了就犯晕!如果不是师叔讲授这些课时,那平时冷峻寡情的俊美脸蛋会放出神采非凡的光来,我是一定不可能把这些枯燥的课熬下来的。   我六岁的时候就是方圆十里五到十岁的屁孩王,一身摸爬滚打的本事,那是无人能及。偏生我又尽得师父嘴巧脸皮厚的真传,总能讨得四邻大叔大婶的疼爱,那真是——只要师叔一个不留神放了我出去野,我就能无法无天得害师叔给我的衣服打半夜的补丁!要是再赶上师父有兴致的时候,师叔可能就要连打两天的补丁……   师叔除了那一手熟练的粗布针线活儿外,打扫整理、洗衣煮饭、外带收拾烂摊子等等家务,真真全是给我和师父硬生生逼出来的!   真是难为师叔了。   师父总对我说:“可惜你师叔这个人对武学没大的兴趣,除了剑术什么都不碰,不然肯定是个中高手,江湖翘楚,不会像现在这样,害得我一身绝学没地方去。幸而小毛头你对打架兴趣盎然啊,还是便宜你了。”   师叔也不强迫我学好那些之乎者也,他倒是会时常给我开小灶,他说女子还是该有些才情,于是他会讲那些在学堂里从来很少讲的东西,比如各朝历史、诗词歌赋,音律琴韵……我不会告诉师叔,其实这些内容我早已经倒背如流了,不然,我怎么能变着法儿地缠着他给我开小灶了!   大出我所料的是,师叔以那张在外人面前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和那种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敬业精神,居然很快就取代了以“英明神武”著称的师父在十里八乡的江湖地位。无数少女少妇,大妈婆婆从师父的阵营里倒戈向师叔,那叫一个倾心啊,这使得媒婆上门的速度,堪比飞火流星,真真络绎不绝!   我六岁的某一天。   “师父啊,怎么没有媒婆给您说媒啊?”   师父笑而不语,看着某媒婆远去的肥硕背影,幽幽然地开口:“天机不可说也——”   “你的好师父成天往清恩阁跑,在乡邻之间那是出了名的。”媒婆已打发走,师叔恢复了一脸淡定,其实他方才拒绝某媒婆时也是这幅表情,俗称:脸不红,心不跳。   “师父,出名才好呢,走,咱把艳姨抢回来当压寨师娘!”   “压寨师娘~不错不错~小毛头真是深谙为师的心思啊——”   “真受不了你们师徒两个,我还是回书斋,清静。”   “小毛头,你跟你师叔去,为师出门看看能不能把你师娘早点骗回来。”   “我也去!”   “你去没用。”   “有用!”   “有什么用?”   “自然是艳姨喜欢我多一点。”   “怎么可能,她最喜欢的只可能是你师父我~不然怎么让她当你师娘?”   “那那——”   “那什么?”   “我去了,可以博同情!艳姨看着我们孤儿寡母怪可怜的,一心软就会答应了!”   师父的脸上出现无数条黑线,“书儿啊——”   师父喊我名字了,不妙   “一看你就是平时功课没做好!孤儿就算了,你师父我正当意气风发,大好青年一个,寡母这种词——”师父狡猾地瞥了一眼正在默默离开的师叔,“形容你师叔这种讨债脸最合适了!”   “是吗?”我问,“可我不是师父你捡回来的么?又不是师叔。”   “捡你回来怎么了,那我也不是母的啊……”   师叔大概实在受不了我和师父进行的天人对话,折了回来:“师兄你给我赶紧消失!书儿我带着,你别在这儿接着误人子弟!”   “那敢情好啊!”师父忽的就出了门,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师父不见的背影,一股忧伤油然而生:“师叔,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越想越心酸,连眼睛鼻子也酸起来。   “怎么会呢,你师父他就是出去办事不方便带上你。”   “师父一个人去找艳姨,就是不要我了!就是不要书儿了!”说着我就号啕起来,还朕就掉了几滴眼泪。   师叔哪里承受得了我有感而发的呐喊和精湛的哭声,立马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着师叔干着急,好像格外有满足感,那张写满心疼和怜惜的俊脸真是生动撩人,百年难得一见,那美得叫一个天崩地裂,地老天荒啊!这美让我感动啊,连哭得也越来越带劲!   “好了,不哭了啊,你师父不要你,师叔要你,师叔不会离开书儿的!”   我的眼泪即刻收放自如,转眼就安静下来,哑着嗓子问:“真的么?”   “真的。”   我心花怒放地朝师叔一笑,像迎接全世界一样张开双臂——   师叔顺势把我抱了起来。   我奸计得逞——   “无隔啊——说话要算话啊——”我操着嚎哑的幼稚音,学起师父的口气,装模作样地伸手拍拍师叔的肩。   “喊师叔,别学你那混蛋师父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喊你无隔?”   “因为我是你师叔。”   “好吧,但这是没道理的,师叔又不能吃。”   “书儿,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师叔是称谓,我是你长辈!”   “书儿只有师父一个长辈。”   “谁这么告诉你的。”   “当然是师父了!师父还说长辈有一个都嫌多了。”   “以后你师父的话你都别听。”   “为什么?”   “听师叔的。”   “师父说——书儿除了听他的话,还能听老相好的话,师叔是书儿的老相好嘛?”   师叔默不作声,但他的脸迅速黑成了一团乌云,只见他仰头望天,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好像夏天吃的白白嫩嫩的莲藕,我还没来得及狠狠咽下口水,他怒吼一声:“安无耻你个造孽的混蛋!”   天晓得我当时心中一阵窃喜,因为待会儿师父若是回来,肯定会被师叔黑着脸指责一番,那就意味着晚饭时我可以很顺利的吃掉师父那份点心!   师叔也没给具体我解释什么是老相好,其实我真的很认真地问了,但他只是脸红地气道:“那是心上人的意思,你的艳姨就是你混蛋师父的心上人。”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那师叔当书儿的老相好也行,反正书儿要一直和师叔师父在一起的。”   我朝师叔甜甜一笑,顺势趴上了师叔的香肩。   “书儿啊。”师叔很是语重心长嘛~   “唉~”我甜甜地应道。   “等你长大了,自然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师叔和你师父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   “为什么!”我很震惊,我年幼的小心脏告诉我,我不同意!我猛地在师叔怀里竖起身子,瞪着师叔满是温柔的脸,“书儿就喜欢师父和师叔,你说永远不离开书儿的!别人都不要!别人都不要!都不要!”   “好好好,不要不要。只要到时书儿不嫌我们烦就好啦。”   师叔果然倔不过我!   “不过老相好这个词不雅,书儿是姑娘家,以后不要说可好?”   “恩,这个可以。”我的战斗模式消失,我又重新像一团棉花窝在师叔的怀里。    ☆、有美人兮当如师叔3.0   后来,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   在我九岁的时候,他居居然然真的把我美丽动人,风情万种的艳姨给娶回来了!不,准确地说,我一直认为师父是把艳姨骗回来的!   要我相信师父是好人?   绝对不可能!   除非师叔以后天天有事没事儿就对着我笑,我才会相信!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沐浴在新师娘带来的光辉母性中,还没来得及梳上个漂亮的发髻,还没来得及穿一件女孩子家家该有的罗布小裙衫,甚至还没来得及多喊几声“艳娘”!!我那无耻的师父就把师娘连带自己一半的家当都拐跑了!   师叔和我被留在了书庐,师父走的时候跟逃命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打,连夜就走了!那招打败邻村大牛的绝招我还没练成呢,以后怎么去他家田里摘瓜吃!   为此,我整整哭闹了小半个月。师叔连番好哄好骗,才最终令我接受师父和师娘离开的事实。伤心之余,我自然也没忘了多揩师叔几把油,那眼泪鼻涕,没少往师叔的白袍青衫上招呼。   后来我发现,这是个极好的借口,因为只要我一摆出想念师父的委屈表情,就能名正言顺地赖在师叔的房里,躺在师叔的被窝里打滚,然后在师叔怀里被师叔哄着睡觉。   师叔也不再勉强我上学堂,而是有空便单独给我上课,平时就让我自己读书练字,顺带练习师父教的功夫,学识是没长进,不过功夫嘛,大约是师父当时给我打的基础牢,外加我平日打架的经验丰富,那基本的几套拳法、轻功我都练得有模有样,早已是打遍乡里无敌手了。   起先师叔还能指点我一二,给我纠正动作,如今,他也只在剑术上教导教导我了。   就这样,过了四年,师叔,二十五岁,性子愈加沉静内敛,温文尔雅,也愈发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人,怎么能清淡成师叔那个样子!   因为师叔没娶媳妇,这事儿还不知急死了多少十里八乡的媒婆……   我,十三岁。   功夫,我进步神速。读书,我脑子依旧不够用。因为生性顽劣,不知诱拐了多少十里八乡的小屁孩做我的手下……   传说中,这就是豆蔻。   其实我只记得自己几岁,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日出生,于是师父就把见到我的日子当做我的生日了。   “豆蔻!?我还豆角呢,又不能吃,要来做什么!”在师叔给我庆祝十三岁生辰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大咧咧地对师叔说的。   师叔那张原来一本正经的美脸,被我的一句“豆角”破了功,他“噗——”一声笑了出来,优雅的唇线舒展,露出了满口齐整白亮的牙。   一时间,那狭长凤眸里的流光满是宠爱,真是差点闪瞎我的一双眼啊!   夏日刚过,余暑未消,我不知道这天师叔会提早下学,自然没有乖乖待在书庐,而是跑到村东头的小溪捉鱼乘凉去了。   等我提着小半桶下午捉的鲜鱼走进书庐的小院时,书庐里没有往常的读书声,或是下学那会儿一群学生猴急地跑回家吃饭时处乱窜的情形,更加诡异的是,那群像红头苍蝇一般成天盯着师叔不放的大妈大婶呢?   有问题!   “无隔——”我扯了一嗓子。   自打师父走后,我时常喊他“无隔”,我一般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像师父那样。我最恭敬的时候,也就是在外人面前会喊他“无隔先生”或“先生”。除非我故意撒娇耍滑,否则“师叔”这个称呼就像心里的秘密一样,轻易不能说出来。仿佛一说出口,就真与他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   没人应声?我忽然感觉很害怕,如果师叔也忽然消失,我是不是又要回到遇见师父之前那种日子!变成那种成天被人嫌弃,吃不饱也穿不暖,只能偷鸡摸狗的小乞丐!这不行!我还没欣赏够师叔那张绝美的脸蛋儿呢!   “无隔——”我慌了,慌得顾不得手里的小水桶打翻在地,打湿自己的衣裤,脚上使了些轻功地一个劲儿跑进里屋——   “哗——”一个抬腿,我没怎么用力就踹开了师叔的房门,在看到师叔的那清瘦笔挺的背影后,我才安下心来。   师叔不紧不慢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用一种近乎责备的宠爱口吻说道:“书儿,我提醒你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踹门,像个野小子似的。”   尽管听到师叔犹如洞箫般的悦耳声音,可我还是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不得动弹。   师叔他在干嘛!收拾行李?他要走?   什么!他要走!   师叔见我没有贫嘴,也没出声,又背对着我问道:“今天下学,不见你在书房,又去哪里玩了?”   那一刻,我很害怕,不知是年纪不大不小太爱胡思乱想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我就是不敢开口问,生怕一开口,师叔半夜就一声不响走地了。   于是我只有老实巴交地胡乱答道:“去捉了鱼。”   “你又捉鱼去了!”师叔有些生气地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我,他动作一顿,疾步朝我走来,我看到他素色的衣裾在空气里划出了一个绝妙的弧度,是那么动人心弦,“怎么这幅狼狈样儿,平日我怎么叮嘱你的,水里凉,也不干净,容易染病,好了,快去把湿衣服换了。”   “今儿捉了两条你最喜欢吃的。”我故意咧嘴笑着,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就在院子里。”   “一个劲儿傻笑什么,莫不是染了风寒,犯迷糊?”言语间,师叔那只白净修长的手轻轻覆上我的额头,师叔的手凉凉的,很舒服,抬手间依旧是那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清爽书墨香,“没有生病就赶紧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好吃饭。”   我点点头,任由师叔牵着我往我的屋里走去。师叔替我放了热水,拿了换洗的衣服,好像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师叔是去做饭了吗?他方才到底叮嘱我什么来着?   不知是捉鱼捉累了,还是刚刚遭受了一系列精神冲击,我看着迷迷蒙蒙,虚虚实实的水气竟然趴在浴桶边睡了过去……梦里面师父不见了,师叔也抛下我不见了,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急得我只能哭,不停哭……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师、师、师——”   我艰难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发现自己竟在水桶里,这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刚才做的那是梦。我见桶中的洗澡水已然变得温吞,便想着低头鞠一把水洗洗脸——   “啊——”从我身体中竟涌出的血水又层层在桶中晕开,大半桶的水都有些被染红!   我莫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不可能啊,前两天隔壁大虎虽然打中了我一拳,但那拳头软绵绵的啊!   哦!今儿下午捉鱼时手倒是被石子隔了一道口子,难道是中毒?也不对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之我这就是内出血,在这么流下去,命都要没的!   一想到我可能就要死了,一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师父他老人家,一想到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美人师叔了,我就——我就——,我就心都碎了!眼泪不听话地噗噗噗往下掉!   于是我虚弱地扒拉着木桶的边,边哭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竹屏风外传了一阵踹门声,师叔潇洒飘逸地一个飞身便冲到我面前——   “书儿,出了什么事?”   师叔的声音很是紧张急切,但听在我耳朵里,就像定心丸一般,我的心顿时安生下来,只是那眼泪却愈发不听话,噗噜噜一股脑儿全滚了下来——   “书儿,别急着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师叔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师——叔——我、我、我——”我抽噎着,整个人缩在木桶边上,双手紧紧扒着木桶边缘,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脑子里全是“师叔”两个字……   师叔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我脸上,他大概是见我一脸狼狈,便俯下身子与我对视:“书儿,不急——你慢慢说——”   “师叔,我要死了,我就要、就要死了——”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伸手就死死搂住师叔的脖子,从水里忽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就贴了上去,直将头埋在师叔胸前——   师叔下意识伸手揽住我发抖的肩膀,他直起身,隔着齐腰的水桶,紧紧将不断颤抖的我护在胸前,担心道:“刚刚谁来过?书儿,你受伤了?以你现在的功夫一般人怎能伤你?”   “水——水里——好多血——”我继续呜咽着。   师叔这才往水里看——   此刻水桶中的水恰好到我的腰间,就在师叔看了一眼水桶之后,我感觉到师叔的身体一怔,抱着我的双臂也僵硬了不少!   “师、师叔——”我埋在怯生生地开口,师叔这种表现,是不是我真的命不久矣?我又说道,“是不是我真的要死了?”   师叔因抱着浑身湿漉漉的我,衣裳的前襟全湿了。隔着薄薄湿透的衣袍,我只感觉师叔的胸膛火一般滚烫,师叔的心跳“砰砰砰”骤然加快——结果听着听着,自己的心居然开始跳得比师叔的还快,好似有一头小鹿在里面横冲直撞!自己的脸竟也烧了起来,贴着师叔的胸膛反倒生出一丝凉意!   这是什么情况!我向来占起师叔便宜来都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眼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是要闹哪样!    ☆、有美人兮当如师叔4.0   过了好一会儿,我倒是不再抖了,心也略略平静下来,虽说赖在师叔怀里是件美事儿,但不见师叔开口却让我有点儿没底气了!   我顾不得披头散发,脸上泪痕交错的凌乱摸样,直将吊着师叔的双手微微松开一条缝隙,便瞪大了眼不解地仰视师叔。   师叔似乎未料到我会抬头看他,他浑身再是一震,别着头,登时将我的又头按回他的胸前。我没有看见师叔的表情,但我隐约瞥见师叔的耳朵通红,接着我又看到他那白皙的脖颈泛起了诱人的红光!   迷人,真是可以迷得人七荤八素!   但师叔猛然间伸手,扯过竹屏风上挂着的衣衫胡乱将我裹了轻搂在两臂间:“书儿你没受伤,自然也不会死的——”   我想着师叔铁定是发现我无药可救,故意骗我开心,便置气道:“那我怎么流这么多血?你,你当我瞎的,骗我——”   在我正准备使力还手,以图挣开师叔之时,师叔已俯下身子哄我,只是语气已然变得很淡定:“师叔何时骗过你,书儿哪里会死呢,你不过是——”   “我不过什么!?不过什么!我到底是没救了,是不是?”师叔被我一通抢白!   师叔爱抚地摸了摸我湿哒哒的脑袋,无奈道:“书儿,你只是天癸水至,今后便是大姑娘了——”   师叔此刻的表情非常有趣,而且好看!如今,我也算是见过师叔表情最多的人了,但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遭!   两朵浅浅的红云飞上他那白皙清瘦的两颊,一双琉璃般的凤眸闪烁无措,不经意间漏出迷人的点点流光,加之他轻蹙双眉似有几缕闲愁的俊俏模样,霎时看得我真是心痒难耐,脑门充血啊!   “什么至?天葵是什么?莫不是什么剧毒!”我嚷道。   师叔一听,那小脸儿登时由红泛绿,尴尬道:“不是毒,那是,那就是……”   半天,师叔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管他什么葵花天水的,大姑娘就大姑娘吧,反正也就是“小姑娘”里改了个字罢了,既然师叔说我没事儿,那还是欣赏美人比较重要——   所以——所以我也根本没顾得上听师叔的什么文绉绉的解释,因为这时,我又发现师叔那优美诱人的脖颈离我仅有咫尺!我的脑袋早就不听使唤,只剩下那么一个念头——   老子好想咬一口!!!   当然,我的奸计还未得逞,就听到师叔的声音传来:“具体也不好解释,待会儿,待会儿我还是请隔壁的于大妈过来告诉你吧……”   旁晚的时候,于大妈果然来了。我窝在床上浑浑噩噩,她则滔滔不绝地给我传授大姑娘发育二三事,时不时还把我平日里顽劣成性的光辉事迹拿出来数落了一番。于大妈居然还操心到我的终身大事,说着说着话题就变成——这不许,那不行,外带提倡我学习女红,练练琴棋书画……她那叫一个循循善诱,我那叫一个昏昏欲睡啊!   终于,在晚饭前,于大妈走出了我的房间。可是,她在房门口逮住了师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摆出一张语重心长,亲切和蔼的脸开始对师叔动手动脚——   老妖婆!放开我的美人儿师叔!!   我见师叔的脸色细微且复杂地变了好几变,心里顿觉不妙,于是我一边软绵绵地倒在床上,一边佯装虚弱无力地喊道,“先生——”   “大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那我进去看看书儿,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   在我连番异常的呼唤中,师叔终于摆脱了魔掌,翩翩然向我走来。   “书儿,怎么了?”   我趴在床上偷瞄了一眼师叔,故意气若游丝道:“无隔,于大妈跟你说了什么要说这么久……”   “她只是告诉我要怎么照顾好你罢了。”师叔在离我最远的床畔坐下,微微笑道。   “真的?”   “真的。”师叔薄唇一抿,看上去很淡定。   “那你干嘛坐那头,离我离得那么远!”我还真是一针见血!!   师叔无奈苦笑:“那不如我坐凳子上吧。”   我斜眼一瞟——拜托!!那凳子离我更远!   我唰地支起上半身,双手一把扑到师叔肩上,拦截住准备去坐凳子的师叔:“别别别,就这儿,就这儿——啊——”   瞬间我感觉小腹一阵收缩,下身葵水顿时排山倒海起来!我整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腾空僵住,唯一的着力点变成了师叔的香肩,浑身动弹不得。   痛苦!太痛苦了!   “书儿,你的脸怎么忽然抽起来了?哪里不舒服?”师叔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我的腰,支撑住我,作势便要让我躺下。   “别动——”我大喊一声。   师叔大概被我吓了一跳,忽地又把手撤走——   “哐——”我一下便重重地落在了坚硬的床板上,难受地咬牙切齿起来。   师叔这才慢三拍地反应过来,担心地柔声问道:“可是小腹胀痛得紧?”   我狐疑地看了师叔一眼,心想:我去,这你都知道!!!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这种经验……”师叔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解释道。   我更狐疑了,那你怎么会知道!!!   “方才于大妈告诉我的。”师叔又解释道。   全中!!师叔,你这是传说中的读心术吗!!不,这是默契,我和师叔真是天造地设,独一无二的一对啊!!!   “眼珠子乌溜溜地想什么鬼主意呢?瞧你,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   师叔,这你就别猜中了吧——   “好了,我去给你去煮一碗红糖水,喝了就会好受些,待会儿再帮你把晚饭端过来。”师叔温柔地替我盖好被子,那白玉似的指尖轻轻划过我脸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下午我从浴桶里跳到师叔怀里的情景……   吃晚饭的时候,我想起下午师叔收拾行李的场景,顿觉饭菜食之无味起来。   “好端端一盘菜,你挑来挑去又不吃,怎么,不合口味?”师叔搬了凳子坐在我窗边!他居然搬了凳子!!离我更远了!   我不说话,只端着饭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说吧。”师叔估计是被我的表情逗笑了,眉眼间清清朗朗全是闪烁的笑意。   “今儿回来时见你在收拾东西——”   “是啊,怎么!”   你看你看!!师叔这个混蛋,要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太可恶了!   我不好发作,继续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什么!都不打算回来了!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有美人兮当如师叔5.0   “好吧——”   好吧?这话是我林书儿说的吗!林书儿你敢不敢有点骨气!你就应该立马翻脸,直接把饭碗朝慕容无隔狠狠砸过去,最好砸得他手断脚断,不能走路!   “怎么,舍不得了?”师叔居然笑得出来!还笑得那么纯粹温润!   我无比委屈地点点头,心中生出一种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悲怆情愫来。   “毕竟你也算从小在这里长大,如今要走,记得和平日几个要好的朋友道别。”师叔依旧笑着,并且自然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猛地抬头,看向素来纯良无害的师叔,咬牙道:“你故意耍我——”   “还不是你成天胡思乱想的结果,心里有疑问也不知道开口问。我要走,还能不带着你个小鬼头么?”师叔那双琥珀般的明眸变成两道弯月,挂着宠溺的笑意,那只原本在我头上的手顺势刮过我的鼻尖。   我被师叔一句话堵得开不了口,心中万般不爽!什么小鬼头!也不想想,下午说我是大姑娘来着的是谁!!   “好了,是这样。   我朝近年恢复恩科,我原本就准备入京参加明年的春试,只是恰好今日师兄,也就是你的好师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已在江南安顿好,还特地给你找了间书院念书,所以想接你过去。   我眼看天气快要入秋,便寻思着先送你去江南,等过了年再入京应试。”   “春试能吃么?你去做什么!”   我其实是知道春试这种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东西的,我也知道凭师叔的本事,一朝高中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就快来了。   我又想起师父的话,他说师叔是天生的操劳命,绝不会龙游浅滩。若是将来师叔能看透繁芜,尚可有机会善终,若是执念过深,怕是再无逍遥之日。   师叔莞尔,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呀,从小到大除了这句‘能吃么’,可还有些旁的话?”   “春试就这么重要?”   我心里总有些憋屈,师叔这般天人之姿,操劳什子心!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命运,管这么些作甚!于是我又开口,“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则为亏,贤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乎哉。你还是不要去吧,行吗?”   “平日教你孔孟,你都不放在心上,原是这老庄更配你胃口些。”师叔仍是温柔如水的表情,言笑晏晏,“你可知老子也说,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师叔看起来那么淡定自若,宛如清亮的皎月,就是如此出尘的人也会在乎自己的价值难以被人了解吗?   我一时无语,心中隐隐有些难过。   “老庄之言固然有理,有时仍不免多了些消极偏颇之处。将来有机会,我慢慢讲给你听。”   “哎——”我不言,却叹了口气。   “你还小,叹什么气。”师叔好笑地摇了摇头,满目宠溺。   “还不是感叹我太小!”我一个白眼回敬过去,师叔总说我还小,看我就和看小猫小狗没差!瞬间,我计上心头,撒娇道:“师叔——”   师叔果然一愣,不明所以地好笑道:“今日你倒忽然明白规矩,不一口一个无隔了?”   “师叔——”我无视师叔的表情,格外无辜又甜糯糯地喊了一声,眼睛睁大了满是委屈。   “怎么了?”师叔关切地问道。   “我还小,不想一个人睡——”我幽幽然地开口,仿佛眼泪下一刻就要流下来。   顿时,师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接着一阵红,他果断一句:“不行。”   “为什么?师叔前天还哄书儿睡觉的!师叔今天不喜欢书儿了吗?师叔不要书儿了吗?师叔,我害怕——”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脸已经梨花带雨。   我这一口一个“师叔”喊得自己都心软了,师叔哪里招架得住,不一会儿,一方干净的帕子已然覆上我的脸颊,格外轻柔地擦拭起眼泪来。   “师叔怎么会不要书儿呢,只是书儿你大了——”师叔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前一刻还在嫌我小,这会儿又说我长大了,可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我不听师叔的话,哭得更凶了!师叔,你还是乖乖落入了我设下的圈套吧~~   “好好好,师叔答应书儿就是了,别哭了啊,还当自己是五岁的孩子吗?让你手下那些虾兵蟹将瞧见了,你这山大王还怎么当啊?”师叔哄着我,直接戳到我死要面子这一软肋。   见我眼泪止住,师叔随手替我掖了掖被子:“你先睡,我收拾完东西便过来——”   ……   隔着薄薄的棉被,我依偎在师叔的臂弯里,那股淡淡的书墨香气闯入鼻翼令我安心,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让我平静。我偷偷仰头,发觉师叔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颤动,是那样优雅而迷人。我情不自禁地悄悄伸出手指想去触碰,未想被师叔一把捉住,师叔未睁眼,只那似睡非睡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书儿,再闹便自己睡去。”   说完,他一个翻身又收紧了手臂,我一下子被师叔的手臂固定在怀里,师叔的鼻息如同灼热的幽兰香气悉数落在我的脸上,两人近得只要我稍一抬头鼻尖就能碰到师叔那优美诱人的薄唇。   我立马缩起来,不再动弹。大概是感觉到我终于安分下来,师叔的嘴角满意地笑了笑,犹如夜晚盛开的昙花,带着格外奇异美妙的芬芳。   师叔很快便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可是我居然失眠了,似乎有一只小猫不停地挠着我的心,天气不热我却觉得浑身都出了层薄汗,怎样都不舒服。   迷迷糊糊地,梦里全是小时候与师叔初见时的场景——   ……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师叔奇怪地盯着我:“书儿,怎么眼睛这么肿?”   “昨晚没睡好呗——”我无力地扒拉着早饭。   “没睡好?怎么会?身体又不舒服了?”师叔放下碗筷,伸手便来探我的额头。   不知怎的,我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瞬间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我怎么可能告诉他说:我是因为一晚上对你抱着非分之想才睡不着的呢!!!   “又自个儿跟自个儿闹什么别扭呢?”师叔见我闪避,倒也没说什么,只顺势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我,我——我想吃地瓜——”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师叔被我逗笑,还笑得直摇头,捧着碗迟迟不能下筷。   慕容无隔!到底是有多好笑!!!    ☆、恰豆蔻兮别有心思1.0   又过了五天,行李全部打点好,我便神清气爽且乐颠颠地跟着师叔踏上了出蜀前往江南的路。   我绝对不会忘记离开那天村口站满了三姑六婆,大妈大娘的情景!她们拉着师叔白嫩修长的小手一个劲儿地塞荷包、衣服、鞋子、干粮……时不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师叔身上招呼!   居然,居然还有一大胆的小姑娘羞答答地往师叔怀里塞了一条红绳!红绳!你以为你是月老啊!还送红绳!你全家都红绳!!!   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我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摆脱了这帮高龄妇女,师叔算是跨国人生一道艰难的坎儿了!   入秋之后,天渐渐凉了。出了蜀地才知道那的确是个安乐避世的好地方,九曲蜀道阻隔的不仅是世事纷争,更是阻隔了险恶的人心。   往江南赶路的途中,我长了不少见闻,也听到许多关于今年西南大旱的消息,据说已有不少难民北上或是东迁。越往江南去,师叔的眉头便皱得越紧,我常问他怎么了,他却总是笑着摇摇头,不作答。   由于我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一路上从未安分,哪里有热闹便往哪里凑,非要把一路上的名川大山、名胜古迹看个遍。师叔拗不过我,这便导致入冬之时我们还未抵达江南。   这三个月的游山玩水,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快活的,美景在前,美人在侧,夫复何求啊!   我忽然很怕抵达江南,因为在我眼中,山便是山,水便是水。可在师叔眼中,那山不是山,那水也不仅仅是水。   无边的山水景色在他眼里仿佛饱含着一种情愫,慢慢将原本轻盈谪仙般的他填满,他的笑容依旧如清风朗月,可他的每一步都变得比前一步更加沉重踏实。   师叔曾说的那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我如今仿佛有些懂,却又更加不懂了。直到很久之后,我问起师父,师父才意味深长地告诉我,师叔眼中的东西叫做抱负。只是可惜,我与师父从未曾有过,也无从真正了解。   原本不日便可抵达钱塘,谁知在会稽山遇上今冬第一场雪,雪虽不大倒也细密,故而师叔便决定在会稽山逗留几日,待雪后放晴再赶往钱塘西湖找师父。   冒着细雪登上会稽山之时,我留意到师叔的嘴角总带着会心的笑容,他身披银白的裘袄,与天地山川靠得那样近,仿佛眨眼间便要消失在这纯白的细雪之中。   我不自觉地伸手用力抓住师叔的衣角。师叔转过头来看我,温柔地替我戴好披风的帽子:“累了吗?”说着便伸出手将我的左手握住,牵着我前行,“抓紧我,快到山顶了。”   师叔果然还心疼我是个孩子,殊不知是我此刻也在心疼他。   “好漂亮!”登顶之时,我惊呼。   师叔如玉山般极目远眺,一时忘了松开我的手。我抬眼去看他,他眼眸中的欣喜几乎要灼瞎我的眼!   “书儿,晋人王子敬云:从山□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为难怀!好一个‘秋冬之际尤为难怀’!”   我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坏了眼前的景致。在我眼里,会稽风光再美,又怎比得上此时此刻师叔如同赤子般绝美纯净的容颜!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师叔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声音比丝竹之声更加悦耳,心情的朗澄,使山川影映在一派光明洁净之中,“非唯使人情开涤,亦觉日月清朗。”   “我也爱晋人,他们尽脱礼法束缚,意趣超越,表里澄澈,一片空明。”我淘气地摇头晃脑,如背书般开口,“师叔既爱晋人,不如归去。”   “书儿,你可记得昔日我教你读书,王右军与谢太傅共登冶城,谢悠然远想,有高世之志。荀中郎登北固望海云:‘虽未睹三山,便自使人有凌云意!’。”   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   我一时间似乎明白了,只有谢太傅那般的风流人物才是配得师叔的敬仰。我不顾寒冷,伸手去接漫天细雪,其实,令我迷醉的不是纯白的飞雪,而是来自左手的师叔的温度。   师叔俯身温柔地笑眼看着我玩雪。   我仰头傻傻咧嘴一笑,在师叔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穿着一身火红披风的自己。漫天飞雪之中,这般鲜艳的红色映在师叔眸中似要燃烧起来,喷薄而出。   从会稽山回客栈的路上,我们不幸遇到了流匪。   风雪之中,几个彪形大汉正追着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   那母子的双脚被冻得铁紫,好几处地方冻得都裂开了,甚是凄惨。即便跌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他们仍拼死逃命。   “臭娘儿们,给老子站住——”   “居然敢逃!看我待会儿怎么对付你!”   ……   眼看这对母子就要跑到我与师叔藏身的山岩后,我怎么能坐视不理!不然师父平日教得行侠仗义都作废了吗!岂有此理!   正当我要跳出去,师叔已然冲过去一把将那对母子接在怀里——   哼!看在你们母子可怜,我先不计较你们占用我师叔怀抱这件事!   我在岩石上一借力,便飞身落在那几个彪形大汉身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浑身那股子打小混出来的山大王腔调顿开:“哟哟哟~~这是那条道儿上的兄弟啊?”   “哪里来的红袍臭小子!也不擦亮狗眼看看本大爷是谁!” 一个满脸胡茬的流匪横道。   “哪个的狗鼻子闻出来我是臭的?”我一把掀开披风的帽子,斜着眼看过去。   “我就说了,怎么着——”   “原来你是狗啊,可惜我今儿没带骨头!”我嘿嘿嘿地嘲笑起来。   “大大大哥,他他他,挺漂亮——像像像娘儿们——啊啊啊!”其中那个长得最吓人的流匪居然是个结巴!   “诶,那个结巴兄弟!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小爷我像个娘儿们?”我现在可是一身男子打扮,哪那么容易看出来!   “哈哈哈,不仅长得漂亮,还牙尖嘴利,我寨子里还缺个压寨小倌,带你回去刚好!”那个脸上带疤的流匪头子扛着把大刀,粗气道。   这时师叔已经顺利将那对可怜兮兮的母子安顿一旁,师叔那件银白裘袄正披在那对瑟瑟发抖的母子身上!!!师叔,你们萍水相逢而已,用得着做得这么周到吗!!!   “这位寨主,这对母子身无长物,你们又何必苦苦追杀?”师叔手一拦,将我护在身后。   “不不不、把他他们、卖、卖卖了,我们吃吃吃吃吃——什么!”那个结巴抢着开口。   “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些银钱,你们权当我将他们买下了,如何?”   “无隔啊,你这样做肯定没效果,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必须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才管用!”我老气横秋地朝着师叔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   “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动武是下策。”师叔朝我一笑。   一个歪戴着毡帽的大汉忽然嚷起来:“大哥,这两个身上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何况这两个细皮嫩肉,肯定比那两个价钱好!”   刀疤头子眼睛贼亮,大喝一声:“兄弟们,拿下这两个,今晚买酒喝!”   顿时,那几个彪形大汉就朝我们冲过来。   我闪身一脚踹上那个胡茬男的子孙根,趁着那汉子哇哇直叫的片刻,一掌劈向他后脑,直接让他眼冒金星了。于是我朝着师叔愤愤道:“小爷说什么来着,跟这帮混蛋讲道理,屁用!”   师叔灵巧地躲过流匪的夹击,责备我道:“你这个山大王就不懂文雅些!脏字都给我收回去——”   我扁扁嘴,甩开碍事的披风,翻身连环踢转眼就将那个结巴男击倒在地,然后迅速卸他两个粗壮的膀子,连带再狠狠送了他两个嘴巴子,泼皮般挑衅地喝道:“小结巴!现在谁是娘儿们,到底谁是娘儿们!”   不待他回过神,我一运功,一巴掌便朝他的脑袋招呼过去,眨眼他人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转眼身后一阵杀气扑来,我一低身,那刀锋贴背而过!   暗算我!我气得高抬后脚,一记击中歪帽男的下颚——那人径直飞出去三步远后又恶狠狠转身地朝我扑来——   “这位兄弟,你嘴都被我小爷我踢歪了,还来?”我轻蔑地一笑,转身劈手夺过歪帽男手中的大刀,用刀背给他的胸口来了那么十几下,打得他瘫软在地。我随手丢了刀,弯腰拍了拍歪帽男的胸口,“不错不错,勇气可嘉,可以碎个大石!”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旧坑《九国朝凤》完结啦!!!好开心!!!希望大家有兴趣跳坑去捧捧场啊~~~(文案有链接~~~) ☆、恰豆蔻兮别有心思2.0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欢乐第二更!!!!   我这边简简单单就搞定,转身望去见,刀疤男带着剩下的两个大汉正围攻师叔!我师叔那不叫恋战,他是穷讲究!!!   师叔每到致命之处偏偏收招,只求将对手打退,根本不想不伤人!师叔施展不开手脚便导致四人缠斗不休。   我猛地回头在雪地里扒拉出一把小石头,噗噗噗噗,全部砸向那几个流匪,顿时传来哀叫声一片!   师叔见势瞬间将那几人全放倒,又夺过刀疤脸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淡淡地说道:“你们的功夫底子太差,下手又无路数,到底是哪里来的匪寇?”   “大侠!大侠饶命,我们,我们本来也是良民啊!!今年大旱,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做了这些勾当!”那刀疤脸忽然把脸上的刀疤撕了,那张恐怖肃杀的脸忽然就变成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你们是难民?”师叔面色缓了缓。   “是啊!今年大旱,颗粒无收,三个孩子都饿死了两个,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来东边混口饭吃啊——”   “那你们如今在何处落脚?还有多少你们这样的人?”师叔问。   “逃难的时候全村还有三四十人,一路上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只剩下十几口了——” 说着说着,原本的刀疤脸就差声泪俱下了。   “带我去看看。”师叔收起刀。   “什么?”刀疤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废什么话,就是去你们寨子里看看!”我冲上去,一把揪住刀疤脸的衣服,毫不客气地一声吼。   “书儿——”师叔提高了嗓门,“莫要这般粗鲁!”   刀疤脸连忙点头:“寨子不远,我这就带你们去——只是我这几个兄弟——”   “书儿,你自己烂摊子,自己收。”师叔说着已扶起那刀疤脸。   我讪讪地晃醒了歪帽男,替结巴男把那两条脱臼的膀子接上,又一巴掌拍醒了胡茬男。结果,这群流匪见了我齐刷刷地躲到了师叔身后!!!   “娘——”被我们忽略在一旁的娘俩儿终于发出了动静!   我和师叔同时扑了过去,那银白的裘袍已然殷红一片。   “怎么?她一早就受伤了?”师叔问那个正在啜泣的男孩。   “娘有咳疾,方才又呕了好多血——”   师叔冷眼回扫一眼身后的大汉们,二话不说便将人抱起来。   “发什么呆呢!”我看着呆愣在一边的大汉们,大喊一声,“快带我们回寨子,再请个大夫来!”   ……   所谓寨子,居然不过是由山林里的几间破屋子改建而来的……我忽然充满负罪感,早知这样就不下那样重的手了。   “现在知道自己冲动了?”师叔伸手抚着我的脑袋,“你呀,横冲直撞,还当是在蜀中呢啊~~”   一个老婆婆的出现打破了我和师叔营造的温馨氛围,她嚷着:“大侠,大侠,孩子他娘没了。你,你们节哀顺变啊!你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别想不开啊!”   “什么节哀啊——你个老太——”师叔一把捂住我的嘴,自己对老婆婆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尚未成亲,这是我师侄,而里面那位,是我们在路上救下的。”   “哎哟,那里面的男娃娃就太可怜啦。”老婆婆念叨着,“你们也进去看看,老婆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是见不得这些。”   这时刀疤脸把大夫送走后,师叔往他手上塞了袋银子:“简单地办一下后事,怎么说也是你们追得太紧,使她病故,至于那孩子,你们便收养了吧。我看这林子大,水土也丰厚,不若植些花木蔬果,待收成之日拿到市集贩售,也算是就此安顿下来。只是你们今后不可再做流匪!”   “我们是流民,不得落户落籍,不得安生啊!”刀疤脸满脸委屈和不平,我看在眼里,不免也觉得可怜。   “这你尽管放心,七年前黄河决堤,洪水泛滥,当今丞相顾渊便上书要求各地方安置流民,如今西南大旱,朝廷也必会有此决策。”师叔点点头,示意刀疤男放心,“书儿,我们进去看看那孩子便走。”   “哦,好。”我嘴上虽答应地快,心里还是有些发憷,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见死人!   “别怕,跟我进去。”师叔握住我的手,温柔而有力地牵着我往里屋去。   结巴男也在屋里,我便朝他做了个鬼脸!谁知他见我进屋,倏地一下闪到一边,生怕我扑过去。   那男孩痴愣愣地守在床边,脸上挂着两条泪痕,一动不动,煞是可怜。师叔上前,摸着他的脑袋说,轻声说道:“这里的人其实也是从西南逃荒来的,你娘亲的后事他们会帮你。以后你便在这里住下,算是被他们收养了。”   那孩子浑身一抖,死死抱住我师叔的腿,哭喊着:“我不要待在这里,他们害死了我娘,我不要呆在这里——恩公,带我走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您了,求您了——”   “快别哭了,我着实是不方便带着你。”师叔安慰道。   可那孩子哭得叫一个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我都看不下去了,于是默默扯了扯师叔的袖子:“也不会给你添麻烦,顶多师父那儿多添一副碗筷,大不了,我今后少吃一点儿。”   师叔莫名白了我一眼,柔声道:“孩子,你先起来吧,我们也是去钱塘投奔他人的,就先带你去钱塘可好?”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眼见那脏兮兮的孩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师叔腿上招呼,我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做了错误的决定……   ……   “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些没好气地问。   “我,我叫阿蓝。”   “你叫阿蓝!不行,蓝字与我的小字重音了,蓝什么蓝,今后你就叫小黑吧!”   “是。”   “小黑,你今年多大了?”   “八岁。”   “师叔,他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们把他送走吧——”我朝着正在驾车的师叔说。   “书儿,你又胡闹!你要把谁送走?”   “小黑啊!”   “什么小黑?”   “师叔,他现在叫小黑啊!”   “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   “这不是外号,这是他的名字,你说是不是啊,小黑?”   “恩。”小黑很乖巧。   “小黑,你本来叫什么?”师叔才问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叹了口气道,“顽性不改,罢了,小黑就小黑吧。”   “嘿嘿——还是无隔你最好了!”   “我是你师叔。”   “师叔可以吃吗?”我瞪着眼无辜地看着师叔。   “又来了!待会儿到了你师父那儿,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是师父巴不得不管我这么个拖油瓶呢!以前我这么喊你,你也不说什么啊~~”我一屁股坐在师叔旁边陪着他驾车,把小黑一个人撂在了车里。   “以前我只当你年纪小。”师叔面不改色,冷若冰霜。   “那现在我年纪很大吗?”我用一种略微挑衅的目光瞄了瞄师叔。   “难道不大吗?”师叔笑了!!!原来师叔的笑点这么低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我大到可以成亲了吗?”   “那还要再过两年。”这么禁断的话题,师叔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给我提建议!   “行,那过两年你再来娶我罢!”我豁出去了,我要表明心迹!   “胡闹!我是你师叔。”师叔骤然尴尬地严肃起来,快看,眉毛微微拧起来了!我怎么就这么爱看他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那,那淡淡的忧愁实在是——好销魂!   “你答应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你不做我的人,怎么在一起啊!” 我信誓旦旦地说。   “你当时才多大呀,怎么别的话都不记得,偏记得这些有的没的。看你将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办!按你的性子,还不得强抢啊!将来你夫君还不知道要怎么管教你呢!”师叔很严肃,相当严肃!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就能脸不红气不喘还义正言辞呢!   “你就管得了——”当时我就不爽了,此时不撒泼师叔不知道我的厉害,“这辈子我遇不到第二个了!我就是不服别人管,我的性子我师父都管不住,除了你谁都不行!你不管我谁管我!你不管我谁管我!!你不管我谁管我!!!”   马车陡然颠了一颠。   师叔开始懒得搭理我,直接娴熟地把我晾在一边。没一会儿我果然就蔫了,搭头搭脑地朝着师叔撒娇:“师叔,我的好师叔,你别不理我啊,我服管还不成么——”   师叔优雅出尘得驾着车,真真仙气逼人。忽然他就叹了口气:“我哪儿管得了你——”   “噗——”   师叔啊,你这是闺怨了吗!!!这是闺怨吗!!!   “笑什么,等你师父慢慢收拾你,看你们谁闹得过谁去,翻了天都挨不着我。”   哎——又是我想太多!还闺怨呢,这是闺恨,这是闺报复,这是闺幸灾乐祸!   师叔幽幽然摇了摇头,薄薄的唇畔含着优雅的弧度!这美,美得太邪恶了,快把我溺死毒死吧!    ☆、恰豆蔻兮别有心思3.0   师父他老人家好享受,居然住在西湖边上,真是羡煞我也!   我、师叔和小黑沿着湖岸一路寻去,不久便在湖边找到一间竹斋和一座粉墙黛瓦的小院儿。我一脚踹开院门,走进了稀稀疏疏的竹篱围成的小院。哇!我没看错吧!师父他老人家在练剑!!!居然这么勤快!!!居然没有泡壶茶跟这儿晒太阳!!!   我顿时手痒,计上心头,随手在篱笆上扯出一根竹篱,就飞身朝师父扑去——   师父见是我,那张一本正经练剑的老脸,瞬间没有了正经:“哟~~是没心没肺的小毛头啊~~~”   “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老不正经么!”我拿着跟竹子当利剑,过去就是一招落日惊鸿,直击师父面门——   师父轻轻甩头一避,竹子就从他耳边错过了!我哪还肯买他帐,随即就是一个燕子翻身,手里的竹子直攻师父下盘!   唰唰唰十几招下来,师父左一闪,右一避,竟连剑都不出地斜眼看着我!!!   我登时就怒了,甩开竹子,又一把扯掉身上的红披风,大吼一声:“剑术我最不在行了,老不正经,我们再来——”   “哎哟哟,脾气倒不小,看来你师叔非但没把你管好,还把你教成一头蛮不讲理的小怪兽了啊~~~”师父丢了剑,也赤手空拳准备与我斗法,“来来来,让为师瞧瞧功夫长进了没有——”   哼,叫你小看我!看我近身与你肉搏!!!   我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体灵活,招式多变的优势,脚上再用轻功,那在与师父过招时我就是上蹿下跳,整个一滑不留手的泥鳅状态!!   师父捉不住我,我却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师父身上攻击师父各种死穴,挠他痒痒——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谋害亲师啊——”师父咋咋呼呼喊了一声,倒把我美丽动人的师娘引了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回来就打架啊——”师娘一声吼,就知道有没有!   此刻我正一只手抓着师父的耳朵,一只手勒住师父的脖子,双脚扣在师父背上呈现一副野猴子的模样……瞬间我知道,我以前在清恩阁耍宝卖乖的伟岸形象在师娘心里必定是荡然无存了!   就在此时,师叔笑逐颜开地快步走向师娘,那笑容简直是这寒冬腊月里的三月春风啊——“多年不见,嫂嫂又漂亮了,让他们爷俩儿玩去吧,今晚不给他们饭吃就好了。”   师叔你也太狠了吧!断我口粮!!!你不让我吃饭,难道让我吃你吗!!!   “无隔就是会说话!快来快来,里面儿坐,知道你们要来,我一大早就盼着了!”漂亮师娘热情地拉着美人师叔的手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小不正经,能不能先松开啊,咱先把你师娘哄好了成不?”师父果然服软了!   “老不正经,你先把我哄好了,我自然包你哄好师娘!”想和我谈条件,没门儿!   “成成成!那你先下来——”   “老不正经啊,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招兵不厌诈啊!这连隔壁那大牛都不用了!”师父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水平,我一下来,你就溜了!   “我说小毛头啊,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啊,我和你师娘不就是当时走得急没和你说一声儿嘛,你就这么小心眼儿?不至于啊——”   “师父,反正我就是有仇必报!谁让你丢下我和师叔跑到西湖这地方来快活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行!今儿就来个爽快的,你开条件吧,只要为师办得到,一定满足!”师父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哎,师父,其实我——”   “吞吞吐吐给谁看啊,卖什么关子!”师父这就不耐烦了?   “有点耐心成吗!”我怒喊一声之后气势又一落千丈,在师父耳边念叨,“其实我暗恋师叔三十年了——”   “噗——”师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什么?怎么会有三十年!!!”   我去!我师父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口误——是十三年!”   “这还差不多,然后呢?”   “哇,师父,我喜欢的可是我师叔!!!你这么看得开啊!”   “你又不喜欢我,我有什么看不开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叔这个臭穷酸才是最看不开的。”师父不愧是师父,站着说话就是不腰疼,“你真想把无隔弄到手?”   我使劲儿点头:“没错!”   “可以一试!”   就这样,我和师父顺利冰释前嫌,又转眼结成了“攻克师叔”同盟之后,才开开心心地走向屋里——   师叔和颜悦色地向大家介绍了小黑,又向小黑介绍了我们这奇葩的一家子,这才正式落座吃饭。   我和师父是标准的挑食爱肉党,所以师娘是一个劲儿逼师父吃菜,师叔是一个劲儿给我夹菜,当然都是那种绿油油的,难以下咽的素菜!这顿饭吃得就跟打仗似的,筷子你来我往,菜叶肉末横飞!我看见小黑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光顾着扒拉那碗里可怜的白米饭了……   不过很快小黑就和我们混熟了,成功地成为师娘的帮厨小能手,师父的听话小佣人,师叔的万能小书童以及我的解闷小玩具~~   转眼就过年到了元宵节,今天晚上有灯会,我和师父成功撺掇了小黑,于是三对二,集体出动逛花灯!   钱塘真是热闹啊,街上各式花灯闪耀,到处人头攒动,茶楼酒肆灯火通明,真是太符合我人来疯的本质了!   就在这时,人潮忽然涌来,眼看我和师父就要被冲散——这时师父猛然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浑身一激灵,就前面的朝师叔扑了过去!   “书儿,怎么了?”师叔一脸温柔地一把将我护在怀里,生怕人群再把我挤坏,“可伤到哪里?”   我摇头!此时我满目星光,没有思考的时间。   “你师父呢?”   我继续摇头!师叔怀里依旧这么香!   “恩,可能走散了,咱们待会儿直接回去吧。”说着,师叔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手,一路走一路逛。   其实,我今天第一次穿师娘给我准备的襦裙小袄,小黑和师娘一个劲儿叫好我才勉强穿的!出门前我特地照了照镜子,自己还是看不太习惯。这不,现在我步子不敢迈大,动作不敢摆开,又被师叔牵着,整个人无比得别扭!   我有理由怀疑自己这张脸已经皱的可以夹核桃吃了!   终于走到一处人流少了些的地方,师叔当然还是牵着我的,那暖暖的温度自师叔的掌心传来真是格外舒心惬意。我仰头看着的师叔,在五彩花灯的掩映下,师叔那张脸真是美得惊天动地!那双凤眸里倒映着斑斓的色彩,就像一双蝴蝶要从里面振翅而飞!   “看什么这么入神呢?”师叔笑了,还笑着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   当师叔温暖的指尖碰到我的时候,我的心又小鹿乱撞起来:不能紧张,我不能紧张!千万不能紧张。   “嘿嘿——”我露出花痴一般的傻笑是怎么回事!   这时,我耳朵里突然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你看那小哥长得多俊,没想到竟有个傻女儿!”   “就是,看那小姑娘长得挺机灵的,怎么一下起来就像发了痴?”   你们两个乱嚼舌根的泼妇!有没有点基本修养!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傻了,挖出来给小爷我看看是不是瞎的!   “你看看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随她们说去罢,你要真傻了,我还乐得清静呢。”师叔嘴角含笑地摸了摸我的头,他怎么总是知道要怎样平息我的怒火呢?   “我要是傻了,你过两年还是要娶我的!”我委屈地嘟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师叔看。   师叔一愣,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一脸冰山的神情,他微微瞪了我一眼:“又胡说八道,没听人家说吗,你再犯傻,就真像个傻丫头了。”   师叔又一次拒绝了我!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师叔,我要是真傻了,你还管我吗?”   “说你傻你还真傻了,师叔怎么会不管你呢?”说着,师叔拖着我的手继续逛灯会。   “师叔,我们去吃元宵。”   “好。”   “师叔,来一串冰糖葫芦。”   “好。”   “师叔——”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看到一条极漂亮的发带,月白色的绸带子上绣着流云的图案,与师叔的美貌放到一起必是绝配!   “怎么,想要?”师叔问,“老板娘,多少钱?”   “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是上等丝绸打底,请了钱塘最有名的的绣娘绣的花样,我敢保证,这整个钱塘绝找不出一模一样的第二条来!”   “老板娘,我只问了多少钱。”师叔冷着一张脸,全然不顾老板娘如同倒贴一般的热情。   这老板娘见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于是没好气地说:“五两银子,你们爱买不买!”   “什么?五两,你坑谁呢!我看就值五文还差不多。”   “买不起就不要买啊~~”老板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师叔一把拉住就要冲上前的我,朝我摇了摇头:“书儿,不准乱来,咱们身上钱不够,你要真喜欢,下回买吧。”   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先忍着!可师叔你也太好说话了!   “这位姑娘不如去前面的灯谜会碰碰运气,若是能猜中那最难的灯谜,可是有十两银子做奖赏的!这些银子在前面那家绣云庄可以买上十多条比这好看的发带了。”   我一听这声音相当悦耳~~~   原来也就是个比我大了几岁的弱质男流,穿得锦衣华袍,长得是唇红齿白,面若傅粉,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而且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可惜了,虽然他有一张长得不错的脸,但是大冷天的他手里居然拿了把折扇!矫情,真是太矫情了!   “有奖金再多一点儿的吗?”我一个白眼抛过去,小哥儿好像很有抵抗力嘛,面不改色装没看见!   小哥儿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一双桃花眼晶晶亮:“倒是有别的比赛,只是不方便姑娘参加罢了。”   “你只管说是什么比赛吧。”卖什么关子!   小哥儿又是温温一笑:“抢花灯——”    ☆、恰豆蔻兮别有心思4.0   “怎么个抢法儿?”我好奇。   “在西湖畔的雷峰塔取了这次抢花灯专用的火折子,再以花灯引路沿着西湖走,最后达到这条街尽头的牌楼,谁先把那牌楼最大的花灯点亮,谁就获胜。”小哥儿很有耐心地和我讲解了一番,我表示我听懂了,“奖金是一百两。”   “这划算,无隔,我们走!”我拉上师叔就往外去——“无隔?你干嘛不走?”   “书儿——”师叔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天地乍寒,“你不会是想去参加什么抢花灯吧?”   “哎呀,猜灯谜实在太没意思了,每次我数到五你就有答案了,没有乐趣!”   “反正一样都有奖金,赢了都给你,你呀就给我省点儿心吧。”师叔没好气地开口,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看来只能出绝杀了!我双手拉着师叔的衣袖,一边甩一边轻声撒娇:“那我们先去凑个热闹再说嘛,好不好~好不好~~”   大庭广众,当街撒娇,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这位先生,我刚好也是要去参加今年的抢花灯,既然这位姑娘想看,不如就同行吧。”没想到小哥儿你还挺识相的嘛!“先生尽管放心,抢花灯是不允许女子参加的。”   我郑重地把那句“挺识相”收回!这臭小子找抽!   “那好,烦请小公子带路。”师叔在听到“不允许女子参加”的时候,嘴角竟不自觉得上翘了!有那么得意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悻悻地被师叔拖着走,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先生怎么称呼?”   “复姓慕容。”   “在下姓齐,慕容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小哥儿原来你姓齐啊!那你也不要跟我师叔套近乎!   “刚到钱塘不久。”师叔惜字如金的功力又涨了。   “这就是了,难怪还不知道本地的风俗。”姓齐的你话太多了!   “那你们今年算是来对了,今年的抢花灯绝对比往年有看头。”我这才留意到这小哥儿身边原来还跟着一个书童样子的跟班儿。“不仅我们家公子报了名,整个江南书院的学生都报了名呢!”   “怎么怎么,有什么好事?”我顿时来劲了!很快和那跟班儿打成一片!   “赢了的人就是江南书院的这个——”说着,那跟班儿伸出了大拇指。   “老大么?有什么好处?”我更加好奇了。   “好处大了去了!这我就要跟你从头说起了,你不知道啊……”   “打住!”我觉得我知道的够多了,为了防止跟班儿啰嗦,“好了,我知道了。”   “我还没说呢——”   我象征性地拍了拍跟班儿的肩膀,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明白的!”   这时,师叔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那双凤眸里满是无奈和宠溺。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雷峰塔下,那里早就聚满了参加比赛和看热闹的人。   “就是这里了,我要去准备比赛,慕容先生,慕容姑娘,你们随意——”姓齐的还是很有礼貌的。   什么慕容姑娘!你全家都姓慕容!小爷我行不更坐不改姓——我正当要发作,师叔神通一般捂住我的嘴,把我箍在怀里,害我话都说不出口   “齐公子请。”师叔朝姓齐的点了点头。   直到姓齐的走远了,师叔才松开我,温柔地对我说:“萍水相逢之人,不必为了姓名与他较真。我是你师叔,你我年纪相差也不小,别人误会也是正常的。”   “正常什么呀!你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好吗!气死我了,我就那么看小吗!”   “小鬼头,就你油嘴滑舌。年都过了,我如今二十有七,哪里像你说的只有二十岁。”师叔轻抚我的脑袋,眉目含笑,那温柔都快把我化了!   “无隔,我不嫌弃你比我大的!”我把眼睛眯起来,露出坏坏的笑容,“过两年也还是不嫌弃的——”   “没规矩!”师叔这才想起那个“你可以过两年再来娶我”的话题,一张美人脸顿时就青了,他白了我一眼潇洒地转身就走。   “哎哟我的好师叔,我知道错了,真的真的——”我只好屁颠颠跟在师叔身后,师叔背影都那么销魂!   比赛快开始了,我也使劲儿往前面凑,没想竟和师叔冲散了。师叔在对面的人堆里朝我挥手,那着急的神情,在我眼里都美得要快开出一朵水仙花了。   “书儿,你就在那儿别动,我待会儿就过去找你——”我隐约听到师叔这么喊的时候,已经被人群挤了出去——   正当我准备再次奋不顾身往前冲的时候,我瞥见墙根儿处蹲着个人儿——   那人看到我居然紧张地站了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走近那人,借着灯光一看,当时我就震惊了!   哇——那叫一个粉雕玉琢啊!还有那小腰身,绝对是给人一种扶风弱柳的感觉,整个一邻家小美人儿啊!小美人儿!   “小美人儿,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完了,一看到美人儿我就没办法置之不理,这闲事儿我管定了。   “我是男的!”小美人儿僵着脖子,硬生生憋了一句。哟,小美人儿站直了居然和我一样高!   “我知道,你是要参加抢花灯的吧?”我尽量避免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知道?”哦~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乌溜溜地望着我,满是无辜啊!   “看你这身打扮不就猜出来了~~”我继续保持笑容,指了指小美人穿的那身鹅黄绸缎的短褐,“你现在这是不参加了?”   “不行啊,虽然我身体不好,但书院的规矩是大家都要参加的!”听着声音委屈的,我的小心肝儿都碎了!   “又是那什么江南破书院?”   “恩——”小美人儿听话的点了点头。   “行了,脱衣服吧!”   “啊?”小美人儿一脸天真,腮边飞上了两朵红云,煞是好看,“不行不行,我们还太小,这种事要慢慢培养感情的,况且我和你才刚认识,这么做不好吧——”   我一巴掌拍了他的脑袋,好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我是要替你去比赛,赢了之后,花灯归你,奖金归我!快点,脱衣服——”   “你这是要帮我?”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是笨蛋,只有我师叔才是例外!   “废话——”我二话不说把小美人拖进了一条后巷,麻溜地扒了他的衣服拿过来穿上,“你叫什么?”   “啊?”   “你不告诉我名字,我怎么替你出赛啊!笨!”我成功地束好了头,又扯了小美人头上的英雄巾绑上,“你几岁了?”   “我是尹子璞,今年十三,你呢?”   “什么名字这么拗口,干脆就叫银票得了!”我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儿塞到银票手里,“这个你先穿着,到终点等我,看我去把那花灯抢到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灵机一动:“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喊我慕容二少吧!”   ……   我千辛万苦拨过人群,正好赶上确认参赛人员——   “子璞,你们现在才来!”我怎么感觉身后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谁想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拖着我往前走,“大伙儿都以为你又怕得躲起来了呢。好了,快走吧,要来不及——”   “是你!”姓齐的!   “慕容姑——”我跳上前一把捂住姓齐的那张嘴,又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压了下来,对他一阵狂使眼色!   “姓齐的,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我压低声音赔笑道。   那双桃花眼立马心领神会地朝我眨了眨,我这才松开手,抱拳嘿嘿笑道:“失敬失敬!”   “咳咳咳——”姓齐的装样子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凑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子璞从来不喊我姓齐的。”   “那他喊你什么?”   “他喊我——”   “少废话,快点儿!”   姓齐的在我耳边轻轻笑了笑,他的鼻息钻入我的耳朵怪痒:“我不告诉你——”   姓齐的算你狠!看你刚刚在我师叔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还不就是个斯文败类!我无视你!   “哈哈哈,真有意思,比赛时你就跟好我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姓齐的这么大言不惭,看我待会儿比赛的时候怎么整你!我愤愤道:“你给我边儿去!”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对手,大多是跟姓齐的年纪差不多,最大的看上起也不过二十出头。看来姓齐的那个小跟班儿说的没错,估计这些人都是那什么江南破书院的。一群书呆子,何足道哉!师叔,你就瞧好了吧,这一百两,你家慕容二少包了!   一声鸣锣,我揣着火折子箭一般就窜出去了——经过师叔所在的人群时,我看到师叔那张被我气得不轻的脸都涨红了!可见他此刻绝对是怒火中烧啊!   比赛路线都是安排好的,但当我跑到西湖边的时候居然只见花灯不见人!刚才还在我前面的那些人都哪去了?连姓齐的都不见了!    ☆、恰豆蔻兮别有心思5.0   莫不是有什么机关埋伏?忽然湖面上吹来一阵风,把那些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吹得摇摇晃晃,倒真有点儿吓人。   “怎么?不敢走了?”姓齐的靠在旁边一棵柳树上,等着看我笑话。   “笑话!怎么可能不敢。别人呢?”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的轻功太快了——把他们都甩出三十步了……”   “那也没甩掉你啊!”我暗自嘀咕了一句。   “什么?”姓齐的一脸无害地笑着问我。   我脑中灵光一现,转眼就朝着姓齐的抛了个眉眼:“齐齐啊——”   齐齐一愣,脚下没站稳,竟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叫齐棋?”   “哈哈哈哈——你真叫齐齐啊,我刚刚是随口喊的——”我走过去伸手弹了一下齐齐的肩膀,“喂,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跟我有什么好商量的?”齐齐一脸狐疑,“不会是要跟我合作吧?”   “哎呦~~~齐齐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手已经在齐齐那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上捏了一把!好歹过了把干瘾,报了方才的仇!   “你——”齐齐压低了声音,又气又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本来还只是以为你刁蛮了些,结果你怎么这么——野蛮!”   我左脚一脚踹到他身边的那棵柳树上,把左手架在膝盖上,邪性地用右手挑起齐齐尖尖的下巴,坏笑道:“我野蛮?小爷我的本事你还见识过呢~等我在这地头混熟了,有你的好日子——”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糟糕,耽搁太久,领先优势都没了!“小爷我今天要夺魁,识相的你就好好配合!没工夫陪你玩儿了~~~”看着齐齐一脸惊讶的表情,我很是满意地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那优越感,顿时暴涨!   我又开始一路狂奔,什么地上洒了桐油,天上无故泼下来一盆水,旁边飞出无数乱石,连香蕉皮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出来,都是些什么水准!我八岁起就不玩儿这个了!   可惜,我的领先优势被齐齐破坏了,当我前脚抵达牌楼,齐齐和另外几个人居然也到了!这还了得,先下手为强,在我准备跳到那通往牌楼顶端的竹架子上之时——我只觉身子一轻,被人单手腾空提了起来!   失策,一不留神竟给人钻了空子!我旋即调整重心,腰一挺,提脚就哐嘡先在那人胸膛上踹上几下才逼得他松开了手。“哪个不长眼的偷袭我!”   我愤然转身,看到一个墨绿色的大块头杵在我面前——   “小不点儿,别挡路!这花灯我今天包了!”那大块头摩拳擦掌,直奔着竹架去了。谁知他刚踏上去,那架子就小媳妇儿上轿似的就抖了三抖!   “方兄!看来花灯与你无缘,我就先上啦~~”一个绛红色的身影从我身边闪过,就要扑上了架子。   “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啊~~~”齐齐也赶了上来,说话间便和那穿着绛红色的小子过起了招——别说,齐齐还有两下子啊,那红小子也不赖。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涨了好几倍,叫好叫打声一片,他俩似乎打得就更起劲儿了。   不好,居然已经有几只小虾米趁着我们这群人争斗之际率先爬上了架子,这还得了!   “大块头,借个肩膀!”未等他反应过来,我的脚已在他肩膀上狠狠借了把力,纵身而起,扑到了那群小虾米的上面。“噔噔噔——”每只虾米都在领到一记窝心脚后纷纷落到地方上。   齐齐和红小子见我渔翁得利,居然双双扑上来准备围攻我,害得我在竹架子上再难上行!还好我眼明手快,脚上一运力便踢断了那红小子用手勾着的竖杆,顺势又给他面门补了一脚,才将他踹了下去!这一脚,真真惹得周围一片叫好啊!   这时,齐齐故意凑上来小声威胁我:“慕容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跟我这个第一了,待会儿我若是把你冒充子璞的事捅出去,看你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徒手劈掌过去:“怎么办,你真的找错人了,小爷我最不吃的就是——这套!”说着,脚又一连串地踹了上去。   齐齐在竹架上连连闪躲,竟然没伤到!跟我玩儿拖延战术!我当时就火了,手上的一时没控制住就用了内力,一下子把周围的几根竹竿全部震裂,竹架摇摇晃晃已然不稳!   “你居然有这样的内力!”齐齐那张小脸蛋上的吃惊表情颇有几分赏心悦目~~就在他震惊的当口儿,我逮着空就把他脚下的那根竹竿踢断了。只听“哐啷嘡”一声,齐齐成功落地!这时周围的叫好声更响了!   我得意的登顶,点亮了那盏有着五十八片花瓣的莲花灯。享受够了众人赞叹的目光之后,我自然是优哉游哉地举着莲花灯下来。刚下了两步,才发现这竹架子上怎么还趴着一个青衣小哥呢?这小哥的存在实在是太低了吧!   此时难免要得瑟一把的,于是我顺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喂,你迟了一步,花灯我就拿走啦~~”   那人像是没有料到有人会踢他,顿时慌了。就在我收脚之后,他竟然就那么直挺挺地要倒下去了!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武功!!!大哥啊,没本事就不要爬到这十几丈高的地方来祸害我好嘛!!!   我右手护着花灯,左手一巴掌拍到那青衣小哥的背上帮他稳住身形——等我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然脱离了竹架,脚上也失了着力点,整个人倒头就跌了下去!我不用这么倒霉吧——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完了,师叔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太惨了!   咦,想师叔,师叔到,难道是幻觉?我看到师叔那着急的神情,听到师叔那有力的心跳!这是真的,师叔飞上来接住了我!!!大庭广众,他居然就这么轰轰烈烈地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我一时间幸福地天旋地转,不知所以~~师叔,我真是爱死你了!!   忍受了江南书院那群人集体射来的怨恨目光之后,我喜滋滋地一手抱着奖金,一手抱着莲花灯,四处张望我的小美人。是的,师叔跟在我身后,只是我不敢回头看他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此刻师叔那双凤眸肯定恨不得要把我盯出个洞来了。   看到了!哇,那襦裙小袄穿在小美人儿身上真是比穿在我身上好看啊!那小蛮腰收得多漂亮啊,要是头发不披着而是挽个发髻的话,那活脱脱就是诗经里写的窈窕淑女啊!窈窕淑女!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像个姑娘!我真是自惭形秽!   “小美人儿——”我大喊一声引起他的注意便屁颠颠就凑了过去。   “慕、慕容二公子,可、可以把我的衣服,还还给我了吗?”小美人居然脸红了,好娇羞啊好娇羞!   “小美人儿,你看我没骗你吧,花灯归你啦!”我一把将花灯塞到小美人怀里,“嗯,美人配美灯,不错。”   “谢,谢谢你。”小美人嫣然一笑,那笑得叫一个纯良。   “谢什么,助美人为快乐之本!”   “你,你不要美人美人的,我有名字的——”小美人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我,嘟囔着。   “你叫银票嘛,我知道的!”   我感到身后有一群乌鸦飞过……   “尹子璞,他的名字是尹子璞,不叫银票!”齐齐的声音真是阴魂不散,“慕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方才比赛多有得罪。”   “表哥,你来啦。”小美人朝着齐齐甜甜一笑,声音相当亲昵!   “表哥!姓齐的是你表哥!”我大吃一惊!不会这么巧吧!   “是啊——”小美人笑得如同一朵白海棠。   “齐齐兄,呵呵,真是好巧啊——”原来,每一位美人的身边必定有一朵奇葩,比如齐齐,比如师父!   “慕容姑娘是不是该谢我方才没有戳穿你啊?”齐齐一脸欠揍的样子。   我自然不甘示弱:“不知是谁技不如人,被我踹下去的。本事不如人就回家多练两年,别有事没事儿出来丢人现眼!长得又没你表弟漂亮,哎,你出门真的是有碍观瞻啊!你知道吗,整个钱塘的帅哥水准都被你拉低了!”   “你——”齐齐气得脸都红了。   “我怎么了?还是你赶紧回家好好反省吧!有空多向你表弟学学——他这种这才是清新脱俗,人间尤物!你跟他比真是差远了——”杀人不见血,我很久没骂得这么爽了!   我脑子忽然一道闪电劈过——糟了,全被师叔听见了!   师叔呢?刚还在呢?人呢!!!   师叔被我气走了吗……   还管什么清新脱俗,找师叔要紧:“小美人我走了,后会有期——”   “慕,慕——我的衣服——”小美人的声音没有飘进我的脑子……   夜深了,街上人影渐少,我仍旧晃荡着没发现师叔的影子,只得灰溜溜回家。   这时下起了细小的雪,迷蒙月色雪景中师叔独自一人立在院外,身上披着月白色披风,宛若孤洁的梅花。师叔不会是在等我吧?   “这么晚才舍得回来。”师叔的话虽有责备之意,却说得清清冷冷。   “没,没——”   “没什么?你这是没扒了谁的衣服来穿?还是没当街骂够人?再或者是那风头还没出够,想从那十几丈的地方跌下来断手断脚?”师叔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温不火地说一句是一句。   “师叔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儿了还不成吗?”师叔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难受。   师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从小孤单,在蜀中有几个玩伴,我也就任你胡闹了。如今到了这里,多认识些朋友固然好,但这里的人毕竟不比山野中人那样淳厚,少不得多些有背景有门第的。你素来又是心眼少的,可当心别被人谋算了。”   “你要走了是不是?”我意识到不对劲儿。   “已经十五了,明日我就动身进京。”   我一下扑到师叔身上,死死抱住他,眼泪不听使唤地就出来了:“我不要你走——”   师叔回抱住我,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往后我不在,你就收敛着些吧。”   “非走不可吗?”   “恩,非走不可。”   “你就不担心我吗?”   “有你师父师娘照顾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我舍不得你啊。”   “傻丫头,我也舍不得你。”   “那你还走?”   “这是两码事。”   我挂着两条泪痕抬头看师叔,我相信我此刻的眼神是深情的,表情是诚恳的,因为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不嫁人,我会等你回来的。”   “书儿——”师叔无奈地笑了笑,“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准你那这个开玩笑,我是你师叔,是你的长辈,是不可以成亲的。”   我终于保持着严肃认真的神情,回答道:“无隔,我知道你是我师叔,我也知道自己还没有长大,但没长大不代表不能懂!我喜欢你,就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这不是玩笑。我从小就只想嫁给你一个人,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可以否定我对你的真心。”   “书儿,我真的没想过你——”师叔脸色铁青,显然被我的话吓住了,“你还小……”   “你嫌我小,可我终有一天会长大!你是长辈,可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最害怕是有媒婆来给你说媒!这时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我担心你等不及我长大就娶了别人——”   “书儿,这些话都是谁教你?我不准你胡闹。”师叔表情已经僵硬,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死就死吧,不来点儿猛药是不行了!   我不顾师叔震惊的样子,踮起脚尖就往那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薄唇上凑——那温暖的芬芳如同冬日的温酒,馥郁醉人。    ☆、开情窦兮征途漫漫1.0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清明踏青去了会稽山,是会稽山哟!没错,就是师叔和“我”爬的那座!!!!我特地去实地考察了!真真是云山雾罩的啊~~我觉得我离师叔更近了!昨日没有更新,今日回来使劲补更中!   完了,我失忆了!   我不记得自己吻了师叔之后发生的事,因为第二天早上我无缘无故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了……昨晚气氛好像不太好啊,师叔后来有接受我的表白么?哎,不可能啦,肯定是我想太多。   那师叔的气消了吗?   不对,加上我昨晚那一茬,师叔应该是更生气了!   糟糕,师叔今天要走!那条月白色发带我还没送出去呢!   我一骨碌爬起来什么都没收拾就冲了出去——“师父,师父,师叔走没?”   “走了。”师父优哉游哉地在院子里喝着早茶,一连贼笑把我盯得透心凉,“啧啧啧,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无隔吓成这样~~”   “师父你卖什么关子!别怪我告诉师娘你前天去隔壁那条街调戏怡红院后院那只大黄狗的事!”我一把夺过师父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好好好,算你厉害。”师父笑眯眯看着我,“你的师叔一大早就带着小黑走了,搞得像急着送死一样。”   “什么!他居然把小黑带走了!!!”师叔宁愿把小黑带走都不带我!他什么意思!怕我对他不负责吗!   “小毛头啊~~”师父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假笑,“你对你师叔到底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强吻师叔的事抖出来!   “是么?”师父那双狡猾的眼睛在我脸上来回瞄了个遍,“那我也没法儿帮你了。”   “别呀别呀,师父,您老给我支两招啊!”   师父语重心长的表情装得很像啊!“书儿啊,无隔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可告诉你,这没有过去的男人,都不成熟~~你师叔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稀有品种,感情上是没有半点儿经验滴。”   “谁说非得有过去啊,师父你的过去那么恶名昭彰,有还不如没有呢!您这样的成熟,也就我师娘才稀罕!”   “你个没大没小的。”师父此刻必定一腔暗火无处发!   “哼,还不都是跟你这个为老不尊学的!”   “气死我了!林书儿我告诉你,慕容无隔他麻烦着呢,他活了这二十多年感情上只学会了一招,那就是拒绝媒婆的艺术!你可以试试,就凭你那点小伎俩,能不能把他拿下~~到时候你可别来求我,你师父我就算是情圣,那也有心无力咯!”   我真是咬牙切齿!师父你到底跟谁一家的!心里虽这么想,我嘴上该服软时还是要拼了命抹点儿蜜!“我英明神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亲师父啊!您老就帮帮我呗!”   “那你先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师父一脸得逞的笑,哎,谁让他是师父呢。   于是我深情并茂地将昨晚花灯会上发生的事说给师父听,当然我自动省略了最后一段强吻的精彩内容。   我顺势往自己怀里摸了一把,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把昨晚买的那条发带!咦,发带哪里去了?不会是给我弄丢了吧?好可惜!!!算了,反正有奖金,改明儿再去找一条差不多的吧。   我讲完之后,师父以一种既怪异又狐疑的目光看向我:“你是说江南书院?”   “不就是个破书院嘛,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那可是江南书院……”师父一连无奈纠结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那书院怎么了?碍着师父您了?”   “岂止会碍着我~~”师父的脸是六月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他此刻怎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师父你给我说清楚,有什么情况?”我叉着腰立在师父面前,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安排了你今日下午到江南书院入学。”师父可憎地笑得满脸菊花。   “入学!!!”我挥掌拍在师父的额头,“师父你没发烧吧~我不要读书,你还是让我练功罢。等等,是不是就是因为我要进这个什么破书院,所以师叔才不带我走!”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无隔肚子里的虫子,你问他去,哎呀你现在也追不上了~~”   “师父你太过分了!你到底帮哪边儿的!”   “眼下无隔已经走了,我想帮你也帮不上啊,当务之急是你上书院这件事~~”   “非得上吗?我昨儿刚跟他们集体结了梁子……”   “这师父我就爱莫能助了,那帮人很难搞。”师父这痛心疾首的语气真讨人嫌!   “这么说您老人家跟他们打过交道?结局还是惨败?”我可是完胜他们,素来战无不胜啊!我嫌弃地看了师父一眼。   “你个死孩子对你师父这么没信心啊,你这一身功夫还不是我□出来的!别给我废话,其他的都能依你,唯独去书院这条不行!别告诉我你会怕了那群人啊——”   “去就去啊,还有人比我师叔难搞嘛!谁怕谁啊!”明知师父使的是激将法,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师父,你开个价,什么时候我能上京找师叔?”   “等你打赢我吧。”师父鼓励般地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师父你觉得我离那天还有多久?”我抬头坚定地问。   师父被我严肃的态度搞得有点儿懵,于是他愣了愣才掐指一算:“我看还要五年,等小毛头你差不多桃李年华之时,为师我也就退隐啦,你自然可以上京。”   “啧啧啧~~师父你太小看我,您就认定我打不过您了是不是?”我果断地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手指,“两年,我两年内一定会继承您的衣钵,帮您提前退隐。”   “是嘛~~你好大的口气!那我就先给你两年试试。”   “行吧,那吟龙剑和无聊神功何时传授给我?我就差这个没学了。”   师父笑地饶有深意,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你先将你师娘的拈花藏蝶手学会,而后将江南书院藏书楼里的各路功夫练熟,然后龙吟剑就是你的~~至于无聊神功嘛,不适合你,我到时自然会找一个适合你的教你。”   “师父,你是存心不想让我上京是吗!我学得这么杂,怎么精益求精啊!”   “放心,为师心里有数。”你有数,你有数那全天下人都没数了!   “看在你是我师父的份儿上吧。”我没好气地说,“书院什么时候去?”   “饭后吧。”师父见我转身就往屋里走,喊道,“嘿~~臭丫头,你就没点别的话跟我唠唠啊,张口闭口都是你师叔!”   我回头展颜一笑,特别温顺特别贴心地答道:“没错~~师父说得是!”   师父气地跳脚,一手指着我:”看看你!看看你!浑身上下不知道穿的谁的衣服,言行举止活脱脱像个无赖,哪有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我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对!就是严加管教!”   “师父您忘了,我小字无阑是谁取的了?可不就是得了这个无赖的意思么?嘿嘿~~”我不顾师父那被气得铁青的脸色,一溜烟儿找我师娘去了——先把师娘的那个拈花藏蝶手拿下!   下午我不出意外地被师父领进书院,一路上那些穿着青衣长袍,带着布巾方冠的学生居然纷纷毕恭毕敬地朝师父行礼。连我这个跟在师父后面的小角色都感觉倍儿有面子,绝对是各种沾光!   不过——我怎么觉得那些学生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有点儿飘忽?我也就是在师娘百般唠叨下又换了一件齐腰襦裙外带被师娘不知怎么得打理了一番而已…说实话,我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就被师父拖出来了,也不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凑到师父耳边低声问:“师父,您到底是哪路神仙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啊?”   师父立马回瞪我一眼:“什么感觉,为师货真价实是这里的院长?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吗?”   “难道您告诉过我吗~~”我假笑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种事儿师父你不早说!要知道这是您的地盘,我就让着他们了,好歹给您三分面子不是!眼下我把他们集体给招惹了,待会儿免不了一场恶战!我看不如这样,书院我就不入吧,但我还是得打赢了您老人家才能上京,怎么样?”   “倒的确是为我着想。”师父摸着他那冒着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 “可惜我做不了主。”   “哎呀,师父您就别耍我了,我入不入学还不就院长一句话的事儿嘛~~我真的是为了维护学院的和平与稳定!”我真是无所不用谄媚!   师父奸诈地一笑道:“做主的是副院长,我挂名而已——”   狠,师父你太狠了!   “挂名?!师父您老人家混得真不咋地,这么没实权,连我这个做徒弟的都觉得脸上无光——”   “小兔崽子,你是越发没规没矩了啊——”说着,师父就拎起了我的耳朵!哇,这招师父自我七岁之后就再没用过的杀手锏今天又出现了!看来情况的确不乐观!“我告诉你,这学你上得上,不上也得上!平日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不逼你,但这书院,你就是得待下去!听见没?”   “哎哟哎哟——”我疼得直叫唤,“师父您息息怒,我好好上还不成嘛,你松手,快松手——”   “这还差不多。”师父拂了拂袖子,顿时一派风轻云淡,闲庭信步的样子。   我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恹恹地跟在师父身后穿过书院的广场,走向学堂。   我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所以我决定: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我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奠定我日后称霸的道路!   可当我一走进学堂——当时我就痴呆了…… ☆、开情窦兮征途漫漫2.0   这哪里是学堂!这简直是菜市街!一整条菜市街!!!有在一边儿忙着干架的,还有一个在——剁肉?到底剁的什么肉啊?那边几个围在一起是?什么!喝酒烤肉!有没有搞错!这么闹腾居然还有人趴在桌子上。这睡得着吗!!东边角落里蹲着的那个还有心情看书?《春X图》!原来如此……   西边角落的人看着怎么那么面熟呢?齐齐!?那我的小美人儿呢?在哪里在哪里!莫不是背对着我埋着头捣鼓一堆花花草草的那个穿着浅黄色绸缎袍子的?小美人儿怎么今天没穿女装!!额——好像不对,小美人不是姑娘……   不正常,这一屋子都不正常!我要是待在这里,不痴呆才怪呢!   “这就是江南书院的修字号学堂,咳咳——”师父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不停地干咳起来。结果整间屋子都没人搭理他,直到不知谁喊了一句——   “是昨晚抢花灯那小子!”   当十几道目光瞬间齐刷刷射向我,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十多年的平淡生涯结束了!   “这不是院长吗?跟昨晚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关系?”剁肉的是大块头!   “后面那个毛丫头看着是有点眼熟。”烤肉的是红小子!   “什么眼熟,分明就是雌雄难辨!”齐齐,你可以再贱一点么!   “慕容二公子!你怎么来了?”小美人依旧那么天真无邪!他嘴角含着浅浅羞涩的笑意婀娜地朝我走来。   身边突然多出个黑影,吓我一跳!这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我这么高度紧张都没能发现他?“欸——你是谁?什么时候站到我旁边的!”   “你果真是昨晚救了小生的人吗?”声音倒是很有磁性嘛,有点儿味道。   可是他应该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我昨晚救了他的:“嘿嘿,你应该认错人了吧……”   “小生昨晚在牌楼差点从架子上跌落,承蒙姑娘冒险出手相救,还未亲自致谢……”瞧这阵势,小哥估计要唠叨没完了!   有这号人吗?我明显不耐烦了:“打住!免谢!”   “这怎么行呢,小生饱读圣贤之书,自然深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怎么这小哥一开口存在感这么强烈,让人简直难以直视呢!我撇头狠狠盯着他,眼光饱含怒火:“有完没完了你!真要感谢的话,你待会儿以身相许吧!现在,边儿去——”   小哥果然闭嘴,他的存在感降又低到足以令我忽略。   我用力转过头,堆笑着看向我的好师父:“师父~~我其实想有个可以安静读书的环境。”   师父得逞般笑着摇了摇头。   “师父,真的没得选?”   师父配合地大力点了点头。   我心一横,慢慢捋起袖子,饱含深情地对师父说:“师父,那您出去吧,顺带把门关好。”   师父一愣:“你要干嘛?”   “待会儿画面太血腥,不适合四十岁以上的老年人观看——”   “好的~”师父这笑容可掬得摆给谁看啊!年纪大了就回去养老,不要出来祸害人间!师父出门前笑着对所有人介绍道:“咳咳,这是咱们书院今日入学的学生,以后大家要相亲相爱,好好相处哟~~”   好好相处你个头!师父你是故意的,你居心叵测啊!   师父离开后,我默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无奈地问道:“你们老大是谁,我要和他聊聊——”整个学堂的气氛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异常诡异,所有人都盯着我这张长得很普通的脸不动。   “你们都聋了吗?我找你们老大!”我又很有礼貌地补充了一句。   “你口气倒不小!我问你,你当真是昨晚抢了花灯的那个小子?”红小子抢着率先发问。   大块头把刀甩在案板上,吼道:“就这毛丫头!肯定不是!”   这时,已经走到我身边的小美人急巴巴地开口替我辩解道:“不是不是,她是的,她是的!”   “尹子璞,什么不是不是,又是的是的!你能不能说清楚点!”红小子耐不住性子。   小美人顿时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从粉嫩的脸一直红到那白皙的脖子!我瞅了瞅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行了行了,你们都给我等着吧,待会就知道我是不是了!”   说完我一把拉着小美人出门了……没错,我又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把小美人扒了!   当我穿着小美人那身浅黄色衣衫重新站在学堂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恨不得把我撕掉!不是吧,抢了你们一盏花灯而已,至于吗?这时原本跟在我身后的小美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那身水蓝色的齐腰襦裙穿在小美人身上真真是摇曳生姿!他一走进来,刹那间就把我的风头抢走,周围传来一片惊艳之声!   还好我刚刚都跟小美人打听过,这个学堂里谁都不服谁,还没有一个能做主的老大呢。这种情况处理起来,我有经验——我一下子坐到原本该老师讲课的桌案上,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你们是打算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小美人说:“我不会打架。”莫名其妙的小哥说:“小生不会武功。”同样莫名其妙的齐齐说:“我没兴趣,不参与。”至于其他人,他们直接付诸于行动——   这是一场十足的恶战!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学堂里就没一张椅子是完好的,几乎所有人都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不得动弹,哀嚎一片。恩,我很满意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认为我崇高的地位和伟岸的形象已经很明显了!   我身上一共挂了二十八处彩,最严重的一下就在我的右眼角,那里被不知哪个混蛋偷袭出一块儿淤青!“说好了不打脸的,哪个不要命的刚刚偷袭我!”我伸手摸了一下右眼角,疼得直抽气,“小爷我饶不了他!”   小美人不知从一堆废墟里扒拉出了什么就往我脸上的淤青上招呼,瞬间我就不疼了!好神奇!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小美人穿着那一身襦裙飘飘然就跑去为地上那一群鼻青脸肿的人上药。小美人,原来你是神医啊!   收拾完毕以后,我乐呵呵地双手撑着脑袋,坐在学堂的最前面看着小美人济世救人:“以后我就是修字号学堂的老大,以前种种,我就既往不咎了。大家往后好好听话就行~~”   “凭什么!”红小子嘴倒硬,可惜刚刚被我打得手腕脱了臼。   “呵呵,不服气就接着打啊~~”我眉毛一挑,挑衅道。   小美人怯生生插嘴道:“前两天大家不是约好谁在元宵夜抢下花灯谁就是大哥的吗?既然花灯是慕容二公子抢到的,那大哥不就是她了吗?为什么你们今天还是要打架呢?”   “尹子璞,你倒是一口一个慕容二公子喊得亲切,你知道她的来历吗?保不齐你被她骗了都不知道呢!”红小子真是不识趣,敢挑拨我和小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敢问姑娘大名——”哎哟,大块头倒是懂规矩的。   “好说好说,我姓林,小字无阑。以后你们可以喊我——恩,就喊堂主好了!”   “你就是林无阑!你是院长的独传弟子?”依旧窝在西边角落里的齐齐失声喊道,“你不是姓慕容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叫慕容的?我只对我的小美人说,他可以喊我慕容二少而已啊~~”齐齐震惊的表情真是太有喜感了!不对,是所有人那震惊的神情都很有喜感!“你们这么惊讶?我师父在你们眼里很厉害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气场都收敛了,甚至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怎么回事儿?很不对劲嘛!!   “小美——不,不对,啊,是银票——银票银票,你告诉我他们怎么都是这副表情?”   “林姑娘,你在喊我吗?”小美人无辜地抬头问我。   “你不就叫银票嘛,我不喊你喊谁?难道,你喜欢我喊你小美人?”我怎么这么喜欢挑逗他呢?   “我叫尹子璞,不叫银票。”小美人满脸是认真的神情。   “我是堂主,我说你叫银票,就叫银票!”   “那好吧。”小美人又变得很委屈,“本来也是你说了算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也是我说了算的?”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有没有个正常的人站出来告诉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又是你!”身边忽然多出了个人,原来又是那个存在感弱到不行的小哥。   “事情是这样的——江南书院修字号学堂里的所有人都是近两年被迫来入学的,我们之所以入学都是为了等一个人出现,这个人便是我们的少主,也就是林堂主你~~”    ☆、开情窦兮征途漫漫3.0   我后来跑去向师父求解释,终于明白事情好像是这个样子的——   据说很多年前我的亲生老爹林天霖在江南很有名,扶危救困,武功文才盖世。后来老爹专门筹建了江南书院,他广收门生,认为只要愿意读书之人,不分贵贱皆可入学。我爹还以书院的名义帮助过很多人,也招揽了各种各样的文人奇士。江南书院渐渐变成一个松散却影响力巨大的组织,各方势力开始盘根错节,利益纠缠不清。   我老爹觉得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已然违背了他做人做事的原则,于是他干脆带着我娘归隐山林。奈何旁人不肯放过我爹,所以最后我爹遭人暗算,抑郁而终。我娘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带着三岁的我流落异乡没一年也去世了。   最传奇的是我师父和我老爹是忘年交,师父相当于我老爹的半个门生。我老爹死后,师父一直在找我,后来又把我带回蜀中的书庐抚养。我九岁那年,师父和师娘听闻江南书院即将被地方势力瓜分,师父不忍心看到我爹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连夜赶回江南保住书院。师父找到了当年受过我老爹恩惠的人家以及出自书院的商贾显贵,费尽周折才堪堪保住了书院的主宅。   这些年,师父在江南逐渐肃清了书院的风气,使得书院重新变成纯粹的读书修身之地。其实,我师父只是起到了一个中间环节的作用,因为真正在做事的是现在书院的陈昱院士,他才正儿八经是我老爹的学生,从读书习字的学生到变成如今传道授业的教书先生,他是一直坚守在书院里,秉承我老爹意志之人。   我问师父干嘛不早点儿告诉我,他居然说了一句:“你也没问过我啊——”当时我就心碎了一地!   至于修字号学堂以及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则是受过我老爹大恩、忠心于我老爹的那些人的——子孙辈……美其名曰:追随我这个少主。其实那些老头老太肯定是由于后代质量出现偏差,才想着把这些极品或奇葩送进书院回炉再造!   齐齐——江南巨贾齐家的独子齐棋,二十岁,文武双全却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小美人儿——江南医毒双绝尹神医的孙子尹子璞,十三岁,从小体虚,弱不禁风,内向怕羞。   红小子——镇远镖局少东家姜焱,十八岁,为人直爽,最喜打架斗狠。   大块头——远郊所有田庄的少庄主方屠,二十二岁,志趣是当名厨,不想继承家业。   存在感极低的小哥来头最小——陈昱院士的儿子陈寂之,十九岁,饱读诗书但不会武功,优点和缺点都是存在感太低。   他们五个算是最有背景或家境最好的,学堂里的其他人有的是陪读,有的是书童,他们大多都是靠着这几家的关系才来入学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个惊天动地的身世,然后苦情地博得师叔的怜爱!可是以上种种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在我拿下师叔这条道路上有帮助吗?   我在思考了半柱香的后发现——没有关系。如果非要和我扯上关系的话,就是当了少主之后这两年我能过的舒坦一点,不用三天两头打群架。这样一来我就能专心钻研武学,尽早打败我师父!   可惜事实证明,以上的愿望,真的只是我想太多而已。   师叔离开已有一整个月,他杳无音信得连封信都没有,真是令我好焦躁。传说京城的花街柳巷犹如天上星辰,万一我师叔沦陷其中不能自拔,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这一个月来,我除了抓紧掌握师娘的拈花藏蝶手之外,强迫性地让整个修字号学堂各种情愿不情愿的都成了我的跟班!   火火(姜焱)一般替我开道,师爷(陈寂之)负责帮我搞定夫子院士布置的功课,方块(方屠)居然自告奋勇要求打理我的午饭。因为齐家太有钱所以我买东西向来强迫齐齐付账。   自打我扒了银票小美人两回衣服之后,银票成功晋级为我的贴身小丫鬟!由于穿女装打架动手、管教小弟实在不方便,所以我回回都用拈花藏蝶手把银票浑身的细皮嫩肉摸个遍,再顺带抢他的衣服来穿。直到师娘恨得再不给我做裙衫,使我的衣服只剩清一色的袍服或短褐之后,银票被迫换装成贴身丫鬟的情况才有所缓解。   这日,方块和火火被我派出去“剿匪”了,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氓地痞成天骚扰附近农田人家,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被我知道就算了,既然被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容忍他们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尤其是马大娘家的菜园,那可是我午饭的直系供应田,想当初我当初是多么不容易才哄得马大娘答应方块进田里随便拿菜的啊!   时近傍晚,我在书院的藏书阁里啃着各类武功秘籍,银票坐在阁子的窗边细细研着药粉。夕阳残照透过窗棱落在银票的侧脸上,在昏黄的光影里我甚至可以数清银票脸上那均匀的白色茸毛,柔软而细密。他注意到我在盯着他,于是抬头看向我——落日余晖里,他双眸灿若晨光,长长的睫毛轻颤宛如春日因风悸动的蒲公英,那水润的双唇轻轻咧开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他的笑容,在这一刻竟然像极了我的师叔,是那样温暖迷人。   “银票,你怎么长得这样好看呢?”我忍不住凑上前伸手戳了戳那粉嫩诱人的脸蛋儿,哇,银票的脸触感好好,像丝绸一般滑软细腻!我顿时爱不释手,直接无视了自己和银票的距离只差两寸这样的事实……我嘟囔着:“不知道好不好吃~~”   “啊?”银票一阵手忙脚乱,双颊飞快地蹿红,语无伦次起来,“什,什什么,二少你要要吃什么?”银票一直改不了口,之前每每都还是喊我慕容二少,这两日喊二少已是十足的进步!   我狡黠地一笑,猛捏了一阵银票娇嫩的脸蛋之后:“当然是吃你啊,你鲜嫩地跟朵花儿似的,我怎么忍心不辣手催了你呢~~~”   “二少你,你,你——”银票的声音更加慌乱。   我单手挑起银票尖尖的小下巴,故意一脸色相地问:“我怎么了?”   “鼻,鼻血,你流鼻血了~~”银票掏啊掏地从怀里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抖啊抖地递给我。   林书儿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就这点儿你居然就流鼻血!这也太丢脸了点儿吧!我一把扯过银票的帕子捂住鼻子,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没想到堂堂无赖少主竟然因为男色而流鼻血!我说你是有多么欲求不满啊!哈哈哈哈——”齐齐,你敢不敢再出现地再巧一点!   我狠狠朝着齐齐瞪了一眼:“笑什么笑,没见过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瞧你那急色的模样,真是恨不得要吃人似的~~~”齐齐这是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不识好歹!!!   “急色怎么了,吃人怎么了!小爷我今天就吃给你看——”说着我一把甩开帕子,捧起银票的脸对着那张粉嫩嫩的小脸蛋儿“啵”得就来了一口!我顾不得顷刻石化的银票,得瑟地对着齐齐开口,“你这下看够没?看够了及赶紧给我消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你真是不知羞耻!”齐齐虽有点气急却不败坏~~“居然随随便便就——啧啧,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哪里看到我随随便便了,我这个人只对美人儿有兴趣的!再说了,我亲的又不是你,你急什么急?”我步步逼近齐齐,“难不成你嫉妒我美人在怀?”   “我嫉妒?开什么玩笑!像你这种野蛮粗暴的小女子,最好离我家子璞远一点!不然当心子璞给你下毒,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齐齐嘴挺硬。   “你又不是银票,你怎么知道银票不乐在其中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一脸邪魅地瞅着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齐齐,“还是说,你也想试试?来来来,你把脸凑下来——”   “既然堂主有令,那我只好配合,谁让你是堂主呢~~”齐齐挑了挑眉,稳稳地原地不动,竟然真真就把头低了下来!!!   我对上齐齐那双桃花眼,嘲笑道:“原来你这么希望得到小爷我的宠幸啊~~~”   齐齐头一偏,忽然凑到我的耳边,对着我的耳朵吐气:“不是我希望,是你现在的表情实在是——欲、求、不、满!”   “你、真、不、要、脸——”我同样对着齐齐的耳朵一字一顿挑逗道。   “彼此,彼此~~~”齐齐贼笑着缓缓起身抬头,他的下巴似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腮帮,惹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你给我当心你的小命!”我恶狠狠地开口道。   “我说尊贵的林堂主啊,别动不动就要我的小命,我会害怕的,我一害怕,谁给你打听慕容先生的消息啊~~~”   “我师叔有消息了!”算你狠,搬出我师叔来压我!看在我师叔的份上,这次我就忍了!“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别废话,先说好的!”    ☆、开情窦兮征途漫漫4.0   “慕容先生高中状元。”齐齐饶有意味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坏的呢?”   “坏的就是,这两日他天天被人拖着去那京城最红的花街,消受那无尽的美人恩了!而且听闻当今宰相有意招他为婿~~”齐齐笑得愈加意味深长。   我看似随意地挠了挠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假装格外自然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我一步步踱到银票身边,才发现他居然还是石化状态!   “银票?银票?你怎么了?”我抓住银票的肩膀使劲儿晃了起来,“你怎么了!”   “啊?”银票迟缓地扭头看我,“二少,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银票你怎么?才被我亲——唔——”银票快速地伸手捂住我的嘴,满脸通红地起身把我按在座位上。   “二少你刚刚流鼻血了,流鼻血不是小事的,你让我给你把个脉吧——”银票慌乱低喃,声音里带着青涩与尴尬,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手忙脚乱找起我的手来,“这几日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的,白天书院里面杂七杂八的事情那样的多,你一会儿要担心马大娘的园子和街上的小乞丐,一会儿要拦着火火和方块打架,只好晚上熬夜看书练武,肯定累坏了。”   说着说着银票就委屈起来,眼眶都红了还在说:“换做是我,我是万万做不到的,我身子弱,也不会武功,不能帮你。但是我医术好,可以给你熬药啊,你看我果然断得没错,你双眼有些浮肿,眼下有乌青,定是最近虚火太旺,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流鼻血的。方才、方才,你才不是什么欲欲欲求——”   有些话银票就是说不出口,那小脸儿涨得都快由红变紫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而心疼地看着我:“我,我不怪你的,真的,你要是喜、喜欢那样,我、我以后天天让你——让你——反正,反正我不要你和表哥他们生气,你、你就收敛了些吧——”   我心猛地一沉,银票最后那句话——师叔也说过的!师叔啊师叔,你在京城的脂粉堆里逍遥,我却在这里被小美人教训,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深情地看着我的银票:“银票,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好姐妹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银票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你是答应了?”   “我答应你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恩,好。”   “为了庆祝我们义结金兰,我决定了!”我唰得一下站起身,搂着银票的肩膀,对着齐齐义愤填膺地说,“银票,今天我们也去喝花酒,你表哥请客~~”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齐齐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小爷我今天不开心,就想花钱买乐子,你是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钱?一句话,去不去!”   “不去又怎样?”   “不去?那你把银票留下。”   “你不是正搂着银票嘛?”齐齐嘴角微抽。   我一步冲到齐齐面前,抓着他的衣襟,牙咬切齿地说:“少给我装疯卖傻,我是说你怀里那几张面值不菲的银票!赶紧给我带路,别以为我没听说过齐家少爷在花街的风流大名,我要去钱塘最红最大牌的青楼!”   齐齐邪邪地笑着:“你真要去?”   “凭什么不去!别告诉我你只是浪得虚名~~”这个必须挑衅。   “好啊,那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女人!”说着,齐齐朗声大笑起来。   我无视了银票脸上骤然升腾而起的那股愁云惨淡的表情,对他说:“银票,你去跟我师父说我和齐齐出去玩儿了,别等我回去吃饭。”   “表哥,你们还是带我一起去吧,我,我不放心……”银票扯了扯齐齐的袖子。   “子璞,那里不适合你,你身体吃不消的。”   “银票,听话,那里是少儿不宜。”我朝齐齐使了个眼色,眨眼间,我和他已将银票一个人留在藏书阁里了。   千红楼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老少咸宜,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这里姑娘小倌品种齐全,品质优良,绝对的花街青楼第一家!   齐齐这种身份的人一踏进千红楼那朱漆镶金的雕花大门,居然没有狂蜂浪蝶迎面扑来!我打量起这千红楼来,这地方乍一看不像个纸醉金迷的去处,那楼中绿纱罗帐,翠竹红花交相掩映,耳边还不时传来泉水泠泠之声,真不像个寻欢作乐的地方~~不过这楼中的熏香是上好的催情散,香艳之意不言而喻!   “哟~~今儿齐公子怎么想到来我们千红楼了?也不先跟我打声招呼,我好早作安排啊!”一个穿着桃红轻纱的曼妙女子摇着贴金小扇走了过来。她径直走向我,“这位爷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吧。”   “小爷我就是来开荤的,你们这儿的头牌是谁,今儿我包了。”我色眯眯地挑了挑眉,笑道。   “口气倒不小,爷可知我们千红楼有两位头牌?一男一女都要包下的话,这个价钱就不好说了~~”那女人软得几乎要贴在我身上,浑身透着一股催情的花香,着实让我从头到脚打了个机灵。   “红老板,今天这位公子的花销一应算在我的账上。”齐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你就把思烟和墨卿一道去请了来罢。”   红老板一愣,乍得又赔笑道:“好好好~~那墨卿的飞鸿剑舞可要准备?”   “自然是要的。”齐齐朝着红老板点了点头。   “哎哟,这位爷今日好眼福,墨卿的飞鸿剑舞至今只在我们千红楼表演过一次呢!”   “为什么?”我还真好奇了,青楼这种地方,还是有钱说了算。   “哎哟哟,我们千红楼可是有格调的地方的,那是随随便便什么都能来得的~~您是齐公子带来的贵客,我们自然要那最好的招待,换做旁人,想进这个门都难!”红老板全身都在恰如其分地扭动,但她在我眼里无论怎么风情风骚无限,都像一条一边蠕动一边发情的毛毛虫……   “行,那你赶紧准备吧。”我都不耐烦地要吐了。   “来人,带这位贵客去二楼问情阁歇着,请了思烟过去,好酒好菜先伺候着!”红老板不知朝那里喊了一嗓子,这个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还不去?”齐齐坏笑着看向我,“我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怎么,你这是要走了?”我狐疑地看了齐齐一眼,不会吧,齐齐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我今日没有逛青楼的雅兴,何况堂主你不过是叫我带路兼付账而已,我觉得我都很好地完成了嘛~~~”齐齐对着红老板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群裹着轻衣薄纱的姑娘小倌簇拥着上了楼,一时春光无限!   上了二楼我才知道这千红楼的中央有个极大地水榭歌台,而问情阁正对着舞台,是观赏表演的最佳位置。我走进问情阁的时候,阁中已然摆了满桌的美酒佳肴,一位身着大红色轻纱长裙,酥胸半露的女子款款朝我走来,那精致华丽的妆容将原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妆点得愈发美艳动人。真是十足的大美人啊!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一下子就指名要千红楼两块头牌来伺候,不想竟是个犯浑的丫头。”大美人眼睛倒是尖,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可惜,看出来又怎样?   “大美人儿~~谁说女子就不能点你这头牌了呢?”我凑过去,淡定地用目光把大美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的确是天姿国色,漂——亮——”我故意将“漂”字说得格外重,喷了思烟一脸唾沫星子~~~   “多谢姑娘赞誉,姑娘你既出得起价钱,我自然要伺候周到。”思烟不愧是头牌,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依旧一副温婉如水的模样。说着她伸出那纤纤玉手扶我坐下,巧笑倩兮着给我倒酒夹菜,的确不失为一种享受~~   “那个表演还要等多久?”我撮了一口酒问道,“可以不看吗?”   “墨卿是千红楼的一个传奇,他的飞鸿剑舞轻易是看不到的,姑娘可别浪费了这难得的机会~~~”思烟莞尔一笑,大有倾倒众生的意味,“多等上一会儿又何妨呢?”   “既然大美人都这么说,我就多等一会儿。”我灵光一闪,神秘兮兮地问,“大美人儿,我都吃饱了,咱们聊会儿天吧。”   “姑娘想聊什么?”   “你说怎么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呢?”我搬着凳子凑近思烟,“这方面你应该最有经验吧。”   思烟有些莫名其妙,拿哪双勾魂的眸子瞥了瞥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还是个这般纯情的!那我告诉你啊,这男人呢都是一样的,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必须得撩拨他,又偏不让他得到,叫他患得患失,方能牢牢把握住他的心!”   “你这说的是一般爱美好色的男人,我们家那个不一样!他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我长叹一口气,想起师叔就心痛啊!   思烟慵懒地斜倚在桌上单手支着香鬓,眉眼间却依旧是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男人就是男人,哪有一般和特别之分,红烛灯灭罗帐低垂之后,还不都是行周公之礼吗?若要他对你朝思暮想,你就要让他见识到你的魅力,不能急着往上扑,要懂得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道理。迫使他不知不觉地就在身体上需要你,在精神上离不开你。”   “这道理倒是有点儿意思,可是听着明白,做起来好像很难啊!”真是费脑子。   “我倒觉得这对于姑娘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思烟温婉地笑着,目光在我脸上打转,“只是你不知道自己的本钱罢了。”   “本钱?什么本钱?”   “姑娘芳龄啊?”   “你问这个干嘛?”   “我看你眉眼初开,大概豆蔻刚过,但看你言行处事又有几分老练泼辣,故而有些拿不准。”思烟果然好眼力!大美人果然见识多!   “不错,我今年十四。”   “想来姑娘喜欢的人,必不是寻常少年吧?”这都能被看出来?今天遇到高人了!   “是啊,他算是个老男人。”   “老男人都急色,姑娘你——”思烟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的装束,“这样可不行~~”   “那该怎样?”   “恩——”大美人闭目思忖了片刻,笑着说,“姑娘若是信得过我,就跟我来吧。”   思烟把我领进她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一套水粉色丝绸齐胸长裙,又拣了一件烟纱薄透的外衫一并塞给我:“去里间换了出来给我瞧瞧——”   “啊?要我穿这个?肯定不好看!我穿不惯的~~~”我怀疑自己的脸已经皱成一团。   “穿不惯和不好看是两码事~~你要想抓住他的心,就得听我的~~”思烟斜躺在一旁的坐塌之上,半个雪白的香肩□在空气之中,妖娆得不可方物!   为了师叔,我今儿就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齐齐华丽逆袭,为堂主安排真人春宫秀~~~哇咔咔,堂主好像要被欺负什么的,我不会乱讲的!!!! ☆、开情窦兮征途漫漫5.0     思烟把铜镜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镜子里那个远山含黛,朱唇点绛,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的女子是谁?步摇微颤,青丝拂肩,一对锁骨在轻纱薄衣间若隐若现的性感美人又是谁?粉色花影重叠的齐胸襦裙高高束起,恰好包裹住那一抹胸雪,竟露出了隐隐诱人的线条……   一双如玉的素手抚上我的双肩,思烟俯身垂首在我耳边挑逗般吹了一口气,浅笑道:“怎么?竟被自己的样子惊到了?原来你竟不知道自己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啊?”   我被她这一句激地直想跳脚,却硬生生被她的双手用力压着坐好。她又笑着说:“既然已穿成这样,那一言一行也得符合这身打扮才好,不然怎么能打动他?”   “是——吗?”我将信将疑。师叔会喜欢这样的我吗?我怎么反而觉得撒泼那招更加直接有效呢?   这是耳边传来丝竹之声,思烟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吧,墨卿要登场了,别辜负了他特地为你准备的飞鸿剑舞。”   要我穿成这样出去!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你不出去也成,反正价钱也一分不少的。回头让红老板跟齐少爷说一声你自己早走了,那就神不知鬼不觉。我呢,也就当你没来过。”思烟倚着门,依旧笑靥如花的样子。   “这怎么行!小爷我今天是来开荤的!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让齐齐那混蛋笑话!死就死啦,走吧——”我感觉自己将这十四年来累积出的厚脸皮一次性全部消耗光了!   我和思烟立在问情阁门口看着水榭歌台的上空缓缓落下一个白色飘逸的身影。   琴声悠扬,歌绕夜梁,舞娇春席月朦胧,我看不清墨卿的真实样貌,只见一柄长剑在墨卿手中舞得如惊鸿游龙,蹁跹灵动。这套剑法显然被精心编排过,去掉了招式中所有实用的部分,每一招都极尽华丽,讲究繁复的美感。再看那墨卿的身姿虽飘逸潇洒,但却不似寻常小倌腰如杨柳随风摆的妖娆,他的身量偏高,体格匀称有力,招招收放自如,佳人剑舞,丝竹悦耳,反倒生出一股迷人的阳刚之美。   琴音管弦骤停,墨卿恰恰收势,天地乍寂,此时漫天纷飞的不是花瓣,而是带着清爽气息的翠竹碎叶。水榭周围烛光朦胧,水波流转,水榭之中素衣青叶,暗香浮动,真真是醉煞人了。   墨卿于万物沉寂之中缓缓抬头朝我望来,夜色昏暗朦胧,我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只觉得那人白衣素袍,孑然而立,一双晶亮的眼眸含着无限柔光——   “师叔?”我嗫嚅,一瞬间想起师叔的眼睛,是那么温柔如水,流光无限,“好像,真的好像。”   “怎么?莫不是被墨卿迷住了?”思烟戏笑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的心中不免一阵失落伤感。   “让他到房里等我好了。”我呆呆立着,满脑子都是师叔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严肃的样子……   思烟的撩人笑声传来:“我倒是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般急色的。”   “大美人姐姐,你好像领会错我的意思了呢~~”我掉过头,坏坏地看着她,“嘿嘿~~我只不过想让两位头牌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活春宫,教教我,让我开开眼而已咯~~~”   “你——”思烟美目圆瞪,哑口无言,甩手负气而走。   “好姐姐,你别走啊,我还没学会呢~~”我不雅的笑声颇有些响彻云霄的味道啊,“哈哈哈——”   我又重新溜达回问情阁。阁门是开着的,可见那墨卿已然在里面,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长得如何诱人——   “怎么会是你——”当时我的节操就掉了,墨卿居然就是齐齐那个贱人?亏我刚刚还觉得他像师叔,我的眼是瞎了吗!瞎了吗!!   齐齐那副同样震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直勾勾的眼神,是在找死吗!   “你不会真的是墨卿吧——”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齐齐,我破例允许你撒个善意的谎言~   齐齐脸色恢复了正常,嘴角随即勾出一个戏谑的弧度,目光堪称色眯眯地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你不会真的是林无阑吧?”   “啊——还是这么贱,你果然不会是齐齐的什么孪生弟弟,方才那一点儿美感全没了!”我无奈得天都快塌了,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是吗?我亲爱的林堂主,你可知你刚刚不说话时的杀伤力有多大?”齐齐如同白无常般的身影向我飘来。   “我今日开荤的兴致都被你破坏了!堂堂齐家公子在千红楼卖笑这种事,我不会不乱说,你放心~~~对了,我怎么觉得我的杀伤力一直很大呢——”我默默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但我忘了自己穿的不过是纱衣小衫!这种衣服只要一伸手衣袖就滑落,于是整只手臂都能白花花地露出来……   齐齐倏地一把捉住我的左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堂主尽兴而来,墨卿此番又怎能让败兴而回呢?墨卿一定替堂主安排最好的戏码,保管堂主你看得满意。”忽然,齐齐暧昧地凑到我耳边,他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气,左手放肆地绕到我身后贴在我的腰上,“如果堂主不嫌弃,墨卿也可以亲自上阵,手把手伺候堂主的~~”   我真是恨得牙痒痒,挥手一掌拍在齐齐脑后,扣住他的后颈将那个识相的脑袋从我耳边拿开:“墨卿啊~~你确定要亲自伺候本堂主吗?”我抛了个媚眼,一只手转眼就吊在了齐齐脖子上,指尖用力来回抚按那白皙脖颈上的脊骨和动脉,料定他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齐齐不忙不乱地笑着与我四目相对:“那墨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只抓着我手腕的咸猪手从我手腕摩挲到小臂,接着又强行掰开我的拳头,惹得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咦,堂主,你的手心怎么出汗了……”   我无语,我很无语,你难道不明白这是我要揍人的前兆吗!!!齐齐无视我怒火中烧的表情,竟然——竟然就那样将我的手举到他的唇边,明目张胆地吻了吻我的掌心!!!不让你死的很难看,我就不姓林!我顺势就将左手也勾在齐齐的脖子上,近身贴近他,保持着优雅清新的笑容:“墨卿啊,今晚,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齐齐浑身一怔,目光里升腾起无数小火苗!很好,这效果很好~~他的两只手都贴在我的腰上,我感到他在慢慢用力收紧,将我环在怀中。“堂主说怎样,墨卿就怎样咯。”   “那最好——本堂主最喜欢听话的玩具了~~”我踮起脚尖,脸擦着齐齐的腮帮子而过,隔着这轻纱薄衣我感到他的手掌愈发烫,搂着我的手愈发紧。我轻轻笑着凑到他耳边,“我今天最想要的就是——”   “就是什么?”齐齐声音有些哑涩,那滚烫的手掌不自觉地摩挲起我的背脊,我真是快吐了!师叔,你要原谅我这次啊,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为了你才来取经的!   “就是看墨卿你和思烟上演一场——活、春、宫、啊~~~”   “你——”齐齐的手一顿,轻佻的笑声响起,“堂主果真要看?”   “果真。”我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啊!   齐齐慢慢松开我,双手击了三次掌,问情阁内间用来装饰的雕花大屏风缓缓打开,露出一扇暗门。暗门大开,露出白纱幔帐,穿堂夜风拂过,不经意撩开了轻纱幔帐,阵阵浓郁的暧昧香气飘来,一位身披白纱的美人背对暗门,青丝坠地,曼妙的酮体在白纱之中若隐若现——这场面真是香艳至极!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把持不住!   美人恍然转身,一张素颜却绝美的容颜带着醉人的浅笑——真的是思烟!大美人这一身素衣和方才的红衣浓妆真是天壤之别!!!   我还在无限地钦佩和向往之中,一个不留神居然被齐齐打横抱起,我吓了一跳之后,恶声恶气地喊道:“你干嘛!”   “自然是给堂主你安排个舒服的地方看戏。”齐齐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冰冰的,那些小火苗全不见了!他这是闹哪样?   齐齐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正对着暗门的一张雕花鎏金的巨大坐榻上。目光交汇之时,我看到齐齐眼眸里冰凉的忧伤!这是错觉,这一定是我眼花了!我悻悻地收回手,坐起身裹紧身上那薄薄一层纱。齐齐怪异地瞅了一眼,当着我的面脱起衣服——   我警觉地瞪着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又要干什么,那件带着余温的月白色素袍已然披在我的肩上。我一时默然无语……就在这时,绑在齐齐头上的发带一松,如墨青丝悉数散落在我眼前!我可以说,这个场面其实也很香艳吗?只见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不理会自己披散的头发反而伸手理了理我的鬓角,他那一脸宠溺的表情跟谁学的!!!   他什么都没说,飘飘然转身朝着大美人去了。我看着齐齐那一袭素色背影,看着轻纱颤动之后思烟妩媚动人的笑容,我凌乱了,我幻灭了!   我师叔要是在京城遇上的是思烟这种极品!我师叔要是扛不住宰相的威逼利诱!我师叔要是沦陷,肯定也是穿着这么一身素衣白袍走向毁灭的!!!   我就那么幻想着,齐齐已然走到思烟面前,那双刚刚还贴在我身上的手此刻正搂着思想雪白的香肩,思烟则小鸟依人般贴身伏在他胸前。你们要不要集体穿得这么白!你们能不能不要让我联想到我师叔!我心如刀绞地挺尸般往榻上重重一躺,大吼一声:“慢着!”   “堂主还有吩咐?”齐齐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来——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要么你们俩都给我换一身衣服,要么干脆给我换两个人,你们穿得这么白,脸又那么熟,我看不下去了!”   齐齐慢悠悠踱到我身边,低头好笑地盯着我,眼神又变得饶有兴味:“堂堂的林堂主,这是临阵退缩了?”   “临阵退缩你个头啊,你要是换身衣服,我才不会拦着你呢!”   “怎么,就因为我穿的一身白?”   我闭着眼背过身,不情愿地幽幽然道:“哎,我师叔他——最爱穿白的……”   后来~后来齐齐果然给我换了一对人,中间还加上了一幅大大的红纱帐,画面明显模糊了许多——   我盘着腿坐在榻上托腮观赏这场活春宫,齐齐死皮赖脸地躺在我身后说是陪同我观赏。我看着看着就没了兴致,百无聊赖中我满脑子全是被师叔抱在怀里哄着睡觉,被师叔牵着手登会稽山、逛花灯会的场景,我甚至想起第一次天葵水至时与师叔湿身相拥的情景……心中那叫一个又甜又酸又涩~~   师叔,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呢?有没有等我呢?   想着想着,眼泪竟在眼眶中打转,不一会儿眼泪就噗噜噗噜全落在粉衫裙上,全然忘了齐齐这混蛋正躺在我身后这回事——   “你——怎么了?”齐齐,这种时候你就该当自己又盲又聋的!   “你哭了?”要你闭嘴很难吗?   “你想到慕容先生了,是吗?”不开口你难道会死吗!   “要我帮你吗?” 你还说!   我哭得泪眼朦胧,扭头就要发火:“你再废话——”   齐齐趁我不备将我压在床榻之上,声音格外黯哑:“我来帮你忘记他。”   “你——唔——唔——”他不等我开口垂首就擒住我的唇,四片唇瓣相接之时我脑子惊魂未定,一片空白!他居然伸出舌尖在我唇上轻轻地舔吻,似乎在描绘着唇线!我刚要起身反抗才惊觉自己浑身的关节都被他的手脚钻空子般扣住,难以发力还击!   我只好咬紧牙关愤恨地盯着他,恨不能把他盯穿一个洞来!可他居然闭着眼睛一副乐在其中特别享受的样子!他见撬不开我的唇齿便邪魅地张开眼,退离我的唇。我随即狂吼道:“贱人我饶不了——唔——”   那灵活的舌头瞬间趁机夺去了我的气息,带着掠夺的啃噬,纠缠上我的舌,扫过我每一寸敏感的神经!我在发抖?我怎么会在发抖!师叔!救我!!!   “嗯——”这一丝——呻、吟,难道是我发出来的?师叔!我是被逼的!!!   齐齐!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吻得我快断气的时候,齐齐终于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继而俯身贴在我,伸出舌头含住我的耳垂,又小声笑道,“怎样,忘记他没?”   我喘着粗气,头皮阵阵发麻,哪里有空搭理他!   “林书儿,你真是不自知——”他居然喊我的名字!“我都快等不及你长大了。”   “等你个头等!”我终于发现我的左腿关节处可以动了,顿时抬腿对着齐齐的命根就是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齐齐不是堂主的菜!绝不是! ☆、犹未诉兮多少衷肠1.0   自打从千红楼回来,我就再没给过齐齐好脸色看,整整一个月,但凡他在离我三步的范围内出现,我是见一次揍一次的!银票说千红楼是齐家产业,以前齐齐和别人打赌输了,便在那水榭上舞过一套剑,后来以讹传讹他就变成了千红楼传奇的头牌小倌……   众人一度以为我得了狂燥症,连银票都急巴巴地给我诊了数次脉,开了好几张安神清心的药方!我无视众人怪异的眼神,越发拼了命地练功,那没日没夜的势头把银票都吓坏了~~   春去夏来,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期间,师叔只托人送过一封喜报回来,说是领了礼部侍郎的职位,诸事皆好。我最关心的那些去青楼,被宰相招婿的事他怎么只字未提!然后,然后他又无音信了!   我虽在江南好歹是个莫名其妙的堂主,但对远在京城的师叔那还真是鞭长莫及,我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打听师叔的消息!齐家富甲江南,在京城亦有产业,之前我还能指使齐齐给我打听一点儿有的没的小道新闻,但自从发生了千红楼那件事,我就下定决心要构建一条专属的消息渠道,我怎么甘心被齐齐那个贱人牵着鼻子走呢!   师爷在学院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被我找到,一路被我拽进藏书阁。   “堂主有何事找小生?”师爷一开口,那存在感立马就闪闪发光,不容忽视了!   我东张西望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师爷啊,我想开通一个消息情报网~~你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什么样的消息情报?”师爷那张有点小英俊的脸蛋写满疑惑,“齐家的商铺遍布天下,借助这一点,堂主你应无忧的。”   “齐家再厉害,那也是齐家的,准确地说就是齐齐的,我要建个自己的!自己的你懂吗?”   “小生明白,堂主看齐公子不顺眼,这是不想欠他的人情,故有此举。”师爷那一副心知肚明神情忽然显得有点儿多余!有些话你心里明白就好了,非得当着我的面点透嘛!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眉头一皱,盯着师爷不动。   “其实若是依靠姜家和方家的实力,还是值得一试的。”师爷摸着下巴思忖道。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块家有田有地,火火家有的是人力,要不就一路把蔬菜粮食卖到京城去,要不然就是开饭店,一路开到京城!”   “堂主你先忙,小生想想,再想想,一定尽快拿出个完备的计划来……”于是师爷坐在窗边一待就是一下午,一边思考一边不停地埋头奋笔疾书。   等我练完功,看完书,处理完火火今天抓住的几个小流氓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师爷将一堆纸放到了我的面前。“额——师爷,这些都是什么?”   师爷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笑容,自信满满地说道:“是计划!”   “是吗!”我惊喜道,“这么快~~不愧是师爷哈~~”   第二天,我和师爷就召集了火火、方块凑到藏书阁里。计划的首要步骤就是先说服火火和方块帮我!   “计划就是这样的,姜兄和方兄可有兴趣?”   火火和方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开口,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这不是逼我出杀手锏嘛!   “咳咳——其实师爷说得也不是全部,我还有额外附加的计划没说呢~~”我朝着火火和方块挑了挑眉,“我知道方块是不想继承的家里的那些田产的,但你爹逼你逼得紧,你总是要接手的对吧?”   “那倒是,我爹成天在我耳边念叨,都快烦死了。”方块满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就是了,如果施行这个计划,暗地里有我和师爷帮你将出产的蔬果粮食卖到京城拓展销路,最好直接在京城设置销售商号,这样表面上你接手了你爹的田产,实际上可以腾出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我觉得开设商号是远远不够的,卖不掉怎么办啊,所以还要开酒楼,食材全部用自家产的,直接在京城打响正宗江南美食的旗号。那你想想,到时候酒楼主厨的位置,非你方块莫属啊!何况你爹在江南,管不到京城那么远,即便真的管到了,田庄产业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你爹肯定没话说!”   当我看到方块大脸上那对小眼睛放光时,我知道方块已经搞定了!“好,我这就回去跟我老爹说我要接管田产!姜兄弟,你就跟着一块儿干呗!”   “你想当厨子,我只想吃饭,咱们哪里是一路的!”火火不耐烦地白了方块一眼。   “火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不是一路的?你以为在京城那么好混啊!京城那地方,传说鱼龙混杂,高手如云,帮派纷争势力纠缠哪里是咱们这小小的江南能比得上的!”我开始解决火火,“师爷,给火火介绍一下这里和京城的区别!”   “好的——”师爷又存在了,“姜兄,京城显贵众多,但是市井势力大抵为三股,传闻城北暗杀势力的靠山是当今宰相,城南所有青楼仰仗的都归伏龙帮管,城西有个最大的赌场叫聚泰赌场,财大气粗。若是我们想要在京城立足,要么依附讨好于这三派,要么自立门户分庭抗礼!而镇远镖局这些年每每接到京城的镖,大多都会半路被劫,令尊迟迟不能在京城开镖局分号的原因就在这里。”   “太可恶了!我说呢,我爹现在都怎么都不接京城的镖!敢情这么憋屈!我既知道了,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   听到火火这话,我就知道大业可成!师叔,你等着,你的一言一行我都要尽在掌握!   “火火,之前被我们收管的小混混有多少人了?”   “一二百个吧,反正都是被拉到方块家地里去种田的,有什么差别~~”   “全都放在我家庄里,我都快瞒不住我爹了,我家那些农户最近闲得慌!”   “以前没有用,现在有用了。”师爷乐呵呵地一副少年老成模样,“姜兄、方兄,这些人在田庄□一两月后可服管了?”   “什么程度才叫服管,闹事的就暴打一顿,哪还有不怕我的!”火火拍了拍腿,神气活现。   “堂主上次把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打得一个月没下得了床,庄里那些人个个谈堂主就变色,这算不算?”方块啊,这种事你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那就好,要的就是服管又有一股子狠脾性的。”师爷高深莫测的样子还蛮能唬住人,“姜兄,你把这群人里有些功夫底子或是爱逞凶斗狠的都挑出来,专门训练他们,这些人将会是我们的本钱。方块你就专挑那些年纪偏大或是偏小的,负责搬运打杂,这些人将来可以作为商号和酒楼的伙计。小生会在这些人里在找几个会听风,腿脚快的,成立单独的情报线。”   “那我要做什么?”我眼巴巴地看着师爷,来来来,也给我个活儿解解闷。   师爷一愣:“堂主没看完小生的计划吗?”   “字数太多,我犯晕……”   “堂主负责监视齐家。”师爷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凭什么要我监视齐家!”   “齐家的商行势力太大,我们的商号起步之初如果不在夹缝里小心生存,很难争得过他们的。堂主和齐公子关系不同寻常,尹公子又是齐公子的表弟,小生私以为这件事非堂主莫属。”   “不行,我不同意,这活儿太累人!我不干!”   “堂主,小生刚刚忘了说,由于特别考虑到堂主时间宝贵,监视齐家已经是最轻松简单的了……”师爷低眉垂首,这温顺的样子假装给谁看呢!“堂主就不要为难小生了,大事要紧,大事要紧,为了堂主心中大业,委屈堂主暂时忍耐~~~”   好你个师爷,居然想到搬师叔出来压我!我就看在师叔的面子上暂且忍了!“好吧好吧,那你准备让我监视多久?”   “最少三个月,今年中秋之前,小生保证会有所小成。”师爷这下笑得和风细雨。   第二天我就找了人生第一个借口前往齐家——齐齐旷了半天学!虽然我们平时也不正儿八经读书,但是旷课可耻啊可耻!   我斩钉截铁地拖着赖着银票让他带我去齐府。齐家不愧是富得流油,这深宅大院,这雕梁画栋,真是奢侈地太过分了!一想到我和师父现在住的那间篱笆小院,我寒颤地想立马躺在齐府的朱漆大门前装死,以示这可恶无良的贫富差距!!!   “二少,你怎么了?”银票娇嫩欲滴的脸蛋凑近。   “没什么,我只是从心底鄙视了一下有钱人。”   “哦——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齐家先祖曾在危难时救过先先先皇,因此齐家就被特许经营整个江南地区的盐业,再后来齐家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丝织、陶瓷、药材、酒楼、当铺、钱庄都是全国首屈一指了。”   “这么厉害~~”我听得差点把眼珠掉出来,难怪师爷要我盯着齐家了,原来齐齐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把我为了打听师叔消息的大业掐死腹中!我果断按捺不住自己的酸葡萄心理,“你知不知道太有钱是一种罪过~~~要是为富不仁更是有亏阴德的~~~”   “这你都知道,二少你才是好厉害的!”银票这惊讶纯真的表情装不来~~难道我真的说中了什么?“齐家虽有钱但人丁单薄,到这一代只剩表哥这个独子。听说,表哥之所以能够平安出生,还是那年舅舅捐了一座庙,两座桥,三间粥棚的缘故呢~~”   我心里一下子松快不少~~齐齐这般命途多舛,我也就放心了!   进了齐府后,我一路上光顾着欣赏府中的亭台楼阁外带担心自己会不会迷路,压根儿没空理会银票和多少个下人打了招呼。我们在像走迷宫一般绕了十七八个弯终于在一间书斋停下,我多想说这弯绕得我都饿了!   “二少,我表哥还没回来,管家让我们在表哥的书房里等一会儿。”   “等就等吧,来都来了。”我扁扁嘴,慢悠悠地开始参观纨绔子弟,豪门公子哥儿的书房。   我坐在齐齐的书桌前,不停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看看看,这里摆着有价无市的文房四宝,那里放着一架子古玩玉器,墙上还挂着不知道谁画的美人图!浪费,实在是太浪费,首先就不能吃,然后是活着用不完,死了带不走,齐齐真是暴殄天物!我随手拿了纸笔开始在齐齐的书桌上无聊地涂画起来。   “二少,你在写什么?信吗?”其实银票走过来后看到的是一张乌龟王八图,但是他的话提醒了我——师叔不给我写信,不代表我不能给他写情书啊!   “银票!我真是最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福星啊!”我扯着银票的袖子激动地晃起来,“你会写情书吗?情书!!”   “情书?写给谁?表哥吗?”银票这是什么诡异的理解力!   “开什么玩笑,我给谁写都轮不到他啊~~~我是写给慕容大少的!”   “慕容大少?他是二少的哥哥吗?”   我面色似乎尴尬地凝重了一下,银票的思维有时难免简单得令人发指:“他是我师叔,也是我的心上人,俗称老相好!”   “那你们是两情相悦吗?”漂亮的银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就说你会不会写这个情书吧!”   银票那玉葱似的手指了指我身后的一排书架:“要不全都翻翻看好了——”   “好,那你负责翻,我负责写!”我真是差点被银票烂漫的提议打败。   作者有话要说:情书!情书!下章会不会出现呢?——某君也不知道…… ☆、犹未诉兮多少衷肠2.0   情书大计才写了一半,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就不识相地叫唤起来。   “这么晚了表哥还没回来,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管家应该会准备好的。”银票颇有些没尽到地主之谊的羞赧。   饭吃到一半,那个倒胃口的人终于回来了……齐齐以一种既惊讶又惊喜的表情看着我,害得我那一口刚嚼一半的红烧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怎么有一种来偷吃偷喝被当场捉住的感觉~~   “子璞,堂主怎么来了?”齐齐好像很累的样子,他让下人盛了碗饭就坐到银票旁边吃了起来。   “二少来问问你下午为什么没去书院。”银票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回答。   “是吗?”齐齐顿时抬头看着我,一边还往自己嘴里送了口饭。不一会儿,他又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堂主,你嘴里那块肉还不咽下去吗?”   我一口把自己呛到,那块肉恰好堵在喉咙口!咳得我肺都要咳出来了!我敢打赌,当时我的脸一定是绿色的!   “又没人跟你抢,自己还能呛到~~我家的肉真的这么香?”齐齐不知何时移动到我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递上来一杯茶。   我一把抢过茶,终于顺了口气后狠盯着他的爪子,示意他拿开:“你一出现,我就倒胃口这样的事情,我之前忘了告诉你。”   “呵呵——好好好,以后堂主吃饭时,我一定准时出现。”齐齐笑着收手,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吃饭,“你真是来关心我下午为什么没去书院的?”   “谁关心你啊!我这是注重修字号学堂的名声啊名声,懂吗你~~”   “现在懂了。”齐齐知趣地点点头,“堂主可要吃饱,别又怪我招待不周。”   “你要是担心招待不周,我就天天来吃好了,你们家的菜其实烧的不错的,很是合我胃口~~~”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哦?”齐齐笑得很礼貌客套,“欢迎之至,这是我的荣幸。”   齐齐今天是脑袋被门夹了吗?他不怕我吃穷他们家,我还担心被他下毒呢!不对,这是个好机会啊!师爷不正是要我监视齐家的嘛~~“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学后我就到齐府蹭饭啦~~”   齐齐脸上变换了无数表情,最后终于又定格在惊讶和惊喜这一层次!“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吩咐管家多准备些。”   “回头我开个单子给你呗,最好每天都不重样。”我满意地笑着。   “这个好说,只要你喜欢吃就好。”齐齐嘴角勾起。   “你下午干嘛去了?”齐齐的行踪应该也在监视范围内吧。   “铺子里有些事,我赶去处理了一趟。”   “好事坏事?”我可好奇了!千万别是师爷他们被齐齐发现了。   齐齐眸光一动,试探我:“看来你不希望是好事啊?”   “呵呵——我随便乱猜的……”这时我决不能和齐齐把关系搞僵。   “朝廷这两年总想在江南插上手,表哥家的铺子总被打压,已出过不少事。”银票皱着小眉头,“想必今日又有不好了。”   是嘛~~朝廷要动齐家!这个情报可以回去告诉师爷!   “不妨事,就这点程度,齐家应该能应付。”齐齐轻描淡写地拍拍银票的肩膀。   “表哥,我给你开一副调理的方子吧。”   “我身体很好,倒是你自己身子虚,不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有空你就去内院给我娘把把脉,我怕她这两日为了铺子里的事急出病来。”   齐齐管着家里的铺子,又顾着他娘的身体,好像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只顾享乐游手好闲嘛~~这个情报,我还是无视好了。   此后,我充分利用了在齐府监视齐齐的这段时间——让银票陪着我写情书!为了天天写一封信,我都快把所有的甜言蜜语,古今情诗都抄遍了! 齐齐忽然变得很忙,时常不来书院。师爷说我的大业进展的相当顺利,看来朝廷果然不是吃素的,宁朝有个好皇帝!   “银票,这都快寄了一个月的信了,我师叔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可以成集出书……”   “那那,那就写书呗,反正都是写。”   “也对。”我灵机一动,“嗯~~集子的名字就叫,就叫《爱慕笔记》,怎么样?”爱慕爱慕,我爱慕容~~~   “爱慕——笔记?要记什么呢?”   “就记录书院的事啊!写那些肉麻的情话太无聊,我不如把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记下来,一个月给师叔寄上一册,增强我的存在感!”   在我的发愤图强之下,这个月的最后一篇日记已然完成:   “六月末,西湖风光异于冬日雪景,沿岸杨柳依依,绿树成荫,荷花亦是别样红。余心爱之无隔,汝再不归,繁花殆尽矣。今晨师娘忽感不适,呕吐不止,余忙带银票美人前往诊脉,未想竟是喜脉。纵使师父年迈,其亦狂喜不止,上蹿下跳,奔走相告于乡邻,后又奉师娘为掌上宝,整日不许下地。   奈何中饭上桌之时其惨状不忍直视,遂余携银票逃之夭夭前往齐府觅食。余骤念汝于蜀中所做寻常菜肴,自至钱塘再未能尝之。汝于京城之中身体可安好?务必多加餐休息,莫要操劳。倘汝得闲还请多寄家书,以慰余相思之苦。   今随手翻阅诗经,读至秦风篇颇有触动,遂抄录之以图与汝同享。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我才将集子整理装订好,就看到齐齐走进来了。   “咦?你今天回来得倒早啊~~那个——你家铺子里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开始默默把集子收到怀里。   “朝廷这次下了猛药,有点棘手。不过真要动我齐家,这还早了点。”齐齐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凑了过来,“恩~~堂主最近好像特别关心我们齐家的事啊~~”   “我就是没话找话讲而已,不然跟你真的没得聊,太尴尬地也不好来蹭饭吃。”我回敬他一个斯文败类的表情!   “看来对堂主而言,我还没有我家饭菜的魅力大~~”他一把抓住我正在做小动作的手,对着我的集子问,“这是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是银票给我的,管你什么事?”我用力收回手,把集子塞在怀里。   “子璞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宝贝,不怕我更好奇吗?”齐齐斜靠在窗边举着一杯一杯茶幽幽然饮着。下午的日光打在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看上去有还几分姿色。   要是让你看到这集子里那么多骂你的话还得了!我心一横,只好出绝招:“这是银票给我找的千金妇科三百问,你要真感兴趣,我也是可以忍痛割爱的!”我装出决绝的样子,伸手就在怀里掏起来~~~   齐齐一口茶喷得我乱花迷眼!!你的反应要不要这样激烈!我嫌弃地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状物:“你到底还要不要看!”   “免了,我也没那么好奇。这种事,堂主你一个人慢慢研究就好。”   “二少二少——”银票像小天仙一般跑过来拯救了我,“外面有个人在找你。”   “是谁?师爷他们吗?”   “不是!”银票微微喘着气,嘴唇都变干了,看得我真是小心肝疼啊,“他说他叫小黑,是二少的师弟。”   “小黑!!”我拍案而起,风一样飞了出去!小黑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师叔也回来了?   那园子里站着的青衣小少年不是小黑还会是谁!这几个月不见,他浑身都沾染了师叔那股清冷孤寂的味道,谁能相信他不过十岁!   “小黑——”我大喊一声,伸手就把小黑抱了个满怀,“你怎么回来了?无隔呢?我师叔呢?他回来了是不是?”   “师姐,我师父他没有回来,他太忙。”小黑嘴角挂着的笑容都和师叔好像!   “他,没回来啊~~~”我脱力地松开小黑,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我师叔收你做徒弟了?”   “恩。”小黑的脸上终于露出可爱的笑容,“师父让我回来告知师伯一声。”   “这样啊~~”我还以为师叔是为了我才叫你回来的呢……我收拾好低落的心情,伸手捏了捏小黑俊俏的小脸蛋:“走,师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一路上我的脑子很乱,师叔是不是以后只管小黑这个徒弟不管我了?那晚我强吻师叔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叔又是什么反应?我这猪脑子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啊!我寄去的信师叔都收到了吗?为什么没有回音呢?   结果我的心不在焉在小黑面前闹了不少笑话,同一个点心铺子居然带他去了三回!!!晚饭前我和小黑在西湖旁散步,看那夕阳的余晖落在西湖澄碧的湖水中,落在翠色的田田莲叶之上。偶有湖风拂过消去余暑,岸边垂柳乘风而起摇曳生姿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我与小黑席地而坐,眼中一片湖光山色,心中却寂寂寥落。   “小黑,这是我的笔记,你替我交给师叔吧。”我微笑着将怀里的集子拿出来,递过去。   “师姐——”小黑好像很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师姐你看——”小黑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是什么?”打开之后我的心就碎了,布包里全是我寄给师叔的情书!我愣愣地看向小黑,“为什么?”   小黑沉默了。我有不好的预感。“小黑你说,我保证不发脾气。”   “我不是怕师姐你发脾气,我是害怕你——伤心。”小黑的声音很低,但我听得很清楚。   是啊,师叔都已经把情书悉数奉还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他的拒绝,昭然若揭。我偏头望向浩淼的西湖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你还是别说了。”   “这本笔记还要送吗?”小黑小心地问。   “送,当然送。谁规定我非要知难而退,我偏不!”我重新振奋抖擞,“我就喜欢迎难而上。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我不会放弃的,这本笔记我以后每个月都会写,他就算本本退还于我也没关系。”   “师姐~~”小黑眨巴着眼睛,有些可怜地看着我。   “臭小鬼,谁要你眼巴巴地可怜我,我这叫百折不挠,学着点吧!”我推了一把小黑,“快回咱们院儿去吧,师父师娘要等你吃饭的。”   “师姐不一起回去吗?”   “师父不让师娘下厨,怕油烟熏着师娘肚子,所以现在齐府才是我的饭堂。你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给师父打个下手,让师娘少操点儿心。”就这样,我赶走了小黑,一个人坐在西湖边懒得动。那些退回来的情书安静地躺在我旁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   月上柳梢之时,我的肚子不和谐地叫了起来。这时一盘冒着热气的糯米糖藕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我头都没回,端起盘子就吃起来。   “每当饭桌上有这个,你的眼睛都会发光。”齐齐笑着在我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住嘛亲底早不森,紫由泥奏地粗。”我嘴里鼓着莲藕糯米,发不清声音。我其实想说的是——这么轻的脚步声,只有你走得出……   “是吗?看来堂主对我的脚步声很熟悉啊。”我这么含糊的发音你都能听懂?   “泥则么子到唔在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亏你连饭点儿都能错过,我就出来找咯,结果发现某个傻丫头坐在这里发呆。”   “泥所水洒!!!”你说谁傻!!!   “除了你还有谁?”齐齐趁我腾不开吃东西手,居然伸手摸我的脑袋!我偏头,使劲儿偏头!   “咳咳咳——”我噎到了!一阵猛咳。   “又没人跟你抢,你就不能慢点吃?”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之~~下一章齐齐好像要表白了嘛~~~~~ ☆、犹未诉兮多少衷肠3.0   我好不容易将最后一口莲藕咽下,心满意足。   “吃好了?”   “也就一半一半吧。”   齐齐噗地笑了一声:“还担心你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呢。”   “怎么可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心情不好!”我挑眉看了齐齐一眼。   “你和寂之他们最近在搞什么小动作?”齐齐支起腿,单手撑着下巴侧脸朝向我。我心里一阵发毛。“我最近没工夫盯着你们,不过寂之做事还是稳当的。”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是的是的,有师爷在呢。”   齐齐展颜而笑,平日那为非作歹的欠扁表情一点儿都没了:“其实,即便你想我帮你,你也不用提防着我,我又不会拦着你。”   “哈~~你齐大公子一天一个花样的,谁知道你哪天会不爽然后就把我们那点小事业吃了~~”我翻着白眼。   “我要吃也不是那些小铺子。”齐齐目光里全是柔光,“要吃也是吃你啊~~~”   “你又皮痒欠揍了吧。”我努了努嘴,眼神往齐齐下身飘去,“上次被我踢的地方伤疤好了吗?”   “林书儿——”他又喊我名字了,感觉不妙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   “你——什么意思?”我心中疑窦丛生。   齐齐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平静的湖面:“慕容先生永远不可能接受你,他是朝廷命官,是礼部侍郎,怎会罔顾人伦与自己的师侄在一起?他将你写的信退回来,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的坚持,没有意义。”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和我师叔之间的感情,你根本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我拼命佯装镇定,使劲儿仰头望着天。   “你年纪虽小,却是真的好冷酷。”齐齐莫名其妙地自嘲起来,“我是没资格,因为你的眼中只有慕容先生,根本看不到别人的存在,你是下意识地要将对喜欢你的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吗?”   “齐齐——难不成你——”我脑中劈过一道闪电!   齐齐扳过我的肩膀,强迫我与之四目相对:“你听好,我齐棋喜欢你林书儿!也许在花灯花会那晚我就已经对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丫头动了心!”   我被吓到了,我当时就被吓坏了!这个消息太劲爆,我缓不过劲儿来。   “书儿,放弃慕容先生吧,他只是你年少时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美梦。我不希望你过两年长大之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先生登坛拜相,娶妻生子。江南的烟雨旧梦,终究会醒的。”   我看着齐齐的脸,发觉他其实长得很好看,挑尾的眉眼深情美丽,高高的鼻梁笔挺有力,光洁白皙的双颊有着英俊明朗的线条。西湖波光流转的夜色里,他的容颜濯濯如春月柳,带着烟雨江南的温存与风流,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其实是典型的江南美男子。   “书儿?你为什么而哭?”齐齐温热的双手捧上我的脸。   “我哭了吗?只是眼睛酸了而已。”我的心被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酸疼酸疼的,心里忽然有好多委屈好多痛苦想说出来,“我从来没有逼他,但我也不再想当他眼里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只想他正视我对他的感情!他不肯接受我没关系,我会等到他肯为止!到大家都七老八十的时候,人伦法度还重要吗?”   “你可考虑过慕容先生心里的煎熬?你可为他着想过?”齐齐顺势将我声泪俱下的我搂在怀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齐齐说这些话,连师父也是不知道我心里的难过和忧伤的。“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和我在一起?”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的心太小,一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他是我的梦想,他是我全部的梦想你知道吗!我喜欢上师叔有错吗?就让他也喜欢我一下,不行吗?”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要他喜欢我一下,就那么难吗?”   齐齐深深地叹着气,轻拍着我的背:“这难度大概和——让你也喜欢我一下,是一样的。”   “噗——”齐齐不合时宜的幽默当真有效果,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勉为其难被逗笑了。我推开齐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谢谢你。”   “我可以把这声感谢当作是你对我好感的开始吗?”   “你想太多了。”发泄完之后,我的心情舒畅许多,战斗力迅速恢复中,“不过勉强交个富可敌国的朋友我也不吃亏啊~~~”   “何止不吃亏,简直是稳赚不赔。”齐齐真是商人本性,斤斤计较,“我刚开始一度以为你喜欢子璞,后来才发现你对所有漂亮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当然,除了我。”   “子璞实在长得太美了。至于你嘛,我被当时确实千红楼舞剑的墨卿惊艳到,可惜后来你露出的真面目就令我发指了,特别是……”我戛然而止,那个意外被强吻的事件堪称我人生一大污点,我要转移话题!“齐齐,你当时怎么想的啊?如果我不喊停,你是不是真的就和思烟大美人~~~”这个话题好像也不对,再换一个!“齐齐,你是不是经验特别丰富,有着无比精彩的过往啊?说来分享一下~~”我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这个话题更奇怪了!   “原来你对我荒唐的过往这么有兴趣啊?我觉得我们不妨深入了解一下彼此。”齐齐坏笑着凑了过来。   “关心朋友,关心朋友而已。”我伸手一挡,急忙道,“我警告你啊,今晚发生的事不准说出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今晚发生过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没什么。”   “那这个怎么办?”齐齐拿起地上那一堆情书,朝我扬了扬,“不如让我拿回去慢慢研读如何?”   “只要你不嫌肉麻恶心,请便。”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我就——”齐齐作势就要把情书往怀里放。   “还给我!”眨眼间,我们就为了情书玩笑地扭打起来……   “噗通”一声,情书意外掉入西湖之中——   “都怪你,研读什么研读!现在可好,都沉到水里了!”我朝齐齐怒吼一声。   “掉到水里也好,你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齐齐淡定地转身就走,“就把你的伤心都留给这西湖水吧。”   齐齐,你装什么深沉!!!   自打这晚起,我和齐齐的关系就变得月朗风清,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言喻的微妙就忽略不计了吧~~~   小黑回京之后,转眼就要到中秋。我在苦练了半年功夫之后,挑战师父失败。夜晚秋暑未尽,我和师父师娘在小院中乘凉,结果蚊子嗡嗡作祟。我正因为又一次成为师父的手下败将而郁闷,这些蚊子实在不该这个时候来招惹我!   “啪啪啪——”我娴熟地使出师娘的拈花藏蝶手,三两下就让蚊子尸横遍野了~~   “书儿呀,我这好端端的拈花藏蝶手到了你身上真是半点儿美感都没了。”师娘摇着小蒲扇,依偎在师父怀里笑道。   “到毛头手里,哪还有什么拈花藏蝶手,分明就是捏蚊拍虫掌啊~~~”师父真是一点儿也不给我留面子,“我下午瞧见她在教书院里的扫地婆婆走乘风十二步法,说是这样扫起来省时又省力。”   “师父,这有什么好笑的!西湖摇橹的钱叔用了我教的那招太极之后,膀子再没觉得吃力。学功夫虽说一般是用来打架或是强身健体的,但是如果能拍个蚊子,扫个地,节省时间,借个力,也很好嘛!不是非要让内力深厚,不是非得成为天下第一才去学功夫的~~武学招式里的奇妙之处,其实很实用的~~”   师父和师娘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师父师娘,你们又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   “没有,书儿你说得很好。”师娘走过来宠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是吗?那我师父怎么走了?”我指着师父悠悠然转身踱步离开的背影。   师娘举着蒲扇掩嘴轻笑:“你和你师父都是那死要面子的个性,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师娘!你是说师父肯定我了!!”我惊喜地大喊一声!   “岂止肯定你——”师娘见师父走远了,才拉着我悄悄说道,“武学有小成者,往往只是自身武功高强,再得一二天资奇佳者传之。不拘俗流,不受众人资质所扰,单纯弘扬武学内质,平等授之,方可称为武学有大成者。你方才一番话,颇有些悟道的意味,你师父是自觉比之你不如啊~~”   “师娘,按你的意思是,我很快就能打败师父了?”我这么多个月的武功秘籍不是白读的!   “那倒不是。你师父有几十年的深厚内功,你怎么和他比?”天色暗了,师娘搂着我的手臂往里屋走去,“不过在我看来,那天也不会太远。”   “哪天?”   “傻丫头,就是你打败你师父那天~~”   又过了一日,师叔来消息说京中事忙,不回来过节。师爷已经顺利地把方块家的菜销往京城,在我修字号学堂名下的产业成长迅速!从钱塘到京城沿路总共进入了十三个菜市场,开设了七家粮铺,三家学堂分坛。师爷说当务之急就是打入京城,在京城站稳脚跟,但我们有一个麻烦——缺钱。   “怎么会缺钱!”我急吼吼地问师爷,“火火和方块不是有钱吗?沿路的铺子难道不赚钱吗?”   “堂主,小生为了加快壮大情报网络,一直在以低价拓展销路,所赚的银两不仅要用于开拓新的地盘,还要承担大量人员的花销,数目不小。幸而齐家的主业不在粮业上,我们通都商行的竞争压力才小些。”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京城的生意没那么好做,我们不能急于一时,要从长计议。通都商行能在三个月内做到如此规模,已然是极致。如果堂主若想再进一步,就只好……”   “只好怎样?”   “只好先借助齐家在京城的钱庄了。”师爷若有所思,“堂主,前些日子朝廷结束了对齐家的打压,这使得齐家的名声和实力双双提升。何况小生近来觉得你和齐兄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可以说相当和睦,请他帮忙应该不难了吧?”   师爷的眼光总是那么毒,他说话时的存在感果然完全来自于他能不留情面地一针见血!“难是不难,关键是怎么开口。”   “堂主不用开口,小生会和齐兄说明原委。到时只需堂主在一旁笑一笑点个头,齐兄自然不会拒绝。”好你个师爷!你干脆直接说这招用的是美人计,搞这么婉转干嘛!   齐齐在我一脸谄媚的笑容之下很愉快地答应在京城替我们开一间悦都酒楼,并且挂名在齐家的祺祥钱庄名下。   所以这个中秋,我决定瞒着大家偷偷去趟京城,考察一下悦都酒楼的建设~~~   当我连夜背着包袱出城的那一刻,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啊,你赶紧粗线吧!!再不粗线,堂主要被拐走了~~~~~让我鸡冻地来预告吧!下一章银票真的闪闪惹人爱啊!!!!受不鸟啦!!!传闻中的杀、必、死!! ☆、犹未诉兮多少衷肠4.0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某君一直各种腹诽:看吧,遭报应了吧,玩过头了吧,引火上身了吧!谁让你一个劲儿玩小美人的!师叔没玩坏,倒先把银票玩坏了吧!让你好色,让你好色,让你好色!!!!!   灯笼高挂,火把掩映——三十多辆运粮车,二十几匹马,五驾马车,难道整个修字号学堂的人马都来了吗?   “嘿嘿,你们都在啊~~这是要给我送行吗?”我看着城外浩浩荡荡的车队人马,满头瀑布汗。   “堂主既然要去京城,刚好顺路把这些粮食派送到沿路个分铺,最后一批直接运入悦通酒楼就好。”师爷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发现他其实就站在人群最前面……   我一把扯过师爷,拖着他在一旁将悄悄话:“师爷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走?”   “小生看到堂主藏在藏书阁的包袱了。一趟是走,两趟也是走,最近陆路不好走,姜兄手下折了不少人,这次有堂主在,小生才能放心。”   “你当我开路金刚啊!被这车队一拖累,我怎么赶在中秋进京啊!!!!!”我在师爷手臂上狠捏一把!“你居然算计我!!!”   “堂主手下留情啊——”师爷那张脸疼的一抽,却还保持着一本正经,“小生实在无奈啊~~”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来了,这么大的阵仗我师父肯定要知道的!”我稍稍松了手。   “什么所有人?”师爷淡淡地看着我,甚是有几分鄙夷的味道,“堂主,这只是我们修字号学堂十分之一的人力而已……”   “什么?学堂什么时候有那么多人了?学堂那么小,待得下嘛!”我白了师爷一眼。   “堂主是否还没看过小生递交的账本?”   “废话,我还要看账本,留你何用?”   “堂主啊,咱们学堂已经基本把全城的流氓乞丐都留用了,而且半个月前你刚让小生和姜兄把城郊的黑龙寨剿了——所以一下子又多出百来号人。”师爷自然地退离我的攻击范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啊,“难道是半个月前那个全身都有纹身的大个子?就是长刀耍得还有点儿意思的那个家伙?”   “那正是黑龙寨的寨主~~”   “那让他押送不就行了!非得我吗?”我以央求的眼神看着师爷那张聪明的脸,赖皮道,“师爷~~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我假公济私一回行不行?”   “不、行、啊~~~堂主,你看车队里还有谁……”师爷略略侧过身,火把和灯笼的光闪闪呼呼,照亮了我的视野。这一看,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火火、方块带着一群人跟着也就算了,银票那小胳膊小腿一个劲儿朝我挥手是怎样?等下,银票身后的那个莫不是——齐齐!!齐齐,你就商铺不太平的,你赶紧回去看家吧!!!   “我都快哭了!!!”我含泪默默地看着师爷,万分幽怨!“师爷,我坦白,我真的不是去考察悦都酒楼的,我是,我是——”   “堂主莫要急,小生知道你是进京见慕容大人的。”他这是安慰我吗?他怎么又知道了!   “那你还让他们跟着?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偷偷摸摸去看心上人的吗!”   “其实不是小生安排的,只是傍晚大家不怎么都知道你要去京城,集体决定一同出游。小生思量再三,觉得与其秋游,不如把生意也兼顾上,所以就这样了……”师爷伸手指了指所谓兼顾做生意的那一大帮人马,“再说,再说我们学堂还有人不知道堂主你喜欢慕容先生这件事嘛……”   “好,算你们狠!我先声明,这摊子人都归你管,别碍着我!”我想到什么,又问,“连你都走了,老巢谁看着?”   “是小生的父亲。”   “陈院士!你把他都搅合进来了!!”   “其实帮堂主做事也是小生父亲默许的。”   “你爹默许不就代表我师父也默许了?那我还瞒得个什么劲儿!!!陈寂之啊陈寂之,你个深藏不漏的奸细,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我算是,我算是——”我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   师爷赶忙扶着气急的我,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儿,他尴尬道:“小生也不是故意的,他们也是为堂主着想。堂主,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我双眼肯定在发光。   师爷居然在这种时候无奈地笑了笑,“院长既然心里有数,那堂主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在京城多留些时日,不用急着回来了。”   我猛然精神抖擞地直起身,神清气爽地拍了拍师爷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我们赶紧上路吧~~”   京城,我来啦!师叔,我来啦!!   沿路上的事师爷打点得井井有条,我只是负责和大家一起吃喝玩乐外带调戏银票而已。方块倒成了最勤奋的一个,他一路上猛练厨艺,根据我们提出的各种古怪口味制作新颖菜式,大有在京城一展身手、一鸣惊人的架势!看他这么投入,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们也没少受齐齐的照顾,他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我们每到一处总有免费的招待,衣食住行样样齐全。师爷激动地都快把齐家的铺子酒楼当成学堂的产业了!   我们的人马陆陆续续地留在沿途的铺子里帮忙,粮食货物也都卸得七七八八。耽搁太久,直到中秋这天我们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传说中的京城——   茶肆、酒楼、药铺、各类店铺鳞次栉比,宝马雕车、坐辇小轿擦肩而过,脂粉花香洒落满路,美食小吃香味扑鼻,肩挑而叫、卖声悠扬的小贩穿梭其中,好不热闹!   最重要的是,最最重要的是——放眼望去一瞄就是一个美人,要么酥|胸蛮腰,扶风弱柳,要么风姿清朗,面若冠玉,再不就是清新可人,雌雄莫辩!   快看——“粗线了!”我嘴里鼓着桂花糖糕,大喊一声!“有极品美人——”   身后冒出一只万恶的大手挡在我脸上,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美人顿时不见了!   “齐齐你挡着我了!你要干嘛!”我愤恨地回头,朝着那张离我只有半尺的脸狂喷桂花粉,“自己长得对不起劳苦大众,难道还要妨碍我赏心悦目吗!”   “我的脸很不耐看吗?”齐齐似笑非笑地拿出汗巾擦着我的嘴角,又拿擦完我嘴角的汗巾开始慢悠悠地擦脸,“天天看着我这个江南第一美男子还不够赏心悦目?”   我嘴角一阵猛抽:“前有我师叔师父,后有银票小黑,要轮到你,除非师爷都破相。”   齐齐不气反笑:“那我会慢慢排队的~~”   “神经~~”我一把推开齐齐,拉过银票的小手,“我身边也是有美人不输京城风光的~~来,银票就走在我身边好了~~”   我领着银票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十来号人,这不是霸气的百鬼夜行,这是大白天的无赖游街啊!!!你们跟得这么紧,我要怎么开溜啊!于是我拖着银票拼命往人堆里钻,哪里最挤就往哪里去~~就是现在!一辆过路的马车成功挡住了跟班们的视线,我一把将银票拽入某条阴暗的后巷——   “快快快!快脱衣服!”   “二少,你今日没有穿女装啊?”   “这叫掩人耳目!我换了你的衣服出去才不容易被发现!”说着我的魔掌就伸了上去!   “不不不,不行!我今日穿的少,里面只有亵衣……” 银票死死护住自己的胸口,那副小媳妇儿害怕失贞模样不是诱人犯罪吗!“二少不要,不要行不行?”   “嘿嘿嘿,看来我今天有眼福啦~~”我哈了一口气对着银票的咯吱窝和腰肢一阵狂挠,那件鹅黄色的袍子顺利被我扒了下来,然后被扒出来的还有银票那雪白光洁的胸膛,一片亵衣凌乱之中两抹粉红乍现,真是春光无限好!   银票和我一般高,此刻他和我的距离近得我都能数出他睫毛的根数!我对上银票那双无辜清纯的眸子含着点点柔弱的泪光,就像看到一只受伤的小花鹿,惹人怜爱得恨不能搂到怀里好好蹂躏!   “二少?你又流鼻血了——”银票原本柔弱如水的脸蛋变得好着急,他急忙握过我的手,转眼三根手指搭了上来。   我羞得无地自容!我怎么这就流鼻血了呢!想当初在千红楼观赏人间□之时我也没把持不住啊!果然这种纯天然无危害的稀有品种不适合我吗?   “二少,你心跳很快——”银票忽然抬起头注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二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没有发热啊?”说着,银票那只搭脉的玉手带着微凉的温度覆上了我的额头……   我粗犷地抹了一把鼻子:“银、票、你、再、这、么、撩、拨、我、我、就——”   “撩拨?怎么撩拨的?是要喜欢才会撩拨的吗?”   银票真是太纯洁了,我怎么好意思污染他!好吧,我还是决定污染他!“银票,你要是现在我脸上亲一口,那就叫撩拨~~”   “咻——”银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我左边的脸颊上落下了轻轻一吻!偷袭!这完全是偷袭!   “二少,是这样吗?”银票那无邪的表情真的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吗?我严重地怀疑你跟齐齐那个混蛋学坏了!(作者腹诽:难道不是堂主你自己带坏小美人的吗?)   “额——没错,确实是这——”我话还没说完,银票“咻”地在我右边脸上又来一下!   “子璞最喜欢二少了!所以可以撩拨二少的吧?”银票甜甜一笑,就那样扑入我怀里!   糟糕,玩过头了!我好像触动了银票少女心一般了不得的东西!!!救命啊!!!   “银票啊,你喜欢我哪里啊?其实我这个人吧,好吃懒做,撒泼耍赖,打架逞凶,无恶不作,唯一的优点还是好色……”我温柔地扶着银票的肩膀想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   谁知银票竟埋在我的颈间用比蚊子叫还小的声音说:“那,那子璞就努力喜欢二少的优点好了——”   银票!你这招实在是——杀、必、死!    ☆、犹未诉兮多少衷肠5.0   我是那种负心薄幸的人吗?我是那种会随便践踏少女心的人吗?我是那种吃干抹尽后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是那种会始乱终弃不管美人死活的人马?(作者实在忍不住不腹诽:你是!你是!你是!你全是!)   “银票你乖~~你还小,回头我再好好和你深入探讨这个问题~~~”我拍了拍银票的纤瘦的肩膀,连哄带骗,“来,把我的外套先穿上~~~”   银票害羞地抬起头,甚至不敢直视我!我顿时觉得自己节操都碎了!衣服穿好之后,银票歪着头,不好意思地问:“那,那二少喜欢子璞吗?”   这种时候我能说不吗?我能说刚刚是开玩笑的吗?我能把说过的话都吃回去吗?(不能~~)   “银票啊,我当然是很喜欢你的,但是呢,喜欢分很多种的啦——”我一定笑得很僵硬,笑得肌肉都在抽筋!   “二少也撩拨子璞一下吧,好吗?”齐齐!!!我错怪你了!!银票这绝对不是跟着你学坏的!!这种程度,只有我师父那厮才能驾轻就熟!(你师父不就教出了你吗?你再教出小美人!恩,就是这样!)   我没有办法拒绝美人的要求!这是我的软肋!尤其当这个美人儿是我那天然纯真的银票的时候!谁忍心打碎眼前这个瓷娃娃的心!!!半晌,我终于大义凛然地在银票光滑粉嫩的额头勉强啾了一口~~(你真的是勉强的吗?我要告诉师叔去!)   银票满脸羞红地穿着我的外套离开后,我才垂头丧气地朝师叔的宅邸走去。回头我得和齐齐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我掏出师爷给我的地形图,三两下就翻进了甚至有点简陋的慕容府!师叔好歹是礼部侍郎,这住得未免太寒酸了吧?比起那些高门大宅,师叔这个府邸真是小破落户。前面是一个栽满绿竹松木的院落,前厅坐落其后,大概是用来会客的。院子两边有连廊一直可以通到后院,那里应该就是书房寝室一类的所在。   “小黑,我那套墨紫的绸缎袍子呢?”师叔的声音还是那么销魂!但他什么时候开始穿深色的衣服了?有问题!   “师父,我不想您再去万艳楼了,每次回来都惹得一身脂粉酒气,所以那套衣服我收起来了!”果然有问题!什么万艳楼!小黑你给我说清楚!   “这些事你不该过问。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还因为书儿的事心里不痛快?”   “是啊,我这是替师姐不痛快……师父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信都还回去?那天晚上我偷偷看见师姐哭得好伤心,然后就被齐公子搂在怀里了!师父,你明明那么关心师姐的,可再这样下去,师姐就要被人抢走了!”小黑~~师姐果然没白疼你!   师叔怎么没声音了?   “师父你倒是说话啊!”   “书儿若是找到了好归宿,我心里也是安慰的。”师叔的声音淡若秋水,没有丝毫波澜,“你把那件衣服拿给我罢。”   看看我师叔说得什么话!什么叫心里也是安慰的!谁要你安慰了!!小黑,我不许你把幽会专用服装给师叔!不知道是万艳楼哪个不要脸的妖孽把我师叔的魂都勾去了!我先去把她解决了再来!   “哇——”万艳楼真是金碧辉煌啊,“不会比皇帝老子的家还好看吧?”   “那应该没有。”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不被吓死,也被吓个半死!   “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没有?难不成你夜里偷偷摸进去看过?” 我看他一身紫红色长袍,头戴鎏金华冠,腰佩香珠白玉,一张脸相当不错,也有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可惜他出现在万艳楼门口,至多不过是个顶着豪门贵胄名头的嫖客~~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要不我下次去的时候喊上你?”   “啊~~~原来是同道中人~~”看来这人有点儿来头啊,难怪觉得这气质熟悉!不知是混京城三大势力里哪一派的?既然有钱来京城第一青楼,想必他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主儿。我们学堂刚在京城立足,还是先拜个山头得好!“失敬失敬~~”   “同道中人?”   “小弟是江南的混混头子,初来乍到的还也没来得及拜山头,不知道京城的混混还有本事夜闯皇宫,可见了得啊!下次一定要通知小弟一道去看看眼啊~~~”   “江南的混混头子?这我倒没听说过,有点儿意思~~”他笑得神秘莫测,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小弟林无阑,不知大哥怎么称呼,哪条道儿上的,改日我也好去拜会~~”   “好说好说,我叫左宇,黑白两道都略有涉猎。”左宇虽笑脸盈盈,但英挺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霸气!   “左兄,今日得见真是深感荣幸。”了不得,师爷啊师爷,你看我随随便便就帮你省了多少力啊!   “林兄家的场子在哪块地界上?我有空就叫人去关照。”哇~~这个左宇真是上道啊!这么快就准备上门收保费了?   “新开的悦都酒楼就是我的产业,有劳左兄多多照顾。相请不如偶遇,今儿是中秋夜,这万艳楼要不就我请了!一切花销算我的如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打牢基础。   “不了,今夜我已有约,咱们改日吧。”左宇伸手象征性地拍了拍我的肩,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立刻就心领神会了!“既然佳人有约,那我就不打扰左兄的春宵良辰了。请请——”   我与左宇前后脚走进万艳楼,可我进去时他已然不见了,真是熟门熟路!   来不及细瞅这富丽堂皇,精美奢华的万艳楼,我径直拉过一个小厮问他这楼里的头牌是谁,随便丢了一张从齐齐包袱里顺来的银票就让他直接喊老鸨来。   “这位小公子,不是我蓝雀妈妈不给你找,我打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的,但今晚这头牌的殷虹姑娘已经被包了,要不我给您换一位如何?”眼前的女人保养得甚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她着一袭孔雀蓝长裙,那裙身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真是前凸后翘,风韵犹存。   “是不是那位礼部侍郎包的?”我不经意地试探道。   “公子说笑了,到了我们万艳楼哪还有什么侍郎不侍郎的,都是些情郎才对~~”蓝雀甚是狡猾,“小公子是来找乐子,只要是漂亮的姑娘,谁不行啊~~今儿中秋,我们万艳楼有个万艳齐放的活动,到时每个姑娘们都会站在台上……”   “价高者得?”我插嘴道。   “哪有那样俗气的!能让我们万艳楼姑娘动心的,要么是诗词歌赋里的才情,要么是拳脚招式间的性情,要么就是不怕醉死的酒量了!”蓝雀说得性味十足,还真有些吊人胃口~可惜,想转移我对头牌的执着?做梦!   “蓝妈妈,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今儿我既是冲着殷虹来的,不见她一面再走我回头不好跟我的弟兄交待,这脸上挂不住啊!”我把怀里的所有银票拿出来,用力拍在桌子上,“在她见其他客人之前,先见我一面。这上千两银票换一炷香的时间,这买卖不亏吧?”   “这——”蓝雀明显已经动摇,还故意扭捏着,“那我就去看看殷虹的意思,一会儿再给小公子您答复。您先在这房间里喝口茶,我去去就回——”   蓝雀刚出房门,我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到处逛逛。我一路跟着蓝颜摸上顶层闺阁,开始听墙根儿——   “蓝妈妈,今儿不是慕容的场吗?我还没打扮好呢!”真是娇滴滴的声音呢!慕容!?喊得真亲切啊!不经我同意,谁允许你这么喊的!“其他人我都不见。妈妈你不是不知道,慕容每次来都只能看不能摸,今晚我非得把他这块冰给捂化了不可~~~”只能看不能摸?那我就放心了。师叔啊,你要为我守身如玉啊!   “殷虹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楼下那个要见你的,一甩手就是上千两,只要见你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啊,她其实就是一愣头青的假小子!”   “假小子?”   “我的眼光还有错的时候?那个丫头的派头口气装得倒像个公子哥儿,而且那张脸虽是素颜,但真真标致~~若是将她留在咱们万艳楼里……”好你个老鸨!主意竟然敢打到我头上!当心我让你有钱没命花!   “被妈妈这一说,还真有见见她的兴致了呢~~”殷虹笑中带刺,“还是妈妈好算计,这是想预备着培养准花魁了吧?”   “哎哟哟我的姑奶奶,你还跟我使上性子了不是?”蓝雀陪笑道,“你可是我的金字招牌,谁动得了啊~~~”   殷虹假笑一声,嗔道:“行了行了,就把她带上来吧——”   “带上来?这可是你的闺阁!”   “不过是个丫头,我也懒得下去。反正不过一炷香,妈妈尽管收银子就是。”   我没在细听,只赶紧窜回原先的房间等着。   蓝雀将我带上楼后叮嘱了我两句,就放我进了殷虹的房间,自己守在房门口。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我的动作要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某君各种乱入!实在是不得不吐槽!堂主的思维真的是令人费解!!某君要精分了!!堂主,你到底要玩儿什么!!明日东主有事,会停更一天,但某君会尽可能保持明日更新,故而特此申明~~~ ☆、月朦胧兮人正缱绻1.0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赶上了!!今日的更新!   一看到殷虹那张狐媚惑主的脸我就把她拍晕了~   此刻我哪里有什么心情怜香惜玉,赶紧实施我的营救师叔出青楼才是正经!她穿着我师叔最爱的素白色,还真是下了功夫,心机城府不一般啊!我扒下狐媚头牌的衣服自己穿上,照着先前思烟给我上妆的样子在自己脸上捣鼓一阵,又翻出条月白色面纱罩着才安心。   我学着殷虹的声音,隔着门对外面的蓝雀喊道:“妈妈,我就随便灌她两杯她就不行了,眼下又不能随便丢出去,就让她先在这儿歪着,明日您也好多收一笔。您先去忙,过会儿慕容若是到了,遣个小厮来说一声我便直接过去。”   “这白赚的钱谁不要,还是你懂妈妈我的心。那你先准备着,我看慕容公子就快到了。”   “欸——知道了。”   蓝雀走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有小厮来敲门。师叔既是这里的常客,大概会有个固定的包房,我不知道是哪个房间,所以就故意让小厮陪我一道去,让他走在我前面给我引路。一路走过去,众人纷纷回头看我。我不过就是脸上蒙了块纱,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殷虹姑娘,公子已在里面了。”小厮替我开门后,我幽幽然走了进去。果然有个紫红色的熟悉身影站在窗边!小黑,你果然没有把逛青楼专用服交出来!   “公子,殷虹姑娘来了。”那小厮朝屋里喊了一句,便又关上了门。   所谓近乡情更怯,那紫红色的身影在窗边纹丝不动像一座茕茕孑立的雕塑,令我一时不敢靠近。在我的全部印象里,只有那一袭洒然出尘的素色,从未有过他身穿深色袍服的样子,不知师叔变了没有。   我见师叔站在窗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有万艳楼的狐媚头牌好看吗?你连头都不回,要我怎么吸引你注意啊!于是,我鼓起勇气默默走向师叔,往窗外一探究竟——   万艳楼临街而建,外面正是中秋节庆,到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天幕之上则是东方有婵娟,月辉正清照。   见此情此景,我倒想起去年在蜀中的中秋之夜,我还赖在师叔怀里赏月吃月饼,师叔则说着些故人咏月的诗词与我听。我偏过头望着师叔优雅迷人的侧脸,心中感慨,不觉便脱口而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殷虹姑娘今日好诗性。”师叔的话还是那般清冷无情,他露在衣领外的喉结微微一动,甚是性感。   “诗再美,也不若公子的笑靥。”我学着思烟的样子,模仿着殷虹的声音,应该有个青楼女子的样子吧,“公子打算一直在这窗边站下去?中秋佳节,公子何不与我举杯同酌?还是说公子想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殷虹姑娘今日话有些多了——”师叔缓缓看向我,在我们四目相接的一刻,他愣了一下。我看到那双凤眸中倒映着我此刻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光泽。最终,他冷冷道,“姑娘不是殷虹。”   “姐姐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我是冒了名她的名来的,还求公子不要告诉妈妈。”我隔着面纱开始撒谎,希望一脸着急的样子能骗过师叔。可我从心底又特别希望师叔能把我一眼认出来……   师叔的眸光好像黯了下去,他薄唇轻启:“好。”   “多谢公子。”我甜甜笑着,装出一派天真烂漫,“其实,我也可以伺候得很好——”   “是吗?”师叔又看向窗外,不怎么乐意搭理我。这是没把我认出来吗?   “公子为何钟情殷虹姐姐?”   “本就无意,何来钟情。”师叔目不转睛盯着窗外。   “既然无意,为什么公子每次都花重金要她来?”   “无可奉告。”   “公子的秘密真是多~~”我各种不爽不开心,“公子喝酒吗?”   师叔的眼神冷冷射过来,让我打了个寒颤:“你可以出去了。”   “为什么?”   “你问题太多。”又一个清冷漠然的眼神。   “我——”心里忽然变得委屈,“那我不说话了。公子别赶我走啊——”   师叔径自走到桌旁,安然自若地吃起菜来,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真的对师叔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吗?   我走到另一边落座,不再开口,只安静地欣赏我的美人师叔。那俊朗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迷人的唇线自然地聚合在一起,像一尊高贵完美的雕像,不多一丝赘余。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着看着,发现师叔身上那件紫红色的袍子很眼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对了,今晚在门口遇到的左宇也穿着这样一件衣服!要不要这样巧合?“公子的这件袍子好眼熟,和另一位客人的很是相似呢。”   师叔夹菜的手顿时,他抬头低声冷语:“你若想继续在这房里待下去,最好住口。”   师叔压低声音做什么?从我进屋,师叔就背对着门,连吃饭的座位都朝着窗——难道有古怪?   房间安静下来,我运气屏息凝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门周围。果然!门外有人监视!有人在监视师叔?监视殷虹?不对!是监视左宇!师叔这身衣服根本就是左宇的,原来是金蝉脱壳之计!   这包间摆明是以师叔的名义订的,而师叔却在这里替左宇接受监视。左宇到底是什么人,竟请得动师叔这样的朝廷官员做替身?无论左宇是京城哪派势力的,他的来头绝对不容小觑。之前听闻师叔受宰相拉拢,左宇莫不是宰相的人,故而师叔是为宰相做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宰相的女儿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塞到师叔身边了!   长久沉默什么的真是太尴尬,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石头人,整张脸都要僵硬了!   “你又想说什么?”师叔放下筷子,不缓不急地问。   这你都猜到!那你不如猜猜我想说什么啊?你要我说,我偏不说!   “怎么,姑娘是宁愿憋着不说了。”师叔又是淡淡一句。   师叔!你确定你没认出我吗?   “姑娘带着面纱,便是不想示以人前,又为何要代替殷虹来。”   师叔你神了!!!你这是会读心术吗!   “姑娘,你与我素不相识,所以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像现在这样坐着不动不说话。”师叔又压低声音。   素不相识!!!师叔你故意的吧!你其实认出我了吧!你骗不了我!   师叔在我奇怪质疑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地走向窗口。不一会儿,窗口忽然吹来一阵怪风把房中的灯吹灭了好几盏,整个屋子顿时昏暗不少——窗口传来些微动静,最后只听师叔开口:“姑娘,烛台旁有火折子,麻烦你点灯。”   待我将灯火一一点亮,房间又亮堂起来,我直觉地向窗口望去——天哪!走过来的人居然变成了左宇!这也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当着我的面儿都敢这么玩儿,不怕我当场戳穿吗?难怪师叔刚刚叫我只管坐着不动不说话!殷虹和蓝雀就很可能都是左宇的暗桩,所以她们才会一直配合师叔和左宇的偷龙转凤之计!只是今日不巧因为贪财被我搅了局~~   左宇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华袍大大方方地面向门口,笑着大声道:“这会儿万艳齐放已经开始了吧~~姑娘可想好怎么出题了?先透露于我可好?”   “万艳齐放啊——”我这才想起蓝雀好像是提过这么一回事,但是这种活动头牌也要参加吗?“公子连我的样貌都未看清,就想今晚夺我这一场的魁了?”   “说得也对,不若我先将姑娘的面纱取下,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副倾城倾国的容貌。”左宇戏谑着,颇有一种老油条的强调!毕竟是混过又见过大世面的,他举手投足见透着一股奸猾自如气息。   “慢着——我们还是留个悬念。到时我会在台上揭晓,希望公子你好好表现咯~~”我抛了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眼神。   “哈哈哈——好说好说!若是有惊喜,我自然当仁不让——”左宇此刻眉开眼笑,却给我一种欠扁的感觉!都说文人相轻,这两个混混头子凑到一起,看来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的居然是师叔那清冷的声音:“左兄,时间不早,可以回去了。”   左宇潇洒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慕容兄,今夜的万艳齐放才要开始,你我如何能错过?”   师叔!你身上穿着的真的是那件墨紫色绸缎袍子!   楼下忽然锣鼓喧天,人潮鼎沸——看来万艳齐放真的开始了!师叔、左宇和我站在二楼看热闹,俯视着楼中央舞台上的姑娘们或是出谜语、或是出对子、或是抚琴求合奏之人,还真有个姑娘叫人搬来一大坛酒,摆在台上与人赌酒量!凡是能满足佳人所出条件,或是解出美人提出的难题,都能一亲芳泽,更有甚至直接上楼春风一度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万艳将尽,但人们的热情却更加高涨,丝竹锣鼓声愈加震耳。我隐约知道下面该是殷虹出场的时候了——可是她被我打晕在闺阁里,一时半会儿哪会上台!   就在这时,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射向位于二楼的我!我骤然想起自己现在就是殷虹这件事……    ☆、月朦胧兮人正缱绻2.0   蓝雀的声音传了上来:“今晚大家最期待的节目就要登场,有请我们万艳楼的花魁——殷虹——”   “姑娘放心,待会儿我一定好好表现。”左宇配合地朝向我,故意表现出一脸期待,“你看着开筹码就好~我承受得起。”   我隔着面纱偏过头瞥了一眼站在左宇身旁的师叔——师叔面不改色,淡然注视着舞台,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好——”我面对着左宇,眼睛却看着师叔,狠狠放下话,“今晚谁要是做到我提的要求,我就在这万艳楼的舞台之上,当众献吻!”   我赌气般一脚蹬在二楼栏杆之上,纵身一跃将万艳楼楼顶那朵红绸牡丹的一角扯落。我随即单手缠上垂落的巨大绸缎翩翩然落在舞台正中间~~这一幕惹来众人一片惊叹。   “殷虹今晚不舒服,我来替她。”我对着蓝雀亦对着众人朗声开口,“不知道我可有这个资格——”说着,我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纱,第一次将自己这张描黛点唇过的样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台下鸦雀无声,一片沉寂。难道我的样子有这么可怕?不会啊,我照着思烟给我画过的妆容装扮的啊!我忐忑地抬头朝着师叔望去——为何你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为何你还没有认出我就是从小在你身边的那个林书儿?为什么?   一瞬间我的心有点凉凉的,痛痛的。我勉强露出笑容,对着众人道:“你们若是没有反应,那我就走——”我话未说完蓝雀已冲上来一把抓住我,台下如同□一般发出呼喊——   “天仙啊——”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绝世美人儿!!”   “今晚若是得到她的眷顾真是死也无憾了~~~”   “不管仙女儿出什么难题我都豁出去了!”   ……   “请问姑娘芳名?”蓝雀巴结地拉着我,“不如来我们万艳楼——”   我甩开蓝雀,朝众人邪魅地一笑:“我不是什么仙女,我是江南的花魁——思、烟!”   台下莫名其妙却格外配合地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把蓝雀撂在一边,径自挥手示意众人噤声。待众人声音渐低,我双眉一挑,素手一挥指向师叔:“今儿我是给楼上的公子面子,故而下场出题,只要有人能做到我提的要求,我就在这个台上当、众、献、吻!”   台下又炸开了——   “美人儿快提吧!”   “我上刀山下油锅都甘愿!”   “是啊是啊!赶紧说吧——”   ……   我勾起嘴角,托腮作沉思状。我眼角偷偷瞄到师叔竟直起身准备走,情急之下:“我先前丢了一条绣着流云图案的月白色丝绸发带,若谁今晚得了一模一样的来,我今晚就是谁的!”   台下众人不管自己的发带是否为月白色,都解下来抛向我。一时空中彩带飞舞,甚为壮观华丽。   无论先前师叔到底有没有认出我,但此刻我无异于是在他面前自明身份了!我看到师叔的背影一滞却没有转身。师叔,去年元宵夜之后我再没见过那条发带,到底是你带走的还是我自己弄丢的!我现在就要弄个明白!   我笑着看向左宇,向他示意。因为我之前有留意到他头上那个华冠里缠着的象牙白发带绣着云龙纹样。左宇此刻若是解下发带给我,亦是勉强符合条件的。“左公子不解下自己的发带试试吗?”   人群起哄时,左宇眼中露出狐狸般狡猾的光芒,他笑着悠闲地从楼梯上下来。那紫红色的身影转眼又在穿过众人,最后慢悠悠出现在台上:“思烟姑娘当真要的是我头上的这根发带吗?”   我回报以嫣然一笑:“公子不解下来,我怎知是不是?”   左宇一伸手将我捞在他怀里,调笑着:“我这发带一解下来可就收不回去的,你可要想好,真的要做我的人?”说着,他一边抬起另一只伸向头冠里的发带,一边俯身贴在我耳畔,与我耳鬓厮磨,“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出手?”   “你发现了?”我惊讶地在他耳边问。   “我是混京城黑白两道的,看穿一个江南混混的头子应该绰绰有余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在我惊诧之余,左宇抬起头,他的发带已从头冠中抽出,递到我面前。   “思烟姑娘,你所说的发带可是这一条?”左宇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眉宇间露出的神色竟有一丝威仪,叫人难以抗拒。   我正犹豫着要接过左宇的发带,只觉身边拂过一阵风,整个人瞬间被带离左宇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气息席卷全身!我就像一团软而蓬松的棉花,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松懈下来,所有戒备都消失全无。   师叔,我就知道你会下来的。   左宇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玩味地问道:“你凭什么抢了思烟过去?没看到她方才都要接受我的发带了吗?”   师叔沉默着没有开口。他一手搂住我的肩膀,一手扯下自己的墨色发带。三千青丝如注,肆意散落在他的肩头,落在我的腮边。师叔甩手一抖,外侧墨色发带飘落,露出里层那一抹月白!漂亮的流云图案看在我的眼里,流淌进我的心间。   “那没办法了——”左宇一耸肩,无奈地笑了笑,“思烟姑娘还不兑现承诺?我可是等着呢~~”左宇饶有深意地看向师叔,“这是我的话——”   师叔扯过旁边那巨大的红绸,紧紧揽住我的腰,俯身就将唇压下来!我做梦都没想到师叔会主动吻我!我不自觉地垫起脚去迎合,甚至惊喜地忘记了闭上眼睛!师叔微闭的双眸上睫毛轻颤,每一下都撩动着我的心弦!周围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红绸将我和师叔与众人隔开,此时只是四唇相贴,我就已幸福地忘乎所以,仿佛全身都被宠爱!我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碰触那柔软的唇瓣~~这举动让师叔措手不及,使我顺利地敲开师叔的唇齿,开始生涩地捕捉那馥郁醇美的芬芳。   红绸的掩映之下这一刻宛如洞房花烛般美妙动人。可是师叔手上用力,将我缓缓推开,有些微喘地低声道:“够了。”   师叔撩开红绸,我们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台下已乱哄哄闹成一团,各种艳羡嫉妒叫骂声音交杂~~   “好了好了,今日万艳齐放都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左宇赖洋洋喊一声后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师叔不顾众人的目光,拉着我上楼。一进房间我就扑进师叔怀里,埋在师叔颈间:“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这些时候发生了多少事!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想你的。”师叔说着,企图挣脱我!“书儿——”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房间里没有人~~”我搂着师叔的脖子,手愈发收紧,“你看你脸都红了——”   “刚——”师叔顿了顿,“刚才只是迫不得已,书儿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就不能承认喜欢我吗?”我抬起头,望进师叔那双琉璃眸中。   “我们不可能的,我是你师叔。”   “师父都支持我,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固执!”   “我是你师叔,从小带你长大,我们在一起,世人要怎么看你看我?何况你还小,容易把年幼时的依恋当作男女之情……”   我猛然贴上师叔的唇,用力地吮吸,证明这不是什么狗屁依恋,这就是爱情,就是刻骨铭心的爱!可师叔紧咬牙关,不再让我有可乘之机。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喃喃自语,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任凭双眼流出不争气的泪水。我不脸上眼泪交错的狼狈,又再贴上去,用力啃噬着他的唇角,吻上他的脖颈,吮吸他的喉结……   直到我泣不成声,直到我将他的唇角咬出血痕,他都丝毫没有动。我脱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彼此杂乱的心跳,一点点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时,师叔才伸出手将我搂在怀中。他轻抚拍着我的背,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还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一定要我兑现那句话吗?”   我的心被这话吞噬,酸痛地无以复加。我不想做你臂弯里的孩子,我要做的是你怀中女子,我要得到你全部的爱!   因为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那个元宵夜发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师叔的逆袭还是堂主的下场,傻傻说不清楚! ☆、月朦胧兮人正缱绻3.0   元宵节那晚真是太刺激了,刺激得我要下意识地去遗忘!   当时师叔骤然推开我,琉璃凤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寒光:“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我。”   “你,你说什么?”我的心被师叔的话撕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这样的疼痛让我终于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我一生的宿命!那夜下着的细雪像盐巴,一把把洒在我的伤口上,生疼生疼。   “师叔,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爱你!这不是爱情是什么!我不要自欺欺人,我爱你啊!”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   我忙乱地掏出怀里那条月白色的发带,递到师叔面前,哽咽着说:“我一晚上那么起劲地去抢花灯是为了什么,一百两对我来说有什么用!我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把这条发带买下来送给你!它开价十两算什么?”   “你只是为了这发带——”师叔的脸色愈加凝重,眉头深锁。   “配不上你的东西,哪怕无价之宝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哭哑的嗓子里全是悲伤和痛苦,咽不下去,喊不出来,“现在,你说要永远不让我见你,永远啊!你是我人生里最重要梦想!梦想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我死死搂住师叔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那一瞬间,我感到自己快要窒息。这时,我的后颈被猛地袭击,在我整个人瘫软昏迷之际我被师叔温柔地抱起。他的声音像羽毛般落在我的耳边——   “在你想通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   此刻在这万艳楼里,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叔,我害怕他真的兑现那个承诺:   我不会再见你。我不会再见你。我不会再见你——   “以后不要再任性。”师叔的声音如同缓缓流动清风飘进我的耳朵,“你素日胡闹就算了,但这里鱼龙混杂,你实在不该来。你今日露了面,还是这副装扮,难免有人对你有所图谋。况且你是这般冲动的心性,更是不能踏入这风尘之地的了——”   我微微仰着头看他,读不懂他如皓月般温润的眸子里是无奈,还是怜惜。   “师叔——”我嗫嚅。   “怎么了?”   我退出师叔温暖的怀抱,擦干脸上的泪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开口:“师叔,我不会放弃的。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否则,那夜你为何要拿走那条发带,为何你要一直用它?还有,方才又为何要吻我?青楼的游戏真的要那么认真,左宇的话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是你不敢承认,是你在自欺欺人。   师叔,你应该问问你的心,让你的心告诉你真相——这么多年,你没有为我动过心吗?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将我推开的后果!以后我会对着别人笑,被别人抱在怀里,我会嫁做他□,为别人生儿育女,守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一辈子的!   不过你放心,自始至终我的心都属于你。我可以等你,三年,十年,三十年都没关系。”   师叔的薄唇颤动着,唇角的血痕宛如点缀在白雪中的红梅,明艳醒目。   过了良久,他才吐出这样一句,“书儿,我已经老了,不能耽误你,这样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师叔,你的心会告诉你一切,你就坦诚些吧。”我哀伤地笑了,这一刻,我是多么卑微渺小,“我要回江南去了,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现在你不见我,躲着我都没关系了,因为在你眼里我还不够资格,我还没有长大。   我会变成一个更出色,更成熟的林书儿出现在你面前,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得到你全部的爱。   但到时,请不要拒绝我。当然,那是我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我不再是那个成天赖在师叔身边的小姑娘,我不再天真地想象有一天师叔会主动接受我。   我知道,我变了。   我换了衣服回到祺祥钱庄的时候,依旧哭丧着脸,于是众人原本来势汹汹要质问我的架势瞬间化为泡沫。   “二少——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好担心。”银票很贴心地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可是一想到银票对我的那点小心思,我条件反射般迅速地抽走了手。这个举动把银票吓住了,“二少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配最厉害的毒给他吃!”   怎么办!银票实在太萌了!一下子就让我破功,难道我要去毒害师叔吗?   “好啦,我就是受了点气,没什么的。”我朝着银票露出笑容,“你别担心了。”   “既然堂主已经回来,大家就早点休息吧,明日酒楼开张,有的忙呢。”师爷,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组织大家多关心我两句!真是有钱性没人性!   众人一哄而散,银票也被齐齐拐去睡觉。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对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发呆——   “怎么,堂主这是赏月呢,还是赏桂?”   “我数星星行吗!”   “行,你数月亮也没人拦着。”齐齐自顾自地坐在我旁边。   “我让你坐下了吗?”我没好气地冲了他一句。   “好好——”齐齐竟然乖乖站起身,“那请问大人,小的可以坐下了吗?”   齐齐有意服软,于是我一通肝火只好作罢:“坐吧——”   “多谢大人赐座。”齐齐真爱演。   “哈哈——”我实在是被齐齐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你真矫情~~”   “你笑了就好。”齐齐浅笑弯弯,那张脸在月色的映照下也没那么讨人厌了,“万艳楼今晚好像特别热闹~~”   “是吗?你都看见什么了?”我紧张地问。   “我只是听说号称江南头牌的思烟姑娘居然也来了京城,本想去叙叙旧的,可惜那时大伙儿都急着找你,我也没好意思一个人进去。”齐齐凑近我调侃道,“你说是不是很巧啊~~”   “是啊,是很巧。”我企图糊弄过去。   “看你回来的样子,想必又是被慕容先生拒绝了吧?”   “你怎么知道?”   “除了慕容先生,就没人能让你摆出那样一副表情,这不明摆着嘛。”齐齐叹了一口气,“你当初要是从了我,何苦烦恼至此~~”   我瞪了他一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咱俩之间那点儿事早翻篇儿了~~”   “我不过一说,你急什么。”齐齐笑道,“我虽喜欢你,却也知道有些人永远都靠近不了,所以只好麻利儿地后退一步。”   “算你识相。”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悦都酒楼的事忙完了就回去吧。来日方长,唯有静待时机。”   “那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齐齐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关于子璞——”他有点儿犹豫,“子璞对你的感情有点特别,你知道吗?”   “我今天刚知道。”又是一件令我头疼的事!   “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一直把他当好姐妹……”我无奈得很!   “哎——我也只是想提醒你,子璞年纪不小却仍有这般纯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也知道他从小体弱,可以说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子璞一出生,尹神医就诊断出以子璞的体质,正常的话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我姑父姑母当时想尽了办法替要子璞续命,自小就将他变成了药性极强的体质,但这样的体质有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你别卖关子了——”   齐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就是子璞不宜大喜大悲,绝不能动情,更不能有任何床弟之事。”   “这——”那我的存在岂不是直接就威胁到了银票的性命!   “所以我们全家人都宠着他,从小教他清心寡欲,教他博爱众生,看淡生死轮回。”齐齐顿了顿,“我今晚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以后也能注意些。尤其是现在子璞已经有些动心,你要尽早和他说清楚才好。”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尽量避免让他伤心。”   齐齐很郑重地开口:“谢谢你——”   “你客气什么,我也不想失去我的小美人儿。我还想谢你呢~~~”   “谢我什么?”齐齐笑着问。   “你管我谢什么!”我翻了个白眼,“总之我谢你,你就领着呗,啰嗦!”   “谢恩是要有诚意的。”他挑了挑眉,一脸无耻的表情,“堂主不如考虑以身相许~~”   我就知道他准没好话!人至贱则无敌,说的就是齐齐这种人!   “嘿~~蹬鼻子上脸的,我都懒得搭理你,我睡觉去了——”惨淡一笑之后,我自顾自起身回屋将齐齐晾在一边儿。他这种人,就是欠!   作者有话要说:恩~~感觉上卷《年少才要萌动》要结束了~~~下卷的名字已经想好啦!!!《风华更当欲浓》~~欲浓啊欲浓~~~ ☆、月朦胧兮人正缱绻4.0   翌日,悦都酒楼开张之后,师爷和方块忙前忙后,火火和齐齐也没闲着,只有我和银票两个坐在大门口,看着一地鞭炮爆竹的碎屑晒太阳。   哎~~真的好无聊啊!   “请问谁是这悦都酒楼的老板?”头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那人的气息绵长,下盘很稳,一看就是内家高手,我以为这是要来砸场子!   我懒洋洋地抬头问:“找我干嘛?”   “这是我家公子送上的贺礼一份,恭祝林老板开业之喜。”原来不是砸场子的啊,真没劲!这人长得还算周正,就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有点儿反感。   “你家公子谁啊?那条道上的?”我无聊地问。   “我家公子说,只要说我们是混黑白两道的,林老板自然明白。”   “啊~~”我这下来了兴致,“是左大哥派你来的啊~~他人呢?没一起来吗?”   “我家公子白天事忙,脱不开身,就让我转送了。”   “白天忙啊~~”我不假思索道,“那就晚上来吧!你回去告诉他。我今晚会在雅间儿留一桌江南好菜酬谢他!”   “我家公子真的脱不开身啊~~”那人的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要忙!!难道要回家哄老婆啊!管他是皇帝老子,今晚都要来!你去跟他说,不来就是不给面子,以后还怎么混!”我觉得自己说得好极了,极有义薄云天之感~~~“兄弟,大家以后都在一条道儿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称呼?”   “在下严律。”   “噗——你的名字和你的人都一样严肃……”   严律的鼻子眉毛被我气得皱在一起后,他默默地把手里的贺礼递给我,转身走了。   “严兄~~务必告诉左大哥,不见不散啊——”   严律走远后,银票好奇地问:“二少,你这么快就在京城交到朋友了?”   “这叫战略,这叫培养人脉~~~”   “那他送的什么?这盒子真好看——”   我这才留意到自己手中的大红镶金锦盒:“我也不知道他送了什么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锦盒居然是一支金光闪闪的金步摇和一顶同样金光闪闪的头冠!价格绝对不菲,估计都是些有价无市的宝贝,左宇出手这样阔绰,果然不是小角色!回头让师爷到市面上估个价,又是一笔周转资金啊~~   可左宇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叫我选一个戴在头上吗?金头冠就算了,送个金步摇给我也太奇怪了吧~~难不成他早就认出在门口和他搭讪的我就是昨晚的思烟了?有可能,极有可能!这个男人跟狐狸一样精明,我得提防着点儿~~   晚上酒楼客满,我在楼上靠街的包间儿里临窗而坐,远远就瞥见左宇穿着一身墨色绣金云的华袍,带着两个手下晃悠过来。我在窗口大喊一声,又朝他挥了挥手,以示东主的热情与亲切!   “让左大哥百忙之中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我一脸堆笑地迎上去。   左宇一派风流之姿,眉眼含笑地合上手中折扇后凑近我说:“没办法,思烟姑娘的盛情我实在难以推辞,只好回家哄好了老婆再偷偷溜出来~~”   严律兄啊~~这些话你都能如实汇报!我真是服了你了!等等,思烟姑娘!这只老狐狸昨天果然识破了我的身份!再等等,这老狐狸都有老婆了?哇,最好他娶的是个母夜叉,天天折磨他!!!   “左大哥就不要取笑我了,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来来来,赶紧落座,尝尝我们的招牌菜,这些可都是正宗的江南美食,连食材都是从江南直接运来的!”我果断转移话题。   这顿饭吃得我有点积食,俗称消化不良。因为老狐狸吃两口菜就赞许地朝我点点头,喝一口酒就莫名地朝我一笑,害得我浑身上下都跟错了位似的古怪~~~我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就被他一句“食不言,寝不语。”给堵了回去!   “左大哥啊~~~”我实在憋不下去了,“我下去看看最后一道甜点做好没,你稍等啊——”   “好,早去早回。”尽管老狐狸笑得很良善,但我仍旧一阵恶寒。   见我下楼,师爷和齐齐就拉了我问东问西,其实我也说不清左宇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师爷,今儿下午那锦盒里的东西就是他送的,你说他什么来头?”   “堂主,要真是条大鱼,那小生就不反对你用美人计了!” 师爷的领悟岂是常人比得上的,不过美人计你都说得出口!!我是那种人吗!!   “师爷,不如你早些献身给什么豪门夫人,咱们商行也好跟着沾光啊~~”齐齐一句话呛死师爷,好样的!他又对我说:“我看楼上的那位也不是善茬,你当心自己被吃了~~~”   “我被吃?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好歹是江南的混混头子,堂堂堂主!我告诉你~~就楼上那点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懒得和他们斗嘴,径自去厨房找方块拿甜点了。   回到包间的时候,左宇看上去已经吃好了,正坐在临窗额位置上看大街上的夜景。我眼巴巴端着甜点靠过去,说话的时机到了,今儿个我非要把他的底细套出来~~~   “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产业,真是不简单啊~~”老狐狸先发制人了!!讨厌!   “啊——好说好说,都是弟兄们帮的忙,我就是挂个名儿,对外打打交道什么的。倒是左大哥看上去就与众不同,气度非凡,让我好奇啊~~~”   “哦?你好奇什么?”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你的身份啦~~混黑白两道没有点本钱根本不行的~~~”   “也对,我本钱是比较多。”左宇笑若春风,温文有礼,“不过我那也是吃的祖产。”   “原来是家族生意啊!”这太极打得很销魂啊~~说了等于白说!算了,换个话题,“咳咳——能不能让你的两个随从到门外去,我有点儿私事儿要问你~~”   左宇嘴角微微上翘,朝着随从使了个眼色,顿时包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想问什么?”   “额——就是,就是昨晚我发现你和慕容大人很熟是吗?”我有点难以启齿。   “可以这么说。”左宇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气质,一双深邃的眸子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你很喜欢他。”   “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明白——”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那条月白色的发带我见过几次。你当时故意挑逗我,不过是看到我的头冠里也有一条差不多的发带,想利用我刺激他罢了。”   “你就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左宇的观察力未免也太强了!“那你们在房间里玩金蝉脱壳,我不也当没看见嘛~~~”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帮你把慕容骗到台上呢?思烟姑娘的艳名已传遍京城了~~”   “算你狠——”这话说得我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彼此彼此~~”   “我不把你和慕容的事说出去,你也不要把我的事抖出来!”   “成交。”左宇相当自若。   “好!”进入下一个议题,“你送我的锦盒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觉得都适合你,就送了。”   “是不是太名贵了?我可还不起啊~~~”   “这已经是我家最便宜的了……”左宇好笑地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你要是真想还,那就也来个当众献吻吧。你可知昨夜全城男子最羡慕的人非慕容莫属啊~~~” 那么一个看上去风流倜傥,气质不凡的男人,怎么就是老狐狸变的呢!   “左大哥,你开玩笑的吧——”我傻笑着往后压了压身子。   “我其实特别想把你买回家镇宅。”左宇笑得更欢乐了!   镇宅!镇什么宅!你全家才镇宅!还买回家!小爷无价更无市!我当时就炸毛了,管他是哪路神仙:“我说左宇,你这是有钱没地儿花,还是想有钱没命花!主意都打到小爷我头上来了!你当我是什么治鬼神符,还镇宅!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认识我师叔的份儿上,我立马让你出不了这个门你信不信!”   “慕容是你师叔?”左宇不怒反喜。   “干嘛,有什么问题!”我仍然气势汹汹,“你不相信?”   他笑着摇头,戏谑道:“我当然信你~~那你又信不信,我会因为你这些话而让你师叔吃不了兜着走呢?”   我当时就石化了——昨晚上连师叔都在替左宇办事,我怎么能自爆身份然后又出言不逊呢!   “怎么?这下不说了?”   “左大哥,小弟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有气冲我来,千万别为难我师叔啊~~~”颜面扫地,颜面扫地啊!!!   “哈哈哈——真是个妙人儿,看来慕容有得苦头吃了~~~”左宇站起身,潇洒地拍了拍袍子上的皱痕,“你放心,你家师叔我会替你看着,保管他好好的。”说着,他拿起折扇柄敲了敲我的脑袋。   又被耍了!!很疼耶!我幽怨地看着左宇得逞的表情,严重内伤中!   “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今晚找我来不就是要我一则多关照你的酒楼,二则多关照你的师叔吗?”   全中!老狐狸你要不要这么犀利!   “你会这么好?不会是要我以身相许吧?”我跳脚,一跃而起,“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啧啧啧——说你自作多情好呢,还是说你自恃过高?长得虽然不错,但想进我家门,你还不够资格~~~”左宇好似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条件是什么?”   “放心,这个人情,我迟早会找你要回来的。”左宇笑得神秘莫测,真是不把人笑出一身冷汗不罢休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狐狸才是真正的腹黑啊!!!! ☆、月朦胧兮人正缱绻5.0   又过了一天,我趁着师叔上朝的空档,偷偷溜到师叔家里把那两本《爱慕笔记》交给了小黑。   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方块留在京城当大厨,终于实现多年的梦想的同时,光荣地被师爷授予修字号学堂京城分坛坛主的职务。   我则灰溜溜地和银票他们一起回了江南。   通都商行的事在齐家的帮助下很快上了正轨,师爷打理得也顺风顺水,火火在江南和京城来回跑,没空跟着去打架。再说,钱塘这地方,已经没有架可以打了,民风忽然淳朴得让我郁闷!   除了隔三差五我可以去找师父拼命外,一腔热情真是没处去。   于是钱赚得多了,我就开始负责苦恼这钱要怎么去花~~   我拿着师爷赚的钱在钱塘开了几个粥棚,有事没事儿就派粥,逢年过节就派粥;我在江南书院旁边建了一家儿童书斋,免费教一些小破孩读书认字;我在西湖边上给银票买了一条流动药铺,这样就可以一边游湖一边给人义诊;我改造了火火家一个废弃的练武场,拖了两个学堂里功夫好的去教老大爷老大妈们练太极……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秋天变成了冬天。冬天过去,又迎来了春天。   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师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母子平安,这下乐得师父三天没合拢嘴。这下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弟,师娘给他取名安逸,我擅自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胖胖”!师父在取名这事儿上压根没插得上嘴,因为我们都知道他嘴里蹦不出好话~~   春天渐远,夏日如期而至。   江南美食在京城很畅销,方块和师爷已经准备开一间悦都酒楼的分店,而且通都商行也正式在京城开了间分号。师爷告诉我,我的情报大业建设完毕,已全面投入运作。于是,师叔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我手里——   师叔何时去了万艳楼,何时在朝堂上顶撞了丞相,何时陪同皇帝出猎我都一清二楚。   师娘说这大半年的时间我变了不少。可我怎么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一点儿没变呢?   中秋又至的时候,我刚好又写了十二本《爱慕笔记》,记录着我在江南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每个月都让火火转交给小黑。之后,就看小黑怎么处理了。   可惜好景不长。   大抵是我们在京城的发展速度太快,引起了其他三股势力的注意。于是他们都想拉拢我们,以壮大自己的阵营。殊不知,师爷和我还有更大的野心!   师爷是早就想在京城自成一派,与其他三方势力分庭抗礼。我是早就看丞相不顺眼,谁让他老想着招我师叔为婿!何况师爷查到,那些在万艳楼盯梢的人都是城北的暗杀势力,也就是丞相的人!   我们一致决定,还是先服软,以后再硬拼!   师爷建议我接手江南书院,意思就是其他学堂的学生其实也是我的人……   “师爷你怎么不早说!”   “堂主也没问啊——”   “其他学堂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师爷一脸沉重冷静地解释道。   “具体点行吗~~~”我阴森森地盯着师爷,企图在他脸上研究出一朵花儿来!   “咳咳——堂主,小生觉得你还直接发火比较好,你最近脾气变化太大,大家都适应不了。”师爷默默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是吗?”我皱着眉,耷拉着眼,幽幽然道,“每个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会异乎寻常的差——你若你还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别废话,赶紧捡重点讲~~”   “好——”师爷俊朗的面部微抽,“江南书院一共有修、齐、治、平四个学堂,每个学堂里的学生天资都不同。修字号学堂,就不用小生解释了吧。”   “这就属于废话你知道吗?”我咬着牙,怪笑着。   “咳咳——容小生慢慢讲——”师爷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齐字号学堂只是教寻常的百姓读书识字,凡是想读书的人都可以来,故而流动性极强,没有固定人员,这就和堂主之前开设的儿童书斋差不多,故而没有实际的用处。治字号学堂就不同了,学堂招收的人很少,学堂里有士农工商各种分类,每个人专攻一样,只要从治字号学堂里学成出来的,都是个中好手,都能独挡一面。小生原先就是治字号学堂研究商道的。”   “那你后来怎么到修字号来了?”   “家父不让小生从商,小生没地方去,于是就进了堂主的学堂。”   果然,修字号学堂就是用来让人回炉重造的!   “平字号呢?”   “那就更非同寻常了。传闻能进平字号的人极少,但出来的人无一不考取了功名。”   “传闻?”这是什么情况?   “对,因为小生从没进去过,所以自然说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更有传闻说这些年平字号学堂只出了一个学生。”   “一个?谁啊?你爹没告诉你?”   “没有。当年江南书院就是因为招揽的人大多入朝为官惹来党争之说,最后才遭人排挤陷害,所以安院长和家父在这方面都格外谨慎,尽量低调行事。这平字号学堂故而又被戏称为消失了的学堂——”   “哎——理倒是这么个理。我的那个死老爹也真不容易~~~”尽管我对那闻名江南的老爹没有印象,但一时心中仍感慨万千,“你要我接管这些?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接管的。”   “且不论平字号学堂有些什么人,单是治字号学堂里的人若能为堂主所用,大概那通都商号很快就能和齐家平分江南了。”师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其实,如果把平字号学堂里的人找出来,那咱们在京城也就有话语权,再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   “走走走,咱们找陈院士去——”我拉着师爷横冲直撞地跑到陈院士的书屋里,院士依旧一身青衫,心无旁骛地在练字。   “院士院士——我有点儿事情要请教您~~”我对陈院士算是最敬重的,还带着那么一丝对我老爹的念想。   “是无阑啊,怎么了?”陈院士慢吞吞放下手中的笔。   “刚刚师——是,是陈寂之告诉我咱们书院有个——”我溜达到院士身边,低下身子轻声问,“有个平字号学堂~~~是吗?”   “从前的确有。”院士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和蔼可亲地回答我。   “是吗?那我要是接手江南书院,是不是就会有了?”我眉毛挑一挑,朝着院士甩去一个相当淡定的眼神。   “哈哈哈——”院士爽朗地大笑几声,“好啊,这么多年,老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寂之,无阑,你们随我去见安院长——”   师父因为要带儿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年冬天,江南大概刮起了龙卷风。于是我居然真的当上了江南书院的头头。   以后见到我,请喊我——林院长~~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到这里就结束啦!堂主华丽丽晋升为院长!敬请继续关注下卷——《风华更当欲浓》~~~ ☆、下卷开卷语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我是林书儿,小字无阑。我在宁朝保乾二十年冬当上江南书院的院长,时年十六,恰好二八年华。   我暗恋、明恋师叔慕容无隔十六年来,一直采取的是服软耍赖皮的策略,但那年我又一次被师叔狠狠拒绝之后……   我知道,我的大业需要有点儿不一样了。   从前我来的是软的!   现在?   现在当然来硬的!   下卷《风华更当欲浓》开启~~ ☆、江南好兮风景难谙1.0   宁朝保乾二十一年春,我成为林院长一年又一个月。   我那一厢情愿与师叔定下的两年之约早已过去,师叔果然没有回来娶我!魂淡!   我也只能勉强和师父打成平手,连胖胖都能够屁颠颠跟在我后面乱窜了!更魂淡!   到这年元宵节的时候,我的《爱慕笔记》写到了第三十三本。   接着,三年一度的春闱又要开始了。   书院的平字号学堂其实早就收过两个学生,一个叫叶苍,一个叫苏明经。不过他们以前都由陈院士亲自私下授业,故而无人知晓。师爷告诉我,通都商行在京城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远了。   我和师爷商量着要亲自去一趟京城,这次不是为了师叔,而是为了我那所谓的大业。我决定让这两个学生进京应试,我刚好可以找左宇疏通疏通关系,正式向朝廷输送我们的人。   当然,在去之前,我要找机会和银票把话说清楚。   “齐齐,银票这两天还在义诊吗?”我歪着身子躺在千红楼的问情阁里,无聊地看着齐齐算账。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千红楼早就是齐家的产业了!那天我来开荤,根本没花到齐齐的钱!太可恶了!   “恩,他找到自己专注的事情总是好的。”齐齐没有抬头理我,随口说道,“将来给他开间药铺安顿下来更好,按子璞的医术,稳赚不赔。”   “真是无商不奸呐~~~”我撑着脑袋感叹。   “别说得自己是个圣人,你的钱还是和我一样赚来的~~这两年你以为书院赚的少啊——”齐齐终于合上账本,走到我旁边坐下,揶揄道,“我说院长,你现在也算腰缠万贯,怎么到小店来找乐子还是一律赖账呢?”   “哎呦~~你这是多宝贝那点酒菜,我又没再同时点过两位头牌,至于嘛~~”我白了他一眼。   “客观您回回来可不都是墨卿伺候的嘛?”齐齐你又犯贱了!   “那你赶快跳那个什么飞鸿剑舞,把之前的次数也补上,我就照单全付!别说我林院长嫖完不给钱,败坏我名声~~~”我故意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说话。   “死性难改——”齐齐满脸嫌弃,“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动心。”   “嘿——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冷不防伸手在齐齐脸上捏了一把,“哈哈哈——当心你将来娶个悍妻,我绝对拼命在她跟前翻你老账~~~”   “快别让我再看见你!求你了——”齐齐那痛苦悲愤的表情表现得真是生动有趣!   “哈哈哈——”我格外满足地笑着,豪情万丈!   “差不多就得了,今天就陪你演到这儿。”齐齐的表情迅速一收,“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顿时蔫菜,懒洋洋趴在榻上,晃着脑袋长吁短叹:“天天都有这些事儿,你们就不嫌烦啊!我是来找乐子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啊~~~~啊~~~~啊~~~~啊~~~~~”   “得得得,那客官您慢慢歇着,我还是去和师爷商量进京拜会慕容大人的事情吧~~~”齐齐提溜着账本抬脚就准备走——   我跳起来堪堪抓住齐齐天青色的袖子,喊道:“别啊别啊~~跟我商量,快跟我商量啊,这个可以有,这个真的可以有!!”对于如何运用师叔的事情来打压我,齐齐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怎么,客观不嫌我烦了?”齐齐看笑话般回头。   “哎呀~~墨卿伺候得最好~~是我最中意不过的了!”我继续拽紧他的袖子。   “客观忽然这么抬举墨卿,墨卿会不好意思的。”齐齐继续冷眼讥讽我。   人,果然不应该有弱点。但我,偏偏有一个死穴!!!所以我只好——“好墨卿,小墨卿,美人墨卿,江南第一美男子墨卿,天下第一小倌墨卿~~~你就从了我吧啊~~”   “打住!”齐齐这下黑了脸,用一个苦大仇深的眼神鄙视我,“真是败给你了!”说着,他又坐了下来。   “快说吧~~你们怎么打算的?”我两眼一定在放光。   “慕容大人现在升任吏部尚书,掌管的就是各地官员的任免考核。你的人中榜应该不难,但若要谋求好前程,我想还是要靠慕容先生这一层。”   “你以为我傻啊,两个人不能摆明了是从咱们书院出去的,何况他们的名字只有我知道,一说出来不就露馅了嘛~~他们二人和我师叔是同一类人,洁身自好不说,还以忧国忧民为己任,我这要是走了后门,他们还不一定肯当呢~~~”   “你觉得慕容大人会让你走后门吗?”齐齐好笑地斜了我一眼,“我的意思是让慕容大人收门生~~”   “极好!就应该让师叔培养接班人,我才能让他尽早脱离苦海~~~”这样我才能实现那个以诱拐师叔为主,玩坏师叔为辅的大业!!!   “那你亲自去找慕容大人吧,因为一般人都近不了他的身。”齐齐略略为难地开口。   “为什么?”   “我的好院长啊~~你以为慕容大人在朝中外号冰山尚书没有原因啊!他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和那一身功夫是吃素的吗?”   齐齐悲愤的原因原来只是打不过师叔,靠不过去啊!   “我平时怎么嘱咐你们要勤练武功的!”我一巴掌拍在齐齐的背上,“现在技不如人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事别没事儿找老院长拼命。”齐齐不屑地看着我,“每每惨败……”   “得得得,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行了吧~~~”怎么老拿这事儿埋汰我,不就是每次打输之后我没好脸色给你们看嘛~至于记仇成这样!我赶紧言归正传,“师爷也要去京城,那你和银票呢?”   “今年总感觉朝廷又要出幺蛾子,我自然要先去京城探探风。子璞的话——”齐齐愤愤地瞪着我,“前两年就让你跟他说清楚,你这拖拖拖,打算拖到什么时候!这次去京城,他绝不能同行,先不论他身体吃不吃得消,光是你一路调戏过去,他就招架不住了!林无阑我告诉你啊,子璞现在大了,很多事以前不明白现在也要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啊!”   “你反应也太大了~~自己看着办就自己看着办嘛~~”我不情愿道,“一摊牌准把小美人吓坏,我不也是心疼他嘛~~要不咱们演出戏?”   “演哪一出?”齐齐颇有些头疼地瞅着我,语气相当讥讽,   我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能打消银票的念头,始乱终弃或横刀夺爱都行!”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怎么不直接在他面前演一出生米煮成熟饭~~”齐齐伸手就没好气地推我了一把,以示他认为我非常不靠谱。本来齐齐手上是没用力的,但我懒得动,顺势就倒头躺在榻上——   我这一倒本来真没关系,可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偏偏瞄到银票朝屋里走来!更关键的是我看上去是被齐齐扑倒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伸手拽过齐齐的领子,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拉,齐齐措手不及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你干嘛?”齐齐刚准备起身就被我抱住,我们俩的上身瞬间紧紧贴在了一起……   我低声凑到齐齐耳边,贴着他的腮帮子说:“银票过来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准备怎么做?”齐齐的头埋在我的肩窝里,声音压得很低。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生米煮起来~~待会儿就当是意外被银票撞见的!”   齐齐立马心领神会,翻身上榻,顿时整个人已覆在我身上。他微微抬起头,水润的双唇离我只有一张纸那么薄的距离!!!“齐齐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噗——”齐齐微侧过脸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我好歹是个男人,你现在最好安分点儿,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冲动啊~~~~”   “谁怕谁啊,你以为你现在打得过我?”   “我是打不过你,不过我好像记得某人在这张榻上被吻得七荤八素的~~~”   “这事儿你还敢提!你要再敢越界,有你好看~~”   “死鸭子嘴硬!”齐齐低头道,“你放心,本少爷对院长你早已意兴阑珊,因为我还不想断子绝孙~~~”   “你——”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银票那清脆温柔的声音——   “表哥、二少,你们在干嘛?”   齐齐使了眼色假装慌忙起身,我立即做了个口型:“随机应变!”   银票穿一身绣月的明黄色袍子,腰上系着银灰色的刺绣腰带,像出尘的仙人般立在榻前。   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愿意和银票摊牌了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小美人变成了大美人!眼前所见的银票,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俊美绝俗!真真是曹子建《洛神赋》里那几句: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我是爱色之人!怎么割舍得下啊~~~   “银票你怎么来了?”我假意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服,问道。   “今日来义诊的人少,听师爷说二少到千红楼来找表哥,我也就过来了。”银票嘴角轻抿,眼波盈盈。   “你就不好奇我和你表哥在干嘛?”让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银票竟呵呵地轻笑出声,顿时似有烟霞轻笼,美得不可方物:“我远远就看见二少你硬把表哥拽下来了——”   “什么?你全看到了?”真是憋得慌!戏全白演了!!   “恩。”银票乖乖地点着头,“我还知道你们这是为了骗我。”   我束手无策地向齐齐求救,“我没辙了,你说吧,我旁听~~~”   齐齐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银票坐在一边:“子璞,你对院长——”   “我,我——”银票双颊飞快地红了,在我眼里生出一丝俏媚之意。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齐齐你真是多此一问!   “子璞,你可知院长有心上人?”   “我知道,是慕容先生。”果然,这件事谁都知道了!   “那你还?”齐齐继续问。   “我不介意的,因为慕容先生是好人。那晚你们都去抢花灯,慕容先生找到穿着二少衣服的我时,我刚好病发,是他输真气救了我,又把我带到终点和和大家汇合的。”   “这事儿你怎么现在才说?”我插嘴。   “二少你没问过我……”银票眉毛轻轻一拧,咬了咬朱唇。   又是我没问过!!我哪来那么多问题!   “子璞,院长对你的喜欢,和对慕容先生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齐齐终究要跨出这残忍的一步!   银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齐,故意歪着脑袋坏坏地狡黠一笑:“那慕容先生做大的,我做小的。他初一,我十五,不行吗?”   “噗——噗——噗——”我和齐齐两个人的下巴都掉了!   “矮油~~~原来我的银票觉悟这么高啊~~~”我忍不住双手齐上阵,在银票那肤光胜雪的脸蛋上狠捏了两把!   “你别来瞎搅和——”齐齐拉开我的手,又对银票说,“这话你哪里学来的?”   银票不假思索地说:“平日听你们都是这样说的啊,调戏来调戏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银票妥妥地黑了!   于是摊牌这件事,还是告吹!   作者有话要说:天然呆都是腹黑攻!大美人银票真的已经走上一条不归的腹黑路了吗?哇卡卡卡~~~今天听到四川雅安地震,有点捉急~因为有个认识的四川姑娘在雅安读书,现在还没回我消息~~希望她一切安好~~ ☆、江南好兮风景难谙2.0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银票在义诊时救下一个白发白须衣衫褴褛的老道,此时恰巧尹神医也在银票船上施药。老道清醒后一眼看到银票后,便拉着尹神医说银票活不过二十五岁。   老道还说,银票本是男儿身,却长得比女子更美,这是命中有煞之兆,故而体虚活不过二十五岁。虽自小以药续命,可拖延三两年的寿命,但绝非长久之计。此番银票能救下老道,是他为百姓义诊积下的善缘因果。机缘所致,方多出一线生机。银票幸得一身医术,若他潜心入道修行,云游四海,借助天地灵气,广布善德,许能散尽命中煞气。这样,一则可令他续命,二则可为家门积累阴德。   尹神医赞成银票走,可尹父尹母都不愿意。银票留在他们身边,至少能平平安安过完剩下的人生,但若是随了老道去云游,那吉凶生死岂是有定数的!   最后下决定的是银票自己——他要随老道去修行!无论谁都劝不住!   真是出人意料啊!   银票临行前一晚,我要做最后的挣扎。窃以为银票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我走进银票家,还没敲开银票的门就听到齐齐的声音传来,下意识就趴在墙根下——其实,我没有偷听的嗜好!   “子璞,我从不知道你对她有这样的想法。你可想过,此去若是有个万一——你让姑父姑母怎么办?”什么想法?银票有什么想法?   “表哥,我留下,就会有改变了吗?我走,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爹娘。如果我真能活过二十五岁,那是最好的。如果活不过,我不想让所有人守在我身边,眼睁睁看着我离开,那样太残忍了。”银票的坚定和执着让我相当不适应。   “子璞,我觉得你变了。”   “大概是在你们身边待太久,需要出去走走。”太调皮了!银票你真的太调皮了!   “看来你这次真的下了决心。”齐齐叹着气,“那明日我去送你。”   “表哥,我不想大家来送行,尤其是二少……”什么!明天就走!我都不知道!你们潜伏得好深啊!   “好,那我不告诉她。”齐齐像是要走了,传来一阵脚步声,“今晚好好休息。”   “表哥——”银票喊住齐齐,“你对二少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我都打不过她,怎么和她在一起?看清她的本质以后,我就已经放下了。”齐齐无谓地笑道,“说实话,她真的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如果我不是好人,全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银票语气犹豫,“这么多年,那张画还一直在你的书房里挂着……你是不是还没有忘掉晓依?”   晓依是谁?难道是齐齐的初恋?   “我已忘了——”   这时齐齐就要出门,我怕被发现立马就跳到大门口装作刚到的样子!“哟~~~齐齐也在啊?”   “你来了?”齐齐神色不正常,他笑了笑,“子璞心意已决,你若有什么话就赶紧和他说吧。”   眼下银票的事要紧,我只好把齐齐撂在一边。   屋里的气氛太压抑,于是我强拖着银票去夜游西湖。春寒料峭,夜间湖边的风依旧有些刺骨,幸而银票披了件大氅出来,不然冻坏了他,我就是千古罪人!   今夜月色不错,虽非满月却是皓洁。清冷的月光如同散落在湖水中的珍珠,随着细微的波浪泛出晶莹的光泽。   “银票——”我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二少来找我,不是有话对我说吗?”银票的简单自然反倒让我不自在。我觉得他像是装的,却又像是真的,心中一时纠结万分。   “额——我本来是觉得还可以劝你一劝,留在钱塘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治你的病,你不是非得走的。我们都舍不得你……”银票绝美的容颜镀上一层朦胧的月华之后更显得不真实。我看着他的眼睛,迷茫了。   “我不走,二少会让我做大的吗?”银票歪着头,优美迷人的唇角满是调皮的笑。   “阿嚏——”我居然不争气地打起了喷嚏!   “呵呵呵——”银票掩着嘴轻笑,眸子变成两道弯月,盛满晶亮澄澈的月光。他径自解开身上的大氅,理所当然地将我包住,围在他的怀里。银票的体温亲昵温暖,令我很自在。他的怀抱像是来自亲人般熟悉,不带杂质,没有□,像一阵清香的春风环绕着我。   但我猛然发现,那个比我小一岁,和我一般身量的小美人,在不知不觉中已高出我小半个头!   “银票你怎么忽然长高了?”我问得真的问题好无聊!!   “我很久以前就这么高了。”银票继续轻笑,笑得我一片凌乱啊!“二少真的舍不得我吗?”   “你现在是大美人,我怎么可能舍得~~~”我伸手环过银票的腰。他的腰很细,身体总是很单薄,一股淡淡的药香从他的气息中散发出来,这一切,都表明着他是那么脆弱!外面穷山恶水,艰难险阻,我怎么忍心让他离开这里去受苦!他的存在令人我心疼,我想要守在他身边保护他,想要和大家一起守护住他这份单纯!   “是你让我充满勇气,做出了这个决定。”银票笑得那么恬然。   “为什么?”   “你看,所有的小动物只有短短几年的寿命,而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我就按着大人们教我的方式生活,一年又一年,简单而平静。自小我就想,如果人生只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波澜不惊,风轻云淡,那么只活到二十五岁也足够了。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二少你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在我眼里你是那么充满勇气,充满新鲜感!我喜欢待在你的身边,喜欢看你打架骂人,喜欢听你开玩笑,喜欢你的每一个表情。你活得那样坚持和自我,是你告诉了我,原来还可以有不一样的生活。有一天,我忽然希望自己可以和大家一样一直活下去,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守在你身边,一直做你的银票,一直被你——”银票顿了顿,脸色一片绯红,明艳欲滴!   “一直被我什么?”我疑惑地盯着银票那闪烁的眸子。   银票变得不好意思,他凑到我的耳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就是,就是一直被你撩拨……”   银票!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撩拨我呢吧!!!我无语了~~~   “所以,所以我不想自己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我不想睡着了永远醒不过来。我想要试试,试着活得长一点,试着在二十五岁之后还能和你在一起。”银票的声音因羞涩而越来越小,我的心因酸胀越来越疼。   “那年元宵节,我在墙角看到你无助害怕的样子,心里就想着我要保护你,守护你的天真美丽。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甚至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但银票你知道的,在我心里的人是我师叔——”   银票紧紧抱住了我,他绵软湿热的气息在钻进我的耳朵:“恩,我都知道的。我想看见慕容先生和二少在一起,我想看见二少你开心快乐,我更想离开大家的保护,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你。”   我害怕极了,我害怕以后再也看不见他!我把头埋在银票的肩窝,闷声狂吼道:“啊~~~不要再说啦~~你再说下去,我更舍不得你走了!!我会觉得自己是在犯罪!我一辈子都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呵呵呵——”银票在我耳边笑起来,这笑声是那样清澈纯净,宛如天籁,“如果我回不来,二少就忘掉我。如果我回得来,二少即便已经和慕容先生在一起,也不要拒绝我,让我守护在你身边,好不好?”   银票这死孩子!哪学来的二选一!这种情况我要怎么拒绝!!最终我只能大义凌然地点了点头:“我的小美人,不经我允许连阎王都带不走你,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   “那我可以索要一个印记吗?”银票看着我,愉快地问。   “什么?”我不解。   “我想亲你一下,可不可以?”银票的眸子里露出单纯的渴望,善良而温柔。   我偏过头,把右边的脸颊凑过去,意图明显!   谁知银票也歪过头,那水润的唇瓣直接覆上我的唇——   他闭着眼睛,睫毛因紧张而不停抖动,眼角噙着细小的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小珍珠滚落。我浑身都僵硬了,我无法动弹,我无法推开他,我不想伤害他!他要的那么少,那么纯粹!   我从未感受过如此虔诚而纯洁的感情,他的气息像清新的风般荡涤着我的心,他如同我的救赎,如同我隐藏的那一抹优雅的纯白与脆弱。   这是一场仪式,既是为了告白,也是为了告别。   几天后齐齐找到我,告诉银票已经走的事。齐齐不知道,其实在第二天银票悄悄走的时候,我偷偷去送了行。   易了容的银票穿着藏青色的道服,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士。我远远地看着银票和齐齐告别,接着那老道士对齐齐说了两句便携着银票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银票竟是在齐齐的帮助下瞒着家里人走的,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   “那个老道士有几句话要送给你。”齐齐说。   “什么话?”我还沉浸在银票离开的忧伤中,说话都有气无力。   “他说你命中有桃花煞,必得一人为你挡煞,方能解脱。”   我不明白这话,也不想明白。我不要谁为我挡煞,我自己就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作者有话要说:银票走了~~泪奔!!! ☆、江南好兮风景难谙3.0   师爷很不人道地让我没空忧伤,因为我们正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表面上我的确是去京城办大事的,但一进入京城地界之后,我就改主意了!春闱的事交给师爷办,顺带载让他打听左宇的下落。左宇这个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好歹在京城有一点小人脉,可偏偏就是挖不出他的老底!   我本不想招惹师叔的,但反正来都来了,那就没有不试试霸王硬上弓的道理!   然后,我成功被绑架了。   “什么!我就值一万两!这也太便宜了吧!”我盘腿坐在十里山的山洞里烤着火,严重抗议火火擅自贬低我身价的行为,“其实你要个一千两,意思意思就行~~”   “我说院长,你脑子进水了吧!一万两你都嫌少,干嘛要我只写一千两?”火火抱着手坐在我对面,费解的看着我。   “你傻啊!我师叔那种清官,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在我的指导下,一封声情并茂的勒索信直接就交到师叔手里,信里要他后天夜里带一千两银子到京城外的十里山上的十里亭赎人。   我觉得师叔再绝情,一到这种生死关头还是会非常在乎我的!为了追求逼真的效果,我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又让火火把我五花大绑在山洞的小角落。   这天晚上火火派了几个手下守在十里亭。将近子时的时候,有个手下居然突突突跑回了山洞,说是等了很久都不见师叔来,不如先撤了~~   笨蛋!!!这是我师叔的空城计!就等着你们回来,他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山洞!!!我和火火怎么叮嘱你们的!我师叔是要上朝的人,你们不到天亮不要回来啊!!   火火也心知不妙地看向我,隔着篝火的光亮,我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师叔很可能已经在山洞外,一切随机应变!   火火心领神会,朝着那个浑身都有着纹身的前黑龙寨寨主李大龙做了个手势。李大龙骤然怒吼:“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赎金没带回来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废物!”   李大龙一脸不好意思地走向我,手里拿着一条长鞭~~   “啪啪啪——”李大龙对着石壁一阵猛抽,用凶神恶煞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身上中了毒,武功再高都是解不了的——”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我告诉你们,我死都不会让你们威胁我师叔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啊——”李大龙紧接着又是一阵狂抽,我的惨叫声真是配合得各种天衣无缝!!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来点更狠的,好逼我师叔出手!   “哟~~小妮子,看你模样长得倒俊俏,先陪大爷我乐呵乐呵可好?”李大龙虽然是猥琐的语气,但他的表情一脸无辜,各种苦笑……   “你要干什么~~~”我努力忍住笑,凄厉地尖叫一声。一旁的火火已经笑抽在地,站不直了!   “你说我要干什么?”李大龙又是一鞭抽在地上,随即狠狠撕起了自己的衣服,这撕衣服的声音真是相当到位啊,生猛中不失韵律,悲惨中不失风情~~~~   “不要啊,不要——”我带着哭腔,一阵乱喊。这时外面居然打起了春雷,一场大雨在所难免!哇~~老天爷都这么帮忙,这苦情戏真是太到位了!“啊——不要啊——”   我喊得自己都心碎了!怎么师叔还不出现!!!只好试试压箱底的一招了,我嘶声竭力地喊道:“师叔,师叔——救我!!救我啊——师叔——”   洞外传来巨大的雨声,是不是夹杂着雷电,甚是骇人!不知道我刚刚那句师叔有没有听清呢?   顿时洞口传来一阵打斗声——   大功告成!火火敏捷地窜到洞的深处消失了。李大龙满脸尴尬地看着我——   “愣着干嘛!赶紧把我当人质啊~~~”我着急地低声说,“我师叔打架不下毒手的,待会儿你可能会稍微吃点苦头,忍着点——”   李大龙为难地勒过我的脖子时,师叔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朝思暮想的师叔浑身被淋透,月白色的袍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停地滴下来。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他迷人得无以言表,天地顿失颜色。师叔的眸光里映着跳动的篝火,瞬间温暖了我的心。   “师叔——”这些年相思的苦楚如同潮水般将我侵袭,从身体深处涌出的酸涩与喜悦将天地都吞没了。我爱我眼中的这个男人,我只爱他!   师叔立在原地看着我。良久,他才冷冷地对李大龙命令道:“放了她。”   “赎金呢?”李大龙拽着我脖子的手都在发抖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师叔慢慢掏出一坨湿哒哒的银票:“钱在这里,你现在可以放人了——”   李大龙立马见好就收,用力将我推向篝火。我一个踉跄就迎面向火堆倒去——果然那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我!直到师叔替我松绑,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李大龙已经晕倒在地……   师叔一言不发地抱着我走出山洞,滂沱的大雨肆无忌惮地浇在我们身上,从头到脚,彻头彻尾……最后我们在十里亭避雨,师叔的手撩开我凌乱的头发,抚上我的脸庞。瞬间师叔的脸色变了,他沉默着松开我,重新冲进雨帘独自前行。   我这才意识到脸上抹的鸡血和泥巴肯定被雨水冲干净,身上伪装出来的伤痕肯定也露了馅!   “师叔——”我二话不说就追出去拦在在师叔面前,“师叔——”   “你现在本事了,还需要我来救你吗?”师叔冷笑一声,满眼失落,那双凤眸蒙上一层黯然,“我早该猜到的。”   “我好想你——”我踮起脚尖就去搂师叔的脖子。师叔狠狠捉住我的手又用力甩开——   “好痛——”我倒吸一口冷风,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你还在演戏~”师叔偏过头不再看我。   我死死保住师叔的腰,在雨中不争气地哭喊道:“是!我就是在演戏,我就是不择手段地想见你,你难道就不再演戏了吗!你若真的不在乎我,为什么要来救我!我的计划破绽那么多,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为什么!你这个骗子!骗子——”   透过湿透的衣衫,我感受到师叔胸膛灼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我不顾师叔的反应,抬起头就吻上师叔的唇——   三年了!我已经三年没有见他,难道他就没有一丁点儿想我吗?我不信!我留恋地厮磨着那两片唇瓣,尽情地吮吸着那令我迷恋的气息。师叔的身体变得僵硬,他既不抱我,也不推开我……   师叔,你逼我来硬的!   我趁师叔不备,强行点住他的穴道!   “书儿,你要做什么!”师叔的神色竟有一丝慌乱,就像冰山坍塌了一角!我爱他此刻生动的表情,哪怕只是慌乱而已。   雨水不停地砸在我们身上,感觉都麻木了。我双手捧住师叔的脸庞,不由分说地吻上去,敲开他的唇齿,先是轻吻,随即便渐渐轻狂起来,含混着雨水,我伸出舌头去捕捉师叔的每一丝气息,最后只搅得自己的心狂乱起来。   “嗯——”一丝迷人声音的从师叔喉间漏出来,霎那间令我意乱神迷。我放开师叔的唇,用手指勾勒着他的眉眼,看着雨水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又滚落在他的脸颊上……   “我爱你。”我看着师叔的凤眸,偏执而疯狂。   “书儿,我们不可以这样——你在做什么!”师叔眼中早已兵荒马乱!   “可以的,我们可以的!我要你,我要你——” 我不理会师叔的话,呐呐自语着径自解开师叔湿漉漉的衣袍。   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我颤抖着解开师叔那身月白色的袍子,接着又拨开一层层里衣……   颀长白腻的脖颈,性感的锁骨,雪白健硕的胸膛,还有那两抹醉人的嫣红。   我的身体在叫嚣着,再冰凉的雨水也浇不灭我心中的那一团火!耳边只有哗哗哗的雨水声,我听不清师叔到底在说什么了……   和着雨水,我的吻温柔而湿润,我的唇缠绵而又绝望地吻着他的脖颈,他的锁骨,他的头发……   我感受到他的炙热与僵硬,感受到自己的热烈与颤抖!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一个霸王硬上弓!!! ☆、江南好兮风景难谙4.0     夜雨一直放纵地下着,我也放纵了。   “书儿——”师叔伸手死死把我禁锢在他的胸前,不让我继续动,他沙哑着声音说,“别动。”   “你竟然强行冲开穴道!”我在他胸前惊呼,“你可知这样有多伤身体——”   “别说话——安静一会儿!”师叔伸手将我的头按下,他正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有企图想同上次那样让我自己放弃吗!   搞什么!我现在是欲求不满!欲求不满你懂吗!我发现师叔胸前的那抹嫣红就在我的唇边,我一口就含了上去——   我满意地感受着师叔浑身的颤抖,他的胸膛愈发火热!师叔分明是对我动了情!   “你动心了!”我重新仰起头,开心地看着师叔一脸迷乱的神情。   “我没有——”师叔猛地松开手,撇过头不敢看我。   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只好来硬的!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听话的林书儿吗?你以为我还会轻易地就被你的拒绝伤害到吗?   “你有——”我伸手环上他的腰,与他贴身站在一起。我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他那被雨水滋润的光洁背脊,邪恶地笑着,“慕容无隔,你、完、了——”   “书儿你变了——”我不由分说地吻过去,把他想说的话全数吞没。   “我没有受伤,你可以丢下我不管,你怎么不走?你为什么不推开我?”我的手一路抚过他的胸口,反手勾住他的肩膀,全身都与他贴在一起。我笑着咬着他的耳垂,像是百吃不腻般反复地啃噬,“因为你不想——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推开我~~~在蜀中,你冲进房间抱着赤|身的我时,是不是就已经动了情?”   “书儿……”师叔隐忍着,微肿的双唇如风中的柳叶那样轻颤,“别让我恨你——”   “恨我?”我张口咬在他白皙的脖子上,他忍着痛没有开口。我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才罢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恨我?就因为我爱你吗?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要恨我?”   师叔沉默了,他用冷漠来回应我!   事到如今,我怎能善罢甘休!我魅惑地一笑,吻上他的唇角——   “我要摧毁你的理智!”说着我忽然握住他火热的□!   说实话,我没有实战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活春|宫早已烂熟在胸!   师叔始料未及,一下子就被刺激得弓起身子。在我生涩的撩拨下,他生涩地反应着。黑暗中,我攀附在这具优雅颀长的身体上,用手指慢慢摧毁着他的理智。   尽管他呼吸紊乱,眼神迷离,但他还是伸手用力制止我,我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书儿,啊——你快放手——”师叔在压抑自己,他在努力让自己不被欲望征服。   “你真的要我放手?”我不顾手腕的疼痛,一下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师叔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喘息不断响起,为这雨夜蒙上一层旖旎□。   “无隔,我爱你~~~给我,把你的心给我——”我轻声在他耳边说着暧昧的情话,我要他彻底沉沦。   当他的欲望在我的指尖喷薄而出之时,我更加肯定这个男人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不知不觉雨已经小了很多,师叔浑身颤抖着靠在我身上,站都站不稳!我扶住他,一遍又一遍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等着他的回应。   不知等了多久,我终于发觉不对劲:“无隔,无隔你怎么了?”   我慌忙得一探他的气息和脉搏,顿时吓坏了!方才他强行冲破穴道受了内伤,体虚之际又被我一阵……不晕倒才怪!   我将他背进十里亭避雨,又脱下他身上的湿透的衣服拧干。昏暗的夜色里,我贪恋地细细打量这具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身体,一刻都不想移开视线。   我抚摸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孔,摩挲着他优雅完美的唇线。喃喃:“师叔,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可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借口,就让我来踏出这一步,都是我逼你的,是我勾引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因为无法生火,我只能先运功替他疗伤,维持两个人的体温。黎明的时候,我体内真气耗损大半,整个人疲乏不堪,竟也昏睡过去。   等我清醒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师叔不见了,只留下那件月白色的袍子披在我身上。   我回到悦都酒楼的时候,大家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我,用诡异的目光看着我手里的袍子。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非得我发飙你们才识相!   齐齐悠闲得坐在角落里喝茶:“昨晚火火回来的时候还说进展不错,怎么眼下你竟是这副死样?”   “就是这副死样子,不爱看别看啊~~~”我讪讪地走向后院,边走边说道,“我先去泡个热水澡,你待会儿和师爷一起过来汇报春闱的事——”   “是~~遵命——”   洗过澡又吃过饭,我总算缓了过来。叶苍和苏明经应当考得都不错,不过齐齐始终觉得要去拜会一趟师叔。师爷则希望这二人暂避锋芒,低调行事。   而我的想法就更不一样了!“这二人一个做事沉稳,内敛有分寸,一个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所以沉稳的那个我来拜托给左宇,机灵的那个自己去投靠丞相~~~”   “这样也好,丞相一派一直打压咱们京城产业,使得咱们不得不低头屈服,放个人在他身边,可谓知己知彼。”   我赞许地一点头:“师爷说的我都没想到!”   “那院长你为什么这么安排?”师爷不解。   “看丞相不顺眼,想除掉他出口气!”我愤愤道。   “噗——”齐齐不看场合地笑出声,嘲讽道,“你不是要除掉丞相,是想除掉丞相千金吧~~~”   “齐兄,这些已见怪不怪,院长不愿提,我们就不要直说了。”师爷原来你也知道啊!!你刚刚是故意露出迷惑的表情吧!!你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呢~~~   我只好无视他们所谓的默契!“师爷,左宇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个名字在黑白两道都查不到~~小生怀疑这个身份是假的。”   “假的?”我凝眉小思片刻,坏笑道,“师爷,你之前告诉我说,左宇上次送的金步摇和金发冠都像是贡品对吧~~~他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飞天大盗团伙儿。不管他是哪个,既然咱们找不到他,就让他来找我吧!你就大张旗鼓地打着贡品的旗号到市面上要价,逼他出面!”   “院长,这招有点儿险啊。”师爷心有顾虑,“将他送的东西放到市面上卖,这是要明着拆他的台,倘若他的身份地位很高,我们会很难做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兵行险招才有胜算嘛。”我挑挑眉,安慰般拍了拍师爷的肩膀。待我转身的时候,齐齐已沉着脸走了出去。“齐齐你去哪儿?”   “这两天我会在自家铺子,就不过来了。”齐齐没有回头,甚至是有些匆忙地离开。   “看来齐兄也想到了什么。”师爷笑眯眯地看着齐齐的背影,冷不丁开口。   “哦?师爷也猜到了?”我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说。   “七八分,也就七八分吧。”师爷颇有老奸巨猾的潜力啊!   “师爷不愧是师爷哈~~~”我笑得一定很阴森,“纵观全局,深藏不露啊~~~~”   “就卖金步摇一事上,院长胆识过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小生自愧弗如。”师爷何时也这么油嘴滑舌了?马屁已经拍得很娴熟了嘛~~   “好说,好说。跟着我,有肉吃!”我揽过师爷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往通都商号走去。师爷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这意味他一路只能半弯着腰陪我走了……   强行要师爷这么走路的确有点过分,但我如果让他正常地走在我旁边或是我身后的话,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我就会把他弄丢……和我混了这么久,师爷在不说话时的存在感真是丝毫没有上升~~于是和师爷出门,尤其是没话讲的时候,一定要时刻控制住他的人,强化他那微弱的存在感!   “师爷我问你,我师叔他今天何时回的府?他看起来怎样?”   “根据慕容府周围的眼线来报,慕容大人今晨寅时雨停后到的府,样子非常狼狈。”   “然后呢?”我的心猛抽了一下!   “之后他就匆忙上朝去了。”   “讲重点!!!”   师爷脸色扭曲了一下,犹豫着开口:“慕容大人向来冷面,下面的人也没觉出异常,可后来却听说今日他在朝堂上因疲累过度昏倒,受了风寒,高热不止——”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院长你一回酒楼就沐浴休息,小生总不能冲进去吧——”   “以后凡是跟我师叔有关的事情,你可以不管场合直接汇报!”此刻我心急如焚,匆匆对师爷说了一句就撒手跑了,“铺子今儿我不去了,就交给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果断没经验啊没经验!禁欲系冷面傲娇师叔啊有木有~~~~ ☆、江南好兮风景难谙5.0     是了是了,昨晚师叔淋了一夜的雨,后又因强冲穴道受了内伤,虽说我为他输了真气疗伤,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痊愈。这会儿他寒邪入体,高热不退,我只求不要把他的脑子烧坏就好啊!   我一路狂奔到师叔家,做贼一样找到小黑打听师叔的情况。谁想小黑竟告诉他也不知道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师叔在朝堂上晕倒之后,直接被皇帝安置在了宫里养病,直接由太医院照料。   恩!看来,宁朝有个好皇帝啊!   于是我决定——夜探皇宫!   师爷真是神通广大,连皇宫地图都能搞到手!我有理由相信,师爷实在太好了!!!   皇宫的路真是十八弯啊,长得都差不多还跟迷宫似的!动不动还有侍卫巡逻!要不是有张地图在手里,我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走出去!我好像骂人啊!!!好皇帝啊,你非得把皇宫造得这么复杂吗!!!   我身穿夜行衣,缩在墙根儿分辨方向。恩~~看来沿着这条路应该就能到太医院了。我把地图塞回怀里,贴着墙一路摸了过去。   “什么人?”远处传来一个严肃的男人声音。   不会吧?我都没动呢就被发现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被发现了……因为天色太暗,我就看到两个男的和一个小宫女,也看不清他们三个人的长相。难道是巡查的侍卫在盘问宫女?   “奴、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宫女,来太医院取安神汤的。”我看见那个小宫女抖缩缩地低着头。   “她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你赶紧去吧。”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就温和多了。   小宫女不知为何惊讶地喊了一声:“啊——”   “还不闭嘴快走——”严肃的声音变成了严厉的声音,瞬间把小宫女吓傻了吧~~~   “是是,奴、奴婢遵命、命——”说完,小宫女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我这儿刚一放松警惕,那边又悠悠然传来一句话,是那个温和的声音:“有朋自远来方,不亦说乎。既然来了,刚才又看了会儿的戏,现在不妨出来一见吧。”   真的假的!我这就暴露了!我连师叔的头发丝儿都还没见到呢!!!   等等——这腔调,这语气,这态度,怎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我蹲在黑暗里冥思苦想一会儿,吞吞吐吐地喊道:“阁下——是混黑白两道——的吗?”   “你不会是林无阑吧?”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把我吓到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阵糊弄过去!我哗一下蹦了出来,跳到灯火照明处,一边猛然抱住左宇,使劲拍着他的背以示亲切,一边低声热情道:“哎哟,左大哥,这些年我真是想死你了!你还是这么年轻潇洒,风流倜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是吗?那你抱着严律做什么?难道你暗恋他已久~~~”耳边传来左宇招牌式的讥笑,我恨不能挖个洞钻起来!   我赶紧松开手,僵硬地转身:“误会!误会——”   “是误会就好,不然我会乱想的~~~”夜色里,左宇抱着手臂,一脸奸猾。   “你是来看我师叔的?不如一起啊~~~”我再一次企图糊弄过去。   “我刚刚探望过你师叔,就不接着进去看热闹了~~”左宇眼神很毒啊~~   我和左宇居然都默契地不互问动机!我们这是在演哪一出~~~   “今夜月色真是极好~~”我说完就抬头,才知道一片漆黑哪来月色可言!   “果然月黑风高景致好,的确极符合你的审美水平——”左宇相当正经地开口,骂人于无形,我差一点就相信他是在夸我!   “呵呵呵呵——”我一阵苦笑,怎么一和老狐狸碰上就会落下风呢!“过奖,过奖!”   “好说,好说。”左宇语气随和,笑里藏刀,接着一只魔爪煞有其事地在我肩上拍了三拍,“待会儿你来找我,咱们好好叙叙旧——”   目送左宇远去,确定他不会阴魂不散之后,我麻溜地跳进了太医院。在打昏守夜的小太监后,我顺利窜进了师叔的房间~~   屋里很暖和,师叔躺在床上只盖了一层薄被。我走上前在窗沿坐下,握着他的手,俯身将脸贴上他的额头。他睡得似乎不踏实,梦中还微微皱着眉。那双苍白的薄唇轻轻抿在一起,好像要把什么话永远藏起来。   师叔的高热看来是退了,只是他的脉象还有些弱。想来是内伤伤及肺腑后外邪侵入心脉,未医治休息不说,连饭都没吃一口就上朝,才导致这原本不轻的伤势重上加重。   我要是当时不点师叔的几处大穴,师叔也不会受这伤了,哎……   在无限的懊悔当中,我扶起师叔盘腿坐好。可惜我不是银票,我的医术上尽是些雕虫小技,再说,这里可是太医院,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开药的。所以最后我只是将自己的真气运行一周天后缓缓输入师叔体内,替他疗伤。   在我运功的推助下,师叔体内因病滞涩的真气开始通畅流转,他的面色也红润起来,不似方才那般憔悴。我有些疲乏地坐靠在床边,静静地欣赏着师叔入睡时的绝美容颜,不知不觉就待了半夜。   三更时分,我起身准备离开,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   “书儿,是你吗?”师叔的喊声寻常自然,还带着病中特有的沙哑嗓音,听得人心痒情动。   我回头愣在原地,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师叔而迟迟没有走回床边:“师叔,你感觉好些了吗?”   “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   老天!我不会听错了吧!“你——确定要我过去?”   “又犯迷糊,你不过来,难道要我过去不错?”师叔带着宠溺的微笑,坐起身靠在床的栏杆上。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师叔的这个反应很诡异啊!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目光一直停留在师叔的脸上,不敢落掉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是——师叔无懈可击!   “现在我身体沉得很,应该是病了。”师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吃力地摇了摇头。师叔病中风姿,真是别样撩人!“这是哪儿?我不记得我来过这儿——”   “这里是太医院。”   “太医院?哪里的太医院?”   “自然是皇宫里的太医院。”   “皇宫?那个皇宫?”   “师叔你怎么了?”我担心地看着师叔惊讶的表情,“这里当然是京城的皇宫啊——”   “怎么会这样……”师叔皱着双眉,目光迷离,那股愁绪一时间浓得化不开。   “师叔你怎么了!”我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扶住师叔的肩膀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哪里?”   “如今是保乾几年?”   “是——保乾二十一年。”   师叔失魂般望着我,琉璃凤眸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书儿——我是我头,好痛,好痛——我,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什么都——”   什么!师叔失忆了!!!   师叔的肩膀因恐惧而颤动,这种恐惧从指尖一路窜逃至我的心中,我下意识地将师叔紧紧搂住,轻声安慰道,“你还认得我!还认得我!师叔你冷静下来慢慢想——”   长久的沉默让人窒息,师叔伏在我的肩头,他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书儿,我记不得了。你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讲给我听吧——”   这些年!师叔你不要吓我!!你到底忘记了多少!!!   我心疼地低声问:“从哪一年开始?”   “我们到钱塘之后……”   当时我只觉五雷轰顶,脑子一片混乱!于是做出了人生一个转折性的决定——骗师叔!   除了我屡屡告白被拒那些事儿,我把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说了大概,包括骂师父~~   然后,我就邪恶了。   “你是在昨天晚上接受我的表白的,你说你也喜欢我,只是碍于身份和年岁,迟迟不接受我。”   “是吗?”师叔的表情居然是有点儿吃惊而不是一副看到晴天霹雳的样子。   我看着师叔的神情,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几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为什么?因为师叔的表情不够震惊!如果他从未喜欢过我,那他此刻必定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但他没有!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拿不准,有那么一点点疑惑,有那么一点点不知所措!!这说明师叔心里有我,他在怀疑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说破!   如果我现在告白,结果一定是被拒绝。他是个心思那样重的人,若现在我告诉他,我们早就过了那道槛,早就放下了世俗的成见,他会更坦诚一些,更自在一些,也就更容易接受我。就像我们做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在克服了最大的难关之后,剩下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从前师叔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但现在,他只需要以为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借口!   但这样做最大的风险就是有朝一日师叔恢复记忆,我就有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危险!可我不在乎,我都不想眼睁睁看着碗里的肉飞走。不求天长地久,我只争朝夕!   “你说你是被我这些年的笔记打动的~~”我要坚定这个事实!谎话说过千遍,也就变成了真的!   “笔记?”   “是啊,是我这些年写的手札,记录着很多有趣的细琐小事。”我调戏般凑近师叔,暧昧地开口,“师叔重新读了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师叔这么快就恢复了智商?“我只是失忆,不是变傻,书儿,这些事可不能胡闹——”   “我该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你的话,可信度很高吗?” 师叔就是师叔,不下点狠手是不会相信我的!   “我的话不可靠,那我就——”   我没说完就探身吻上师叔那略显干涩的唇,他的唇如同涂了蜜一般清甜,我一遍遍吮吸他唇齿,一遍遍索取他的气息,怎样吻都吻不够。起初师叔虽因病无力却还抗拒我,但在我强烈而霸道的索取下,他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我成功地突破他的牙关,深入捕捉他湿滑香醇的舌头,他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我终于退出师叔的唇齿,一根晶亮的银丝消失在他的唇角。   “师叔,你可信了?”多次经验积累下来,我的接吻水平可谓一日千里!   师叔吃力地喘着气,甚至不敢直视我,他压低了声线,轻声说:“书儿,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啊师叔~~你就从了院长吧!!!!! ☆、好风凉兮思之成疾1.0   我走出太医院,必定活脱脱像个偷腥成功的小淫贼!   师叔失忆,安知非福啊~~~   三更已过,我想起与左宇的那个叙旧之约,拍我三下不就是说今晚三更,至于地点嘛,慢慢找咯~~于是我悻悻地开始在这个迷宫般的皇宫溜达,差点被巡夜的侍卫发现!   虽然没留门,但左宇给我留了窗……   那个穿着明黄色睡袍躺在一张红木雕花镶金大塌上睡着的人,就应该是左宇了。   “看来这皇宫在森严,也比不上一个林无阑啊~~”左宇诈尸一般缓缓坐起身,随意地曲起右腿将手搭在上面。如果他不是老狐狸,我还可以认为这是一幅春夜香艳美人图……“既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你已猜到朕的身份。”   “咳咳——”我蹲在墙角的一棵铁树后面,默默诅咒他之后,我幽幽然站起身,“本来是猜得□不离十,今晚在太医院见过你之后,我就肯定了。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找过来?”   “你不是到处找朕吗?”   这个时候难免要嘴硬的!我怨念却堆笑地说:“怎么会呢~~~我当然没有找你啊!”   “叫人拿着金步摇在各大当铺招摇过市,难道很好玩吗?”   被人一眼看穿,真的好丢脸!“也不是很好玩,就是找你有点儿事……”   “知道朕的身份,还找朕有事?”隔着屋内的烛火,左宇的表情看上去很诡异,“朕记得是你欠朕人情,不记得何时朕欠你人情了。”   “人不人情的,好商量,好商量嘛~~~”求人办事真是要绝对的没脸没皮,自尊心什么的早就喂狗了!“丞相那厮总是打压我们通都商行,还让不让人活了!所以啊,我就希望找个说得上话的,拉我一把。我跟你说,我最近看中了一个参加春闱的考生,绝对的人才!”   “你要朕在科考中帮他舞弊?”左宇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不不不,凭他的实力,高中没问题,就是我想啊,要不留他在左大哥身边,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左宇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吓人,带着一股骇人的征服欲,他毫无感情地开口问:“你不会连朕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我——”完了,这都被发现了!让我怎么办!我的确是不知道啊!!谁平时没事儿会关心这个!!!吃饱了撑的吗?   “哼哈哈——”他又阴晴不定地笑了,莫名其妙!皇帝都这么难伺候吗?“除了慕容的名字,你还记得住谁的?”   “我自己,哦不,可能还有我师父吧——”这种情况下,多说一个就能多挽救一份面子啊!   “林无阑啊林无阑,朕该怎么说你好~~~你过来——”皇帝挥手把我招到一张书桌前,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宁玄佑”三个字!字体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好字!”我赞叹道,顺便拍下皇帝的马屁。   “朕没让你欣赏书法,朕在教你认字。”   “什么啊,这三个字我认得。”   “那你读读看。”皇帝笑得很阴险。   “宁、玄、佑——”我无奈着朝着皇帝翻了个白眼,小儿科!   “恩,你念得很对,这就是朕的名字。”皇帝一手拍在我肩膀上!又拍在我肩膀上!干嘛老拍在我肩膀上!仗着你高是吗!仗着你是皇帝是吗!“直呼皇帝名讳,最轻可是要坐牢的。”   “你陷害我!”我不怒不行了,当即就要发作。   谁知他又来一句:“朕劝你别嚷嚷,因为夜闯皇宫,要诛九族的。”   “算你狠!”我憋屈啊!“你到底想干嘛~~~”我刚把之前说过的那句:宁朝有个好皇帝这句话,正式收回!!!   “慕容今夜醒了吗?”渣皇帝居然主动换话题,这是要放我一马的意思吗?   “醒了。”   “他精神如何?” 渣皇帝这么关心我师叔,莫不是看上师叔了!完了,又多一个情敌!   “恢复的不错,只不过——”   “不过什么?”看看看看,渣皇帝一副好着急的样子!   “我师叔有点儿失忆了……”说到这件事,我心里真是悲喜交加~~   “是吗~” 渣皇帝那无奈的表情做给谁看啊!“那刚好,对付丞相这件事,朕就交给慕容负责吧。”   渣皇帝虽不明说,但他让失忆的师叔对付丞相,不就是要我也出手,让我一方面撺掇师叔,一方面撺掇师爷,争取早日私了嘛~~看来渣皇帝看丞相不顺眼有段时日了,但他自己总不好出面。   过两日师叔失忆的事必在朝堂传开,介时丞相会放松对师叔的警惕,于是师叔就是扳倒丞相的棋子,我呢就是增加赢面的筹码。若是事败,渣皇帝只会损失一个失忆的吏部尚书。若是事成,他就能除去朝中隐患,巩固皇权。渣皇帝果然老谋深算,居然通过通都商行被打压这事儿反过来利用我!   被人利用难免有点儿不甘心。“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抗下这事儿?”   渣皇帝不答反问:“那个考生叫什么来着?”   “叫叶苍。”   渣皇帝这是先给我一刀,再补上点儿甜头安慰我呢~~~果然老流氓和小流氓的等级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点儿甜头哪够啊!!   渣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啊!对了,朕差点忘了友情提醒你,朕的亲妹妹,也就是颜钰公主,对慕容好像特别上心~~”   这片刻间就又给我补了一刀!太狠了!万一渣皇帝给那个什么颜色公主和师叔指个婚,我还怎么混!   于是我转瞬间就体会到什么是卑躬屈膝、节操全无:“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丞相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朕就静候佳音。”渣皇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走进内帐,“今夜与林兄叙旧甚欢,贤弟自便,朕就不多留你了。”   “甚好,甚好……”   第二天师叔出宫之时,小黑成功被我收买,于是我终于堂而皇之地拎包入驻慕容府~~   才五天,师叔就将吏部事宜全数掌握!起初,我和小黑还要在旁边提醒他这个大官是谁,那个考生曾经来拜访过他。现在,我和小黑只需要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吹牛打诨~~师叔的学习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仅如此,在这期间师叔开始重新阅读我那三十三本《爱慕笔记》!   不出所料,他对我这些年的恶劣行径很快就了如指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师叔依旧认为他已经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有点儿不靠谱~~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在和我保持距离,但这个距离已经和没有距离差不多。   “书儿你别靠我这么近。”方才师叔在窗边看我的笔记,我就在欣赏师叔的美貌,午后慵懒的春日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绝色倾城!在垂涎欲滴之际,我默默贴了上去。师叔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睛,近在咫尺!   “师叔,其实你这是欲擒故纵吧~~”我狡黠地一笑,随即在师叔不点而红的薄唇上落下羽毛般的轻吻,“其实不用擒,我早就是你的了~~~”   我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与师叔之间的亲昵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次数太过频繁之后,只要不是尺度太大,师叔真的也渐渐不再尴尬。他没有推远我,而是很自然地偏过头无奈地笑了笑:“你呀,乱用成语,何时才能改改。”   “这些你会就可以了。”我拨开师叔拿书的手,强行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搂上他的肩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琉璃凤眸中满是安逸与恬淡,在阳光的映照下流出金色的光芒,叫我目眩神迷。   “快下来,别胡闹——”师叔嘴角噙着笑意,用手中的书轻敲我的脑袋以示惩戒。   “我不要嘛,好不容易今天小黑去了师爷那里帮忙,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师叔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让我贪婪地吸取着师叔独有的书墨清香。   “真不知你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师叔宠溺地责怪我,“真是没长大。”   我计上心头,直起身与师叔四目相对:“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待会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没有长大~~~”   说完,我噙着坏笑在师叔比丝绸还细腻的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一声之后,飘出了门~~   嘿嘿,师叔啊~看我今天怎么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认为师叔假装失忆吗?真的吗真的吗?上卷的时候,某君总觉得师叔的戏份太少,他都快不像楠竹了……结果到了下卷,又觉得写师叔写得好腻歪啊好腻歪啊~~~尤其是失忆之后!!!尤其是下一章!!!!某君都受不鸟了!!!!若觉得此文不错,顺手就收了吧亲~~~~ ☆、好风凉兮思之成疾2.0     我换好一身水粉色的薄纱裙衫,随便挽了一个松垮垮的发髻,先敷上水粉,又在嘴唇点了桃色的胭脂。镜子里的我像换了个人似的,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这货绝对不是我!但是为了拿下我师叔,美人计必须上!来来来,先让我练习一下怎么笑才最勾引人~~   我对镜展颜,唇齿微阖,星眼流波,桃腮欲晕,宛如一朵娇羞的红山茶,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一时千娇百媚~~   好,就是这个了!   我把领口又往下拉低两寸,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肩头,接着就婀娜多姿地走出房门——   师叔居然在院子里练剑!他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那露在在外的肌肤上有迷人的光泽在流动,凤眸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色彩。修长而优美的身体在和暖的春风中不断变换着诱人的弧度,素色衣袍阵阵鼓动,撩拨着人的心弦。   我这才发现自己失策了,这哪里用得上美人计?只剩苦肉计了!师叔练剑的时候太专注,我就算在一旁跳脱衣舞,他都不一定会注意到。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偷袭!   我当机立断撩起外罩拖地薄长衫系在腰间,又把肩头那些碍事的薄纱卸去,顿时上身清凉了许多,只剩一件披肩小衫贴在身上,隐隐露出紧束的抹胸。   龙吟剑不在手边,所以我徒手劈下一段竹枝就飞身朝师叔袭去——一上手就用上了师父教我的千秋秘籍。师父没传授我无聊神功,因为师父说那是至阳至刚的内功,不适合女子修炼,于是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千秋秘籍来,还说这本秘籍乃天下武学之至,最重阴阳调和,不偏不倚致中和,故而男女皆可修炼。   其实什么武功秘籍我都没放在眼里,学不学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师父说这本秘籍是我那死老爹留下来,于是我就练了……   还别说,这套秘籍的内功心法很实用,可以轻松调和我之前所学百家武学,招式施展起来得心应手,更让我在变幻招式动作之时随心所欲,无后顾之忧。师父说,这就是千秋秘籍的独到之处,不受固有招式所限,似百家却只尽取百家之长,无形无影,变化莫测,可以真正达到式由心生,顺应万物天地之境。   我足下急点,执竹的手翻转,若燕子剪水,迅急地直指师叔腹下。师叔宛若蛟龙一般腾云而起,素色衣裾翩然而动,剑气随之流转,一下便挡开了我的竹枝。   我的竹枝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我时而身轻如燕,点竹而起,他时而动如闪电,春花纷崩。我们已不是在打斗,更像是一场默契的玩闹,我们此刻心灵好似想通,每一个招式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双目湛湛有神,嘴角擒笑,最是沉醉逍遥,绝美倾城,直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我更是享受着身心的愉悦与幸福,难以自拔~~~   发间银簪落地,发出清脆之音,长发如瀑般顷刻下落。我才分神,就被师叔打落了手间竹枝,本想狼狈地勉力跃起却重心不稳,惊呼一声便生生落入师叔的怀抱——歪打正着!   师叔左手拦腰楼住我,右手温柔地打理我鬓间长发,又揩去我额头细汗,柔声问道:“累了吧,可有伤到哪里?”   师叔这么主动,我都不好意思了!!机会来了!于是我埋首低语:“脚有些扭了。”   “你等着,我去取些药来。”刚表扬你主动,你就犯抽!取什么药啊!   我拉住师叔,仰头望去,露出一个有点疼却又不是太疼的可怜表情:“你抱我到屋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着,我就默默搂上了师叔的脖子。   “书儿,你怎么换上了裙衫?”师叔啊!你现在才发现我穿的像个女人吗!!!   我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狂燥,眉目巧笑:“我好看吗?”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让我见识见识……”师叔抿嘴轻笑,修长的手指宠溺地拨开挡在我眼前的碎发。   “怎么了,不行啊?”我呼吸一紧,捉住师叔如玉般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师叔双颊沾染上一丝桃色,眸光乍停。他抽回手,却不经意触碰到我的唇角,惹得我浑身如触电一般颤抖。良久,那双水润的薄唇亲启:“很美。”   仿佛全世界的花都开了,我开心地快要死掉!我带着一丝羞赧小声说道:“抱我进去吧——”   师叔顿了一顿,终是将我打横抱起。与师叔比剑之际我的衣衫早已凌乱,被他这么一抱,我半个肩头直接就露了出来,只剩一道抹胸……   苦肉计完了自动直接就上美人计!   师叔的目光变得局促,不知该往哪里看。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顺势搂上师叔的脖子,贴在他耳畔,错开两人的视线。   进屋后,师叔将我放在榻上,为我取了一张薄毯盖上:“脚可好些了?”   我要说自己的脚根本没事儿,师叔还不立马走人!“还是有点儿疼——”说着,我伸出脚,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于是,师叔很配合地握住我的脚踝,动作温柔地按摩起来:“没伤到胫骨,歇一会儿就好了。不来偷袭我,何至于伤到自己——”   我这是故意的好嘛!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啊~~~   “谁让你在练剑,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嘟着嘴撒娇,我们好似回到了在蜀中的那些轻松时光。   “好了,你还是安分些吧。”师叔居然起身要走!   气氛这么好,我怎么能放过他!我扯着师叔的衣袖用力一拉,把师叔拽下来,又趁着师叔跌落的间隙灵巧翻身,反压在师叔身上!   “师叔,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我用之前练习好的妩媚笑容施展起美人计。我的手相当不老实地抚过他的胸膛,四处游走。师叔隐忍的眸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让我心痒难耐!   今儿我一定要办了你!   正当我要触碰师叔的关键部位之时,不老实的手被师叔我握住,难以继续行动。   “书儿——”师叔虽语气有些责备,嗓音却不自觉低哑起来,性感像呻|吟。   我俯身啄了一下那诱人红唇:“师叔,你动情了。师叔,你只是嘴硬而已,其实心里是很喜欢我的吧~~”   “别说了——”师叔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制住我的手脚不让我乱动。我看到那眼眸里的欲望就要隐藏不住时,整个人就差欣喜若狂了。让我赶紧再加一把火——   我微微抬起上身,贴近师叔,凑到他唇边,魅惑得压低声线:“师叔,你动心了吗?师叔,我很漂亮吗?师叔,你难道不想要我吗?只要你轻轻说一声,我就是你的,属于你一个——”   “别再说了——”师叔眼中那团火烧的旺了!   “我偏不,我就要说——你爱我,你要我,你——唔——”   师叔骤然擒住我的唇,完全不同于上次在万艳楼的无奈之吻,他此刻的气息中带着一丝狂乱,有着深沉的欲望和挣扎!这本是一个清浅的吻,却在我的索要与纠缠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轻易地攻城略地,舌滑过我的齿间,在柔软的内壁流连,温柔而迷乱,几乎将我的呼吸全部吞没。我勾缠住他的舌,纵情地回应着他的吻,任凭唇畔泄露出丝丝撩人的吟息!   师叔动情地托起我的腰肢,扶着我的后颈往上压。我下意识地双手如藤蔓般缠上他的背脊,勾住他的肩膀。他猛然用力吮吸,直将我口中的蜜液悉数夺走。“唔——唔——”瞬间我的灵魂好似也被吸走,一股酥麻之感直窜上脊背,脑中一片空白!他舌尖一挑,复又吻上我的唇角,不经意间勾出一条暧昧银丝,绵长不断。   当得到一件一直为之努力付出的东西时,人心底这种微妙的满足与喜悦足以抵消一切苦楚。师叔的吻,来得那样不真实;师叔的情,动得那样珍稀。我如同置身梦境,虚幻而卑微地接受眼前无限的美妙风景。   我突然很想哭,想狠狠地哭,想把这一生的眼泪和委屈都流干净,剩下隽永绵长的幸福度过此生。我不会放任自己为渴望一个人而痛苦的,我不会放任自己对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我的,是唯一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多多留言,顺手收藏吧~~这样某君才能元气满满地攻略师叔啊~~~~ ☆、好风凉兮思之成疾3.0     我摩挲着解开师叔那一身素色长袍,抚上我迷恋已久的炙热胸膛,激情正如山呼海啸般朝我们袭来之际——   总有一些人,不识时务地鬼出现!   比如小黑,比如师爷!   “师姐——”   “院长——”   那从前院传来的鬼叫让师叔骤然惊醒,让我的美人计顷刻幻灭!   不把你们灭了我就不姓林!!!   我万分悲痛地看着师叔清醒,心中不舍却无计可施,于是弱弱地唤了一句:“师叔——”   “是我不好——”师叔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上显出一丝苦涩,凤眸中流动着千百种情愫,剪不断,理还乱,“他们必是有正事来寻你。”   “师叔——”我坐起身,继续撒娇。   “快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师叔果断已然正襟危坐,周身恢复了那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场,“这两日丞相的动作大,我昨日在朝堂还与他针锋相对,想来小黑他们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儿。你切记不要胡来,知道吗?”   我如一具空空的躯壳,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怎么这副表情?”师叔伸出修长的玉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其实这衣服整不整理都一样凌乱!那温热的之间划过我的锁骨,惹得我浑身一阵猛颤!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叔,我感觉我都要哭了!   “看你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到底是有多委屈?”师叔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刀刀落在我心间。   我等着眼望向师叔,腹诽道,还不是你老是拒绝我!你到底要闹哪样才能接受我!!!   “不是我不接受你,是我要不起。”师叔面色凝重,眼角眉梢带着令人心碎的愁绪。   你吻都吻了,还想赖账吗!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天人对话又展开了!师叔只是看着我的表情就全懂了吗?   太冲动?我还嫌你冲动地太慢了呢!我必定会成为你的人!早晚而已!“师叔,你要的是一个合理的借口,不是你要不起。”   “我们在一起,就是不合理,没有借口。”   “如果我找到了呢?”我不想再给他逃避的机会,不把他逼上绝路看来是不行了!“师叔,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你是不是就会和我在一起,再不管什么世俗伦理?”   “书儿,我——”师叔面泛难色,企图辩驳。   我当即打断他,字字铿锵:“小黑他们很快会找到我房间来,他们见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会怎么想,你难道不在乎吗?所以我现在不想听别的,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谈判中,当人们只有两个选择的时候,必定会选择其中一个。   师叔,这次轮到你选。   看着我无比坚定的眼神,师叔恍惚了,如画的眉眼间有无限的波光在流转,那双因接吻而嫣红的薄唇轻轻张阖,终是吐出一个字:“是——”   我得逞地凑上前,吻在师叔的琉璃凤眸之上,又扯过一件银灰色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准备出门打发那两个瘟神:“我愿为你上摘星辰,入海揽月,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借口!无隔,你等我——”   我义愤填膺地房门外的院子里堪堪截住准备冲进房间的那两个混蛋:“到底出了什么事!急着见阎王吗?”   “师姐,我师父呢?”小黑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师叔不在,他出门了。”让你们知道师叔现在就在我房里那还得了!“少废话,说正事!”   “院长,据消息,丞相今晚会在群芳阁秘密设宴。”还是师爷有眼力劲儿!   “群芳阁?丞相不是搞暗杀的嘛,难道改行了?”   “小生也是这样想的,群芳阁是城南伏龙帮的地界,看来丞相有意拉拢。”我不过随口一句,师爷就当真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刚好栽赃他收受伏龙帮贿赂!那批伏龙帮的黑钱怎么样了?”   “已经藏在丞相独子的别院中,院长这点可以放心。”   “前两天抓住的那个——就是那个刺杀了前任吏部尚书的刺客,招供没?”我问。   “那个刺客竟然将家室悄悄安在江南,眼下家眷已经被接到修字号学堂,他眼下不得不招,这会儿供词也该好了。”   “真没想到丞相还敢用有老婆孩子的杀手——”我感叹道。   “丞相估计也不知道,本应是瞒死,但我们在他的内衣隔层里发现了江南刺绣的图案。”   “啧啧啧,师爷,你真是好狠啊~~~”   “院长过奖。”师爷真是太谦虚!   我决定亲自去群芳阁观战,刚好这身衣服都不用换了。   师爷则领着小黑去取刺客的供词,小黑人小年纪轻,不容易引起注意,而后小黑会直接把供词交给师叔。师爷顺便会带话给火火,让他带人去城北盯死丞相的暗杀势力,准备收网捞鱼。   天色渐暗之时,我翻身进了群芳楼的后院。丞相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一间极隐蔽的包间儿墙根!   “今儿真是奇了怪了,居然不点咱们群芳阁的红牌,只挑了咱们这些眼生新来的。”五六个花枝招展的花姑娘一步三扭地走了过来。   “只要有银子收,管他呢~~”   “就是!兴许是看腻了那些国色天香,要换换口味也说不定~~”   ……   这丞相要么太小气,要么真是品味有问题!放着好好的红牌姑娘不点,竟点些稀奇古怪的吗?   “你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进去伺候,当心客人们恼~~~”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这就进去——”我一不留神居然就被送菜的小厮逼进了包间,亏我一身武学,这颜面荡然无存啊!幸而我方才偷溜进某个姑娘的房间对着自己的脸一阵折腾,这浓妆艳抹的样子正常人都应该认不出了吧……   脂香酒气迎面扑来,我差点被熏死!前脚才踏进去,后脚我就被一个身材相当结实色男人搂到了臂弯里,那咸猪手顿时招呼上来:“美人叫我好等啊~~~”   我心中悲壮之情油然而生!渣皇帝!我今日所受的苦楚,必定要在你身上讨回来!你给我等着!!!   我顺手捞起一杯酒,往咸猪手的怀里一塞:“这位客官,小女子敬你一杯~~~”   “美人敬酒,我怎么敢不喝!”   趁着咸猪手喝酒的空当儿,我迅速环顾四周——外间一共有十一个人,连我在内六个女子,其余五个应该是丞相或伏龙帮的手下。里间与外间隔着一道十二扇的大理石屏风,按我的判断,外面这一堆莺莺燕燕不过是障眼法!里间至少还有六个人,其中四个是高手,呼吸长而有力,富有规律。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呼吸相对短促,凌乱。很明显,两个大人物,各带着两个贴身高手在谈判!如果在进一步推测,,两个大人物应该就是丞相那厮和伏龙帮的老大!   我一边儿赔笑挡酒,一边有点儿不解。按理这群芳阁周围应该明着暗着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可现在居然只有这点儿人手,是不是太寒颤了?   有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忽然窗外烟花四起,轰隆声不断。我知道,是师爷把事儿办妥了。接下来的事,都不是通都商行或江南书院能出面的。   这就轮到师叔出场,此刻他大概已经带着京兆尹的人马把这里包围了~~   师叔带人踹门的瞬间,我冲进屏风内准备先放倒那四个高手——   噼噼啪啪一阵交手之后内外间的局面已被控制,四个高手成功被我按倒在地。我定睛细看这两个大人物,一时目瞪口呆!   不要告诉我眼前这两个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的人其中一个会是丞相那老东西!!!   那个满脸怒火还穿得像一条绿海带的人开口喊道:“慕容混蛋!你陷害我!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师叔无视绿海带,而是直接朝着穿深蓝外袍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我喊道:“快掰开他的嘴,他服毒!”   可惜,来不及了,蓝衣服眨眼就死了,接跟着那两个高手也咬破口中毒囊。他们这一死,可把绿海带吓坏了!   师叔其实已怒火中烧,但他越是愤怒,表情就越是冷漠。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刮过绿海带的脸,似要拔下他一层皮:“把相爷公子押回刑部大牢。”   绿海带居然是丞相的儿子!难怪长得这么不讨喜,绿油油的,真是晦气!   和师叔一起踏出群芳楼的时候,一件带着师叔余温的袍子对着我兜头罩下。   “师叔你干嘛!”   “谁让你装扮成这样混进去的!”师叔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帕子,往我脸上招呼。   “我就想说,万一我派得上用场,还能帮你——”   “你给我安分些,就是最大的帮忙了。看看你,穿的又少还浑身酒气,像什么样子!”   “里面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我不穿这个怎么混进去——”我顿时双眼放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胡说,我吃什么醋。”师叔收回帕子,径自往前走去。   “师叔你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苦命的院长啊,总是不能得偿所愿~~~ ☆、好风凉兮思之成疾4.0   我还没追上几步,就被严律拦了下来。   原来是渣皇帝有请。虽然我极度不愿意大晚上地去见那只老狐狸,但人家好歹是皇帝,我很有必要虚情假意地先拍着他的马屁再说。其实我一副都没来得及换,就披着师叔的白袍子被严律拖走了……   有严律在前面开路,这深宫大院真真是任我大摇大摆,那些巡夜的侍卫宫人各个削尖了脑袋想看看谁半夜被皇帝召见还这样高调。按这个成名速度,明早我就会成为全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了!所谓一夜成名,不过如此嘛~~~   从正门走进渣皇帝的书房感觉就是不一样,顿时感觉这里还是有点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我朝着主位望去,没看到渣皇帝,倒是看到一个美妇端坐在皇座上。美妇只一双挑尾凤眼点缀着金色的妆容,唇上未点胭脂,这令清瘦且略显苍白的面容显出一丝娇病之态,那身彩金飞凤华服又将她衬得格外高贵冷艳!   这难道还不明显?这不是皇后还会是谁?“草民参见皇后娘娘——”我还是很识相地行了个礼。   “你怎知我是皇后?”美妇眸中带笑,声音轻而温和,指令我觉得亲切。   “当然是猜的。”我倒也不怕,直接就抬头看了过去,咧嘴一笑,“我看美人向来有眼力劲儿的。”   “你倒不怕我。”美妇又是一笑,如三月春风。   “见到娘娘第一眼,我就觉得眼熟,很是亲切,怎么会怕呢~~”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见过我?”   “那倒没有,但娘娘乃国母,天下之间还有人会觉得娘娘不亲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这一张嘴,真真会说话,难怪皇上说你是个极妙的人呢。”皇后话说得很缓,但我听得出她此刻心情还不错,“不如我给你指一门好亲事如何?”   什么!才见面就要给我做媒!皇后这是闲得慌吗?还是渣皇帝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娘娘,我有心上人了,此生非他不嫁的那种。”   “你可知慕容无隔是我们颜钰公主钦点的驸马?”皇后掩嘴巧笑,风韵无限,“也是非嫁不可的那种。”   “皇帝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还没指婚嘛!”搞什么!   “朕说过什么吗?想必是林兄弟会错意了吧。”渣皇帝格外悠闲地背着手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那叫一脸的装无辜。   “嘿!我说,你们俩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老两口儿合着伙骗我一个良好臣民,犯的着吗!”我怒了!要是你们真把我师叔指给那个什么二货公主,我一定把皇宫闹得底朝天!“我师叔喜欢的人肯定是我,不是那个什么公主,你们这是要棒打鸳鸯啊!!我不服,我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   “你倒说说看,怎么个闹法?”皇后一副好奇的表情。   “先找公主打一架,让她结不了婚,洞不了房再说!”我那叫义愤填膺,恨得牙痒!“其他等我回去再慢慢计划——”   “哈哈哈——”渣皇帝仰天长笑,对着皇后同样笑得花枝乱颤的皇后说道,“朕说的不错吧,这个林无阑同样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长见识了和颜钰凑到一起,那就家无宁日咯~~~”   “皇上说得是,臣妾今日算是知道什么才叫率性而为了。”皇后敛了笑,又道,“那这个难题,臣妾就交给皇上定夺了。”   “容儿,你这是准备当甩手掌柜了~~”渣皇帝奸邪地揶揄了皇后一句。   “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是真的两难。不管皇上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有后顾之忧。”   结果,渣皇帝旁若无人地牵起皇后的手,深情款款地告白:“好,那朕心里就有数了。你先去休息,今晚累着了吧。”   他俩眉来眼去,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真不嫌肉麻!这还有个大活人看着呢!请你们注意影响好吗!   皇后离开之后,我怒视着渣皇帝慢吞吞走过来,心中有千万头猛兽呼啸而过:“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丞相那老东西不是已经中计了吗?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   “朕拆了你什么桥?叶苍是这次春闱的榜眼,朕自然会重用他的。”渣皇帝拍拍我的肩膀,大有我已经尽力了的那种感觉!“再者说,这次中计的并不是丞相,而是丞相的公子,朕说得不错吧。”   “你知道?”我有不好的预感,我可能又中了渣皇帝的奸计!怎么是又中了!!!“你说丞相会狠心地把罪名退到儿子身上以求自保?”   “朕什么都没说过。”渣皇帝满是看好戏的神情,他长得再帅耶都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你——是不是这次根本没打算铲除丞相?你既要留着丞相,又不想他太嚣张,所以就拿丞相儿子开刀!”一道惊雷劈向我,“你不会是还打算放过丞相儿子吧!”又是这一招!先给一刀,再给点甜头!敢不敢换点新鲜的!这样一来,丞相短时间内肯定安分守己,感恩戴德啊!   “你总算不笨。”   “不对!”我肯定还有没看透的地方,老狐狸一样的渣皇帝绝对不会只有这点计划,“我师叔这回可是豁出去和丞相硬来的!你这次若不除掉丞相,这是要在朝堂上明着给我师叔树敌啊!”   渣皇帝不置可否地抱着手臂,眉眼间全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哼!我继续猜,不信猜不出!   “你肯定有什么事要借助丞相的支持,不然我师叔背的这个黑锅就太不值了!”我席地而坐,开始参禅般冥思苦想,自言自语,“你总不会是看我师叔失忆好欺负,觉得他没价值了?不会啊,我师叔只是失忆,又不是痴呆!”   渣皇帝忽然用指节敲了敲我的脑袋:“朕找你来,不是为了给你腾个地方揣摩朕在想什么的~~”   “那你为了什么?”我泄气地抬头,愤愤地盯着他,“难不成还要跟我做生意啊!”   “都说你不笨了。”渣皇帝满意地笑了笑。   “别!我才不不会上你当呢!”   “是吗?那事关你师叔你都不想听?”   我嚯地一声站起来,精神抖擞:“听!当然听!说!”   “先别急,朕还没开条件呢。”   “废话少说!”   “江南书院的院长真是豪爽~~~”渣皇帝这都查到了!真是只手遮天啊!“朕也不贪心,只要你通都商行未来三年的五成米业。”   “什么!五成,还三年!你打劫啊!这米业关系到整个江南的民生,米都给你了,老百姓那还吃得起贵米!”师爷教我的那套行商有时奸有时不能奸的理论刚好用上!“你这开价也太高了!便宜点儿行吗?”   “哦?”渣皇帝面露惊喜之色,“你竟还有这样的远见。只是,这件关于你师叔的事,真的值得上这个价。”   “是吗?你就不能看在我这次立了功,给我打个折?”   “恩,也对,这次你们通都商行确实出了不少力,好,那朕就退一步。江浙两府本有官仓,囤积的是军粮,据朕所知,齐家掌控江南商事已久,所以这些年这两府的官仓都建的极小,只为敷衍朝廷的检查。”   “你要我扩建官仓,捐军粮?”   “勉为其难的两全之策而已,比之通都商行未来三年的五成米业,真是小巫见大巫。”渣皇帝心痛的表情装得真像!   “说吧,官仓要多大?”   “今年两处官仓都按你全年所有米业一成的量来建,后两年,每年都要按增加一成来扩建,新米陈米要流动替换。修建官仓一事,你只要通过江浙巡抚即可,朕不会参与,朕也不知道此事,明白了?”   “明是明白了,你也得先让我验验货,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码啊~~”   “朕只能先说——”渣皇帝从怀里取出两只碧玉小瓶,一只红顶,一只绿顶,他将瓶子都放到我手上,“这件事,有关你师叔失忆的真相。”   这么劲爆!我师叔失忆的真相?我一牙咬一跺脚,决心道:“好!成交!”   “这绿顶的碧玉瓶中放的是解毒香,你要给慕容闻了,他就会恢复记忆。”   师叔不是失忆,是中毒吗?“他为什么会中毒!”   “你可还记得那晚在太医院外,你遇到了朕?慕容就是在那之前服的毒。他对朕说,你执念太重,唯有让你明白,就算一切重新开始,他仍旧不会接受你的这个事实,你才会死心。当时恰好朕要你对丞相动手,慕容因病失忆而在朝堂上示弱才可以令丞相放松警惕,所以慕容失忆对朕而言也就有了价值。”   晴天霹雳,六月飞雪,我的心哇凉哇凉的!“为什么师叔刚好只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他中的毒叫做笑忘尘,只要调整好剂量,就能控制人所失记忆的长短。”   难道——元宵夜,师叔不落痕迹地对我下了笑忘尘,所以第二天我将表白后的都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而在万艳楼,师叔要我想起那一句“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我。”,于是又不动声色地给我解了毒!难怪我那时觉得师叔的神情很奇怪!师叔,你好狠的心啊!   “你为什么把解药给我?”   “朕只是作为交易,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你手上而已。你可以让他一辈子失去那段记忆,就这样和他一直在一起。当然,你也可以冒个险,替他解毒,让他明白失忆这段时间他对你的真实感情,之后他会想通一切也说不定。”   “那这个红顶的瓶子又是什么?”我狐疑地看着渣皇帝,心中的震惊久久未消散。   “啊~~那个啊~~~”渣皇帝邪恶地勾了勾嘴角,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儿,点儿不正经!!“那是这次交易的额外赠送品。朕看你到现在都搞不定慕容,只能替你想想办法。”   我双目炯炯有神起来绝对是晶晶亮的:“什么办法?”   “朕可是把皇宫大内药性最强的承欢药都找出来了。”   “噗——”什么!我不会听错了吧!堂堂宁朝帝王居然给我这么个小角色送——春!药!我可以说,我真的很感动嘛!   我决定以后不喊你渣皇帝,直接尊称你的大名——宁玄佑!   “你不用这副表情,朕深知你的苦楚。慕容这样的人,不下点儿猛药,这辈子都不会放得开。朕不过是附赠帮你推他一把,至于具体怎么做,以及这么做可能引起的负面效果,还是要林老弟你细细斟酌啊~~~”英雄所见略同,宁玄佑的话真是深得我心!   知音,这就是知音啊!   临走前,我怀着万分纠结的心情神秘兮兮地问道:“有名字吗?”   宁玄佑笑着朝我使了个眼色,同样神秘兮兮吐出三个字——   “吟香酥。”   好名字!   一听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师叔失忆的真相浮出水面!他是故意的!哈哈哈哈……然后,某君邪恶了!4.29停更一日,因为卡文了!!!太可恶了!!!各位亲非常抱歉~~明日一定会更的! ☆、好风凉兮思之成疾5.0   宁玄佑让我自己做选择,可是这个选择——太难。   我从不知道师叔是故意失忆,也无法预知师叔恢复记忆之后的反应。我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可我心底偏偏又不希望欺骗师叔!他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我怎么能靠谎言去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要的是一个完整而真实的他,我要他接受我,包括接受我所做的一切!   师叔,为何你要留下这个难题给我?为何你偏生不肯坦然?为什么非要不是我死心,就是你忘却呢?   谁来告诉我,熊掌与鱼如何兼得!   难道真要用上宁玄佑附赠的猛药了?我们真到了非这种猛药不可的地步了?   我揣着两瓶宝贝做贼一般回到慕容府。这时,师叔已经站在院子里。咦?他难道是在赏月?   师叔在和暖的春夜下周身都蒙着一层朦胧的光华,他嘴角虽未翘起,但那琉璃凤眸在皎洁的月光里流动着温暖平和的笑意,就一株空谷幽兰,美得叫人窒息,不敢上前。   “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师叔的声音像投入我心湖的石子,搅起一片涟漪。   我咧着嘴,屁颠屁颠就凑了过去:“师叔,今晚月色不错啊~~~”   “见过皇上了?”   “嗯。”我傻傻点头。   “说了什么?”师叔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试探道,“就是皇帝想撮合你和公主……”   “皇上尚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为何要对你说这些?”师叔眉头微蹙,又问。   “他自然是要我拿通都商号的产业跟他做交易咯。”什么才是最完美的谎言?自然是半真半假,略有隐瞒咯~~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问了。”   “别呀,你问吧~~”师叔这不在乎的语气让我很着急啊!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答应啊!”哪有我这样自己提示提问的!真是好心酸!   师叔看着我,满目深沉的温柔和自然,拂去尘埃的琉璃有着夺目光彩,仿佛有魔力般要将人吸进去。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思。”   咦!咦!咦!咦!咦————师叔这次既没有说我胡闹,也没有无视我的存在,怎么回事儿!这是他要接受我的预兆吗?   “师、师、师、师叔,你再说一遍~~”我华丽丽地结巴了!   师叔果然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淡淡开口:“我不会娶公主。可你今后也会遇到很多人,也许那些人里有你的缘分,我不想现在耽误你。”   “说到底,你还是拒绝我。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那个借口的。”这真是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我们都好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太自欺欺人。“有些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可惜永远也不会达成一致。师叔,你不要再试图劝我。”   “我不是在劝你——”师叔欲言又止,他居然有些无措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想说什么?”我疑惑着是不是自己漏听了什么了不得话,可师叔你到底什么意思!   师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刚要开口,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师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师叔,你成功把我憋坏了!“要是说不出口,不如不说!”   “也好——”师叔眉头一松,神色淡然了不少。怎么会这样!你到底闹哪样!这是要把我活生生憋死吗!   “你——”哑口无言的我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好!是你逼我的!“好,你不说,那我有话说。”   我抛弃全部的顾虑,放弃所有理智的挣扎,一脸严肃地从怀里把两只玉瓶拿出来——   “师叔,你的失忆是中毒所致。这只红顶瓶里就装着让你恢复记忆的解药,而这只绿顶瓶里装着一种剧毒——”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你我一人一瓶,我让你先选——”   师叔,这红绿之选是一场关乎你我一生的抉择。   你若执意要寻回你的记忆,我便是此生万劫不复,也要得到你,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   你若愿为我放弃记忆,那我就愿意赌一把,赌上我所有的尊严与情感,赌你想起过往之后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再推开我。   “我不会选!”师叔依旧淡淡地回应我,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呵呵——我早就知你会这么说。”我自嘲着,冷冷一笑,心中满是悲哀,“好,这两瓶我都喝就是了,反正顶多毒上加毒。”   师叔生气地瞪着我,那对琉璃目呈现出罕见的怒色,他一字一顿道:“我不会选,也不会允许你伤害自己!”   “那你就允许我一次一次被你伤害吗?哈哈哈——”眼睛不禁酸涩起来,使我不得不微仰起头,假装自己还很镇定,“我本就命如蝼蚁,又注定终究得不到你的心,不如归去——”   我朝着自己最深爱的人嫣然一笑,顿时后退一步,顺手就打开红顶瓶,往自己的嘴里灌!真没想到这一整瓶吟香酥最后竟是我喝的!我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逼真!我今晚真的会死!还是□焚身而死……   命也!运也!   这吟香酥果然药性惊人,我已经感觉自己双颊在发热!一阵苦笑之后我连忙又后退一步,防止师叔发现我的异样——   在无视师叔惊讶神情的同时,我打开了绿顶瓶。这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失控,我只好强自举起手道:“师叔,我敬你啊——”   谁知那绿顶瓶刚被我举到嘴边,就不翼而飞了!   待我反应过来,师叔已将绿顶瓶中的药粉悉数倒入喉。   师叔服了绿顶瓶里的药粉,那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为何站着不动?他为何盯着我看?   药粉散碎,在他优美迷人的唇角留下白色的痕迹……那药粉?是不是很好吃?好像凑上去尝尝……   糟了,我的意识开始混乱!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控制不主地走上前,伸出食指轻嚓那诱人的唇角。我下意识地将沾上白色粉末的食指含在嘴里,那涩涩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唤醒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我悻悻地放下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嘟囔着说:“师叔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我、我、我——”我真的好热!浑身都感觉被千百根羽毛撩拨着,有股热流如同小蛇般在我的身体里四处乱窜,到一处就放一堆火,简直要把我烧成灰烬!   我难受地都要哭了!可不知为什么,我心底有个倔强的声音一直在说话:他恢复记忆了,我不要他为救我而与我在一起!我要他心甘情愿,我要他心甘情愿啊!所以——不可以,不可以告诉师叔,不可以求师叔,就算难受死,我也不要求师叔!   好像有什么从我眼睛里流了出来,我刚想伸手抹掉它们,却看到自己举了一半的手抖得就像抽了筋一般!我慌忙地用另一只手去制止,却发现另一只抖得更加厉害!   “书儿——”师叔开口了?他要说什么?他又要拒绝我了是不是?“红顶瓶中的才是毒药,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我使劲摇着头小声重复,可我的舌头已经在打架,“两个都、都、没毒——我我我——”我一时喘不过气来,肩膀剧烈地抖动!   师叔的双手扶住我的手臂,他的声音好像变得急促:“书儿,你怎么了——”   被师叔触碰到的地方,好舒服!冰冰凉凉的……不不不,我不能!“不要碰我,你走——”   “书儿,你——”师叔一怔!他知道了,他知道红顶瓶里装的是什么了!   我使出浑身的力量猛然挣开师叔的手,发疯般吼道:“你都知道还不滚——”我顾不得师叔愣在原地的震惊表情,拔腿就跑——   趁着我还有一丝意识,我要离开这里!我跌跌撞撞地跑进连廊,一把抓住迎面走来的小黑——   “小黑,看、看好——你师父!不要、不要让他出门!”   “师、师姐,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小黑慌了手脚,刚想伸手扶我就被我拦住。   “听到没有!”我喘着气喝道。   “听到——”小黑还没收完,我就飞奔了出去。   我一个人在长街狂奔,夜风狂乱地灌进领口,就像迎风点起一把烈火,瞬间将一切烧成灰烬!我短暂的一生,终于要在今夜,被一个错误终结……   当我飞身坠入京郊的落晴湖,冰冷的湖水贯穿了我的身体,涌入我的感官,却无法浇灭我身体里叫嚣的火焰!我合上眼,不再挣扎,任凭水与火缠斗,冷与热交替,然后慢慢沉落。   落晴。落情。真是好讽刺——   渐渐地,记忆中那些往事越来越清晰,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在我的脑海。十里亭旁他情动;万艳楼里他吻我;西子湖畔我告白;会稽山上他风流;出蜀地我们相偎依;在书庐我们有默契;年少时他带着我花下赏月;年幼时我依恋他怀中温度……   我终于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个本来倚着木门而立的白衣少年郎慢慢弯下腰来,他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我,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温柔的笑容,可晶亮的眸子里却全是欣喜!   在往后十多年的岁月里,我竟忘了——原来,他的眼睛从前是孤独的,布满了渴望!   师叔,你真的敢说,你不爱我吗?   可惜,当我想起这些,已经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这一章直接把师叔推倒,但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某君真的好纠结!其实下一章,更纠结!!!下章预告:XXXXXXXXX所以某君估计要酝酿好久,下章会在周四下午再更新~~~嘿嘿嘿~~特此公告,敬请关注——人不寐兮朝朝暮暮1.0~~~~PS:有木有哪位小主来预测一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呢?有木有哪位看官给小的写一篇长评咧?有木有哪位恩客来吐槽一下苦二的主角们呢?某君各种期待,各种求长评啊~~欢迎加某君的扣扣1910792420,欢迎各种欢脱探讨(*^__^*) 嘻嘻…… ☆、人不寐兮朝朝暮暮1.0     寒湖寂寥,心悲未央。   中天皓月冷千波,冥冥归去无人管。   正是我恍惚之际,水中有个黑影向我靠近。   没想到这落晴湖还有水怪出没,也好,赶紧利索地了结了我吧!最好把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这样我就不会浮尸湖面,也就不会让人有机会知道我是——欲|火焚身而死的……   谁在给我渡气?谁!谁这么不知死活在占我便宜!我的手脚沉得无法动弹,双眼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只隐约感知自己的身体正被牵引,从水下缓缓上升——不是水怪,是人!什么?是人?什么人?   离开水面的一刻,烈火席卷而至,在我体内占尽上风,烧得我口干舌燥!湿透的衣衫贴在皮肤上,愈加突显出我身体里的燥热!我的背一落到湖边草地上,就像着火般灼热难耐!不行,我要回到水里去!   “书儿,书儿——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书儿——”这声音和师叔好像啊!不可能是师叔,师叔不会来!让我回到水里去——   当我费力地将千斤沉的眼皮扯开一条缝隙,我以为我看到的是幻觉——师叔正一起一伏地对着我的嘴渡气。我吃力地伸出舌头碰了碰落下来的唇,竟是温热的!师叔动作一顿,转眼又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肌肤相触的地方,就像有甘泉淋下般清凉。   “书儿——”   这也许不是我的师叔,他唤我,从没有这般深情。   “师、叔?”我难熬地吐出两个字,尽量让它们听起来不那么像呻|吟。   师叔松开我,我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撒手!“我不走——”他复又伏在我耳边安慰我。   我的眼中流出大量莫名的液体,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我下意识偏过头。这时,一段丝带蒙上了我的双眼。他看不见我的眼泪,我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只有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喊我——无隔。”   “无、隔——”幸而我的双眼已被蒙住,因为我哭得那么狼狈,样子一定很难看!   再多的话,我已说不出来,手无意识地往无隔的衣内探去。我想要他,我的理智早已经被迸发的情|欲淹没。   无隔拉住我的手,交握处别样的清凉滑腻。他轻拉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搭上他的肩。同时,那暗哑的嗓音温柔地响起:“我来——”   他的唇轻轻落下,辗转吸允,极尽温柔之能事。   身体中的洪水猛兽骤然倾巢而出,我再耐不住这样的煎熬,狂乱地吻了回去,手用力地攀上他的身体,恨不得立刻用他身上的清凉来浇灭我心中难言的苦楚。   我的腰肢无意识的滑动,摩擦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明显一僵,转瞬猛地低下头来摄住我的唇,那馥郁芬芳的气息毫无忌惮地深入我的口中,和我的舌纠缠在一起。   他的手探入衣襟,所到之处莫不缓解了那折磨人的燥热。衣衫尽落之时,他的手指轻揉我胸前的柔软,接着又在最敏感的腰肢流连,最后终是来到那最虚弱的地方。   “唔——”我的柔软不禁意间触碰到他的坚硬!我虽熟知房中术,却还正经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毫无预兆的音节从我喉咙深处溢出,暴露了我的恐惧与生涩。可是——心里的火烧得太旺,烧得我就要疯掉。   “书儿——”他饱含欲望与深情的呼唤使我所有的思绪土崩瓦解!我不自觉就抬高了腰身去迎合他!   肢体纠缠间,他俯身抱住我,像是要如此把我揉进他的身体。他坚硬如铁的□抵上了那柔软,一时间疼痛涌上来,直叫我倒吸一口气!“嘶——”   他的身体也是一滞,手随即扶住我的腰,愈加温柔地噙住我的唇,一遍遍辗转深入。身体里的那股烈火悉数窜至腰身,隐隐的酥麻混合着炙热从下身缓缓腾起,使我的心狂乱不已,情动至极,再顾不得旁的!   “啊——嗯——”每次的契合都无比地深入,好似要直抵我灵魂的深处。我紧紧地攀上他的肩,无意识地低喊:“无隔——无隔——”   未想这呼喊竟惹得他愈加动情,他每一次的触碰都令我异常敏感!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战栗,都随着他一起沉沉浮浮,几乎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这次,我看到了他的灵魂,进入了他的内心,感受到他炙热的感情!   我根本说不清吟香酥的药性到底是何时退去的,只记得快感无数次没顶扑来,将我捧上云霄,似风般轻盈,又如云般缥缈。   我仿佛与他回到一起置身会稽山的那一刻,我们在云山之巅,看云兴霞蔚,看日月清朗。我被卷入一片苍茫,渐渐失去了所有意识   ……   春日鸟鸣将我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我一下子就想跳起身——   “啊——”谁知我腰肢酸疼已极,腿脚更是酸软无力,硬生生跌落在草地上!   昨晚不是梦!!   我忍着酸疼慢慢坐起身,素色袍子垫在身下。我望向自己的下身,素色袍子上的一抹嫣红格外显眼!顿时我扯过衣衫将那鲜艳遮掩,尴尬地合紧双腿。又一阵胀痛从下身传来,惊得我倒吸了好几口气!衣衫已经好好地穿在身上,身体好像已被清理过的样子,除了酸疼没有异样。   我偏过头瞥见一条月白发带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这就是昨晚蒙住我双眼的丝带?世上独一无二的发带,慕容无隔的发带!   终究是他赶来为我解毒——   落晴湖的清晨像刚刚梳洗完毕的少女,带着稀薄的晨雾露出清甜的微笑。在环顾四周之后,我的心情落到了谷底!我没有看到师叔,顿生一种嫖完没给钱的羞耻感。我的贞操是有多不值钱,让师叔吃干抹尽后就那么直接离开,连句话都没留下!   这到底算什么!   昨夜他的温存,真的仅仅是为了替我解毒——   顾不得下身的胀痛酸疼,我站起身愤愤地将那条发带丢开,将素袍扔到湖里,缓慢地离开落晴湖。   我要潇洒一点儿!这不是他嫖了我,而是我嫖了他!   对!就是我嫖了他!   我别扭地回了悦都酒楼——结果所有人都以一种诡异好奇的目光看向我!   “看什么看!通通给我扣半个月工钱!”这一吼着实用了腹腰上力,一时我只觉丹田真气滞涩,腰酸难耐,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走到后院我看到师爷就扑了上去:“哎哟——快快快,扶着我点儿!”   “院长你——”师爷眉头纠到一起,小心翼翼问道,“受伤了,还是昨晚上做了什么?”   “不会吧!”我杀猪般尖叫,“这你都看得出!!!”   师爷默默扶住我,一脸正气地指了指我的脖子:“小生不想看出来也难……”   我恍然大悟!顶着脖子上鲜明的吻痕,我怎么指望别人不用诡异好奇的目光看我!“师爷啊~~”   “怎么?”   “给大家加半个月工钱,让他们别,别说出去——”   “为什么要加半个月的工钱这么多?”   “因为我刚刚扣了他们半个月工钱——”   师爷无奈地看看我,一脸痛心疾首!“总得说个借口,小生好堵他们的嘴。”   “我昨晚出去嫖男人了,非、常、尽、兴!”   “……”师爷的下巴都要掉了 “院长要小生原话转达?”   我双眼射出一道寒光,狠狠说:“要一字不差!”   “啊,好好——” 师爷吃惊地连声音都打了个寒颤。   “我今天就要回江南,你和齐齐要是事情没办完,我就一个人先走!总之你给我尽快安排!”   师爷办事效率不是一般高,小半天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我坐在酒楼后门外的马车里对着车外的师爷说:“你们真不走?”   “春闱明日殿试,丞相之子还未定刑,丞相的暗杀势力这两日蠢蠢欲动,小生还是先留下为好。”   “齐齐呢?他在干嘛?”   “前两日酒楼中来了个吃霸王餐的姑娘,穿得倒是锦衣华服,可她不仅未付账,而且出言不逊。齐兄当时看不过眼,就与那位姑娘争执起来——”   “至于吗?一顿饭而已~~”我很好奇,齐齐哪里会为了一顿饭计较这些!   “这哪是普通的一顿饭,那位姑娘点的是酒楼里价值万金的珍馐玉宴……”师爷满目愁绪的摇了摇头。   “什么!那个不要命的死丫头敢点了珍馐玉宴不给钱!这不是要我老命嘛!!!她诚心来砸场子的吧!!!叫齐齐给我查!往死里查!钱一定得给我要回来!”   一顿珍馐玉宴的食材就抵得上酒楼三个月的开销,更不用提方块要花多少心思去烹饪了!“你什么时候那么没眼力劲儿,竟让个黄毛丫头点珍馐玉宴!”   “小生当时见那姑娘光是腰间挂着的玉佩就价值不菲,想她也不是个小角色——”现在师爷那俊朗的面庞上写满后悔两个字!   “哎~~师爷,你也别太懊恼!这钱齐齐要是追不回来,扣你一年工钱也行~~”我双眸含情,阴阴笑着安慰起师爷。   师爷嘴角微抽,默默地点点头。   这时有个伙计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陈、陈掌柜,有客人找老板。”   “找我?”我意外地问。   “来客可有拜帖?”师爷倒是比我淡定。   “没有,他只说自己姓慕容——”伙计莫名其妙地瞥了我一眼!你干脆直接说来的是我师叔好了!装什么无知,装什么无辜!酒楼里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我明恋、暗恋的师叔姓慕容吗?   “你去告诉那位慕容先生,就说咱们老板上午就已经回江南去了。若是真有什么话要对老板讲,那就只能烦请他亲自到江南走一趟了。” 师爷这一副灵台清明,了然于心的表情,看得我真是不爽!我又被看穿了是吗?   伙计走后,师爷转过身愈加淡定地问:“院长还不走吗?”   虽然师爷说的话深得我心,当年我敢肯定此刻自己的脸已经僵硬!“那、那我就走啦!你告诉火火和方块他们,别、别太想我,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某君要吐血了!!!!内伤严重!!!!某君需要治愈!!! ☆、人不寐兮朝朝暮暮2.0     我磨磨蹭蹭得回到钱塘的时,季节已轮转。入夏了。   趁着师父打盹儿,师娘去逛街的当口儿,我偷偷地抱着已经满两岁的胖胖溜出院子。   “赖哥哥,我们去哪儿?”胖胖说不清“阑”这个字,只会读成“赖”,然后“哥哥”这两个字,是我教的~~他肥嘟嘟的手招呼上我的脸,直接将我的耳朵当成了把手,握在手里。   “胖胖,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轻轻松松地把胖胖背在背上。   “啊~~我知道呢!小逸喜欢漂亮的姐姐们!”这奶声奶气,嫩的可以掐出水的声音,真是动听!   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师父的教导下,我五岁半变得邪恶。在我和师父双重的循循善诱下,胖胖两岁就堕落了!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我不怀好意地一笑,问道:“胖胖啊,你爹都带你去过哪里啊?”   “爹爹叫我不要说的!”胖胖理直气壮地直起身。   “连我都不能说?我跟你们可是一伙的哦~~~”我挑了挑眉,笑嘻嘻地看着胖胖,准备诱骗他背叛我师父~~~其实,师父去哪条街,逛哪个楼,我心里都有数。之前在钱塘的情报网络,有大半是师父逛青楼逛出来!不得不说,我师父有的时候还是个很有才的~~   “那好吧!小逸还没去过最大的,赖哥哥要是带小逸去,小逸就告诉你~~”胖胖粉嫩的小脸白里透红,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活络得不行。   “成交!”反正我本来就是要去千红楼找思烟咨询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于是这一路上,胖胖凭借惊人的记忆力,一边掐手指,一边眉飞色舞地告诉我他的青楼奇遇!   到千红楼的时候,天色还早,美人儿们都在休息,所以整座楼都空荡荡的。老鸨说思烟不在,请我进阁子坐坐。我带着胖胖在楼中逛着玩儿,他可真是如鱼得水,每次和美人儿们搭讪都有固定的流程了!   一般而言,胖胖先随便推开一扇门,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去,只要见到是个姑娘,无论老少身份先眨巴着大眼睛,软糯地来上一句:“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如果遇到长得如天仙般的美人,他还会补一句:“我好喜欢漂亮姐姐哟,可以亲一下吗?”   谁还经得住被一个天真烂漫,长得又招人怜爱的小东西赞美!美人们见了胖胖就跟捡了宝贝似的搂在怀里一阵猛亲,各种点心零嘴直接就招待起来~~不一会儿,整间楼就热闹起来!胖胖想被击鼓传花一样从这个美人儿手里传到那个美人手里,他的小脚根本就没机会着地……   不得了啊!比之我当年受欢迎的程度,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我们后继有人了!   我眼睁睁看着胖胖在美人儿堆里如鱼得水,无力也无意把他救出来。我趴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刚好看到思烟穿着一袭素衣从大门走进来。   “大美人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在楼上朝思烟喊道,“你不知道,我想死你了!”   我看着思烟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婀娜地走上楼。直到她走过来之后,我才看清她今日素颜,未施脂粉,真是别有一番风韵~~我上下打量思烟,色笑着说:“好姐姐,你今儿去了哪里,叫我好等~~”   思烟嗔了我一眼,便径自走过我身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阵香火气从她身上散出来,有些突兀!我跟上思烟道:“姐姐去庙里烧香怎么不叫上我?”   “我的好姑奶奶,你今儿就别闹我了成吗~~”思烟没好气地等了我一眼,“真是前世欠了你!”   “好姐姐,我真的是想你了才来的!”我咽了口唾沫,又道,“顺便再问点儿事——”   我进了思烟的房间,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关门做什么,大白天的,还怕被人听见不成。”思烟走入间,换了一身翠色长裙出来。她斜卧在榻上,神思疲倦地问,“说吧,什么事?”   “你说,要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爱,他会主动——就是会主动欢好吗?”   “这得看情况,你不是很清楚那些去青楼的男人吗?你说他们会不会主动?”思烟斜睨着眼,缓缓直起身,“你和你那宝贝师叔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为什么这么说——”我略略有点慌了,我现在的演技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你这么精明厉害的角色每次也只有遇上你师叔的事才会没办法,才会笨地跑到我这里来。第一次来就开眼荤,接着又跑来学房术,学打扮,现在又要来做什么?”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啊~~”我扑到思烟身边,一把抓起她的纤纤玉手,信誓旦旦说,“你要是帮我,我立马逼齐齐给你赎身,让他纳了你!真的,我说到做到!”   思烟没好气地把手抽走:“你个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你对齐齐一往情深,别人看不出,我还是知道的!”   “就数你眼尖,就数你聪明,那怎么不见你嫁给你那宝贝师叔啊~~~”思烟真是绵里藏针,句句见血!   “哎呀,这是两码事儿~~”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好姐姐,我再也不拿这件事埋汰你了,我会付诸于行动的!”   “我们的事还你不需要堂堂林院长操心~~~”思烟还是心软,“说吧,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我顺势躺在思烟旁边:“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心甘情愿的,那他会不会迫于某种原因和女人——那个~~~”   “因人而异。”思烟沉思片刻,“若慕容先生真如传闻中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不被食色所惑的话,应该不大可能。”   “我也没说是我师叔啊~~~~”我幽幽地开口,满腹怨气。   “你不会是已经和你师叔——”思烟强行拉我起身,惊讶道,“而且还是迫于什么原因?”   思烟见我默不作声,便用那勾人的眼睛盯着我不放,眼神犀利无比:“你不说,我也猜的差不多了。无非那几种惯用的剂量,要么是你靠醉酒引诱了他,要么是你下药迷了他,再不然就是两者都用上了。啊~~对你而言还有一种!我之前听齐公子说你的武功极高,所以,你还可能是直接硬上,强要了你师叔——”   我还没开口,又听到思烟豁然开朗地说道:“原来是用了药!”   “你怎么知——”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漏了嘴!   “真的是你下了药!”思烟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无奈,“刚刚我提到醉酒和武功时,你毫无反应,唯有提到下药,你连眨了三次眼睛……”   “这招你也教教我吧,回头我也试试能不能猜中别人的心思。”我试图转移话题。   “别打岔,我还没有问完。”思烟点了点我的额头,“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我——我没给他下药!”   “那——”思烟顿时脸色有点儿发青,试探着问,“你——你不会是——给自己下药了吧——”   我临危不乱,大义赴死般点了点头:“我脑子一热就把整瓶吟香酥都给喝了……”   “吟香酥?这种大内秘药你都能弄到手!”思烟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可知传闻此药只需一滴,就能让人□~~你还喝了一整瓶!你这是想榨干你师叔吗~~~~”   “我本来没想喝的!是个意外!真是个意外!” 那夜实在太混乱,我都记不清师叔和我到底做了多少次!这药果然强劲!   “你这个月可见红了?”思烟担心地看着我。   “为什么这样问?难不成你怀疑我有了!不可能!哪有一次就——”我忽然噤声,想到这个月的月事的确已经晚了两天……   “这药用的是大内秘方,宫中的女子妃嫔为求子,往往在此种药中加入大量助孕的成分,所以——”   “不会这么巧吧!我不过是晚了两天……”我心中没了底,说话语气也就软了下来。   “楼中姐妹平日都固定到慧春堂看病调理,那里的大夫擅长千金妇科,也与我相熟。你明日来楼里,我陪你走一趟。”思烟瞬间化身我的女神,“其实,你若真的有了,也是件好事。至少,他一定会回来娶你。”   我无力地倒在思烟怀里寻求安慰,然后闷声道:“哎——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我不喜欢强扭的瓜~~~~”   “我知道。”思烟轻拍我的背,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和齐齐在一起?”   我随口的一问竟让思烟浑身一僵。良久,她才回答:“他喜欢的不是我——所以我也不喜欢强扭的瓜。”   “我在齐齐的书房见过一幅美人图,那画中人的眉眼其实与你相似……”我直起身,继续说,“若是他真的对你无情,又何必将那画日日挂在房中?”   “那画里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思漪。”思烟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不见了平日那万种的风情。    ☆、人不寐兮朝朝暮暮3.0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上的收藏链接好像失效了,所以各位在这里把我收了吧~~点一下很方便的~~~收藏此文章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开一个新坑~~千年青蛇与皇家捉妖大司命那些报恩与生死搏斗的欢乐遭遇~~额~~坑名嘛暂定为《借问妖孽何处有》,不知各位亲可有好的主意,欢迎给某君留言哟~~~~   没想到齐齐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过往!   齐齐当时少年风流,轻狂不羁,更被誉为江南第一美男子。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狂妄骄傲的齐齐,却在赌酒、赌诗、赌曲上三局连败于千红楼的头牌歌姬思漪,故而水榭歌台上惊鸿一现了墨卿的飞鸿剑舞!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套剑舞也是思漪所编排!   思漪真真是一个奇女子。   一来二去之中,齐齐与思漪暗生情愫,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很快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那时,思烟还只是跟在思漪身边的丫头,远没有如今这般的风姿与见识。她虽暗恋齐齐,却也真心为思漪找到幸福而开心。   奈何良辰美景不长,红颜注定了要薄命。有个地方权贵看上了思漪,要为她赎身。那时的齐齐根本无意于接手家业,双亲又几度将他禁足,不允许他为了个风尘女得罪权贵,惹出事端,齐母更是因此卧病在床。可他最终下决心与思漪私奔——   私奔那夜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思漪没有如约在城外等齐齐。第二天,思烟在思漪的房间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身体。   思漪走得太过潇洒,太过体面,连半句遗言都没有留给齐齐,只将他们二人定情的玉佩砸碎握在手中。   道是:事难两全,宁为玉碎。   齐齐在城外为思漪修了香冢,在周围遍植群花。齐父过世后,齐齐以齐家家主的身份进了书院,他接手家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千红楼,第二件事就是将那个看上思漪的权贵铲除,接着就是混日子。   思烟告诉我,齐齐那日在千红楼重新站在台上表演飞鸿剑舞之时,她就知道齐齐已经放下了。然而,让齐齐改变的不是她,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我……她说,我和思漪长得其实一点儿也不像,但骨子里的倔强与执着却相似。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齐齐这些年会一直帮我,也明白了当初齐齐对我的感情。不过,他比我看得开。他放得下思漪,放得下我,可我却放不下一个师叔。   那天晚上我带着胖胖回家,师娘气得罚我在院子里练一百遍拈花藏蝶手!胖胖和师父一边幸灾乐祸地看我练功,一边讨好师娘,各种献殷勤!   第二天思烟带我去了慧春堂,大夫说我没有毛病,只是气血不调……虚惊一场之余,我又有些失落。人,果然最矛盾不过!   这两个月我杜绝了一切与师叔有关的消息,也不再写《爱慕笔记》,齐齐和师爷没回来,火火倒是回来过,可惜没几天又走了。我很想念银票,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了。小美人儿就跟铁了心似的,一封信都没给我写!   很快到了盛夏,我整个人越加疲懒,成天不是窝在家里的树荫下乘凉,就是躲在西湖的小船里吹湖风,再不然就是抱着胖胖跑到千红楼里玩~~师娘又气又恼,恨不得把胖胖捆在身上,防止又一次被我拐走。   那日我抱着半个西瓜路过师父师娘的房间,绝非故意偷听到师娘的话:“书儿回来都快三个月了,可她还是成日茶饭不思,失魂落魄!这可怎么办!”我看了看怀里那半个红瓤皮薄的西瓜,腹诽——我哪有茶饭不思!   “我写信去问无隔,可是他什么都没回我,这不知道原因,你叫我能怎么办~~~”师父居然为了我叹气……   “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做了什么好事伤了我们女人的心!”师娘,说得好!我师叔他嫖完不给钱就算了,他居然还玩消失!   “好好地把我也骂进去做什么~~”师父一脸谄媚,“消消气,消消气嘛~~~”   “不行,得想个办法,再这么下去,她就快天天带着小逸住在千红楼了。”师娘,你这是在担心胖胖被我带坏吧?   “其实吧,甘棠前两日刚到任……”   “甘棠!”师娘的嗓音顿时欢乐起来,“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咱们书儿和他还真是很般配的!”   什么!般配?甘棠是谁?我还甘蔗呢!   结果隔天中午师娘就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她给我相了门好亲事!!!我本想一口回绝,但毕竟师娘是为了我好,我不愿总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倔强,我不希望她担心我。于是我决定答应师娘去见见那个叫甘蔗的,但我可不会保证现场秩序……   “师父!您老一把年纪就不能消停会儿!就这么赶着把我嫁出去吗?”我临走前站在院子门口问师父。   “为师也是迫不得已啊——”师父故意耷拉着双眼,无奈地说,“你师娘管得紧啊~~”   “那我和师叔怎么办?”我嘟囔着,非常不悦。   “你这段日子不就是在躲着他的消息嘛——”师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毛头你放心,为师推荐的人,绝对不会错!”   “甘蔗,啊不,那个沈甘棠到底是谁?”   师父把我拖到篱笆边儿,做作地压低嗓子,更加神秘地开口:“他就是新任浙江知府,我们平字号学堂近年第一个出仕的学生。”   “真的?师父你别诓我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我不信任地看了师父一眼。   “他与你师叔是同一届春闱进士,之前一直是驻守边关的参将,今年才调回来的~~这种机密,我一般不会告诉你……”   “师父,现在书院的院长是我——”   “啊?是吗,我差点忘了你原来还是院长啊?我看你天天混吃等死,以为你不当了呢……”   “师父你——”我忧愤啊!要多忧愤多忧愤啊!“谁能指望一个生不如死的人再关什么劳什子书院!!!!”   “终于承认了?”师父得逞的表情真的好讨嫌!“不论无隔做了什么伤了你的心,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不是?我和你师娘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你就当多一次艳遇又如何呢?”   从没想过师父会说出这样一番人话来,我都有点懵了。心里暖暖的,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说:“师父,你好肉麻——”   师父抬脚就踢在我腿上,还大咧咧骂道:“呸,你个没良心的还嫌我肉麻!快滚——”   被师父赶出来之后,我半路拐到齐齐家的布庄把师娘逼我穿的裙衫换了下来,又顺手套了件群青的袍子,提溜着布庄掌柜的画眉鸟儿,大摇大摆地往相亲的潇湘茶馆走去。   潇湘茶馆门口很热闹,竟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什么好事!赶紧让我挤进去瞧瞧!“借过借过——”我喊破了喉咙居然也没人搭理我!!!!我怒撒一吊钱在地上,大吼一声,“谁的钱掉了——”眨眼间,围观的人群少了两圈!我提着鸟笼,悠哉地走进茶馆。   小二儿那是相当眼尖的角色,立马凑上来:“林院长里边儿请,我一定给您找个好位置~~”   我顿时膨胀起来,假模假式地装正经起来:“恩~那桌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边给我倒茶,边给我说八卦。那桌的李家婆婆有两个儿子,那大儿子大媳妇常年在外地,李婆婆就一直和小儿子小媳妇在老屋里过日子。现在大儿子在外做生意赔了本,见小儿子虐待老母,自然要争那几亩薄田,更要收回那老屋。大儿子说这对小儿子不是李婆婆亲生,所以他夫妻二人平日对李婆婆十分不好,连不给吃喝这种事也时常发生。不过那大儿子虽一脸正气,却像是装的,他那些叫嚣着说的话还不知道能信几分!倒是那一言不发的小儿子,叫人看了顺眼些。   现下,双方虽请了村里的长辈出来评理,大家各有各的理,互不相让!最关键的是,那李婆婆站在大儿子一边,脸上的神色虽为难,却处处帮着大儿子说话!真是匪夷所思!   正当我思考谁在说谎的时候,一个柔中带刚,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在下冒昧想问这个婆婆几句话,不知可否?”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大儿子率先跳出来。   “这位公子,让您见笑了,我娘年事已高,可能不便回您的话。”小儿子这时礼貌地站起来,委婉地拒绝了沈甘棠。   “既然婆婆不能答,我便与你哥哥说两句如何?”我见那人倒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袭碧青的长袍,简单随意却不失雅韵。   长得嘛,和我见过的所有美人儿都有那么点不一样,他浑身都透着一种被大漠黄沙磨砺出来的干练果决,但读书人特有的文人气息却又一丝未减。仿佛此刻他只要横刀立马就能上阵杀敌,蘸笔泼墨便可谈经论道,所谓儒将,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人只在大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大儿子的脸立刻铁青脸说再也不争家产,拖着自己的媳妇儿就走——   “多谢这位公子~~”老婆婆忽然起身给那人鞠躬。   那人连忙俯身扶起婆婆道:“老人家快别这样,折煞我了。”   “这点儿事都折腾快一个月了,我劝过老大很多回,老大就是不肯罢休,我也是没办法啊!”婆婆说着说着,竟流出眼泪,叫人看了好不心酸。   “老人家,有时候血缘亲的人不一定跟您亲啊,现在您应该知道谁才是您真正的儿子了吧?”那人又转向小儿子夫妻二人,“你们虽顾及孝道,但也不可太过示弱,不然还如何有本事照料高堂?”   小儿子夫妻二人躬身致谢:“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我们夫妻也好感念在心。”   “在下沈甘棠,是新到任的浙江知府,如果将来再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府衙找我。”什么!这居然就是那根甘蔗!!   等我回过神来,沈甘棠已经一个人坐在我邻桌。他估计留意到我吃惊的表情,准确说,可能是痴呆的表情,居然转过头来对着我温温一笑!   这笑容,相当性感嘛~~这人真是我们书院调|教出来的?   我厚着脸皮跑到甘蔗那一桌:“沈大人,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吧~~~”   “我与公子认识吗?”沈甘棠彬彬有礼地问。   “以前不认识,现在可以认识一下的。”我继续发扬一没节操而不要脸的精神,“我就是对方才李家那件事有点儿小疑问,想向沈大人讨教一番。”   “今日我约了人,不方便。公子你既有意与我结交,不如改日到府上一叙如何?”沈甘棠真是好耐心,脸上一点儿不悦之色都没有!可惜,你约的人不就是我吗?我要是不亮明身份,看你怎么办!   “那这样吧——要是你约的人一来,我立马就走,绝不耽误你的时间!”我明知顾问,“你约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姑娘。”   “没问题,要是待会儿那位姑娘进来,我就走,可好?”   沈甘棠虽犹豫但碍于我满脸的真诚也就开口应允道:“那好,公子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刚刚对那李家大儿子说了什么?”我准备长期作战,好好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因为他等的那个姑娘不会来~~~   沈甘棠朝我一笑,说道:“我只告诉他我是新任知府,让他直接闹上衙门。”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跑?”   “因为他说的根本就是谎话,平日里照顾李婆婆的肯定是李家非亲生的小儿子,而且平日他将婆婆照顾得很好。”沈甘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姿势相当优雅~~   “你怎么知道的?”   “我留意到李婆婆的衣服很干净,上面的补丁针脚也齐整,这针脚又与李家小媳妇衣服上的针脚一模一样。你见过谁虐待婆婆时还给婆婆这么细致地缝补衣服?何况李婆婆的脸色红润,身体也健朗,根本不像经历过长久饥饿的人。”   “就凭这些?”沈甘棠眼睛这么尖啊!   “最重要的是,李家大儿子媳妇耍狠时,李婆婆会下意识地靠向小儿子儿媳,知道这一点,判断起来就容易很多。”   “沈大人果然观察入微!小弟佩服佩服!”我又问,“那小儿子为何不辩解?不戳穿大儿子的谎话呢?”   “想必是李婆婆一时受到大儿子的挑唆,迷了心窍。可那小儿子孝顺,方才还处处替李婆婆解围。”   “还是沈大人考虑全面!”我这阿谀奉承得恰到好处吧!   “公子过奖——”沈甘棠心不在焉地望向门口,那小表情略略着急的呀~~~   “公子约的姑娘还没来?”我这摆明了问的是废话,因为从刚刚到现在,进来的全是标准的汉子!   “也许那位姑娘有事,来不了。”沈甘棠又喝了口茶,“我衙门还有公务处理,就先告辞了。”   “沈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万一人家姑娘赶来之后没见到你,那岂不是你堂堂知府失礼于人?按我说,今天无论多晚你都得等啊!至少你把诚意放在这里,那姑娘要是没来,就不是你的问题了不是?”我说得义正言辞,字字珠玑啊!   沈甘棠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一口:“也好,今日早做了断,省得日后有麻烦。”   麻烦?你个甘蔗居然还嫌我是个麻烦!这是看不上我堂堂江南书院院长啊!!我要是今天来见你,我才是惹麻烦呢!   “沈大人你慢等,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小弟一定亲自到府上拜访,再送上一份大礼~~~”    ☆、人不寐兮朝朝暮暮4.0   作者有话要说:( ⊙o⊙ )哇~~~各位亲顺手就收了某君吧~~也欢迎到某君的专栏去玩——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470009 顺手穿越一把收藏一下我这个小透明的作者吧~~这样某君码起字来才能动力十足啊~~~   钱塘今日盛传新任浙江知府沈甘棠的各种风流韵事,其中最扭曲变态的版本如下:   沈大人在钱塘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沈大人进京赶考,两人相隔两地,不得相见。如今沈大人荣归故里,却在约定好的潇湘茶馆等不到当年的佳人前来赴约,那一壶清茶直伴他垂泪到日暮!这般深情的男子,真是间罕有啊!   既然我传了人家的谣言,自然要登门去幸灾乐祸一番。我这招学的是宁玄佑,先给一刀然后再来点儿甜头!   一大早,一张写着我林无阑大名的拜帖顺利地送进了沈知府的官衙。甘蔗大概是没想到昨日爽约的林姑娘今天居然登门拜访,所以就亲自走了出来迎接——   “沈大人,小弟我今日如约来访,还为大人带了份好礼~~~”我熟稔地快步走上前,用一种假装很熟的语气说道。   甘蔗礼貌地朝我一笑,居然向我身后望去。良久,他才脸色略有疑惑地开口问:“公子方才可有见到门口的姑娘?”   我抑制住心中狂笑的欲望,正经答道:“除了我,没有别人。”   甘蔗转身问一旁的小官差:“到底是谁递的帖子?”   小官差也不明所以,直接指着我就说:“大人,递拜帖的就是这位公子啊——”   “这位公子,沈某与你是否有什么过节,所以你要这般作弄——”甘蔗话没说完就惊呆了。他在看着我把发冠取下,又看着我把发髻解开之后,那刀雕般的英俊面庞上可谓青一阵,白一阵,“你——”   “我怎么了?沈大人认出我之后是不打算请我进去了?”我露出一个杀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诚如姑娘昨日所言,沈某的诚意已经放在潇湘茶馆,既然姑娘昨日失约,今日就请回吧。”甘蔗顿时正气凛然,不卑不亢,这显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节奏啊!   “请问沈大人,到底何为失约?是你没有见到我呢,还是我昨日根本没有出现在茶馆?”我眉毛一挑,挑衅般盯着甘蔗。   “林姑娘貌如天仙,聪慧过人,将来必得佳婿。沈某自认口拙心笨配不上姑娘,姑娘就不要再费心思了。”甘蔗朝我微鞠一躬,转身就要走。   太伤自尊了!实在太伤自尊了!小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了?我要对他有意思,请问我要把我家师叔放在哪里!!   “沈大人一向喜欢这么自作多情的吗?”我收起调笑的表情,讽刺道,“我昨日既没在你面前亮明身份,今日怎么可能会突然看上你呢?”   甘蔗那叫一个尴尬,刚跨出去的脚又僵硬地收了回来:“是沈某多虑了,还请林姑娘见谅。”   “见谅就免了,我现在对你的人品已经持怀疑态度。”   “沈某冒犯了林姑娘,是沈某的不是,还请林姑娘进府喝一杯茶,如何?”   “我与大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冷笑一番,掉头边走边说,“本以为沈大人是个好官,我江南书院本想卖个面子给大人,给大人送份礼,比如捐个米、扩建个官仓什么的。现在想来还是罢了吧——”   甘蔗急寥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敢问林姑娘是江南书院什么人——”   “大人初来乍到,就没打听打听这地界上的老大现在是谁吗?”   “姑娘可否说明白些?”   “你来就知道了,平字号学堂永远欢迎你~~~”我没回头观察甘蔗的表情,总之不会好看就是了。   果不出我所料的是,这位沈大人第二天旁晚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我以为他是来找我谈官仓的事情,结果,他居然是来下聘礼的!!!   搞什么!我昨天把话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今天居然还敢来——下、聘、礼!!!他脑子被门缝夹了吧!   “沈大人,你这是自取其辱啊~~”我站在门口拦着不让他踏进门。   “林姑娘,你我是指腹为婚,家父临终前最后的遗愿便是找到挚友林天霖的遗腹子,如今我已得知你的身份,自然要来完成婚约。”甘蔗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但是我听着已经波涛汹涌了!   “开什么玩笑!我老爹死了那么多年,从来也没管过我,我凭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破理由让你进门~~~不行,你快回去吧!”我不耐烦地挥挥手,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是你的未婚夫——”甘蔗笑不露齿,眉眼波澜不惊。   真是天上掉下个未婚夫我都不知道!“沈大人,你又不喜欢我,何必勉强自己呢~~~你值得更好的!”   “我与姑娘虽无感情,却有姻缘。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随便可反悔的。你放心,我娶你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甘蔗神色自如,好像在说着的是别人的事情,一切与他无关。这种人脑子就是一根筋,明明心里看我不顺眼,却还要眼巴巴凑过来,欠揍!   “老实跟你说了吧,我有喜欢的人,是非他不嫁的那种喜欢~~~”我一定要击碎他扭曲的理智,防止他继续走极端,“你要是现在走,我立马给你捐两座新官仓,再把里面填满!”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这些礼品还请林院长替我转送给安先生,就说学生今日没能亲自拜访深感遗憾,改日再来。”甘蔗嘴角一牵,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笑得更加优雅直白,这分明是奸计得逞的样子!   “沈甘蔗你存心设计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沈甘蔗”三字脱口而出!   “彼此彼此,想来林院长也是各中高手,最擅长虚实莫测,我不过是学了一二。”   “那你还真是出师了啊~~”我眯起双眼,抑制住心中泛滥的杀气,“沈大人,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最好避免共事。”   “林院长说的是,我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官仓一事——”   “这件事我不会再出面,你放心。那婚约这件事,肯定是假的吧?不要到时候你拿出个什么玉佩香囊,再来诓我——”老底还是要摸清楚!   “林院长,家父与林天霖大侠之间确有此约。”   “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根破甘蔗还来劲了!   “林院长放心,只要你不提及此事,我自然也当作没有这回事——”甘蔗朝我温温一笑,全然是大局在握的样子。   虽然甘蔗长得一脸正气,像个清官,但我现在十分怀疑他说话的可信度:“你老爹不是有临终遗言嘛~~你敢不孝顺?”   “逝者已矣,何况林院长已心有所属,家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我强人所难。”这句话算是我今儿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   “成交,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借你吉言——”夕阳余晖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他的面容像被时光割砺过那般沉静坦然。   残阳如血之中,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西湖红波流转,空中倦鸟归林,我竟莫名感受到有股磅礴豪迈之气于此人周身流动。不知道是不是边关从军的经历让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畅快的交手,他的回击干净利落,相当漂亮!不愧是我江南书院平字号学堂调|教出来的人,他虽与我性格不合,却是爱憎分明,坦坦荡荡。看我不顺眼就是看我不顺眼,不矫饰,不奉承。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对手,永远都是胆大心细地正面进攻,不落人一丝诟病。与这样的人结下梁子,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补刀~~   我师叔若是有甘蔗一半坦荡,我们又何至于混成这种两不相见的模样!   师母走出来唤我回去吃饭:“方才好像看到甘棠在与你说话,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了?”   “找他什么,吃饭去咯~~”   “这些礼物谁拿来的?”   “就是沈大人啊~~”我随口答道。   “这孩子,不过来吃一顿便饭,还带什么礼物——”师娘又问我,“他人呢?”   “走了啊——”我无辜地开口,“也许他忽然想起有什么公务没办好,回去办公了!”   “是吗?做个知府就这么忙?”   “可不是嘛,当官的都忙!”   师娘敏锐地瞥了我一眼,逼问道:“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人给我下跑了!”   “师娘!我发誓——我肯定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您别冤枉我啊~~~~”   “你可别把这门亲事给我搞砸了啊!你都不知道要在钱塘给你说媒有多难!”   这话听着味道不对啊~~“师娘,什么叫多难……”   师娘一愣,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补了句:“书儿,师娘可不是说你没人要啊……”   原来是我没人要啊——   这个夏天的日子,好像真的不怎么好过了……    ☆、人不寐兮朝朝暮暮5.0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小更……晚是晚了点,但某君坚持更文了!!看在某君呕心沥血的份儿上,把某君的文收藏了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我情场失意,商场也失意!   今年夏天大旱,后又遇上蝗灾,土地上能被吃的都被蝗虫一扫而空。师爷和齐齐紧赶慢赶地从京城回来,四处奔波之下也只抢救了我们湖州田产中仅剩的两成稻米!   往年囤积的大部分粮食很不巧地已经被我派人送给沈甘棠去填充新建的官仓,这下,江浙两地的米事——乱了……   可奈何这天灾易挡,人祸难防!米价在初秋的时候大量上涨,无良的米商开始囤积居奇!   米粮,事关民生福祉,何其重要!   百姓没有便宜米吃,竟发生了打劫米铺,哄抢大米的事件!我与齐齐联手放米,想压低米价,平息民乱。通都商号主营的就是米粮,这两年俨然已发展成为江浙地区最大的米商,我都没有米卖的话,谁还有米卖?   可是,我真的就快没有米卖了!   渐渐地通都商号每日有计划地按量放号卖米,每日先发号牌,再登记姓名,然后卖米。可这样仍旧控制不住局势,更有黑市开始交易我们商号的买米号牌!   刚入秋之时,已是万物萧瑟,整个江浙地区全是败落的气息。城门处冷冷清清,全不见平日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热闹情形,也没了像我这些游手好闲,摇头晃脑的公子哥儿。   街道两旁铺满茶亭酒店,却大多关闭了门窗,人去楼空。我隐隐感觉到这已经是一场饥荒……   我心一横,索性正开始设棚施粥!   在抗击抢米的过程中,师爷给我补全农业谷物的各类知识。他一边告诉我岁星纪年的阴阳五行知识,一面向我普及,天时有循环,丰歉也有循环,每十二年形成一周期。   一般来说,太岁在卯那年丰收,每二年歉收;太岁在午那年干旱,第二年就收成好;太岁在酉那年又丰收,第二年就歉收;太岁在子那年大旱,第二年又收成好,以后又遇水涝之灾,最终回到太岁在卯之年。   短时的时间来看,气候三年有一个小的变动,即丰年后的第三年是旱年,旱年后的第三年是丰年……   这些,我听得头都大了!   “师爷,我只想知道,咱们的米还能撑多久——”我趴在通都商号总号的后院,整个人已经枯竭!   “勉强熬十天。”师爷瘦了两圈,双眼微陷,青色的胡茬布满他的下巴。不得不说,他的胡茬无形中增强了他的存在感……   “十天!!!”我无力地支着脑袋,最近粥都只喝小半碗,全天都处在半饥饿状态,都快饿死了!“沈大人可上奏朝廷了?朝廷何时来赈灾?”   “院长——”师爷为难地告诉我,“朝廷只拨了赈灾的款……”   “我——”我恨地忍不住爆粗口,“有钱没米有屁用!谁要他的破钱!我们要吃饭,不要吃铜板——”   “朝廷拨款沈大人已交给齐兄,齐兄今早已急匆匆带着钱赶往了广州。”   “他不是已经联系好广州的米商,让他们送过来不就行了?”   “听说沈大人再三请齐兄亲自走这一趟,确保不出任何差池。”   “甘蔗也不容易。”这段时间,我与甘蔗并无交集,可师爷和齐齐去接触过他。所以在这场天灾人祸面前,衙门和我们配合起来还是相当有默契的,他派了官差全天在米仓米铺守卫。   虽然我真的不缺人,但这份人情还是要领,毕竟官方势力出面有力度够排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不好了!陈掌柜不好啦!”小伙计迈着沉重的步子跑过来,一看就是饿得没了气力。   “出了什么事?”师爷哗一下站起来,居然不稳地晃了两晃,估计也是饿的!   “大伙儿都跑到新建的官仓去了,说是咱们商号就要吃空,现在只有官仓有米——”   完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哄抢军粮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师爷说的这句话已经表达了我的心声!   “师爷,我们赶紧去看看——”   我拖着饿虚的身体赶到官仓时,周围已经围满了成百上千的人,还有人再继续赶来!   我如今真算是钱塘的大善人,大家见了我居然还让了一条道儿出来!我心真是激动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我只是来围观的,谁叫你们让出一条直通沈甘蔗的路了……   “林院长,好久不见。”甘蔗礼貌的声音略哑,他身形瘦得不像样子,可能是连着一个月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这使得他原先身上那股大气豪迈气质充满了萧索悲壮之意。   “是啊,沈大人,好巧——”我见他面色坦然,神情波澜不惊,不觉有些尴尬。   “巧吗?”甘蔗嘴角露出一丝生涩的苦笑,“沈某还以为林院长是特地过来的,既然不是,那请便——”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一把拽过甘蔗,低声凑上去:“我来都来了,你就不能给点儿面子啊!好歹我为了保住你这官仓现在都快倾家荡产了!”   “那沈某多谢林院长的慷慨之恩。”甘蔗淡淡扫了我一眼,“不过沈某要奉劝林院长一句,你现在最好离沈某远一点,否则这官仓万一保不住,你就不是被沈某害得倾家荡产这样简单了——”   “你——你这个人真是——”真是榆木脑袋!甘蔗怎么就不懂变通呢!“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计较,能不能把私人感情放到一边儿!”   “沈某对林院长没有私人感情。”甘蔗这话斩钉截铁,说得字字铿锵!   我顿时觉得——我怎么就那么贱呢!人家都不领情,我还眼巴巴套近乎做什么!真是贱到家了!   走人!“沈大人,这次真的后会无期了!”   “不送,走好。”   我可以说这一刻我被气饱了吗?我人生的一大羞辱啊!!终生难以洗去的污点啊!!!   我要是再犯贱就剁脚!   狠一点!   我要是再犯贱就去跳西湖!   再狠一点!   我要是再犯贱就师叔一辈子不喜欢我!!!   不行,这个太狠了!重来——   我要是再犯贱师叔也要一辈子喜欢我~~~~    ☆、长相忆兮报与桃花1.0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抱歉昨天没有更!最近为了新坑想得脑子都要爆炸了!然后各种琐事相继来袭,真是令人智商好捉急!今天这章算是过渡章啦~~~下章的话,师叔就要出来啦!!!!!   我受了甘蔗的气一下冲出去百来米, “不对,师爷,我们得回去,这事儿不对劲儿——”   前脚才气喘吁吁赶上我的师爷,后脚就被我猛地拖了回去!“哎哟——院长,冷静点儿!不要冲动!听小生跟你说啊——”   “这、这浑水——”师爷舌头都打结了,急吼吼喊到,“不能趟啊!!”   “你要就想说这些,就免了吧,快走!来不及了——”   我头皮发麻地硬拽着师爷冲进人堆,可惜已经晚了!   沈甘蔗正义凛然,磁性浑厚的声音朗朗传来——   “大家听我说——我沈甘棠身为浙江知府,身为百姓父母官,我保证决不会让任何一个百姓饿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所有人一定不可以乱!现在,我需要时间做安排,我需要你们派代表出来与我商议派粮的事宜。如果你们还认为我会为了保住官位而不开仓放粮的话——”   甘蔗的话掷地有声,没一会儿就把周围原本乱哄哄的场面控制住了。他郑重地摘下官帽,脱下官服,斩钉截铁道:“这顶乌纱帽,这身官袍,你们可以随时拿去!大家不用再去通都商行开设的粥棚,明日卯时知府衙门若是没有粮派给你们,我沈甘棠这条命也任由你们拿去——”   当场我就吓得要腿软,多亏师爷在后面成了我一把,我才没有倒下去!沈甘蔗完全是在玩火自焚啊!我家的米其实还够十天呢!你就不能等等嘛!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齐齐的本事啊!   人群散去之后,我看着自己出钱扩建的官仓,心中格外凄凉:“师爷啊,你说你扩建就扩建吧,干嘛把它造得这么漂亮呢——”   “院长,小生不是故意的。”   “你说,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放着官仓不管吧!”我无力地靠在一棵连树叶都被人吃干净的柳树上,一时饥饿感席卷而来,让我头昏眼花。   “是啊——”师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真是替我把气也叹了,刚好让我省点力气。   夏日的余暑未去,又因大旱,天气愈加干燥难耐。我在柳树下等到暮色四合,才看到甘蔗最后一个离去。   脱掉官袍之后,他的身材果然就像甘蔗般消瘦得不像样子。此时,他愁眉深锁,每走一步都重似千金,稳而有力。看来他心意已决!   “甘蔗大人——”我坐在柳树下,朝甘蔗挥挥手。   甘蔗一愣,神色不明地朝我走过来:“林院长这是在等我?”   “不等你,还等鬼啊?”我懒洋洋地伸手拍拍一旁的空地,“坐,站着太费力气——”   甘蔗背靠柳树坐定,淡淡米香从他身上传来,沁人肠胃啊!就在我一不小心沉浸于美食诱惑的幻想中时,他哑着嗓子,用明显疲累的声音问我:“林院长等我做什么?”   “你既然要开仓赈灾,不如先让我吃顿饱的吧,我快饿死了——”我哀嚎着看向甘蔗,万分悲壮。   “明日派米之时,林院长早点来排队就是。”甘蔗朝我颔首,依旧风度翩翩,礼貌客套。   我仰天长叹,曲起腿架起手,恶狠狠道:“甘蔗大人,你不把我喂饱了,我怎么替你办事儿啊!”   “我没有义务喂饱你,你也没有义务替我办事。”甘蔗瞬间冷冷看了我一眼,随后嘴角轻翘,谦恭温和地笑着,“我也不叫甘蔗大人……”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所以我才么这看不上你!!!”我一把抓过甘蔗的领口,用力一扯,“我知道你现在无计可施,正暗中派人收购外省的稻糠准备冒充军粮送进官仓,现在你手下根本没有人去做明日派米的事,你如今继续嘴硬有什么用!”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照样开仓放粮——”甘蔗的淡定让我很火大!我真不知道他的算盘怎么打的!“林院长还是管好自己吧——”   “甘蔗,你是不想连累我?”我脑子灵光一闪,霎时开窍,“你要我不插手官仓放粮的事,以免此事败露殃及通都商行?”   “不错——”甘蔗承认得太干脆,太直接,我立马就懵了!   “你——干嘛这么爽快就承认!就不能让我多猜一会儿!”平日要么和一群闷骚打交道,要么和千年老狐狸打哑谜,再不然就是要对付各种牛鬼蛇神,一下子碰上这么个坦白直接的主儿,我还真是不适应!   “既然知道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就应该明哲保身。”甘蔗根本不搭理我纠结的神情,径自淡定地开口。   我松开甘蔗的衣领,默默擦了一把虚汗。看来对付甘蔗这种一根筋,只能用一根筋的办法了!“虽然你我相互不待见,脾性不合,但沈大人在这段时间为百姓所做的一切确实令人侧目,像沈大人这样的好官,若是因为开仓赈灾而遭到朝廷的责难,我肯定是看不过去的。”   “林院长,这趟浑水太深,可能会赔上你全部身家,连累你的家人。”甘蔗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再不像之前那般语气敷衍客套。   “我没有什么身家的,我只是一个书院的院长。亲族什么的更加不存在~~~”师父与我无血缘关系,而且,师叔没娶我,我就还是孤家寡人。   “江南可以没有我沈甘棠,但不能没有你林无阑,通都商行的一切都关系着江南的民生福祉。你我心知肚明,这场天灾已经快消耗掉你的家底,但你我也知道,只要通都商行仍在,那往后整个江南的民生还能靠你和齐公子经营。   所以,我要你别插手官仓的事,并不是为你着想,我只是为了江南的百姓。”   甘蔗的理智与清醒已经令我叹为观止!   “甘蔗啊,江南要是没你这么个官在,我将来怎么引退啊!所以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林院长——”甘蔗又要开口!   “打住!这件事,我早就先斩后奏了。师爷明天会带人去替你派粮,还有,你让手下的人去购买稻糠。你可知现在就算糠米都已价值不菲,对于饥民来说,能吃上稻糠就不错了!你能买到的稻糠数量根本不可能填满我建的官仓,到时你怎么偷龙转凤、瞒天过海?”   “你调查我?”   “我不用调查你,整个江南都有我的眼线,有些事我不想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看来江南书院势力渗透很快的传闻并不假。”甘蔗的眼神还是很镇定,“可是你消息再灵通又如何?我若执意不开仓放粮,江南必乱!到时官仓被哄抢,朝廷派军队镇压,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而开仓赈灾,救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饥民。”   “这就是传说中的舍生取义嘛……”我无奈地看着甘蔗,不知该笑他笨还是笑他傻,“甘蔗大人,做人做官都要懂得变通!等齐齐回来军饷就能补上一部分,我们到时再让它看上去足数不就行了!”   “你要我使诈?”甘蔗眸光一沉,脸色严肃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教你诈!我们只不过是以后再慢慢把数凑足而已——”我果然不适合与太过一本正经的人打交道,“我打算摆空城计,现在仓中央堆放木箱,外围堆稻糠,最外层,也就是临近仓口和验粮口的地方堆白米。这样一来,等到朝廷钦差来验仓,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甘蔗双目紧闭,微仰着头道:“用糠米充数尚且可说军饷成色不佳,但摆空心仓被发现的话,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这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左右一死,不如赌一把!”我挥掌拍在甘蔗肩膀上,鼓励他,“别怕,有我给你撑腰呢!”   甘蔗偏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院长真是好胆量——”   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甘蔗真正笑得这么轻松,那笑着的星眉剑目之间自有一派广阔的天地,叫人感到安心。   “真没想到我会与你谈这些——”甘蔗又合上双目,头靠柳树,淡然开口。   “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不连累书院故意气我走啊!”我看着已完全没入西山的日头,感慨道,“你好歹也是书院出来的人,应该知道越是这种时候,我们书院肯定是越往前冲的啊~~你以为只有你才有血性,才讲道义啊!我们书院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尤其是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旁边的甘蔗忽然没了动静,“甘蔗——甘蔗!”   等我急匆匆探上他的脉,我怀疑他已经饿晕或是累晕了……   别看甘蔗瘦得跟甘蔗似的,背起来那分量可真是不轻!甘蔗不愧是练过身手,上过战场的人,他的体格非常结实,浑身的肌肉和关节都被牢牢绷紧,充满爆发力。   我把他背进我房间安顿完毕之后,整个人已经累瘫,手脚酸软无力地趴在窗沿昏睡过去——   当我第二天活生生被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而那根甘蔗不见了!   师娘说甘蔗赶着去赈灾,来不及向我道谢就走了。   道什么谢?我不过是没让他曝尸荒野而已——   入秋之后终于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土地得到滋润,百姓也得已安顿下来,我和甘蔗的相处也没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眼下来不及再种谷物,于是我和甘蔗决定鼓励大家多种蔬果,好争取在入冬之前取得更多收获,经由我们的商铺车队运到邻省进行买卖,换取谷物粮食。齐齐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说是广州大米丰收,有望多收购些回来~~   就在一切正要步上正轨的时候,我收到消息——皇帝居然派了钦差查收全国各地官仓!而这个钦差恰恰就是我亲爱的师叔!!!    ☆、长相忆兮报与桃花2.0     我林书儿的人生缺少的永远是诗情画意,嫌多的也总是离奇狗血的状况!午后,我躲在墙头偷偷看着钦差的车马进入城门——   师叔带着人站在知府衙门口,他身穿暗红色官袍,长身玉立,肃肃如松下风。师叔,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可知我有好多话不得对你说?   甘蔗头不戴冠,只着一袭素袍便从大门内跨步走出来,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甘蔗这是要唱哪一出!   “下官浙江知府沈甘棠,见过慕容大人。”甘蔗躬身行礼。   “沈大人不用客气,本官此番来只是查看浙江府的官仓,不会妨碍沈大人办公。”师叔温文尔雅,准备俯身扶甘蔗。那一颦一笑,宛如勾魂的幡旗,让我目眩神迷。   甘蔗伸手阻止师叔,随即面朝北方单膝而跪,他嗓音低沉却坚定:“下官有负皇恩,擅自调动官仓军饷,罪该万死。”   “沈大人,皇上体恤江南今年遭旱,特意叮嘱我不要对军饷的成色有所计较。”师叔虽有些惊讶,却依旧保持着迷人的风度缓缓扶起甘蔗,“好在旱灾也已过去,沈大人在灾后积极恢复百姓农事的举措我一路上已有耳闻,待回京之后,我必定如实上呈天子,让天下官吏都能以沈大人为榜样,以民为重。”   甘蔗立直身体,苦涩一笑道:“慕容大人,你随我去官仓看之后,就不会再上呈此事——”说完,甘蔗领着师叔一行人,连口茶都没喝就直奔官仓而去!   我尾随在众人之后,心里甚是着急!昨晚齐齐好不容易赶回来,我连夜和师爷他们一起用齐齐带回来的白米布置了二十座空心仓,不知道能不能骗得过师叔!甘蔗!你千万要依计行事啊!我师叔没那么好糊弄的!   “慕容大人,这就是新官仓,但里面没有装军饷。”甘蔗!管好你的嘴!!人命关天,不要乱说话!   师叔神色复杂地看了甘蔗一眼,眉头轻拧,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意味:“沈大人可不要开玩笑,这官仓里装的不是军饷那会是什么?”   “是一个谎言——”甘蔗不紧不慢地开口,言语间带着坦然与无惧。   “来人——”只见师叔手一挥,朗声道,“验仓!”   一时间,十来个官差分别走向官仓——   一盏茶过后,众官差检查完毕:“回禀慕容大人,这二十个官仓中都存有糠米。”   师叔脸色终于缓了下来,转身对甘蔗说道:“沈大人过虑了,只要有军饷,糠米也勉强无妨。”   甘蔗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向最近的那个官仓,打开仓门推开表层的糠米,准备将验米的空心长竹筒深深插入米堆——   完了,糠米里面全是成袋装好然后堆起来的稻糠,连颗米都没有!他要是捅破了装着稻糠的麻袋,我这空心仓就露馅儿了!!   “沈大人——”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了上去,拦住甘蔗的手,“沈大人放心,这二十个官仓的糠米,将来三年必定能尽数换成我通都商行的白米!”   甘蔗一把反制住我的手,那力道和反应速度真的很吓人!我竟忘了眼前这跟甘蔗是行伍出身,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敏锐度。甘蔗朝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林院长的美意我心领了,但大丈夫敢作敢当,无愧于天地。”转眼间,无数稻糠从竹筒中流出来,周围只剩一片惊讶之声。   “把这些官仓彻底打开来,重新验仓——”师叔的声音穿过我的身体,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悸紧张。   我不敢回头看师叔,只得愣愣地面对甘蔗,看他神色镇定坦然地跪地认罪:“下官私自开仓赈灾,有企图以障眼法瞒过验仓钦差,论罪当诛。但此事与通都商行无关,全系下官一人筹谋所为,还请慕容大人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沈大人,你可知私动军饷为何罪?”师叔的声音闪过一丝不忍。   “论罪当诛三族。”甘蔗不卑不亢的这份勇气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下官孑然一身,已无近亲,所有过错都由下官一人承担——”   我真是看不惯别人比我狠,看不惯有人挡在我面前抢着出风头!我蹲到甘蔗面前,含情脉脉地张口,用最深情肉麻的口吻说道:“甘棠,你怎么能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怎么会是孑然一身呢?你是我的未婚夫啊~~~~”   “什么?”甘蔗显然被我截然相反的态度吓傻了!   头顶上骤然响起一个更加惊愕的声音:“什么?”   我僵硬着脑袋,眯着眼万般纠结地不敢直视师叔,眼睛瞟着旁边一字一顿说:“慕容大人,摆空心仓是我出的主意,其实与沈大人无关——”   “你疯了——”甘蔗急忙辩解,“林院长中午多喝了几杯,所以胡言乱语,还请慕容大人不要听信她的话——”   师叔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之后,他冷冷道:“将这二人暂押,待我查明此事原委,再做定夺——”   坐在府衙大牢里的时候,我忧伤地回忆起师叔刚刚转身的背影,那背影似乎带着一丝无奈与失落。   “你真的太冲动了——”甘蔗坐在我隔壁的牢房,对我说话。   “我还不是为了保你!谁叫你犯傻,居然主动承认开仓赈灾这件事!你没听见我师叔那句军饷成色不重要吗?给你台阶你都不下,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头牛,还是犟死的那种!”我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   “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甘蔗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我都认罪了还没事?”   “整件事没有你参与过的证据,你认罪有何用。”   “你怎么可能把证据都毁了!”   “我的确办不到,但是陈掌柜办得到。”   “师爷!”我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上他的?”   “是他来找我的,他告诉我,林院长做事素来不按常理出牌,故而他必须提前安排好很多事,包括将一些痕迹抹去。”甘蔗好笑地看向我,“未想真被他说中,林院长果然有奇招——”   “我说你是我未婚夫,可是连名声都豁出去了,你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我这得鼓起多大勇气,冒多大的风险!!!”我师叔万一真信了!后果不敢设想啊!!!!   甘蔗无奈地扶起额头:“未婚妻就是没有过门,所以根本株连不到——”   “什么!我还就是以为别的借口都不够狠,所以才选了这个——”我心里这叫一个憋屈,“你怎么不早说!!!”   “噗——”甘蔗无辜地笑着,“你我素来不来往,我还要怎么说?提醒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你你——好好,我就自作多情了,行吧!”   第二天一大早师爷和齐齐就来接我出狱。   临行前,甘蔗喊住我:“林院长,切莫再为我的事费神,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我隔着牢门看到他依旧安然自适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个男人即便落魄也自有一番气派,“你,我一定要救。我还从听过为百姓做了好事要受罚的好官呢!”   “有林院长这句话就足矣。”   “你知足是你的事,但我林无阑还没有正式交你这个朋友,就不会罢手。”我轻松地展颜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像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   “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很令人倒胃口呢。”   甘蔗与我默契一笑,风轻云淡,尽释前嫌。   齐齐与师爷默不作声地走在我旁边,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出来了还哭丧着脸?”我用力一手搂过一人的肩膀,“今儿就允许你们有怨气尽管说出来~~~不然回去以后可有一场苦战,别到时再埋汰我啊!”   “院长啊,你这回是不是玩得太大了?要不是师爷提前下好功夫,我们根本捞不出你——”齐齐长叹一声,那小脸都快皱出一朵菊花了!“能不能下次有情况起前通知一声,尤其是这种事,我好先喝两剂护心提神的药,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好好好!这次是我太冲动,下次我一定注意~~”我转向师爷,没脸没皮地讨好道,“师爷~~好师爷~~~~你倒是出个声儿啊!”   师爷面容憔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张嘴就说:“院长,请问小生可以辞职吗?”   “别呀!”我急得跳了起来,“师爷啊,你可别抛下我们一大家子光棍,要是没有你,整个书院肯定一团糟!”   “小生惭愧,即便小生在,书院还是一团糟。”师爷继续义正词严!“小生不才,有负院长期望——”   “我以后真不这样了!这次是个例外!师爷你是知道的,甘蔗是个好官,咱们必须救他的!义不容辞!”我要先宣传这件事的正面影响,然后再慢慢软磨硬泡!   “哎——”师爷叹气的长度真的达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境界,“院长,小生说的不是你救沈大人这件事——”   “那是什么?”   “我们不仅要忙着把你捞出来,跟可怕的是你有未婚夫这件事已经传遍江南——我们整个书院连夜被你师父、师娘、师叔审问了三遍,这还不能算上陈院士以及周边所有老大娘……”   在齐齐痛心疾首的表情中我远远看到一个人立在书院门口,瑟瑟秋风卷起他的衣裾,一树红枫迎风而颤,仿佛染红了他的衣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更新都比较晚,大家可以隔天再看~~不好意思呀~~~某君一定加油更!各位亲,顺手收一个呗~~~ ☆、长相忆兮报与桃花3.0   “院长,你和沈大人的事,慕容先生都知道了——”师爷看似这雪中送炭的一句话,其实暗藏杀机啊!   “什么叫我师叔都知道了?”我咬着牙默默注视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我和甘蔗之间有□吗?我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自打回了江南之后,我连小动物都没伤害过好不好!”   “那院长你抖什么?”齐齐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抖了吗?”我不争萝卜争口气!   “院长,慕容先生从安院长和院长夫人那里证实了你的婚约。我们也是刚刚得知你与沈大人从前指腹为婚的事——”师爷双眼带着怜悯看看我,最终给齐齐使了个眼色,“齐兄,这种场面,我们最好回避。”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齐齐和师爷这两个没良心的男人逃难一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那个飘逸的背影转过了身。   他看到了我,仿佛一眼就看透我的心。这短短的几十步距离,竟有千万年般漫长,何时他才能跨过世俗的屏障,走过这片浅滩,来到我的身边?我的等待漫无止境,我希望愈加渺茫。   爱情,就像会令人产生依赖的慢性毒药,沾上它就是万劫不复,离开它却又生不如死。   我终是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朝着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庞笑了一笑。他不知道,我要花多少气力才能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怯懦!   “回来了。”师叔温润如水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像轻柔的薄纱覆上我的心田。   “恩。”我乖巧地点点头。   “还是这样冲动,不计后果。”师叔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还带着一丝——难道是宠爱!?“这段日子——”师叔欲言又止,“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师叔的温暖宽大的手掌已经抚上我的脸颊,我心里顿时酸胀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朝廷事忙,故而连江南大旱我也未得回来帮你。但在处理灾情这件事上,你已做得很好,只是——你瘦了。”   这一句“你瘦了”径直就让我的泪水决了堤,这段时间吃不饱饿不死的苦楚全数涌上心头。我根本不想让自己做那个有能力救助一方百姓的大善人!我也怕死!我也怕自己会在这场灾难里遭殃!说到底,我只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只想要过最平凡安乐的生活!   “怎么哭了,小傻瓜——”师叔顺势搂住我,轻轻将我环在怀间,“我知道你心里苦,我都知道。有我在,你现在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我的师叔依旧是全天下最懂我的那一个!他知我,更胜从前!   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漏掉了……是什么呢?   在师叔怀里沉默着哭了好久,我才轻松下来。师叔轻拍我的背,开口道:“书儿,我想先和你聊聊沈大人——”   “聊什么,还有什么好聊的。”我在师叔的怀里嘟囔着,“你、你不都知道了~~~”   “沈大人所犯不轻,我会亲自押解他上京,听候朝廷发落。”师叔顿了一下,“我不想你再掺和进去。”   “不、不行——”我吞吞吐吐地继续说,“我要救他——”   “你现在自顾不暇,凭什么救他?”师叔的声音中显出愠怒的意味,让我不知所措。   “甘蔗真的是个好官,你是吏部尚书,一定会帮他的对不对?”   “你要我怎么帮?帮他徇私舞弊还是瞒天过海?”师叔缓缓松开我,言语间有些清冷,“这件事你如此上心,书儿,你是不是真的对沈大人有意……”   “真的什么?”我懵懂瞬间之后,心里就开始琢磨——师叔不会是在吃醋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那个漏掉的环节是什么了!那就是师叔上回嫖完不给钱的案子!他当时吃干抹净了说走就走,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落情湖!他还把那条月白色发带留下,分明是要与我一刀两断,永无瓜葛的节奏啊!!!   他现在回了江南,怎么就能和没事儿人一样!这段时间,我都快被饿死好几回,怎么也不见他写封信回来给我!虽然他从来也没给我写过信……   方才的温存与辛酸化作百转愁肠,将往日辗转相思之苦尽数牵扯出来,五脏肺腑都灼烧起来,不得安生!为何他还能一如往常待我,像一切都还未发生过的样子?   我收起全部的软弱,狠狠地仰头望进那碧波流转的凤眸中,良久才硬生生憋出一句反问道:“我心里喜欢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你就不要插手沈甘棠的事。”师叔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官仓是我建的,军饷是我捐的,稻糠是我让人放的,空心仓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沈甘棠这样做无非是想牺牲他自己!他是为了赈灾才向灾民发放军饷的,这根本就是情势所逼,情有可原啊——”   师叔打断我:“这些我比你清楚!我只问,你是就非救他不可吗?”   “是——”   “你真的了解他多少?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这样帮他——”师叔真的生气了!他的声音骤然拉高,充满力量与愤怒!那双凤眸紧紧盯着我,里面全是有着摄人心神的火焰!   我心跳吓得漏了一拍,整个人的气势立马落了下风。我调整着呼吸,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定要是什么人,我才能救吗?”   师叔的眸光一变,眉头不自觉地轻拧在一起,仿佛在他的额间嵌入一朵愁云。他不作答,难道是默认了吗?   我本准备开口告诉他沈甘棠是江南书院的人,但一转念我心思就变了!我推开师叔,又往后退了两步,才轻轻张口,用一种我前所未有的深沉口吻说:“沈甘棠,是我的未婚夫,这个理由够了吗?”   我自己都被自己说的话给吓到了,更何况是师叔!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眼角眉梢像落满了灰尘让人看不真切。他勾动着优雅的薄唇,有些颤抖有些无力,但最终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也好。你既这么说,我也不能逼你——”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到什么,“今后你要怎么做,我再不会管,也没这个资格管——”   师叔他——   不管我了……   师叔身后的红枫被风吹地沙沙作响,那一片片枫叶就是我心中鲜红的悲哀,醒目而妖冶,并伴随着凋零的声音。   我心痛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固执地咬紧下嘴唇,上前死死拽着师叔胸前的衣襟不放。   于是,这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某君严重抽风……感冒咳嗽连番上阵,原谅我昨日未更,今日少更吧……某君是真心为了文着想,一感冒什么的,写出来的东西都不欢乐了……好纠结! ☆、长相忆兮报与桃花4.0     “你说不再管我?”我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悲伤,咬着牙说道,“你又何曾管过我了!我喜欢你那么久,你哪一次不是视而不见!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笔记,你哪一次给过我回音?我在这里挨饿受怕的时候,连胖胖都会跑过来安慰我,而你呢,你又在哪里——   那天早上我醒过来看不到你,我有多么慌张你知道吗?当时我都快绝望了!你敢做不敢认,就那么一走了之,要我怎么办!这段时间我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你,强迫自己不打听你的消息,我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可是一见到你,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因为我根本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你明知道我说有未婚夫那是气话,那是气话啊——我只是想救他,想救一个好人,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曲解我!我已活得这样卑微,你还想要我自轻自贱到什么地步!   我恨不能那夜就葬身湖底,倒也去得干净——”   话音未落,师叔的唇就如狂风般狠狠压下来,眨眼夺去我所有气息!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亲吻,师叔像狂乱的野兽霸道地索取着我口中的一切。我微微挣扎想推开他,可还未等我用力,自己的双手便被他禁锢住,动也动不得。他那么用力吻着我,像要把我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直到他吻完,我只觉得自己双唇微微胀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只有大口喘气的份儿。   待缓一口气,我迷蒙着双眼看向他,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师叔不理会我的问题,而是轻声怜惜地对我说:“你真要救他,就与我一同进京罢,但你定要待在我身边,不能胡来。”   心跳飞快之余,我几乎不敢直视他:“谁要——谁要和你一起——唔——”师叔的吻又意外落了下来,将我喉间的音节悉数吞入他的唇间。一股酥麻直窜上我的背脊,彻底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温柔性感的嗓音又在我耳边慢慢响起,叫我无法自拔:“书儿,听话——”   我所有的挣扎与纠结、每一次的痛苦和无奈、受过的那么多伤害,都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天地间就是有那样一个人,他能让你心甘情愿缴械投降,放下所有矜持与骄傲;让你计较得越来越少,直到没有了自己;让你无论受过多少伤,只一个亲吻拥抱就使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师叔始终没有再做任何解释,我也没有那个气力再去胡思乱想,我像一只被驯服的小兽,知足地窝在主人身边,笨拙而幸福。   怎么办,我依旧是那么爱他……   在去京城的路上我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师叔的美人计啊!美人计果然是千古第一计,屡试不爽!   江南农事刚刚恢复,百姓种的瓜果蔬菜成熟期相对较短,所以师爷只能留在江南执掌收购大量蔬果贩往外省再换购粮食的事宜。京城是全国商贸的中心所在,去京城这一路也能途经不少地方,所以齐齐和我本打算尽快悄悄地沿路收购粮食,然后运回江南补充军饷,也算是亡羊补牢。但师叔看我看得紧,所以收购粮食的事就全落在齐齐身上了。当然,我也乐得清闲~~   至于师叔,他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自从对我用了一次美人计之后,他时常都避免与我单独相处。我坐马车他就骑马伴驾,我一骑马他就进马车处理公务,我找不到机会和他好好聊聊,真是——   真是急死我了!   抵达京城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城郊的一家小客栈休息。我偷偷摸摸地拉着齐齐在马厩商量如何营救甘蔗的事。   “你是说甘蔗这件事另有玄机?”   齐齐靠着马槽,压低声音道:“其一,朝廷对沈大人开仓赈灾这件事的反应速度很快,这就致使我们来不及再从外省运米重新填充官仓。其二,你师叔乃当朝礼部尚书,身居高位,皇上派他巡查天下官仓,其中必有缘由。”   “齐齐,你怎么忽然知道的这么多?”我斜靠在马槽的另一端,问道。   “不是我知道的多,是院长大人你之前成日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拒绝了所有京城来的消息而已。”齐齐悠悠然叹了两声,“若不是这次旱灾,我们还真不知你何时能把魂找回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就别揶揄我了成嘛~~我现在够倒霉的了,待会儿师叔要是看见我和你在这里讲悄悄话,指不定回头给我什么脸色呢!”我焦躁地托着腮帮子,心底生出一种“妻管严”的无奈来。   齐齐白了我一眼:“说得还真像被撞破□似的,不知内情的人肯定被你骗了。不然谁不知道慕容先生是为了防止你再来一个出其不意,好继续让大家都措手不及~~~”   “我——”被齐齐一句话呛死之后,我只好默默承受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真没意思~~你就赶紧把那些该死的重要情报告诉我吧,我好自个儿先琢磨起来啊……”   “临走前师爷的确给你留了两封信——”   “怎么不早说!”我跳脚道,“齐齐你这是存心的吧!”   “师爷说,在你恢复理智之前不用给你,因为给了也浪费——”齐齐又白了我一眼!齐齐你这是得了白内障吧!!!!   “呵呵——”我诡异地冷笑两声,“师爷真是——真是知书达理,好生贤惠哈——”   “我看你这两天脑袋终于灵光不少,对着慕容先生时也没再表现得太过花痴,所以——”齐齐掏出信递给我,“勉为其难给你了……”   我一把抓过信,随即随闪电般点了齐齐的穴:“嘿嘿嘿~~~齐齐啊齐齐,你可知‘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怎么解~~~~”   齐齐幽怨愤恨的目光刮过我的脸:“我是不知道祸从口出怎么解,但我终于知道‘天下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是怎么回事儿了!你别逼我喊你师叔来捉奸啊——”   “我叫你嘴硬!”一着急,我抬手就点了齐齐的哑穴,耳根子顿时清净不少!“我走了,你就在这里和马儿们谈谈情说说爱吧,半个时辰之□道自会解开的。”   溜回房中之后我看了师爷留给我的信。一封是苏明经的密信,一封是叶苍的家书。苏明经已慢慢取得丞相的信任,而丞相千金似乎也对他青眼有加。看到这里,我表示很欣慰,因为又少了一个情敌!   苏明经在信中提到,丞相的暗杀势力遭受重创之后好像一直在寻求新的发展,正开始接触城西的聚泰赌场。信中还说,丞相因独子在皇帝手中,私下怨气虽重,但上朝时也收敛了不少,不过丞相还是一直针对我师叔,将怨气撒在师叔身上。   叶苍的家书的信息量就相对简单了,只用暗语陈述了朝廷里发生的几件事情。一是朝廷近来官员调动频繁,有一批武将士官从边关调回朝廷任职。这样说来,甘蔗就任浙江知府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二是偏居西北的北蛮国联合其他一些小部族于今年盛夏之时入京朝贡,皇帝任命他的皇叔,也就是闲散的敬安王招待了北蛮等的使臣。   第三件事最奇怪,叶苍的话和苏明经的密信竟然有明显的矛盾!因为叶苍在信中提到丞相要拉拢的还是伏龙帮!   一个伏龙帮,一个聚泰赌场,到底背后是什么来路!这两家的势力比丞相在城北的组织更深不可测,每次齐齐和师爷去拜山头,见到的都是些油滑的管事,根本接触不到幕后的真主。   皇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不成他真的在筹划什么事情?   我不禁更疑惑,忽然想起上次在书房见到皇帝时,他也没有否认自己有什么计划。   皇帝当时故意不除尽丞相一党,只将丞相的独子打入禁牢,这招杀鸡儆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他将丞相独子作为人质握在手中,真的是有什么事要在面子上借助丞相支持?而师叔在这个计划里又扮演了哪个角色呢?   丞相,官仓,军饷,聚泰赌场,伏龙帮,武官,北蛮,敬安王……   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半夜时分,我偷偷去探望了甘蔗,问他为何会调任浙江知府,可他并没有回答。他只说不管到何地任职都是为朝廷做事,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在边关是保家卫国,在地方则能造福百姓。然后,他就半个字都不在多说了……   于是乎,我带着无数的疑问和师叔进了京。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华丽丽逆袭NO.1~~~~~~撒花撒花!!!!亲们~~使劲给某君涨个收藏吧~~~~ ☆、长相忆兮报与桃花5.0   我趁师叔不备率先混在齐齐身边前往悦都酒楼。   只见齐齐激动地冲到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拽住一个穿着碧色华衣的美少年:“臭丫头,上次没找到你,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又是你——你们悦都酒楼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碧色美少年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高傲地昂起头,一双杏眼圆睁,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不就是一顿饭钱嘛,你至于这样阴魂不散吗?”   “是我们酒楼不懂待客之道,还是姑娘你吃霸王餐,缺乏家教?”齐齐这一句真是恰到好处,掷地有声!   “你姑奶奶我今天本来是打算去付账的,不过现在我改注意了,这霸王餐,我还吃定了!”碧色小美女想甩开齐齐的手,奈何齐齐手上用了力道,她根本挣脱不开,“你放开我!”   “今日姑娘不把账结清,我是不会放手的。”齐齐故意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可惜这个笑容在碧色小美女的眼里肯定贱得天上有地下无。   “我再问一遍——你放不放!”小美女着急了!   齐齐继续笑意盈盈地说:“不放~~~”   “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了~~~”小美女狡黠地扁扁嘴,转眼就扯下头上的发带,一把拉低自己衣服的领口,撞到齐齐怀里大喊道,“来人呐——非礼!非礼啊——谁来救救我——   哈!这招真是太绝了!换做是我,肯定想不到这么复杂的招数!我一般直接当街打架……   我看到齐齐松手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奈何小美女就像赖在他身上一般,直接软了下去。他推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最可怕的是人群好像慢慢聚拢过来……   齐齐啊,你好像遇上麻烦了嘛~~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找人打架,我帮不了你,爱莫能助啊~~~   “既然我轻薄了姑娘,我自然要对姑娘负责到底,还请姑娘告知芳名,我也好择日上门提亲——”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就知道齐齐有更狠的后招!他那一副文质彬彬,知书识礼的模样在我眼里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典范啊!   那小美人原本故作瘫软的身体明显一僵,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不是!她索性两眼一闭——装晕!   这场戏真是看得过瘾!我欢乐地看着齐齐默默把小美女背在背上,顶着众人惊诧古怪的各种眼神走出人群——   才回到悦都酒楼小美女就从齐齐背上跳了下来,接着伸手就准备往齐齐脸上招呼!还好齐齐眼明手快,及时握住小美女伸过去的爪子:“姑娘,我不过是想讨回酒楼的饭钱,好像不用把事情玩得这样大吧!”   小美女显然不服气,而且会点花拳绣腿,一时竟想偷袭齐齐。齐齐的功力我还不清楚嘛,对付这种小虾米,真是好比捏死一只小蚂蚁!   “姑娘,麻烦你适可而止——” 眨眼间,齐齐已一手反手扣住小美女,一手居然……   “啊——色狼,淫贼!你还不放手——”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座酒楼!   齐齐猛地撤开挡在小美女胸口的手,满脸尴尬的神色——   哎,这两个人玩得有点儿用力过猛啊~~~   正值我幸灾乐祸之际,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书儿——”   好像用力过猛的不止他们两个……   我满脸堆笑地转身:“师叔,我刚刚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酒楼……”   “是嘛。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让你单独出门?”师叔冷冷地声音从我耳边飘过。   “慕容大人!”小美女不合时宜地惊呼一声!   我看她满脸绯红,那双盯着我师叔的杏眼满是少女怀春的勾魂意味!这又是什么节奏!情敌!?   “慕容大人不认得我了吗?”小美女麻利的整了整衣衫,欢欣雀跃地跳到我师叔面前,故作娇羞。   “你是——”师叔那双凤眸一亮,闪过一丝讶异。   “我就知道你认得我!”小美女娇笑着,笑声还真是故意装得特别可爱俏皮呢!和方才与齐齐大战三百回合的蛮横劲儿真是天差地别!“慕容大人怎么会来这家黑店?”   “你说谁开黑店!”我看不下去!我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女人先勾引我男人,又黑我的店呢!“我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有意见冲我来!”说着,我就硬□师叔和小美女中间,保护师叔不备眼前这个女人扑食——   “你是老板?”小美女白了我一眼,手指向齐齐,“那就请你管好你的伙计——”   “姑娘好酒好肉吃了就赖账,好比那嫖完不给钱的主儿,小店本小利薄,客人要都像姑娘这样,那上上下下百来号的伙计怎么养活?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这一逼啊,兔子都会咬人,指不定我那位伙计——”我双眉一挑,同样指了指齐齐,“就让姑娘你欠债肉偿了!看姑娘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勉强配得上我的伙计吧~~~~”   齐齐在一旁憋着坏笑,默契地配合我:“老板,我还要回家问问我娘子允不允许我添二房呢~~”   小美女的身价被我们一贬再贬,娇俏的脸蛋涨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劲儿向我师叔装可怜!“你们——你们放肆——”   “放肆?放肆可以吃吗?”我歪着头嫣然一笑,“我奉劝姑娘还是把账结了赶紧走吧~~~不然我会做出什么——唔——”师叔上前将我揽到了臂间,居然还伸手捂住我的嘴。那熟悉的书墨清气席卷而来,将我包围!   “这是在下师侄开的酒楼,还请姑娘卖一个面子给在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至于饭钱,就全算在下的,如何?”师叔你怎么好说话!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而且还当众朝你抛媚眼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美女的气焰那叫一个高涨!“原来是你的师侄啊,那好吧,我可是看在慕容大人的面子上,才不和他们这群俗人计较的~~~”   “呜呜呜——嗯嗯——唔——”我在师叔的臂弯里各种挣扎!你个死丫头,你算那根葱啊,居然让我师叔低三下四地讲话!看我不灭了你——   “书儿,别闹!”师叔的手上加了力道,将我牢牢按在他的胸膛上,“可要在下派人送姑娘回去?”   “恩——那就麻烦慕容大人亲自送我一趟吧~~”小美女骄傲地等了我一眼,炫耀地就像一只爱慕虚荣的花孔雀!你个蹬鼻子上脸的小妖精!!!   我因为开不了口,只能使劲瞪着师叔的脸,他要是敢答应,我就——我就——   师叔想有感应般垂眸看我一眼,仿佛已洞察到我吃味的小心思,那唇畔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心骤然悸动,一下提到嗓子眼儿,我感觉被师叔宽大的手掌覆盖着地方要烧起来了!   “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方便送姑娘回去。”师叔淡淡地婉拒这小美女。   “那就请慕容大人办完事再送我回去吧,反正天色还早,我就在这里边吃边等——”小美女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真是不要脸!   我口不能言,但眼珠子还是灵活的!我一个劲儿朝齐齐使眼色,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齐齐终于被我逼出来!   “在下江南齐家家主齐棋,方才多有冒犯,但我与姑娘不打不相识,我更对姑娘一见倾心!所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齐齐眉目含情,一派风流地走近小美女,那演技绝对炉火纯青,相当符合江南第一美男子的水准,他同时把真诚和痴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齐齐!你何时这样文采斐然!我都感动得要哭了!好兄弟,我将来一定给你多找几个美妾~~~   “你——你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小美女显然被齐齐高超的演技震撼到了,那小脸儿竟一片羞红,“你刚刚还像个——”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齐齐暧昧一笑,露出齐整的牙齿,表现得十分无害:“那是我无奈才施的雕虫小技,只为了引起美人的注意~~”   齐齐!你简直是情圣啊!要不是师叔捂着我的嘴,我的下巴肯定已经掉在地上全碎了!!!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齐齐这叫乘胜追击!这首《凤求凰》被他演绎得真是没话说!   就在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时候,齐齐居然已经轻轻牵起小美女的手,并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如今终于得以和姑娘再见面,虽是秋日,对我而言却更胜春朝。碎霞浮动晓朦胧,春意与花浓。不知我可否有此殊荣,送姑娘回去呢?”   小美女手足无措,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水汪汪的娇俏杏眼中蒙上一层羞涩!结果——结果,小美女一声不吭就跑出了酒楼——   “我去送她——”齐齐朝我耸耸肩,以示无奈。他走过我和师叔身边的时候故意坏笑道,“你们俩可要记得欠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母亲节~~祝所有的母上大人节日快乐,身体健康,永远年轻美丽!这一章齐齐了有木有!绝对是泡妞高手啊!!!哦哦哦,尤其是那一首《凤求凰》啊~~~~春心萌动了有木有!!!!继续求留言求收藏啊!!!!今天一不小心就两更了,所以下一章更新时间为后天哟~~~ ☆、若他年兮我为青帝1.0     话说那天齐齐送小美人回家,结果小美女有意在街上乱逛——于是就演变成一个负责花钱,一个专门付钱。傍晚齐齐气喘吁吁地回来说,当时小美女看上一匹马,直接骑着就走,等到他付完账转身的时候,小美女已经不见了……   最后我们还是不知道小美女住在哪里,甚至连姓名都没来得及问!我跑去问师叔,师叔也只是笑而不语!敢情小美女是师叔的小情儿吗?对我还保密!   我这几天被禁足,白天有小黑监视,晚上有师叔护法,根本踏不出慕容府半步,无聊的时候我开始数院子里的落叶!我是有多无聊!除了齐齐会派人给我送信或是偶尔亲自来可怜我一番之外,我成功与世隔绝了!   不过,这两日师叔回来的脸色都不好看,我想知道可又不敢问,哎——   “院长在欣赏落日呢~~”不用回头就知道齐齐来了。   “今天你自己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我躺在院子中央的太师椅里,懒得动弹,“快给我来点刺激的,让我感受一下自己还有心跳~~~”   “小黑呢?”   “做饭去了。”我又开口,“你就说吧,他肯定听不到的。”   “不是什么好事——”齐齐走到我旁边,从上往下俯视我,挡住了我的视线,“慕容先生在朝堂上力保沈甘棠,这下子又和丞相的保守派闹翻了。”   我猛地竖起身子,急吼吼就要跳起来:“详细点!”   “你先别急——”齐齐按住我,“兵部尚书是丞相的人,军饷一事情理上都属兵部职权,这次慕容大人是代天子巡视各处官仓,所以是身负皇命,有监察兵部之职。但若是慕容大人决意保住沈甘棠,那么兵部就会乘机发难,保不齐皇上会丢车保帅。”   “你的意思是,皇帝会为了平衡权利斗争而牺牲我师叔?”   “有可能。”   “你说,皇帝会不会在和谁下一盘很大的棋呢?”我又颓然窝在太师椅里面,有气无力。   “那皇上的对手是谁呢?天下间,谁又有这个资格成为皇上的对手?”齐齐的两句反问问得很有意思,连程丞相都是皇帝的棋子,那么谁才是皇帝的对手呢?   师叔今日又晚归,我便留了齐齐吃晚饭。谁料晚饭后齐齐出门时临走时发现一份指名写给我的信,信中内容只有两个字——“左宇”。   用“左宇”这两个字摆明是宁玄佑不想以皇帝身份见我,他想让我自己摸进皇宫见他。我躲过小黑的监视,把齐齐推进房间冒充我,然后翻墙溜了出来。   我摸黑在皇帝的书房墙根儿蹲着,因为我听出来有别人在里面。   “皇叔,那祭天一事就交给你了。”是宁玄佑的声音。   “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心操办,不失皇家体面。”   “皇叔办事,朕一向最安心不过了——”之后宁玄佑讲了很多客套的话,什么皇叔又再三不好意思云云……听得我都不耐烦了!   直到我在墙根儿待得都快睡过去的时候,头顶上的窗户顿开,屋里和暖提神的沉香扑鼻而来:“怎么还不进来,是打算在朕的窗子底下建个巢吗——”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翻身一跃就进了房间,开门见山:“你找我是为了沈大人的事吗?”   “张口闭口没个大小轻重,改日朕一定要让慕容好好教教你事什么是君臣之礼。”宁玄佑颇为无可奈何地指了指我,“你总要吃点苦头才长记性。”   “我又不是你的官,又不拿你的俸禄,每年还不知要交多少税钱给你,你当皇帝的嘛,不要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啦~~~”我如今有事求你,自然给你面子,“不如我们先聊聊沈甘蔗啊?”   “沈——沈甘蔗!哈哈哈——”宁玄佑好笑地看着我,那笑得叫一个荡漾,“朕还真不知道你还有给人起外号的本事。《诗经国风》中有《甘棠》一篇,就是赞扬召公德政教化,听讼甘棠树下的故事。沈甘棠那么好的名字,到你嘴里真是半点雅意都没有了~~~”   “《诗经》里我只读情诗,其余的不感兴趣~~”我真是看不惯皇帝使劲儿嘲笑我的样子,“何况这名字听着就别扭,和你的名字一样——”   “朕的名字确实无奇,只比林书儿三个字好上一些罢了。”宁玄佑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不顾我满脸的不服气,笑道,“朕暂时不会放沈甘棠,这个不用谈。”   我的心凉了一大截:“那你写信喊我来干嘛?聊聊我师叔吗?”   “慕容与丞相斗得正狠,朕不会插手。”   “你要他们两败俱伤!”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地利用我师叔!“这不行的——”   “朕现在也不打算和你聊慕容的事。”   “那你到底要干嘛!又和我做生意啊~~~”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宁玄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林院长果然有经商头脑,难过你的通都商行发展的这么快~~”   “不会吧——”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想着完蛋了,又要被坑了,怎么每回见皇帝都是谈生意!!皇帝不如转行吧!!!   “你不要摆出这副大难临头的表情来,也不想想,上次官仓的事就是在你手里办砸的。你林无阑的从商信誉在朕这里真的是劣迹斑斑,恶名昭著,害得朕赔了夫人又折兵!朕这次决定继续跟你做生意,是要冒更大的风险的~~~”宁玄佑说得轻巧却字字像戳人痛处的小刀,“这次生意要是砸掉,朕可真的要颁赐婚的诏书了。”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嘛!这生意我不做还不行么!”我就差没跳到宁玄佑的书桌上了!   宁玄佑装模作样地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随意地埋着说:“本来还想说,这场生意你要是做得好,沈甘棠会没事不说,连你的宝贝慕容也会乖乖就范的。”   我当下眼一闭,脚一蹬,脑子一热,就又上了宁玄佑的当!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很忙很忙~~~所以下章更新时间为周四~~希望大家理解某君的苦二(⊙o⊙)~~ ☆、若他年兮我为青帝2.0     虽然这样说很牵强,但上次和宁玄佑做生意之后,我就拿到了皇宫大内药性最强的承欢药,间接上,还算是得到了师叔的人……   不知道这一次……   “朕听说最近京城多了很多北蛮商人,你可知道?”宁玄佑端坐王位之上,威武之气尽显。   “北蛮人啊,来我们酒楼吃过饭。”我说,“这段时间的确见得多。”   “自从北蛮进贡之后,他们名义上算是朕的臣民,北蛮国偏远落后,族人艳羡中原的富饶也是常情,朕虽有顾虑,却的确不好严禁他们在京经商——”宁玄佑话说一半便停住了,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瞅着我,内在含义就是——你猜猜我想干什么……   难怪觉得额头有点湿漉漉的,原来是有不祥的预感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你要我帮你对付北蛮商人?”   “恰恰相反,朕要你和他们做生意。”宁玄佑开始笑眯眯地看我,略带着点儿阴森恐怖的意味……   “什、什么生意——”我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答应和他做生意了!   “今年江南旱灾,几无收成,各地的粮食都吃紧,而秋收之后,北蛮商人恰恰就盯上了粮食——”宁玄佑声音停顿半晌,“你觉得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有就有吧,与我何干~~”我长叹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做?”   “林院长聪明盖世,怎么会想不透其中利害?要真是想不通,那这生意也不用做下去了。”宁玄佑语气中的嘲讽程度恰到好处,既不会惹毛我,又不会让我无动于衷。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我翻了一个极其漫长的白眼,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种可以将面前这个狐狸皇帝灭口的方法,结果没用一种可以带来好结果!“我会让通都商行试着接触北蛮商人,你具体要什么效果?”   “你说我要什么效果?”宁玄佑居然反问我!他居然又让我自己猜?这不是玩儿我吗!   我的脑子开始飞快运作起来,无数散落的碎片从犄角旮旯里被我捞出来——   在朝堂公然与丞相唱反调的师叔;北蛮使臣进贡后活跃的北蛮商人;叶苍和苏明经信中的矛盾;莫名其妙又与我谈生意的狐狸皇帝;还有越来越紧俏的粮食……   “我还差点儿提示!”我抬头有点儿严肃地望过去,问道。   “朕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一下沈甘棠——”宁玄佑半真半假道,“如果北蛮商人打的是军饷的主意,他们迟早都会找上通都商行的。”   ……   其实当时我就悟了!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我就已经把这些事情看得至少有八分透!   我希望将沈甘棠放出来,但皇帝却说暂时不会放沈甘蔗,不与我谈这个。他变向对我暗示暂时没人动得了沈甘棠,是想让我不要在这上面花心思。   皇帝不与我谈师叔,还放任师叔与丞相争锋相对,这也就说明他需要师叔在表面上闹出点儿大动静,好吸引住朝野内外的目光。   最后,皇帝虽让我接触北蛮商人,并与之做粮食生意,可他看中的不是通都商行在米粮业的地位,而是我们和沈甘棠之间因军饷牵扯出的那些暧昧不清的关系……   一国之君之所以会关心一些事,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内忧,一个外患!   师叔与丞相的冲突难保不是皇帝一手策划的,所以宁玄佑真正在意的事必然是——北蛮国的狼子野心。   总而言之,我会对外宣称商行在外地收购了大量粮食,然后在黑市放出商行囤积军饷的消息,最后露出风声,就说沈甘棠其实是我陷害的~~这样就会有谣言传出那批用来赈灾的军饷其实是进了我的腰包!   让流言多绕几个圈,最好北蛮商人自己能参透到这一层,这样我的谎言才更可信!   等到北蛮商人上钩之后,我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北蛮国真正的意图。   我之所以会这么卖命,全是为了一个单纯的理由!那就是我的宝贝师叔~~~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我也是会提要求的!   这一次,我直接向宁玄佑索要一张盖过玉玺的空白诏书~~~   师叔!你就等着吧!等着我做完生意来娶你!   为了方便行动,我恋恋不舍地趁着师叔不在家,回酒楼!   临走前,我屁颠儿屁颠儿背着小黑溜进师叔的书房留书出走,结果——   无意间,我伸脚踢中了一个类似机括般的东西,然后就在师叔书桌中找到暗格!暗格什么的,果然是我的最爱!好奇害死猫猫~~我势必要看看师叔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师叔,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打开暗格的时候没有飞射而出的暴雨梨花针,没有扑面而来诡异气味,只有,只有——   只有一个痴呆的我!   一本《爱慕笔记》!   两本《爱慕笔记》!   三本《爱慕笔记》!   ……   整整三十三本《爱慕笔记》,全都好端端地躺在里面!而每一本的封面都被细心地加固过,每一本的书页都被翻动得有些泛旧……   我随手翻开其中一本,上面记着我在江南书院惩恶除奸、打抱不平的光辉事迹,也记着我大吐相思苦水的情话,还有一些鸡零狗碎的废话……   在书页的空白处,有着几行极为飘逸潇洒的小字。只看第一笔,我就知道这些小字出自我师叔之手。   “书儿广交新友,善得人心,余心甚慰。望其假以时日,能收敛心性,莫再贪顽。”   “书儿虽不拘一格,却与人为善,此大仁之心也。”   “书儿终是执念过重,然,余又何尝不是如此。”   “书儿既已成人,吾等便不再复旧日光景,每思及此,不免唏嘘。”   “万艳楼群芳又何及其蜀中嫣然一笑哉?”   “又值元夕,竟辗转反侧,夜不成寐。心中烦乱难当之余,举杯对月,虽觉婵娟皎洁,但难抵其明眸流光,笑靥妍妍。”   ……   师叔——   这些话,为何你就是不说出口?更不让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赶在24点前跑来更新!!!最近某君会努力更的……各位亲~~给加个收吧~~~ ☆、若他年兮我为青帝3.0   师叔的闷骚程度真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我万分得瑟地哼着小歌儿,撕下自己最中意的一页笔记,仔细折好,又喜滋滋地揣到怀里。这就是将来我要拿出来的证据!师叔闷骚的证明!师叔心里有我的铁证!到时,我要他乖乖来我怀里~~   傍晚回到酒楼之后,我让齐齐去把之前一路收购的粮食按下不动,又拉了方块和火火在后院商量怎样在酒楼里引北蛮商人上钩。   火火告诉我,这段时间北蛮的商人已经有几个聚居的住所,但大多以花街为主。他们大多卖的是皮草香料宝石,买的则是稻米小麦食盐。北蛮商人的胃口似乎很大,光是市面上的米粮就被他们买下了三成,更不用说他们在黑市里的惊人购买力了。   今年江南旱灾,粮食失收,故而米粮业的黑市交易比往年活跃得多。之前,齐齐和我在来京城的路上也不得不接触黑市,一方面这是为了补充商行粮食的正常供应,但最重要的方面是为了补充官仓,救下沈甘蔗。   我想起之前方块告诉我,他爹说他不孝顺,一气之下在外省私藏了上百亩肥田防老。方块当时也的确觉得对不起他爹,对这事儿也就只当不知道了。这些年方块把酒楼做得很红火,他爹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也就渐渐不觉得方块是不务正业,更打算今年就把那百亩肥田交给方块管,然后带着家眷在京城安顿下来。   “方块,你家老爷子那边儿来信儿没?”我问方块。   “我家老爷子下个月就准备搬过来。”   “谁问老爷子啊,我问的是老爷子的那些个私房田——”我贼笑着说,“跟老爷子说,我会出个好价钱,绝不亏了他~~~”   “他一个榆木脑袋,做菜还行,但做生意这事儿,你问他不是白搭嘛~~”火火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努努嘴道,“齐齐不是一直在收购粮食嘛,好像早就和老爷子接触过了。”   “是吗!”齐齐果然深谙我心。“老爷子怎么说?”   “齐齐还没谈成呢,听说是有人出了大价钱。”   “火火,你能不能确切点儿~~到底是谁在抢我生意?”   火火挠了挠后脑勺,嚷道:“我就听齐齐提过一嘴,哪记得那么多,你等他回来问问不就行了——”   “谁说我坏话呢~~”真是说齐齐,齐齐到啊!   “我们在说——”方块刚想继续就被火火打断——   “我们说——你又被野丫头缠上了~~”   我赞赏地朝火火挤挤眼——火火,说得好!   “你们这些人啊,成天不务正业,吃饱撑着之后,就只会思春~不还替自己思,净瞎操心——”齐齐宽袍一挥,朗声潇洒道,“还是让本公子离某群发情的猫儿们远一点吧~~~”   “站住——”火火佯怒道,“你说谁发情呢!”   “谁问我谁发情啊~~”齐齐得逞地双眉一挑,摆明了是要玩儿到底啊!   “噗——哈哈哈——”我和方块爆发出惊人的大笑,我扶着笑累的腰说,“火火,你还真别跟他斗嘴,他狗嘴里吐不出小美人~~~”   “哈哈——”火火也忍不住笑起来,“行行行,还是院长厉害~~”   “好啦,收——”我憋住笑,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赶紧赶紧,说正事儿呢!”   “还以为你们真这么闲得慌呢~~”齐齐无语地摇摇头,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出了什么事?”   我坐到齐齐对面,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指向方块:“方老爷子那边的私房田拿下没有?”   “没呢,我还想问方块呢——”齐齐转向方块问道,“你爹果真这般爱财如命?”   方块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办法,他喜欢,我管不着啊——”   “那就没办法了。”齐齐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我本想仗着咱们跟方块的关系,让方老爷子卖个人情把田和米给我们的,谁料他是正经的认钱不认人~~~眼下他正和几个价钱出得高的北蛮商人讨价还价呢。”   “又是北蛮——”火火边从廊下窜出来边嚷道。   “什么叫又是北蛮?”齐齐不解。   正当火火和方块向齐齐解说我打算钓北蛮上钩的意图之时,我脑子里刚好蹦出一个主意,顿觉天助我也,一时飘飘然起来!   “笑得这么贼做什么?”齐齐挥手就拍在我后脑勺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回过神来。   “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撕了!”这种时候必须怒了!   “我信,我当然信~~可是我要是被你撕了,你刚刚在脑子里盘算的阴谋诡计还有人帮你去做吗?”齐齐那个得意劲儿啊,我恨不能真把他撕了!“废话少说,有事儿说事儿,我忙了一天,都快累死了——”   “算了算了,我好院长不与臭跑腿斗!”看在我的最终目的上,就绕你这一次,“你给我使劲儿抬价,一定要拿下方老爷子的私房田,尤其是今年收获的稻米!给我倾家荡产也要拿下来!”   “院长,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方块苦着一张脸,“干嘛好端端用酒楼的钱买我爹的田?我回头跟我爹说一声试试——”   “谁要你多此一举!”我怒瞪一眼就把方块逼退,“我就是要北蛮知道我通都商行财大气粗,要什么有什么,没什么得不到,你懂么你~~~”   “院长,你这个鱼饵真是下了血本啊。”齐齐好笑地看着我,“就不知道大鱼会不会上钩了。”   “怎么不会!他们的动作很大,这就说明他们时间很赶。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况是人?”我信誓旦旦地开口,“到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找上我这个神通广大的林院长了~~~”   “行——那你等我消息吧,最多三天。”齐齐起身随手拂了拂衣上浮灰,“那我休息去了,养足精神才好替院长办事儿不是?”   “齐齐,你真是太深明大义了!”   我鼓了一阵掌,欢呼着目送齐齐离开后,转身对火火说:“火火,我怎么能让你闲着呢~~”   “又有好事?”火火凑上来,斜倚在石桌边,“先申明啊,小偷小摸别找我,来点儿带劲儿的。”   “好说,你只要在黑市说浙江府官仓的军饷是我私吞的,沈大人是我陷害入狱的就行。”我奸笑着,眼珠一阵转悠,“这个刺激吧~~”   “这个的确有挑战性,可是你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显得——”火火扁扁嘴。   “显得什么?”   “显得——”火火跳离我三步,嘲笑道,“太贱~~~哈哈哈——”   我未来得及发飙,火火就已经火速拖着方块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在我怒火中烧时,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齐齐你不是要睡觉了嘛,既然又出来就算你倒霉——”气正没地方出呢,刚好找齐齐练练手!   我反手一把抓住那只爪子,上去就是拈花藏蝶手里最阴狠速度最快的一招暮蝶锁喉!看你平日还敢得瑟!看你还敢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揶揄我——   咦?齐齐居然不闪不避不反抗?   不对——   “师、师、师、师叔——”我忘了收回手,就那样呆愣愣站着,“你你你你——”   师叔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爪子,轻轻掰开我的手指,淡淡道:“你方才出招时戾气有些重了,以后这招少用。”   我才不管什么戾不戾气呢!我只是嘟着嘴,满目无辜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皇上见你了?”师叔鬓角微乱,双眉浅皱,不禁让人想伸手为他去抚平。   “恩。”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   “是皇上要你做刚刚那些的?”师叔手一紧,将我的手握得有些疼。   原谅我的脑子此刻根本无法运作!我只是被眼前的美色所诱惑了!我歪着头,疑惑地问:“哪些?”   “噗——”师叔不知为什么垂首轻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带着幽兰香气淡淡月华将我包围,让我迷醉!时光静止,岁月凝固,我看痴了!   “你要是再给我装傻,我就让小黑天天来酒楼盯着你——”师叔极富磁性的声音将我唤醒。   “别啊——”这下我可着急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我一定好好答——”   师叔正了正色,问道:“皇上要你对付北蛮商人?”   我尴尬地别过头,心中无数乌鸦飞过——我怎么能把自己和皇帝做交易的事情说出来呢?“不是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我,我就是这个情况!”   “你少与我兜圈子——”师叔默默叹气道,“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   我勇敢地仰起头,一副不怕死的表情:“这样吧!让我亲你一下,我就告诉你!”   看你怎么办!   果然,师叔脸色一变,冷冷道:“不行,换个条件——”   “那——”我头顶有灵光乍现,“那就你亲我一下!”   师叔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郁闷地低声喝道:“你怎么成天竟想这些!”   我才是真正郁闷的那一个好嘛!!!我委屈地说:“我没想这些,我只是成天想你——”   “你——哎——”师叔猛然无奈地低头——   “唔——”   瞬间我的世界土崩瓦解在这个意外的吻里!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啊~~请骚气地奔跑起来吧!亲们给涨个收,留个言呗~~这样某君才能顶着每天忙到累死的身体,元气满满跑来码字啊! ☆、若他年兮我为青帝4.0     莫道不消魂,最难消受是——美人恩!   在师叔的主动献吻之下,我哪有不招供的道理!除了那个空白诏书的条件之外,我都一五一十地把皇帝交代的任务、我刚定的计划告诉了师叔。   隔着房间跳动的烛火,我紧张地观察着师叔,生怕他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悦。小爷我好不容易熬出了点头,可不能毁于一旦!今晚要是我节奏把握得好,说不定和师叔还能有进一步发展的~~~   “书儿,你猜的不错,我之所以与丞相翻脸,的确是经皇上授意的。”师叔起身走至窗前,举头望月,那优雅的脖颈露出迷人光洁的曲线。   “真的?那我猜的都是真的?”我有些诧异地跳到师叔身边,“沈甘棠你们另有安排?北蛮真的蠢蠢欲动?”   “事到如今,你卷了进来,我也瞒不住你——”师叔偏过头看我,凤眸盛满动人流光,“你知道也好,省得日日为此与我置气——”   师叔的语气有一丝无奈,有一丝责备,有一丝释然,更有一丝——甜蜜!!!   “我哪有日日与你置气啊——”我小声嘀咕,心中很是冤枉!苍天为证,我怎么可能和你置气,我只是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师叔似乎没听清我的话。   “没、没什么!”我连忙掩饰,“你说,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师叔说北蛮王此番野心勃勃,之前借进京朝贡之机打探我朝情况。皇帝更收到密报,指出朝中有人私通北蛮,图谋不轨。皇帝与师叔起初也怀疑在朝中一手遮天的丞相,但经过反复查探,只发觉丞相独子与伏龙帮接触甚密,没有通敌嫌疑。   丞相在朝中独大,而通敌之人又另有其人,皇帝担心此二人如果达成某种协议,那么宁朝天下就岌岌可危了。丞相在明,皇帝为了防患未然,必须先下手为强!所以他借我之手设计丞相独子入狱,却又法外开恩只囚禁丞相独子,都是为了控制住丞相,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次,皇帝果然是特意让师叔高调力保沈甘蔗,造成朝堂内乱,党争不断的局面,好让众人都以为皇帝为此分身乏术,也让有心之人认为有机可乘。沈甘蔗可能真是运气不好,成为了引起这些事件的诱因……   皇帝要利用我接近北蛮,找出幕后黑手。近日丞相的小动作亦不少,师叔会在暗中继续调查丞相。   师叔告诉我,丞相的确曾与伏龙帮、聚泰赌场都有过接触。可是丞相最终未探清聚泰赌场的底细,所以不敢出手,只得拉拢伏龙帮。这就说明丞相对伏龙帮的内幕已知晓一二,并且认为其有利用价值!   “可是伏龙帮的内部连皇帝的人都摸不清,这丞相又是如何联系上的呢?”我好奇。   “要有联系,不一定是丞相主动的。”师叔颇有深意地说道,“皇上早就猜到是伏龙帮有意让丞相入局。”   “看来伏龙帮的当家绝非泛泛之辈,他居然和皇帝想的一样,都懂得利用丞相这颗棋子。”这政治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玩得来的!   “棋逢对手,皇上才会如此步步为营,引你出手去查探北蛮商人。”   “那通敌之人是谁,皇帝心中有数了吗?”我问。   “皇上若心里有数,就不会找上你了。”师叔垂眸,右手抚上我的肩膀,有些郁结地道,“我曾在皇上面前极力反对把你牵扯进来,没想到,最终还是拖累了你。此事事关重大,行差踏错半步,都会有性命之虞——”   我心疼地看着师叔蹙起的双眉,微笑着开口:“我不怕,有你在,我都不怕!”   “你怕过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怕的?”师叔竟有些狡黠地反问我,语气戏谑而宠溺,听得我浑身一颤。   我眼巴巴望着师叔,半天憋出一个字:“你——”   “什么?”师叔没听清我的话。   “我是说——”我深吸一口气是为了理直气壮地开口,但我顿时有感到各种羞怯,于是只能小声说,“我还不是怕你……”   覆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忽然一顿,我还未来得及看清师叔的表情就已经被师叔带进怀里。   那诱人的幽香将我怀绕,坚实的胸膛供我依靠,我们心跳贴着心跳,还有什么会比这还要好?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浅淡的叹息:“你要是真怕我就好了——”   在我正尽情地胡思乱想接下来会发生怎样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时,师叔松开了我,“你的计划虽说可行,但难免孤注一掷,风险有些大。我思前想后,始终觉得这件事你不便出面。有心人只要稍加查探就会知道我是你师叔,众人很容易将通都商行与我联系在一起,我又是皇上面前的人,所以——”   其实我远没有从破灭的胡思乱想里抽身,满脑子都是师叔在我面前晃动的凤眸,迷人的薄唇,滚烫的胸膛……   “书儿,你有在听我说吗?”师叔俯下身子打量我。   我猛地回过神,只觉双颊羞得火烧一般!我迷蒙着双眼,支支吾吾道:“什么?”   师叔好气地伸手敲敲我的额头:“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最好用齐家的名义出手。”   “哦——”我脑子里虽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整个人的行动还没能反应过来,迟钝得叫人着急!   “到底明白了没有?”师叔好笑地注视着我,眸中溢出无限柔情。   “你让我想想——”我默默地把眼珠转到一边儿,瞄着窗外的明月,慢吞吞开口,“要不——你还是先亲我一口——”   “为什么?”师叔的声音充满戏谑,像是——像是调情!!!天哪!我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因,因为——”其实我只是需要给自己的脑子和身体争取点反应时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就在这时,师叔温热纤长的手指将我的脸轻轻捧起,俯身深深吻下,额头、眼梢、鼻梁,细细密密,最后吻住了我的唇,探舌而入,划绕内壁。他的吻如同一首悠扬婉转的琴曲,撩拨着我的口中每一处神经,余韵神魂,绵长不断。   师叔,请你一定要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师叔好样的!因为有亲觉得某君的更新时间不固定,所以还是特此声明一下比较好!某君最近实习,所以更文一般在晚上,晚上刷不到的亲可以第二天早上再来捧场哟~~某君基本是每日一更,但偶尔太忙的话会两天一更,但是隔日更的话一定会在文章最后加以说明的~~最后还是万分感谢亲们的支持~~希望大家继续给个留言涨个收哟~~某君保证会好好码字的! ☆、若他年兮我为青帝5.0   仅仅是因为这晚的两个吻,我就彻底缴械投降,对师叔言听计从!这直接导致我自己乖乖被他哄去睡觉了!   为什么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不正常!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   在我连日的懊恼之余,齐齐已顺利地凭借齐家庞大的财富引起了北蛮商人的注意。火火那边也放出风声,说齐家在江南只手遮天,军饷早已易主,而沈甘棠和通都商行不过都是齐家侵吞更多财富的棋子。   没多久,皇帝早先打压齐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就被坊间自行传成了齐家与皇家那些水火不容,尔虞我诈的版本~~当然,齐家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好,利益当前又有谁会让步呢?   不过谣言这样一传,倒省了火火不少事,也让师叔少操了些心。   可事情发展越顺利,那弥漫在京城角落里的硝烟气息也更浓。我意识到自己身在局中,所见一切如同雾里看花,这暂时被维持的微妙平衡叫人费思量。   入冬之后,平衡被骤然打破——丞相独子在宫中死牢莫名暴毙,丞相得知此事后大恸,直接称病罢朝打七日之久!   丞相一派顿时激愤,各方势力开始骚动!皇帝迟迟难以安抚重臣,朝堂顿时变成吵嚷的菜市口!直到皇帝那一道处死沈甘棠的诏书公告天下——   “你不要跟朕在这儿急!”宁玄佑对着我这个半夜而来的不速之客厉声厉色道,“沈甘棠之事轮不到你插手,你只要尽快做好你该做的事。”   “你的诏书明明白白地贴在菜市口,你要我装瞎吗!”我哪里肯买账,随口甩了一句狠的,“这事儿我不干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宁玄佑眸光一变,锋比利刃,叫人恶寒顿生。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宁玄佑,他冷酷地像一把寒剑,散发着居高临下,蔑视众生的凌厉气势!只听他无情冷漠的声音响起:“那你可以走了。”   “好,皇帝就是够种!”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跳窗走了。   我是个爽快人,买卖不成,就一拍两散!   皇宫大内我都是来去自如,何况是去刑部大牢救个人呢!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沈甘蔗捞出来后,成天提心吊胆!本以为我将沈甘蔗劫走一事会闹得沸沸扬扬,但行刑那天居然一切照常进行!看来皇帝怕走漏风声引起朝野动荡,找了替身顶包!害我虚惊一场!   可孰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此前杀一个沈甘蔗,并不足以平息朝堂骚乱,因为沈甘蔗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矛头根本全部都是指向我师叔!皇帝这次手段铁腕,又一道诏书直接将我师叔革职查办,关押在天牢之中!   其实沈甘蔗被我劫走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肯定是有心人将善后环节全部打点好,碰巧这时皇帝又下诏查办我师叔,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所以在沈甘蔗这件事上我才能够全身而退!   虽然我怀疑这是皇帝与师叔的计策,但皇帝显然不再搭理我,我只能自己找师叔去确认!   如果刑部大牢算是守卫森严的话,那深宫的天牢就是滴水不漏,危机四伏的迷宫!自打师叔被关进去之后,我前前后后夜探了三回才摸清地形,弄明白守卫轮值的规律!可最难对付的不是那些巡逻看守,而是潜伏在不同暗角的监视高手!   我自己勉强可以蒙混进去,但想从天牢中带走师叔,那真是难于上青天!不管怎样,先见了再说!   “师叔——”当我穿着守卫服,迷昏了牢门前的守卫,打开牢门看到那修长的素色身影时,思念排山倒海向我袭来!短短半个月,竟恍如十年般漫长煎熬!   素衣白袍的清瘦背影一滞,随即缓缓转身——那一刻,时光静止了。   “我总觉得这是皇帝的阴谋——”我上去就死死赖在师叔怀里,“可我就是不放心,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师叔轻抚我的背脊,了然道:“既然猜到,又何苦来冒这个险。天牢不比刑部,我出不去的。”   我将脑袋深深埋在师叔的颈间,闷声撒娇:“可我想你了怎么办!我就是想你想到活不下去了又怎么办!”   师叔收紧手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那略显哑涩的声音如青烟萦绕耳际:“女儿家成天要死要活地挂在嘴边,像什么话——”   “不管什么话,反正就是我的心里话!”我有些哽咽却倔强地一口要在师叔的肩窝上。   师叔默默承受着我任性的行为,越发把我搂得紧。   咬完,发泄完,我就后悔了!我看到细小的血珠从那白皙光洁的皮肤里沁出来,心疼地将它们都吮尽,一时像犯了什么错般有些怯懦地问:“疼么——”   “不疼。”师叔温暖的手掌扶着我的后颈,安抚着我乱七八糟的情绪。   “都出血了,怎么会不疼!”我仰着头,心里悔得要命,“要不你也咬回我一口,我不怕痛——”   师叔俊美无双的眉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那性感的薄唇勾上了会心的弧度。师叔的确咬回了我,可他咬上的是我的唇——   我被这似水的柔情淹没,忘记了所有的悲喜。   他的唇如同醇香的美酒,让我无法自已。   他深深吻住我,夺走我全部的气息,用万千温存与缠绵慢慢融化我!   他紧紧拥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将我变作他的一部分!   无隔,你终究愿意让我靠近你,承认我的感情!   我的灵魂变得饱满而温暖,我的心充满庆幸与爱情。   无隔,如果天下间有那样一个人令我奋不顾身,那就是你,只有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顾这世间的一切,肆无忌惮地来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零点前发文!!好心酸,好苦二啊!!!亲们~~先来点小福利吧~~其他的~~稍微再等等~~~不如欢脱地留个言呗~~ ☆、黄金台兮角声漫天1.0     回去的路上,我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兴高采烈地回到酒楼时,我看到齐齐一个人坐在后院里仰天长叹,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忧郁神情。   “哟——是谁这么愁眉苦脸的啊?”我走过去神兜兜地一掌拍在齐齐的肩膀上。   “你回来刚好,我正等你呢——”齐齐的反应略显迟缓,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你说你说——是谁惹得我们江南第一美男子不爽的~~”我在齐齐对面坐下,饶有兴味地问。   齐齐默默白了我一眼,叹气道:“北蛮那件事,出岔子了。”   “什么!”我说话间就拍腿而起,“生意黄了?”   “你可还记得上次在酒楼里招惹那个野丫头——”齐齐又是长叹一声,看来这次的麻烦真的有点棘手了!“她居然就是颜钰公主,哎——”   我脑子第一反应是——情敌,第二反应才是——野丫头……   “你怎么还没把她搞到手!放她出来这是要祸害人间啊!”一想到那天在酒楼里,野丫头看我师叔时那色眯眯的表情,我就很是拙计!   “我哪想到她是公主!”齐齐一个白眼就翻过。   “那她和我们的生意怎么扯上关系的?”我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石桌上,“北蛮商人认识她啊?”   “之前有几个北蛮商人托道上的熟人介绍,想和我碰个面,今日约好在一家酒楼认识认识,谁想居然撞上那个野丫头,又一顿胡搅蛮缠!不仅这样,还有北蛮商人认出她是公主来——”齐齐的语气变得很忧伤,眉头就差像麻花一般绞在一起了!   “等等——”我听着这味儿有点不对,“我们都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北蛮怎么可能一眼就将公主认出来呢?”   “这件事我当时也留了心眼,我怀疑他们其中有人直接参与了当时的朝贡,甚至有可能在这些北蛮人里就有朝贡时的北蛮使者。”齐齐顿了顿,继续道,“我最担心的是北蛮会以为齐家与皇家的关系匪浅,心生芥蒂,难免产生防备。”   我微感头大地冥思一会儿,悲壮地拉起齐齐的手:“齐齐,你就牺牲一下吧~~”   齐齐猛地缩手,甚至夸张地挪了个座位:“你干嘛——别打什么歪主意啊!”   “我怎么会打歪主意呢~~我是为你好!”我正正色,煞有介事道,“你要是和公主好上了,从此以后齐家就朝中有人了!再说,我觉得北蛮不仅不会为这事儿怀疑你,还会更加想要接近你。”   “你的意思是北蛮会因为公主而拉拢我?”   “哎哟,拎得很清嘛~~”我邪恶地笑了笑,“偶尔牺牲一下色相,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况且你赚的不会少,北蛮那边肯定不亏待你~~”   “算你狠!”看得出齐齐有点儿心动,但他仍旧愤愤地看着我,“通都商行那边你最好自己上点儿心,这段时间我避嫌,就不过来了。”   我眯着眼,撑着脑袋,笑得愈加淡定自若:“你尽管放心,昨天师爷来信说就快到京了~~~”   “算盘打得挺精啊~~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件事风险大了点,不能孤注一掷,你还是要留一手。”   我忧伤地看了齐齐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会盯着丞相和伏龙帮的,看看能不能先摸出北蛮的底……”   幸好没多久师爷就赶进京主持商行大局,我才得以抽身,得空到四处溜达~~   这两天我倒是没看见沈甘蔗本人,只看到了沈甘蔗给我写的字条:   “沈某有要事在身,无奈不辞而别。林院长之谊,他日必来相报。”   说走不走,沈甘蔗还真是不客气啊!   火火那边的人手忽然就紧缺起来,北蛮一摊子人要留心,伏龙帮那边也要盯紧。不知怎么的,聚泰赌场最近开始小动作频频,开始不断吞并赌坊、银楼、当铺、钱庄,我只好让火火赶紧留意起来!   最后,这监视丞相的活儿就无缘无故落到了我身上!   我听到师爷很是欣慰地对火火说一句:“总算院长还能派上用场——”   当时,我就想喷血了!!!   前前后后我已经跟踪了丞相三天!这三天,丞相每晚都偷偷摸摸从自家后门出去,又从万艳楼的偏门进楼!如果这老头的精力不是太过旺盛的话,那就一定是有鬼!因为每当他被一堆又一堆美人儿包围来包围去之后,我就会把他跟丢!这群美人分工明确,只负责自己的路线,但又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她们显然是训练过的!   我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今晚再无功而返的话,保不齐回去被师爷揶揄一番~~这有损我英明!   浓妆艳抹地混在万艳楼的美人堆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了,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偏门走去——这样我才能保证在第一时间凑到丞相身边!   果然,丞相按时出现!右边连廊一下子出现一群美人,簇拥着丞相往大堂走。才走过主楼,换了一群美人从右侧珠帘中走出,将丞相拐上了楼。才上楼就换了一批美人带丞相在厢房中穿来走去。最后,丞相被几个美人带下楼——   这几天我就是在这里把人跟丢的!现在,我仗着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假装很自然地一步就贴了上去!这下我终于知道前两天我把人跟丢的原因了!秘密全在楼梯中间那面巨大的镜子上!无论站在楼上或楼下看,都会形成一个视线的死角,让人误以为楼梯很短。其实,这楼梯只有看上去长度的两倍!我平时走得匆忙,没有留意,现在慢慢走下去,才发现蹊跷!丞相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差里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就在楼梯转角的一个小房间,有人把丞相接了进去。在我最后转身要离开的一瞬间——   “你很面生啊?”那人在关门的一刹那狐疑地盯着我。   我一愣,当即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娇笑着开口道:“怎么会——我只是——”   只见那人眼神一变,瞬间警惕起来。   “我只是迷路了——”话还没说完,我看周围没人就一掌将那人拍晕,闪进小房间!   我没有太多时间,因为被打晕的人很快会被发现!我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相爷可下决心了?”里间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犬子无辜暴毙,使我无人送终,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丞相的声音充满仇恨,沧桑而干哑。   “刚好有个人你一定要见见,他能帮你——”这声音真的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有记不起!瞧我这脑子!   这两人随后进了密室,而就在我纠结是否要进去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糟了,有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出了房门转身就走,没有与来人照面。可是没一会儿,身后就响起:“来人呐——有刺客——”   我拔腿就跑上楼,就近躲进一间厢房!   “谁?”我意识到这间房里有人,且气息隐藏得很深!   “书儿?”那人的声音怎么——   “师叔?”我才试探地喊了一声,整个就一个踉跄被拽进里间的帐幕之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叔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同时,我问。   “调查丞相。”师叔答。   “跟踪丞相。”我答。   “原来方才是你被发现了,怎么这样不小心!”师叔轻声责备我。   “我就要查到丞相勾结的是谁——”   师叔捂住我的嘴:“有人来了!”   我用眼神焦急地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师叔眉头一皱,将我本就没有几件的衣衫扯落在地,又把我搂到床上,拆散我们两人的发髻,拉过锦被俯身伏在我身上道:“别动——”   我当下就心领神会了!表演春|宫我拿手!   “啊————你们要干嘛——还不出去——”那群搜查的小厮冲进来时,我缩在师叔怀里一边撇开头尖叫,一边将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肩膀遮起来。   师叔默契地把锦被裹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   小厮们陪着不是离开房间后,我都快在师叔的怀里笑地快笑出内伤了!   “动静就不能小一点儿——”师叔宠溺的责备让我心神荡漾起来。   我刚放松了身体想仰头去看他,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几乎是赤身裸|体!我细微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勾住师叔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   “怎么了?”师叔弓起身子,双手覆在我的腰后支撑我的重量。   我心跳飞快,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我想——”   “你想什么?”   我趁师叔不备,一翻身将师叔压在我的身下,凑到师叔耳边小声说:“我想,要不我们假戏真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昨天没更……论文已将某君折磨殆尽……明日传说有“船戏”~~亲们记得来捧场哟~~~ ☆、黄金台兮角声漫天2.0   师叔琉璃般浅淡的眸色,因我这一句而变得不再自若。   我乘胜追击,俯身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凑到师叔的耳际,若有若无地用唇角挑逗那微微泛着点点嫣红的耳垂。   气若游丝的暧昧声音从我唇畔漏出:“师叔,你就从了我吧——”   “不行,我是你师叔。”师叔口是心非,他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心。   我般一口含住那诱人的耳垂,含糊道:“你不得不答应——”   “我是你师叔。”师叔浑身一颤,哑涩的声音已经充满异样色彩,沾染上点点□。   “可你打不过我。”我恶作剧般用力在那耳垂上留下牙印,接着自顾自转战那染上粉色的脖颈,手也不老实地在师叔凌乱的衣衫里面为非作歹~~   师叔浑身又是一震,他连忙扶住我的肩膀,很不自在地企图把我推开,声音隐忍而迷人:“我是你师叔……”   我才不会管师叔这种欲拒还迎的反抗,顺势就弓起身居高临下地深深望进师叔那双沾染无限风情的凤眸里。我如墨的青丝散乱,垂落在那白皙光洁的胸膛之上,无意间形成一幅半遮半掩、风光撩人的水墨画——   这具身体美极了,锁骨性感勾魂,两点樱红泛着淡淡光泽,引得人浮想联翩。紧致有力的线条向下蔓延,一直到那令人遐想的地方。   “那又怎样?”我看到师叔眼里倒映着我的样子,那个媚眼如丝,勾人心魂的女子真的是我吗?   上一次师叔为我解毒时,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疯狂到最后居然失去意识,真是食髓不知味!如今我神智清醒,才发现师叔那看着我出神的表情分明是充满迷恋与沉沦的!   “书儿——这里不合适——”师叔实在是没话找活,没借口找借口吗?   “师叔你糊涂了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歪着头,伸出舌尖轻舔师叔的唇角,“今天也没有用奇怪的大内承欢药,也没有迫不得已,你要是真的不想要我的话,就把我推开——”   我话没说完,师叔就想伸手推开我,结果他直接被我贴身按在床上。我稍稍敛起笑容,作弄他道:“你要就这样走了,我今晚就去睡遍万艳楼隔壁小倌馆的头牌们!领教一下什么叫精湛的房中术~~”   “你威胁我?”师叔面露愠色,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啊,我就威胁你了!反正我白给你都不要,只好花点小钱去买——啊——”在我诧异的低声惊呼之余,整个人已经被师叔反身压在下面!   “你就一定非惹我不可吗?”师叔弓起身与我对视,那凤眸在细密睫毛的掩映下已蒙上一层炙热的欲望。   我抬起腰身,双手缠上师叔的背脊,面贴面地将所有气息传递与他:“因为你看上去需要一个借口——”话音未落,我就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师叔的手扶上我的后颈,瞬间让我失去主动权!他的吻时而霸道时而温柔,他的舌带着馥郁的气息细细划过我口中的每一个角落。他退我进,他勾我缠,缠绵又热烈,他猛然一吸,汲取我口中的芳香蜜液,一阵酥麻自脊背腾起,袭上我的脑袋!于是,他同时吸走的还有我所有的理智……   “啊——痒——”他仿佛对我身体的每一寸都了然于胸,那修长手指抚过之处都惹得我阵阵战栗!他怎么能这样熟门熟路!上次也是这样吗?“啊哈哈,太痒了——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怕痒——”   他凑到我耳边,带着好笑意味问我:“是谁从小洗澡就不老实的?”   顿时我感觉脸上烧了起来!我小时候为了占师叔便宜,没少让师叔伺候我洗澡!完了!原来弱点早就暴露了!   他亲吻着我,抚摸着我胸前的柔软,带来难耐的酥麻。他灼热的身躯覆盖在我身上,很快这股热量就传遍了全身,将我燃烧!   师叔贪婪无尽的索取让我受宠若惊,这简直与他清冷疏离的性子判若两人!   当惊喜和情|欲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禁伸出双手如藤蔓一般紧紧攀住他坚实有力的身体,然后任凭自己被欲|望渗透。   “啊——”嘴角不禁意间飘出一声呻|吟,却引来身上人愈加粗重的喘息,□无限旖旎!   他进入的那一刻,我的身子绷成一条弧线,双手紧紧扣住床沿,大腿也忍不住缠上了那具朝思暮想的身体。   身与心的交融让我痴迷,攀上云霄的刹那,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幸福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精疲力竭之后我缩在师叔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光滑的胸膛。师叔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细细亲吻——   我顺势趴到师叔身上,垫着脑袋问:“这次你总不能不认账了吧~~”   “不认账?”师叔疑惑地问我。   “你别装无辜!”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嗫嚅道,“就是上次,上次在落晴湖……”   “上——”师叔愣了一愣,“我没有不认账——”   “那我醒的时候你怎么走了!”   “你以为我当时走了?”师叔疑惑地我一眼。   “不可能!我醒的时候你人都不见了!根本就是吃干抹尽不认账,嫖完之后不给钱——”想起我当时的狼狈样子,那叫一个心酸委屈啊!   师叔居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侧身将我搂在怀里,双手覆上我的腰身:“我当时替你回去拿衣服,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以为——是你不愿再见我。后来我去悦都酒楼寻你,却听说你已经回江南,我想你也许是恨我——”   “真的吗?”我心里的懊恼真是无穷无尽!   “我看到那条发带被扔进湖里——”   师叔这句话在我耳边想起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哗哗哗地下来了!我白白与师叔错过这么久的时间!自己还一个人在江南不知道闹了多少小情绪!   原来师叔不是不认账,他是以为我不想认账!   “你,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你知道我心里多苦——”我埋在师叔的怀里,一个劲儿嘀咕起来!   “在落晴湖看到你扔掉的那条发带时我才知道——”   师叔的欲言又止,吊足了我的胃口!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哽咽着问:“知道了什么?”   师叔捧起我的脸,深情而郑重地说——   “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早让你知道。”   我的泪水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但我是喜极而泣的,没有什么能比师叔这一句话来得更能让我欣喜若狂了!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不是白受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白白付出的!   “我的傻书儿——”师叔垂首深深吻下,吮尽我的泪水,吻过额头、眼梢、鼻梁,细细密密,如同烙印。他的吻带着抱歉,带着怜惜,更带着我令我沉醉的宠溺!   如果可以,就让时间停留于此,让这一刻化作永恒!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师叔,我们终究找到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一章,某君已经彻底伤了!下一章果断周六更新!!!!!!亲们,火速涨个收,留个言给某君,让某君原地满血复活吧!!! ☆、黄金台兮角声漫天3.0     半夜,当我和师叔偷偷摸摸翻出万艳楼之后,他牵着我走在无人的长街。   冬夜的风总是冰冷,但此时却有一股暖流字师叔的掌心传来。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新生儿一般无法表达内心充丰富的情感,只得任凭被人捧在手心逗笑宠溺。   “马上就要举行祭天仪式,到时京城会很热闹,我想你会喜欢的。”师叔又恢复那清冷的性子,仅在嘴角挂上如同幽兰般浅浅的笑意。   我立马满脸期待地看过去!   “你自己去——师叔一眼看穿我的心思,继而补充解释道,“最近——我会很忙——”   “你怎么从牢里出来的!”我现在才想起师叔的出现多么不合理!他不是应该关在天牢里吗?“你怎么会在万艳楼呢?你在调查谁?是不是皇帝又压榨你?”   师叔噗嗤一声笑了,那绝美容颜之上如同绽放出了春日的海棠!师叔的笑容,就是让我百看不厌,每次都有新惊艳!“你的问题这么多,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一个?”   恶趣味顿时从我心底油然而生,于是我狡黠一笑道:“我又不想要你回答哪一个了,我就想要你~~~”说完,我凑上去就在师叔脸上吧唧了一口!   “我真是把你惯坏了——”师叔无奈地伸手点我的额头,正色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吧好吧,你说你说~~”我挽着师叔的胳膊,贴在师叔身上,慢慢往回走。   “我问你,你今天在万艳楼干了什么?”   “我跟踪丞相啊!师爷嫌我整日游手好闲,所以给我找点儿事做。”   “那你发现了什么?”   “丞相见了伏龙帮的幕后老板,但伏龙帮背后似乎还有人物!而且吧,那个老板的声音吧我听着有点儿耳熟!”   “你听着耳熟?你想不想得起是在哪里听过?”师叔面色略显严肃。   “好像在宫里吧……有一回我去皇帝书房找他,结果里面有人,所以就找了个墙角蹲着——”我忽然想起来了!“是皇帝叔叔,对对对,就是那个要负责祭天的皇叔!”   “果然是敬安王!”师叔一下子停住脚步,差点让我跌倒!好在他及时搂住我的腰,把我定在怀里。   “敬安王?”我记起苏明经曾在最近的密函中提到,敬安王在丞相称病罢朝之时曾到过丞相府拜访。当时我以为这个什么敬安王是皇帝的说客,去说服丞相上朝的,所以就没多想。现在回味起来,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那皇帝知不知道伏龙帮的背后就是敬安王呢?”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口中另外的背后人物。”师叔若有所思的样子依旧好看得叫人眼晕!“丞相与敬安王勾结,可敬安王素无实权,所以我怀疑在敬安王的身后是——”   “北蛮!”我脱口而出!   “是,我与皇上都是这样认为的。”   “感情你和皇帝都知道啊,那还叫我去查什么北蛮商人呢,玩儿我呢吧!”我嘟着嘴,心情有些晦涩啊~~   “他们在设局,我们自然也要设局。”   “说到底,我就是你们的棋子,利用完了就扔到一边!”我脑子一抽,意识到一个很委屈的问题,整个人当下就结巴了,“你——你——你——”   师叔将我的脑袋按到怀里,仿佛又洞悉了我的想法,好气地说道:“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我可不像你这样善用美人计——”   “你忽然这样,我,我,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心里怕怕的……”我纠结地埋在师叔胸口,有点儿无措,“我知道你不会,可是皇帝就说不准了,万一他逼你——”   “你告诉我,这种事用逼的行吗?”师叔反问我。   “难道不行吗?”我此前不就是逼你就范的嘛!   “书儿——”师叔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响起,“我永远不会逼你。”   都说师叔是个不解风情的千年冰山,可是真等到这座冰山融化,我所迎接的简直堪比火山爆发啊!炙热的岩浆将我吞没,令我的世界完全崩塌!   师叔送我回酒楼之前告诉我,丞相之前是假意接近聚泰赌场,实际上就是为了与伏龙帮勾结。皇帝将师叔打入天牢,一方面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另一方面可以让师叔脱身,暗中查访丞相与敬安王勾结一事。   如今,皇帝故意在朝堂摆出一副军饷不足,忧心忡忡的样子,并大张旗鼓地派官员四处征粮,目的就是想引诱北蛮商人在黑市以更高的价格收购粮食。其中,齐齐和我沿路收购的糠米和方块老爹的肥田就成了极好的诱饵!只要北蛮商人上钩,不仅我们能从中狠捞一笔,皇帝也能透过我们摸清北蛮商人的老底。   我问师叔是如何猜到北蛮勾结的人就是敬安王的。他告诉我北蛮乃西部的游牧部落组成,自身财富的积累大多依靠兼并其他部落,占领更多土地来实现,他们经商赚到的钱只是占了其中一小部分而已。因而他们觊觎中原的富饶,嫉妒中原巨大的财富。但是现在的皇帝对北蛮并不客气,军事布防毫不放松,他们无机可乘,只好在朝廷找到新的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的最佳选择就是皇帝的叔叔,一个看似安稳没有实权,却暗中韬光养晦经营伏龙帮多年,聚敛了巨大财富的敬安王!   伏龙帮——伏龙,伏龙!敬安王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皇帝的这个叔叔,潜藏得够深啊!我和师爷调查多时都没能把伏龙帮幕后老板找出来,可见其老谋深算的程度!   皇帝这盘棋,果然棋逢对手了!这高手过招,往往胜负就在毫厘间啊~~~~   知道了皇帝和师叔大致的意图之后,我顿觉自己轻松许多!   眼下通都酒楼和商行都有师爷坐镇,用不着我操心。齐齐最近和那个什么公主的矛盾似乎在加深。沈甘蔗居然就那样没了消息!这让我觉得很是诡异啊~~   师叔呢?   啊哈——这是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了~~~ ☆、黄金台兮角声漫天4.0     越接近祭天的日子,整个京城就变得越奇怪!   京城的北蛮人越来越多,虽然个个是贩夫走卒的寻常打扮,但身上都透着一股戾气!这群北蛮人很可能是士兵或死士,总之就是来者不善。   同一时间,聚泰赌场的动作也不一般!他们居然开始找上通都商行谈生意!这可把师爷忙坏了!按聚泰赌场这么个扩张法,我和师爷的确要把合作计划列入近期事宜了。火火最近快被逼疯,因为他手下能派出去监视的人手越来越紧缺,连酒楼和商行的伙计都用上了还是不够。   齐齐先将方块老爹那块儿肥田的价格炒上了天,而后引得北蛮商人主动找他议价。此后他再扮红脸,将今年那块田里的粮食卖出,还暗示齐家的粮食在今年旱灾后,要多少有多少。这不明摆着暗示军饷在手,库存不愁嘛~~   齐齐与北蛮商人吃喝玩乐一段时间之后,显然树立了其唯利是图,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形象,再加上齐齐近来又故意与那什么公主搞暧昧、闹矛盾,所以我估计齐齐已被北蛮商人看作一枚极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果不其然,北蛮商人没多久就开始惦记齐齐手里的军饷,拉拢齐齐!为了避嫌,齐齐好久都没和我们有联系,于是我大白天偷偷地摸进齐家的商号,闪进了密室。   “我还以为你忙得很销魂,所以这么些天都没个消息~~”我见齐齐正自得其乐地煮着茶,便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紫砂杯,一饮而尽。   “就不能少酸我两句!”齐齐悠闲地躺回雕花檀香木暖榻,带着一种身心俱疲的口吻,“我这是忙里偷闲,太心酸~~~”   “要说有什么事难得倒你齐大公子,我还真不信呢——”我豪放地坐下,二郎腿一翘,理所当然地占了那张暖榻的半壁江山。   “哎哟我的好院长啊,您就消停会儿成不?我这两天真是脑子疼——”齐齐说着就扶额穷嚷嚷起来。   “嘿嘿嘿——头疼就头疼嘛,还来什么脑子疼!矫情——”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喝起茶来!这茶可是上好的普洱,齐齐真是会享受!回头我一定顺两斤回去孝敬师叔!   “快饶了我吧,见天儿地要对付北蛮人就够累的,结果那刁蛮的颜珏公主,成天跟我过不去,我真是没招儿了,招架不住——”齐齐演得那叫一个饱经摧残!“我刚想歇儿,你就进来了。你说,我这命苦啊~~~”   “少废话,北蛮那边你又没少赚,小美人公主的便宜你没少占,别跟我这儿喊冤~~”我一掌拍在齐齐胸口,虽没用内力,但也够他咳两声的。   “咳咳——天地良心啊——”齐齐故意做起来咳得跟个二五八万二似的!他这是演给谁看!“我瞎了眼当初为某些没良心的人解围,惹得自己现在一身腥——”   “别、别指桑骂槐啊——”我接着干咳两声,故作淡定。   “那行!我本来也不想跟公主扯上关系,思来想去,还是慕容大人和公主般配……”齐齐你是故意的!“得——明儿我就找公主摊牌——”   “别啊,别介啊!你们俩好好的能摊什么牌,没牌摊,摊不了!你必须把她——”   这时齐齐紧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立马趴在猫眼处观察起外面的动静!   “让我看看——”我强行扒拉开齐齐,凑上去看——   哎呀呀!那不是传说中的刁蛮小公主嘛~~她披一件滚边的大红披风,里面儿穿着一身淡碧色的襦裙,看上去是标致得紧~~可惜,此时此刻她正双手叉着腰,凶神恶煞站在掌柜面前发怒!姣好的面容上表情可怖,清脆激愤的声音一下就穿透暗墙朝我们直逼过来——   “你们家老板呢!?叫他给我死出来!!!”   我怜悯地看了齐齐一眼,发现他面色开始发青~~我幸灾乐祸一番之后,继续掉头看戏!   “你给我告诉他,不要以为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我就拿他没办法了——”公主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双颊气得飞上两片红云,颇有些可爱啊!“他今天要是不出来给我赔礼道歉,我就不走了!”   说着,公主潇洒地甩开披风,接着就坐在大堂里不走了~~~看样子,公主在齐齐这儿受的气不小啊!   我笑得前仰后合,却又不敢发出大的声儿,活生生笑出了内伤:“哈哈哈哈——齐齐、齐齐,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哈哈哈哈——”   “刚好!这小姑奶奶是你硬塞给我的,你现在有义务替我把她打发了——”齐齐那张素来英俊欠揍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一丝困窘!   “你自己对人家小姑娘做了坏事,干嘛要我帮你擦屁股啊!”我义正言辞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负责任!”   这时齐齐眸光一闪,狡猾地笑了:“我手上有最新的重要情报还没来得及给师爷,所以——”   我心里懊悔啊!情报对我很重要,对师叔很重要,关键是对我和师叔的将来更重要!我可是要拿这件事的真相换取空白诏书的人呢!早知道我刚才一进门就该直奔主题,拿了情报就走人!   算盘没打好,一计上心头!   我在齐齐得逞的目光中,心怀鬼胎地出了密室,绕到大堂偏角,一个劲儿朝颜珏公主使眼色——   终于我成功引起公主注意,挥手把她招了过来!要知道,这个偏角可是密室猫眼的死角!   “你——”公主看清我的脸以后,气冲冲地就要嚷嚷,好在被我一手捂住!   “公主,得罪了,得罪了!咱们之间之前是有点儿误会,但在齐棋这件事上,我现在绝对是站在你一边儿的!”这语气相当狗腿到我自己都要鄙视我自己了,“您是堂堂公主,别跟我这一介草民计较,有失身份啊!您告诉我,齐棋怎么惹您生气的,我给您支招,保管有效果!”   我在确定公主不会闹腾之后,慢慢松开了手。   公主用那双机灵的大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后,才用高高在上的娇蛮语气说道:“你原来是个女的~~”   “行走江湖嘛,就图个方便——”这小丫头想干嘛?   “那你是齐棋的什么人?”公主皱着两道弯弯柳眉,狐疑地问。   “我啊,我是他同行,跟他抢生意的!”这小丫头有点儿意思哈!   “我怎么看你跟他关系不错嘛?”公主犀利了!   “逢场作戏而已,这商场上嘛,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银票~~”我的小银票,我忽然有点儿想你了!   “那你和慕容大人倒底是什么关系?我是公主这件事,也是他告诉你的?”公主!你跑题了!跑得还很远!!!   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我和慕容大人是比较熟的关系,所以我就知道您是公主大人了~~~”   “熟到什么程度?”公主你够了!   “公主和齐棋又熟到什么程度了?”   “本公主问你话呢,哪轮到你问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慕容大人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可以帮公主您搞定齐棋!”我见公主那双杏眼闪过一丝晶亮的光时,我知道我成功转移了话题~~   “把你的办法说来听听!”公主入套了!让我再加把劲儿!   “首先,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说是吧?”我还可以再巴结一点!   “就是,就是——”公主双眸剪水,面色羞红,十足小女儿家的娇羞情绪!在这种对方说不出的状态下,我只有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了——   “他欺负你了?”   “恩——”我看到公主垂眸,下意识地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随即又紧咬下唇——   “他强吻你了?”   公主惊讶地抬眼,眉眼间全是五个字——你怎么知道!   “公主,您别急啊,我就是不小心猜中的!”我补充道,“强吻这事儿吧,绝不能像您这样上门闹的~~”   “我不来逼他道歉,难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嘛!”公主气急了,双手不自觉地在胸前绞了起来。   “那些都过时了!咱得用新的策略!”   “什么新策略?”   “他强吻您,您觉得被他占了便宜,自己吃了亏,是吧?”   公主点点头!嗯~这效果很好!我再接再厉!   “那唯一对等的报复方法就是让他吃亏,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那我要怎么做?”   “这分两种!其一,是您动用手中的权力把他给办了!”   “这个方法不好!闹出人命怎么办!”   “那就只能用第二种了——”我故作高深地说道,“美人计!先让齐棋对您死心塌地,然后您再将他弃如敝履,将他的感情玩弄于您的鼓掌之中~~~”   “这——”公主犹豫了!那精致的脸蛋儿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让我来添一把火!   “真正的高手,总是伤人于无形,而公主您,绝对有这种本事!今日公主不如先回去,至于以后怎么做,公主只需谨记四个字——欲擒故纵~~~”   “好!那我就跟他玩一玩!”   在公主眸子里闪动起夺目光彩的一刻开始,我就知道——齐齐你完蛋了!!!   公主走后,我大摇大摆地拿走了情报,把那下巴都快掉下来的齐齐扔在了身后~~   原来那日北蛮商人与敬安王在一家闹市中的茶楼密会,齐齐就在隔壁包间偷听密会的动静。谁想,正在逛街的颜珏公主无意间抬头发现了齐齐,二话不说就冲上楼去撒野!结果,两个人拌着拌着嘴,动静就大了起来,引起了隔壁的注意!   此时!齐齐急中生智,强吻了公主,这才让北蛮商人以为是这两人是在幽会中打情骂俏,蒙混了过去!当然,也正因为公主的搅局,齐齐偷听到的情报只有——   北蛮和敬安王在祭天大典那日有着什么计划!   让我赶紧回去告诉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齐齐!你完蛋了~~~ ☆、黄金台兮角声漫天5.0     祭天大典前日,冬意正浓,天上飘起了大朵大朵雪花。   今天刚好是皇帝每月秘密出宫去万艳楼寻欢的日子。说是寻欢,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皇帝是去干嘛的。   明日祭天,将有一场大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不容许被打破!尤其是丞相一直会暗中派人监视皇帝出宫的举动,如果皇帝今日不照常出宫,难免引起有心人的猜忌,坏了大事。听师叔说,他之所以在万艳楼与皇帝对调身份,就是为了避开丞相耳目!   万艳楼是伏龙帮名下的产业,楼里的头牌殷虹和老鸨蓝雀是皇帝的人,丞相则能够派人潜伏监视皇帝,如今北蛮又在其中插了一脚,连带着我们师爷也打起了这里的主意!没想到区区一个万艳楼,竟参杂了这么多势力!   此刻,外面漫天飞雪,而我正赖在师叔的天牢里不肯走——   “你就让我去嘛——”我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撒娇。   “不行,今夜万艳楼实在危险,稍有不测,我恐怕难以顾及你。”师叔摸摸我的脑袋,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需要你顾及我,我功夫比你好,我来保护你!”我咬着牙,一阵跃跃欲试!   “这和武功无关……”师叔默默叹了口气。   我感觉真是奇了怪了,张嘴就问:“那和什么有关?”   师叔唇角勾着自然的弧度,狡黠地看着我,那修长的手指意外地点了点我的额头:“和这里有关——”   “你——你说我没脑子!”我鼓着腮帮子,整个人要气炸了!   “傻书儿,我是怕你分我的心——”师叔笑若温玉,眸含春风。   “我哪里能分你的心,从小到大,你一直无视我——”我嘟囔着,满心满眼的小情绪,小别扭!   “我怎么无视得了你。”师叔轻轻开口,顺势将我搂在怀中,“听话,这次不要去——”   “我保证配合,保证不捣乱还不行嘛!”我正打算继续软磨硬泡的时候,铁门外传来了严律的声音——   “慕容大人,皇上召见。”   “好,我这就去。”师叔松开我,示意我不要出声。   虽然我进出天牢肯定是皇帝默许过的,但动静太大的话,皇帝面子上也不大过得去。所以我每次来都是偷偷摸摸,尽量避免被旁人发现~~   师叔低声在我耳边叮嘱道:“你赶紧回酒楼去吧,我见过皇上之后会直接出宫。”   我撅着嘴闪到铁门后,一脸纠结地看着师叔走了出去。   才回到酒楼,我就看见师爷穿过酒楼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急匆匆朝我走来。   “院长你可算回来了——”师爷压低声音道,“齐齐等了你很久了。”   “怎么?”师爷这紧张的节奏不对劲啊!   “去后院——”师爷二话不说,拖着我就往里走。   老远就看到齐齐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面色颇有些凝重!他一看见我,就大步走了过来:“去哪儿了你,这么晚才回来!”   “办点儿私事——”我尴尬地掩饰道,“你急着找我什么事?”   “走,进屋——”师爷直接拖着我们两个进屋坐下,又关好门,这才放下心来!“齐齐,事不宜迟,你把来龙去脉简单告诉院长!”   齐齐正襟危坐,语气有些严肃:“北蛮那边终于对我提要求了。”   “什么要求?”我问。   “他们要我在明日祭天大典之时,将公主带去敬安王的别院游玩——”齐齐双眉紧皱,“而且我发现,他们开始派人跟踪我,如果我明日不带公主去的话,他们估计会提前动手除掉公主!”   “那你可知晓了北蛮的全部计划?”我心里一噔,继续问。   “他们没有把计划透露给我,但整个祭天大典都是由敬安王安排的,我和师爷再三推敲之后,觉得这事儿牵扯太大!”   “不错,我怀疑明天敬安王要借北蛮的力量——逼宫~~谁都知道皇帝最宠爱这个妹妹,所以他要利用你劫持公主,将公主作为人质!”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把我知道的,猜到的都说出来,“我不仅怀疑敬安王,我还怀疑那个皇帝——”   “院长的意思是皇上故意……”师爷紧张起来。   “不能排除他故意钓敬安王上钩,然后再来个将计就计~~”我信誓旦旦地说。   “即便皇上将计就计,也难保不出现变数——”齐齐抱着手臂,眉眼间隐现担忧之色,“他应该不会料到北蛮打公主的主意。”   “敬安王与北蛮的计划我们尚且不能完全洞悉,皇上就算本事通天,也避免不了万一啊……”师爷给我浇了盆冷水,“此时此刻,若我们将公主一事禀报,又难免打乱皇上的部署与安排。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京城都会大乱,小则庙堂见血,大则国本倾覆!”   “师爷你别吓我啊!我从小就是吓大的——”我理了理思绪,示意他们凑过来,“齐齐、师爷,发挥我们作用的时候到了~~既然北蛮有变数,那咱们就也来个变数,两相抵消,刚刚好~而且,依我看啊,丞相也算是一个变数~~”   “你要我也将计就计,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将公主带到安全的地方——”齐齐身体微微前倾,双眼有些眯起。   “聪明!”我赞许地点点头,“齐齐就是有觉悟!”   “丞相又怎么说?”师爷皱眉,伸手扶额道,“院长是要利用那件事?可我们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摸着下巴,诡笑道:“要想让人心中产生怀疑,其实用不着确凿的证据,只需一个小小的疑点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齐齐挑起眼尾,目光悠长。   “师爷,让苏明经请丞相再好好想想,他儿子死后,到底谁受了益~~~别叫皇帝当了冤大头!”我手里虽没证据,但心里却清楚——皇帝分明是为了保丞相儿子的命才将其关在天牢的,所以皇帝不会对丞相儿子下毒手!相反,敬安王为了激化帝相之间的矛盾,坐收渔利,才真正有杀人动机!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未更,实在抱歉!求原谅~~~~%>_<% ☆、夜缱绻兮吹尽狂沙1.0   事不宜迟,我拔腿就走!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去万艳楼给皇帝通风报信,怎么着也要显得卖力些,浪费一点时间都是罪恶!   欢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置身其中的我丝毫不能相信明日这纸醉金迷的京城就会迎来一场暴风雨——   我成功混进殷虹房间,在美人略微花容失色的目光里,自顾自换装,绾发,扑粉,描眉,点唇……不一会儿,天底下另一个我就诞生了!   “你平日只穿那些粗布袍子,真是白白糟践了这副样貌。”殷虹斜倚在美人榻上,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回眸嫣然一笑,骤生百媚:“我最美的样子,只留给他一个人——”说完,我带上素色面纱,娉娉袅袅地走出了门。   我轻车熟路地摸到师叔的包间后见里面有人,便随手关上门。这人的背影怎么——有点不对啊——皇帝?他怎么还没走!他不是应该消失,然后师叔在房里做替身的嘛?我刚想开口喊“皇帝”两个字,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妥,就改口低声唤道:“左宇兄?”   “就知道会是你——”宁玄佑笑眯眯地朝我走来,轻声道,“临行前我与你师叔打了个赌,赌你今晚会不会来掺和一脚,你猜结果怎么着?”   “我师叔肯定赌我不来……”我扁着嘴,委屈道。   “看来你了解他比他了解你来得深啊~~~”宁玄佑靠过来,手掌一挥便托住我的背,将我带进一旁的帷帐里——   一阵熟悉的书墨幽香才侵入我的鼻眼,我便看到一个衣着打扮与宁玄佑无异的师叔立在帷帐之后。师叔那脸色——铁青铁青的,凶得像是要把我吃掉!   “林院长这次可是又欠我一个人情。”宁玄佑神秘兮兮地朝我笑了笑,“这里就交给你们俩了——”   “好说,好说——”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笑得一定很难看!   随即,宁玄佑就催动了暗格,闪进一间密室。可宁玄佑一走,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凝重了!   “师、师叔——我不是故意的——”我道什么歉啊!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啊?脑子里虽这样想,但手已经很不矜持地拉起师叔的手,左右晃着撒起娇来。   “我说的话你何时能听进心里去!”师叔轻声苛责我,“明知今晚危机四伏,我不想你来冒险——”   不对!我是有借口才来的!我连忙压低声音辩解:“我是因为有要紧的事要告诉皇帝,所以才来的!”   师叔不作声,只拿那双琉璃凤眸淡淡望着我,毫不费力就把我看透,把我看得心虚起来!   “真的,我真的有事!”幸好我有备而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清楚!“我收到消息说北蛮要打公主的主意~~”   “公主?你说的是颜珏公主?”师叔表情有些抽搐,微微瞪我一眼道,“不用问,一定又是你出的鬼主意,结果一不小心把公主牵连进去了!”   “话是可以这样说啦~可我还不是为了调查北蛮嘛——”   师叔不理会我的胡搅蛮缠,径直问:“他们要对公主做什么?公主身居宫中,他们哪来机会?”   “齐齐——齐齐和公主之间有点过节,所以大概也许可能——”   “把话说清楚。”师叔打断我。   “就是他们明天会见面然后北蛮要齐齐把公主拐走这样他们好将公主作为人质要挟皇帝不过我已安排好齐齐会确保公主的安全把她送回来的我就是来告诉皇帝如果明天北蛮出这张牌的话他大可不必担心——”我不带停顿地一口气把话说完,差点把自己憋死!“吸——呼——”   师叔看着我,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那绝世的凤眸宛如皓月般明亮恬然!“我只是要你把话说清楚,没有不许你换气。”   我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多么滑稽搞笑!双颊顿感一阵火辣……   师叔伸出左手抚上我的脸颊,微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为我火辣的面颊带来一丝清凉。他用温柔宠溺的口吻说:“来就来了吧,老实点儿就好。”   “我一直很老实的……”我在师叔收手的前一刻,及时捉住那份柔情,将自己的手覆在师叔的手上,又慢慢歪过头,把脸凑上去,贪婪地享受着师叔掌心的温度。   “是吗?为何我从来不知呢?”   “每次都是嗡嗡嗡————”我垂眸含糊地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师叔没听清我的话,“你声音稍大些说一遍——”   “我说——嗡嗡嗡嗡————”这话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到底还要不要说了?”   “嗡嗡嗡嗡————”   “书儿,你属蜜蜂的吗?”   “嗡嗡嗡嗡————”   “再不说,便算了。”   “我说我说,但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如不听。”师叔浅笑如空谷幽兰,自然而然地将我晾在原地。难道他完全吃透了我欲擒故纵这招?!   我一把扯住师叔胸前的衣襟,小声央求:“我说就是了嘛~~好不好?”   以上对话在不知不觉中严重离题,我迫切想收也收不住了~~   “说吧,你哪里老实过了?”师叔拨开我的手,性感的唇角笑出了几许玩味。   豁出去了!我压住跳到嗓子眼儿的心,硬着头皮,轻声开口:“我明明——明明在你下面的时候就很老实……”   我可以料想到这句话在师叔脑子里炸开花的样子!   “我什么——你——你怎么——你——哎——”师叔深吸一口气,正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良久,他才无奈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惯坏——”   不等他说完,我便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如果我是被你惯坏的,那你呢?”   “我?”师叔愈加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被你害苦了~~”   我顺势吊上师叔的脖颈,一下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柔柔的贴着他的唇,用俏皮而暧昧地用气音说道:“不,你是被我——玩、坏、的——”   “你呀~~”师叔无话可说地用手缓缓搂住我的腰,将我锁在怀里。   “没话说了吧~~”我得意地伏在师叔的肩膀上,任凭那幽香钻入我的每一个毛孔,“本来嘛~~~我老不老实,你最有发言权了!你说,我老不老实?老不老实~~~”   “别得寸进尺。”   “我老不老实嘛~~~”我恶作剧般一口含住师叔那饱满白润的耳垂,含糊着问,“说~~我老不老实?”   直到那白润的耳垂被我啃成樱桃红,师叔低哑的声音才几不可闻地响起:“老实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宠配》正式开坑啦!!各位亲请多多捧场啊~~~《师叔》看完,刚好接档《宠配》!看非重生非穿越女配如何一条路走到腹黑,完成逆袭~~~~#favorite_1{color:#DC143C;font-weight:bold;border-style:double;}正式推新坑: ☆、夜缱绻兮吹尽狂沙2.0     “外面的人怎么办?”我得逞之后,埋在师叔颈间问道。   “无妨,他们不敢真的动手。”师叔似乎又恢复了理智与那股清冷之气。   “这是丞相的人?”   “不错。”   “只要不是北蛮的人就好!我正挑拨他与敬安王的关系呢~~”   “这些事,交给我。”   “是我自己愿意帮你的。”   “书儿,我只愿你做回那个蜀中爱顽的淘气小鬼,却未想将牵扯进这些漩涡。”   “因你在这里,所以我无所畏惧。”   “书儿,你再等等,好吗?”   “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师叔的怀抱总有一种叫人心安的力量,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交付一切。那个永远清冷寡淡的师叔,有着魏晋风流的慕容无隔,素来优雅从容的吏部尚书,偶尔璨如烟火的绝色男子……他教了我那么久,固执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用。   他是那种深受世俗束缚的传统男子,对某些事很难看开,很难释怀。如今,他愿意让我等,已是莫大的恩宠,也是他最深的沉沦。   我的卑微与矜持在他的面前尽数作了废,只有疯狂的占有,霸道的征服,才令我有机会撕开他的茧,与他一起破茧成蝶——   “师叔,我可以先要点儿好处吗?”   “又打什么主意呢?”师叔松开我,与我四目相对,那凤眸里的温柔浓得要将我融化了!   “反正外面那群苍蝇甩不掉,皇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做戏也要做足全套嘛——”我略带些恬不知耻的无赖笑意,故意舔了舔嘴唇,“我要把你以前和殷虹在这房间里背着我做的事,都讨回来!所以我现在想要你,而且我要在上面~~”   师叔与我面贴面,哂笑道:“莫说我与殷虹之间向来清白了,你果真觉得我会答应你这心血来潮的无理要求吗?”   “真不答应吗?”我带着一种如狼似虎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眼神充满媚人的执着和欲|望的火焰,“皇帝每次来都吃素,丞相都不起疑的吗?”   “那是殷虹的演技好——”   “我们的演技也不差!”我这叫振振有词!   师叔优美的唇线绽开,像盛夏晚荷于皎洁月色中迎风摇曳,这一切在我眼里真是别有一番动情滋味:“你才不是想演戏,你是又想假戏真做吧。”   “嘿嘿——不行么?”我已经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   “不行——”师叔斩钉截铁……   “真的不行么?”我已经做好霸王硬上弓的准备!   “不行。”师叔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行动胜于雄辩!我猛地将师叔拉出帷帐,暴露于守在门外的牛鬼蛇神视线和听觉范围内。   师叔的应急反应真是相当惊人!他旋即捧住我的脸,俯身激情地吻下来——一方面这样可以遮住我们的脸,另一方面能让门外的人以为我们方才在帷帐后也是做的这档子事儿~~~   几个充满情|欲的转身之后,我们便从房间的这一头闪进了房间的那一头!而房间的那一头既有重重幔帐阻挡外界视线,又有一张巨大奢华的拔步床~~   师叔正欲放开我——但我怎会乖乖听话呢?我哪里会是省油的灯?   我一边用灵巧的舌顺势闯入他细滑温热的口中与他极尽缠绵,一边掀起掌风将层层幔帐落下……   师叔趁我不备将我打横抱起,放在那张奢华无比的拔步床上!完了,我又要失去主动权了!“不行!我来——”我急着起身,竟和师叔头碰头撞到一起!   我顾不得隐隐作痛的额头,使劲儿翻身改变了自己的战略位置,成功将师叔压在身下!我低头吻下去,在他口中用力卷裹——你来我往,几番胶着下来,火势已燎原!唇分之时,我低喘着强调道:“我来我来我来——”   师叔唇色湿润,胸口和脸上都泛出了红晕,那双带着笑意的琉璃凤眸蕴藏了无尽的风华,眸光所到处有流光闪动!这无限风光看得我目眩神迷,就要分不清东西!   “你要再闹,我可就不客气了——”师叔薄唇轻启,真是性感得要人命!   我专心于扒开师叔的衣衫,那绝顶柔滑白皙的肌肤下,有着如此坚实有力的线条!于是我根本没留意师叔到底讲了什么,只听到“不客气”三个字了……   “又不是第一次,客气什么!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人生如此苦短,要及时行乐——”   我继续无视师叔的欲拒还迎,迅速解开发髻,褪去衣衫,将整个身子埋入师叔的胸膛——   我的手在那胸前、腰肢、侧腹部不断游移,间或滑过脊背,在触碰到那渐渐高起的部分时——师叔猛地制住我的手,用力将我压在身下!   “就说你不老实!还是我来吧——”师叔微微叹息一句,就让我缴械投降,瞬间丧失主动权!   那双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我,像极了缠绕难分的丝线,交织出令人意乱神迷的情网。那因情|欲而的低哑声音迥异于素日的清冷,仿如天际低吼的雷声,蕴涵着夺人心魄的巨大力量。那双手碰到哪里,哪里便烧起连天火焰,让我煎熬难耐。   “嗯——”我不断的吐出急促的喘息和叫人脸红的呻|吟,心中顿时愤慨万千!真是白白便宜了外面那些听墙角的小角色!   满前野意无人识,几朵碧桃春自开。   这不是演戏,这是我用生命在诠释人间真爱啊!   而且,我不分场合随便纵欲的结果就是——让宁玄佑这厮看了笑话!   宁玄佑不动声色地环顾了满室遗留的旖旎风光,淡定地与此时表现尴尬的师叔对调了身份,而后他慢慢朝我走来——   “林院长真是会抓紧时间啊~~”宁玄佑扫了一眼拔步床上已然叠好的锦被,“是谓争分夺秒——”   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刚刚做过什么真有那么明显地写在我脸上吗?“没有啊,我很悠闲的——”   “是么?”宁玄佑邪恶地笑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戏谑,“那你颈间的红斑必是被蚊虫咬的咯?”   “是是是——就是虫子咬的!”   “恩,大冬天还能活下来的虫子,我还真没见过,有劳林院长捉一只我瞧瞧~~”   宁玄佑你够了!当个皇帝就了不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内伤了!但素,师叔那一句“再等等”,写得某君相当欣喜啊~~~#favorite_1{color:#DC143C;font-weight:bold;border-style:double;}正式推新坑:非穿越非重生女配欢乐地一条路走到腹黑!~~宠幸之宠,配角之配。是谓——宠配 ☆、夜缱绻兮吹尽狂沙3.0     师叔黑着脸跟皇帝先行离开前,默默叮嘱我,让我明日待在酒楼不要出门。他明知我不会听话,却还是很担心地开口提醒我。   宁玄佑拍了拍师叔的肩膀,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家林院长早就是可以独挡一面的绝世高手了,千万别再当她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你因此在她身上吃过的苦头必然不少啊~~~”   我不慌不忙怒瞪皇帝,语气却格外和顺:“您说的是——”你故意点破我多年来对师叔的良苦用心,这笔账小爷我迟早有一天要全讨回来!   “颜珏一事,朕已听慕容说了。林院长先前动的心思朕不是猜不到,所以明日你责任重大。”皇帝似笑非笑,威严有余,“出了岔子,很多事就难说了——”   “好说,好说——应该的——”虽然我指望着那张空白诏书,但我怎么可能不让那什么公主稍微出点小事呢?只有她出了问题,我师叔才能拜托驸马候选人的位置啊~~~   师叔本来按捺不住要开口,结果他又被宁玄佑一手拍在肩膀上:“慕容,走吧——”   于是,我在琉璃凤眸那略带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浑身冒过一阵冷汗……   师叔离开后,我也在老鸨蓝雀的掩护下一个人从万艳楼后门偷偷溜出去,却在门外一条隐秘的小巷子里发现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天啊!居然是沈甘蔗!   “甘蔗!甘蔗——”我在他身后努力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身形一顿,僵硬地转身——在看到我之后,沈甘蔗的动作就更僵硬了,甚至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我凑了过去,借着月光看到他满脸震惊的表情!“甘蔗,你见鬼啦?”   “姑娘,你是哪——”这句话没说完,他的表情就已经变得惊悚!   “请问我长得是有多恐怖,让你吓得下巴都快掉了?”我长得很像鬼吗!!!   “你居然是林无阑!”甘蔗的表情终于收住,没有继续恶化,“你你你——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你——你没吓坏吧?”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换了套丫鬟的衣服混出来的,而且我忘了甘蔗从未见过我穿裙装的样子!他估计真是被吓到了吧……   沈甘蔗以惊人的速度调整了情绪,冷静道:“只是惊讶于林院长的美而已。”   这——这这这这——这夸人也夸得太直接了吧!这下轮到我的下巴掉了……   “林院长你怎么了?”沈甘蔗朝我挥挥手。   “没,没怎么,只是惊讶于你的赞美——”每次和沈甘蔗聊天,我根本用不上花花肠子!他一向直来直往到可以令我放弃了思考!   “既然客套结束了,那我可以问问林院长你为何出现在万艳楼的后门小巷里吗?”甘蔗果然开门见山!   我自然要单刀直入:“如果我没猜错,你到万艳楼也是为了明天的事。”   “林院长,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甘蔗不卑不亢,丝毫不为我的问题所动啊~   “嘿嘿——”我黔驴技穷,只好说,“我是为了明天的事而来,见了一位叫左宇的老朋友。”这下我表明身份,甘蔗总能告诉我实话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林院长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甘蔗什么情况!他要闹哪样!我都说实话了,他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甘蔗你站住!”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跟你挑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给我端着啊!说——我把你就出来以后,你死哪里去了,做了什么,明天你要干嘛!”   甘蔗显然被我骤然出现的狂放姿态给吓了一跳,但他仍旧保持了惊人的冷静态度:“我之所以出得了刑部大牢,不仅仅是林院长的安排,其中周折,你心里必有几分数。但这份情谊,我决计会感怀在心的。至于这些日子我的所作所为,着实不便相告,所以你就不要再追问了。终有一天,我会据实相告——”   甘蔗的话在情在理,十分符合他正经的性格。可是——“不行,你今天总得给我漏个信儿,否则我怕是要出手扁你……”说完,我象征性地举了举拳头。   “难怪有人说你智力不够,拳头来凑。”甘蔗有些无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样吧,如果你有急事,到聚泰赌场找我,就说找木尚掌柜。”   木尚为棠——沈甘棠居然是聚泰赌场的掌柜!   我看着甘蔗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半天都没回神来!!!   原来一直低调神秘道不行,最近活跃得过分的聚泰赌场居然是皇帝的产业!!!   皇帝隐藏得够深啊!甘蔗隐藏得也够深啊!师叔隐藏得更深啊!   皇帝来万艳楼就是为了主持聚泰赌场的事宜,这才要找师叔做替身,从而全身而退!   那他们这个计划是何时开始的呢?难道从沈甘棠甘愿担下开仓赈灾的所有罪责开始?难怪他不愿用我偷天换日的办法,难怪他最后忽然放弃所有可以挽救的办法,毅然向师叔坦白!   演技!这绝对是精湛的演技!至臻完美的演技!瞒天过海的演技!他们不去唱戏,真是太可惜!他们真是集体把我和江南书院蒙在鼓里,再加以压榨利用啊!   瞬间,我觉得自己灵台清明,充满慧根,一眼就把大局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早已看透北蛮的狼子野心,但苦无借口出兵消除此边关隐患。前几年皇帝只是加重边防,确保边关不出现大的动乱。但是近一两年,皇帝频频调动边关大将治理地方,有意无意地造成戍边实力的下降,这就容易使北蛮放松警惕,有所动作。沈甘棠就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调任浙江知府的,所以可以想见,这也是皇帝的一步棋!沈甘棠一为行伍出身,性格与我不和,不易受影响,二为他既有能力担任聚泰赌场的掌柜,便是深晓商事经营之策之人,可以监督扩建官仓一事,不易被我坑骗。皇帝当时要我扩建官仓、捐军粮,其实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拿我手里的粮食确保他攻打北蛮的军粮!   皇帝在我和师叔对付丞相这件事中发现丞相并不是通敌之人,故而留丞相独子一命,为的就是防止丞相二心,被人拉拢。 而江南的旱灾是一个极佳的导火线,皇帝刚好利用粮食失收、军饷不足这一点,引诱北蛮出手,顺势查出朝中通敌之人。皇帝又故意通过沈甘棠在朝中掀起内斗党争,转移了朝野内外的注意力,好让真正的通敌之人觉得有机可乘!   如此一来,敬安王露了马脚,北蛮的动向也尽在掌握,丞相势力被削弱,通都商行卷入其中,聚泰赌场快速扩张……这一切,应该早就在那个皇帝宁玄佑的计划之中了!   那皇帝是否是故意让敬安王主持祭天大典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这天毕业论文答辩真是太不人道了!但这两天都没有来更新,某君心中充满愧疚!!!泪目请求原谅中~~ ☆、夜缱绻兮吹尽狂沙4.0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过意不去,又晚更了!忏悔!这两日我一定发疯涂墙!!!一定加更!!!!必须加更!!!!   今夜的雪停了,但天气却异常地寒冷刺骨。回到酒楼之后,师爷已经在我的房间烧了两个炭盆,整间屋子暖烘烘的,竟让我泛起困来……要知道,搞定师叔是一件多么费神费力的是啊!我也是需要靠休息来恢复元气的~~   无奈大家都在我房里商量明天的事儿,我只好强打起精神,再适当插两句嘴。   听着听着,师爷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师爷说,祭天大典仪式神圣,本应由皇帝亲自主持,但近几年都是让敬安王代劳。   祭天大典这日,百姓大都会跟随祭天队伍去城郊看热闹或祭拜祖先,所以皇帝会派大量兵力到城郊维持秩序,确保祭天大典的顺利举行,因此,这一日是京城一年之中守卫最薄弱的时候。我不禁想,皇帝这几年都故意让敬安王主持祭天大典,为的就是让敬安王以为这祭天大典的每个环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他自以为熟悉了京城大部分兵力的安排调度,给北蛮提供机会。   清晨,天还未放亮,师爷就来敲我的门——   “院长可起了?”隔着门,师爷喊道。   “快了快了,我这就起~~~”我懒洋洋地在床上挪动起来,像任何一个平常的早晨般抱怨,“师爷啊,你可以不要在我门前叫魂嘛~~”   “院长,小生要先行去伏龙帮的几个点作安排,否则怕时间来不及。你收拾妥当后,便按昨夜计划行事,如有变故,记得及时知会小生。”   “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省得你再啰嗦!”   其实,我们通都商行今天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因为皇帝有计划,我们只要适当配合便可。   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廊下的晶莹透亮的冰溜子长长短短,错落有致,像极了乐器。只消取一根竹筷,就能奏出动人的音乐来。   虽是清晨,但丞相府很安静,静得叫人不敢相信。我让苏明经传的话,不知道丞相听进去多少,但这丞相异常的安静倒说明了点儿问题。丞相这个老滑头,想窝在府里按兵不定坐收渔利是不可能的!皇帝设此局,意在一箭双雕,摆明了想同时除去敬安王与丞相。   天儿冷得就快把我冻成一冰雕的时候,丞相没等出来,倒是等来了苏明经。我活动了下即将冻僵的手指,就地捡了枚石子朝苏明经丢去…   丞相府隔壁巴掌大的小胡同里缩着两个人   “院长你怎么了?”苏明经浓眉大眼地看着我,紧张兮兮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这厮抢我台词!还问我怎么了,我难道要说自己快冻僵了吗!怎么了!!!“今日祭天,丞相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丞相刚派人去叫我,我想应该是昨晚说的话奏效了。”苏明经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什么话?”   “院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还不就是让丞相怀疑害死自家公子的不是皇上而是另有其人这件事嘛——”   “那他开始怀疑敬安王了吗?”这一点至关重要,我必须问清楚!   “这还未可知,不过我当时点了一句——算计我们的不一定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朋友。”苏明经若有所思道,“初步估计,丞相心里已有数。丞相眼下急着要我过府商议的话,十之□昨夜是派人去调查过且有一些眉目了,否则怎会到现在还不动身往城郊去参加祭天大典呢~~”   我略带忧伤地开口:“如果今日祭天丞相不出现的话,岂不要乱了套?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北蛮和敬安王事情有变么!这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赶紧想个方法把丞相带过去!”   苏明经在我忧伤的注视下,表情变得更忧伤了,那本来挺好看的眼睛鼻子眉毛都纠到了一块儿,呈现出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好院长,您能不要老是出一些高难度的问题给学生吗?学生才学不高,学识不深,恐有负所托啊~~~”   “少给我嚷嚷啊,你就是胸无点墨,目不识丁也得给我把这事儿办了!”在忘记手有点冻僵的情况下,我愤愤地一掌拍在苏明经肩上,结果把自己的手给活生生拍痛了,而且痛得我呀牙切齿地倒吸了一口气,“咝——”   “院长,您保重啊!”苏明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你要是给我把丞相搞定了,我就保重了!”我一边儿甩着手,一边儿低声叫唤,“祭天大典历来都需要百官参加,他怎么敢不去?”   “今日天气过寒,年纪大的人,称个病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么?”苏明经摇了摇头,一句就把我否了。   “我不管!你给我使劲儿想!现在立刻马上!!!”我瞪着眼前这个故作抑郁的人,差点怒吼!   “院长你先别急,要让丞相去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丞相去之后,这个局面很难控制!”苏明经总算开始正经说人话,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我发火!   “你快说!”   “待会儿我进相府之后,丞相自然要问我的看法,我若说敬安王不怀好意,其心难测,丞相便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临时倒戈向皇上以自保,另一种则是乘机夺权,渔翁得利。”   “你是说丞相有可能——反?!”我有点儿难以置信,“他都一把年纪了~~”   “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是一个手握大权的丞相~~”苏明经凝眉一皱,语气有点儿玄乎,“方才忘了说最坏的情况……”   “那你还不快说!时间不等人啊,苏小哥!!”   苏明经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说道:“兵部里大多是丞相的门生,而这次祭天的仪仗守卫又都是兵部在部署,如果丞相真要反,他可以将敬安王拉下马,直接与北蛮合作。”   “行了,正反两张嘴,你告诉丞相——”只能冒点儿险了,“敬安王其心必异,他可以在祭天之时加以观望,顺带作两手准备。如果敬安王失败,他可以立跳出来平乱,皇帝顶多追究他失职。如果敬安王事成,他再当场解决敬安王,那么他就会成为北蛮在宁朝最佳的选择——”   “院长才是好算计——”苏明经嘴角的笑意饶有深意,“这招真狠!”   “哪里哪里,都是跟皇帝学的而已。”我诡秘地一笑,“他不是最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嘛~~~我这次就把螳螂送到他嘴边!”   “我就先走了,让丞相等太久,戏可就不好演啊——”苏明经故意长叹一声,又拖着唱腔的尾音,“相爷啊相爷,天威难测,自求多福吧~~~”   “那我也走了,这边儿就交给你,务必给我把丞相哄到位~~”我幽幽然挑了挑眼,还矫情地翘起兰花指,“这良辰美景啊,少了谁都演不起来~~~” ☆、夜缱绻兮吹尽狂沙5.0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今日二更……某君是个善良的好人!PS:特此感谢 哀家妖孽君 的欢乐勾搭~~~撒花撒花~~~~   如果师爷那边儿的动作一大,伏龙帮就没法儿倾巢而出,这容易春风吹又生~~想一箭双雕,外带斩草除根的话,就得给这些蛇虫鼠蚁一些活动的空间。   我抖擞地一路跑去和师爷通气,让他故意放松对伏龙帮的监视,好让这出戏看起来更逼真!接着,我又套了件师爷给我准备的芝麻小官的官袍跑去祭天台凑热闹——   昨夜的大雪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白毯,今日天气虽晴好,但依旧冷得叫人牙齿打颤。   不过,祭天台外还是可以看到百姓在祭祖,而祭天台内敬安王正在沐浴焚香。寒天冻地之中,百官逐渐立于祭天台下,慢慢形成队列,为祭天仪式做着准备。   幸亏我眼尖,一眼就在队末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那不是我的亲亲师叔,又是谁!你以为易了容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看来我和师叔还是很有默契的!连冒充的官服都选的是七品芝麻小官的。   “这位大人看着眼生啊——”我默默走到师叔旁边站好,肉笑皮不笑。   师叔没有转过头看我,只冷冷道:“我看大人倒是很眼熟。”   “是嘛?”我歪着头凑过去,压低声音,“下官复姓慕容,与大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啊~~”   “哦?”师叔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天台,只动了动那性感的薄唇,“你姓慕容,那现任吏部尚书又是你什么人?”   “明知故问——”我皮笑肉也笑,用手悄悄拽了拽师叔的衣袖,“当然是——”   “是什么?”师叔随口就问了句,可见注意力完全不放在我身上!   我猛地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到师叔的右臂上,强迫他低下身子。我赶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现任吏部尚书是我男人!!!”   这下师叔总算转过头来看我,尽管五官都变了模样,但那双琉璃凤眸永远错不了!   师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嬉皮笑脸:“一开始就不该搭理你!”   “你敢!”我小声嗔道,“我一晚上都在想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想我!小气死了!”   “谁说我不——”师叔戛然而止,重新站好,宛如青松迎风而立,笔直而挺拔。   “你不什么?”我靠紧师叔,用肩膀抵着,“你说嘛——求你了——你说嘛~~~~”   师叔目光复杂地转头看我一眼,那眸中的光芒像春风拂过湖面时泛起的阵阵涟漪,美妙而荡漾。   我用最期待的眼神看向那一汪湖水,看着潋滟的波光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半晌,师叔终于慢而委婉地开口:“想——”   尽管身处冰天雪地,却仿佛感觉所有的花都盛开了,风光比之春日岂止胜了百倍!我家亲亲师叔每一点点的回应都能叫我欣喜若狂!   师叔二话不说,拖着我就往人群外走去,直到祭天台一处回廊的死角才停下来。   “怎么了——唔——”我来不及开口,所有声音就被吞没在师叔的唇齿之间!炽烈的唇舌如火一般席卷而至,将我自喉间逸出的声响堵了回去。我显然被师叔突然而干脆的举动吓到了,根本无反应的能力,只能把眼睛瞪得老大!   毫无预兆的吻让我既惊又喜,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如同轻盈的蝉翼微微闪动!可是为什么他的眉间浓到化不开的忧伤?   他松开我,眼神被蒙上一层薄雾,温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唇。我除了傻笑还能摆出什么值钱的表情呢?我模仿着师叔的动作,把手指同样轻轻揉向他的薄唇。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等着他再一次缓缓靠近,然后叹息着又吻上我的唇!莫道不消魂!原来师叔的吻也可以这般热烈销魂!   师叔为什么要叹息?师叔的吻为什么带着这样深的眷恋?师叔的怀抱为什么弥漫着淡淡的离愁?仿如情人间的依依不舍的告别?!怎么会是告别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师叔!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啊!除非我死,不,除非我灰飞烟灭!不然我的魂魄也会死死缠着师叔的!   我忍不住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像是要抓住那即将振翅而飞的飞鸟。我狂风暴雨般回应着师叔,挑开他的唇齿,与他深深的拥吻。我心中升腾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喜悦来得太猛烈,我怕招架不住!我还怕这是个梦,不知道是我梦到了幸福,还是幸福偶尔梦到了我。   我被吻得七荤八素,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又出现在人堆里的。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师叔还是那副淡若素菊的神情站在我身旁,而祭天台上,祭天仪式已经开始——   敬安王正喋喋不休地念着冗长的祷祝词。   “师叔,你可发觉周围这些官员的身形都不太对?”我使劲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师叔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唇形说了两个字:“北蛮。”   我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就觉得这群人看着有点儿怪,原来是里有好几个芝麻官的身材偏魁梧!看来会易容的不仅是我和师叔,还有一票心怀鬼胎的北蛮~~~   “他们来干嘛?”我小声问。   “你来做什么,他们就来做什么。”师叔十分简洁地回答了我。   “我是来凑热闹!”我不满地嘀咕。   “那他们就也是来凑热闹的。”   “我看才不像呢!”我继续嘀咕。   “书儿,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就和我站在这里看着就好——”   师叔这句话话音未落,身边就呼呼地刮过一阵冷风!丞相带着浩大的排场姗姗来迟,气势惊人地从我们身边走过,直向着祭天台去了。   苏明经穿着正经的朱红色五品官袍跟在丞相身后,左腰配玉玦,意味着发生了最糟糕的的情况!我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师叔,做出口型:“丞相要反。”   师叔了然地朝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师叔不是应该立刻去找宁玄佑嘛?还是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我远远看见敬安王尴尬地停下颂读,被迫与丞相寒暄。然而就在丞相在上位站稳之时,一支暗箭从东北角射来,狠狠扎在敬安王的肩膀上!可惜,这一箭没能直接要了敬安王的命!   祭天台上妖红遍地,祭天台下骚乱不已。丞相不慌不忙地走上祭天台,抑扬顿挫地开口:“诸位同僚稍安勿躁——敬安王乃国之栋梁,如今竟惨遭行刺,真是我朝天大的耻辱,本相会立即就派人全力追查此事,并且一定保证诸位的万全!”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贼喊捉贼!这些漂亮话说起来还真的比唱的动听啊~~~黑道上论起暗杀,谁的名气有你丞相大!不过,今天要不是我让师爷放点儿水,你以为你真捣得了乱么?这种在北蛮面前臭显摆的机会,狗都嫌!   当然有人不买丞相的账,这头一号必然是敬安王,敬安王怒视丞相,双眼就要喷出火来:“丞相当真是紧张本王啊,不过追查刺客一事,本王必回追究到底!”   敬安王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朝着四周驻守的禁军下令道:“禁军何在!为何本王遇刺都不上前护驾!杜统领何在!还不出来追查刺客!”   结果四周禁军如雕塑般岿然不动!   “哈哈哈——”丞相仰天大笑,“王爷,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禁军中各个都是俊杰啊!”   “本王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置本王于死地——”敬安王咬着牙,忍着痛,面色惨白!   “王爷真是玩笑,本相与王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加害您呢?”丞相此刻声如洪钟,还真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本相就算要报仇,也只会找那个将我儿还死在深宫的人报啊!王爷未亏待过本相,本相亦不会亏待王爷~~~”   “你——”敬安王心知不妙,脸色骤变,疾呼一声,“来人哪——”   四周顿时冒出来几十号人!看来这些就是伏龙帮的牛鬼蛇神了!   丞相老辣的程度岂是常人可以想象到的!他在众人有反应之前率先振臂一呼:“敬安王图谋不轨,意图挟持百官,来人呐,围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跑出来响应丞相的也不过几十号人……   禁军依旧岿然不动!   这个节奏,很让人不淡定啊!我不禁期待起下面还会发生什么!   我转过头去看师叔——师叔那张被易了容的脸简直是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海啸于后而不动心啊!这种定力和从容,我怎么打小儿就没学会那么一星半点儿呢!   那祭天台上的两拨人早就剑拔弩张,看来群架,一触即发!   但是对峙对峙着,敬安王就面无血色地瘫软了下去!就在这一刻,双方的人手,共百来号人瞬间冲杀作一团!   看高手过招,本就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看一群高手们打群架,那就是一种过瘾到皮痒痒啊!    ☆、风约住兮数点雨声1.0     刀光剑影在我面前闪过,掀起一阵阵风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师叔顺势将我护住身后,紧张道:“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哦——”虽然我浑身都有着用不掉的力气,但被师叔护着的感觉真是无可比拟的!如果可以一辈子都这么被护着,哪怕废去一身的武功,我也心甘情愿啊!   很快,祭天台上的混战已经慢慢告罄,丞相和敬安王的人手可谓死的死,伤的伤!丞相面色铁青,不复方才的意气。而敬安王喊了一句“你、你下毒——”之后就瘫倒在地,双唇发紫,面色惨白!那箭头肯定淬了毒,所以此刻敬安王很有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高手们的厮杀接近尾声之时,师叔转过头对我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动。”继而师叔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往祭天台走去。   丞相见一个身着七品官服的小官居然敢上祭天台插一脚,怒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上这祭天台!”   师叔气定神闲地掏出袖中令牌,在我眼里他霸气十足地大喝一声:“禁军听令——不准任何一个人走出祭天台半步!违令者,斩!”   霎那间,四周禁军已将祭天台围得水泄不通!   丞相面色分外凝重,但依旧故作镇定对着易了容的师叔喊道:“放、放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相爷你毁了这祭天大典!”师叔于凛冽的寒风中洒然而立,宛如冷酷的修罗使者,俯视众生。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叔!在我的脑海里,师叔虽时常冷着用一张脸,骨子里却是个既温柔细致的人。他只消浅浅一笑,就能将我的魂魄尽数勾走——而现在,他像个冷漠的生死判官,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骇人的凌厉气息,叫人不禁心生寒意,不敢靠近。我甚至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将我护在身后的亲亲师叔,这一刻居然就变成了玉面修罗!我只得暗暗感叹一句:男人真是善变!   “来人,把刺客带上来——”师叔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禁军士兵压着一个灰衣人走上了祭天台!那灰衣人背对着台下的我跪在祭天台上,而他背上箭囊中的箭,与敬安王身上那支是一模一样!   “丞相可有话要问?”师叔冷眼看向丞相,那眼神,仿佛要把人一刀刀剐了!我看了都会吓一跳,更何况是丞相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   “本相自然要问——”丞相面色发青,连声音都有些发抖!“自然要查出刺杀敬安王的凶手!”   “相爷真爱开玩笑。”师叔讥讽般勾起嘴角,声音浑厚而有力,“这真凶我早已查出,只差证人的证词,哪还需要相爷费心?”   “查、查出来了?这不可能!”丞相已然慌了阵脚,嗓音都哑了!   师叔不置可否,悠然地走到灰衣人面前,蛊惑而威胁道:“你想清楚要不要把你的主子供出来。因为——你说,就是他死。你不说,就是你亡——当然,这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你要好好审时度势,慎重选择。”说着,师叔伸手随便点了灰衣人的几处死穴,让灰衣人备受折磨。   选择,有时候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而有关生与死的选择更令人煎熬痛苦。   灰衣人转过头看看丞相,又转头看看师叔,最终那声音绝望地响起:“是丞相大人——”   “什么?我没听清——”师叔倾过身子,故意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师叔!你这摆明是故意的吧!人家灰衣人已经缴械投降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就是看到丞相那张连皱纹褶子都吓白了的脸么,你也应该注意点嘛~~淘气!太淘气了!   显然,那灰衣人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听他仰头嘶吼一声:“是丞相指使我这样做的!”   丞相气急狡辩:“胡说!本相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污蔑本相——说——”   师叔和我们这群台下的看客一般,沉默地等着看好戏。   灰衣人未想到丞相死不认账,先是一愣,而后双目充血,怒吼道:“相爷,天地良心啊!这些年我为你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数都数不清了!你个老狗腿,如今你一句素不相识就想逃脱干系,真是妄想!我早知你会翻脸不认人,早就秘密藏了一本账册——”   紧接着,这灰衣人就啰啰嗦嗦地痛陈了丞相的那些恶劣行径,直接把丞相的老底给挖了出来!那听得我真叫一个过瘾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灰衣人大概是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丞相双腿发抖,就快站不稳!“你——你——你——”这句“你”还没说下去,丞相就白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师叔好笑地抱着手臂命令道:“丞相乃刺杀敬安王的主谋,罪犯滔天,故暂押于刑部大牢,等待当今圣上裁决。”师叔顿了顿,继续道,“速将敬安王遇刺一事禀告圣上,请宫中太医会诊。”   我家亲亲师叔说这番话的时候真是帅呆了!易了容都掩饰不住那绝代的风华!   丞相与敬安王的是处理好之后,师叔就开始逐步解除祭天台的警戒。   这我就奇了怪了——北蛮呢?北蛮怎么没处理啊?不仅没处理,我还发现禁军盘查祭天官员和侍从时有严重的放水现象!!! 演的哪一出?   不仅如此!当祭天台人流都散去之后,师叔也去向不明!!!我翻遍了祭天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师叔的影子!   我一路狂奔到慕容府,破门而入之时,慕容府中已一派萧索。自打师叔名义上被打入天牢之后,慕容府就被封了!小黑更是提前被师叔打发回了江南……   忽然想起自己每次与师叔见面都是“偶遇”,除了天牢,我也没有问清楚的落脚之处——我要是在天牢都没找到师叔,那我要到哪里去找他?   那个吻!那个吻到底还是有特别含义的!   师叔要表达什么…………   师叔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师叔…………   ……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被迫喝多了,头疼!!!!真的码得好心酸!!求留言,求收藏啊!!亲们!!!! ☆、风约住兮数点雨声2.0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看不到我师叔!   无奈之下,我唯有去找皇帝宁玄佑!因为他是全天下第二个能左右我师叔的人!   第一是谁?   这不是开玩笑嘛!   当然是我林书儿!   我半夜里义愤填膺地冲进皇帝的书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破口大骂:“皇帝你是不是就爱抢别人心爱的东西啊!有病吧!你把我师叔还我!现在立刻马上!!!!”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林无阑啊林无阑,你的脑袋里就只装得下慕容一个吗?就不能想想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你要知道,慕容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是朕的吏部尚书,是宁朝的重臣,而且朕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皇帝怒视我,拍案而起!那双眸中有我从未领教过得霸气和天威,一时竟把我给唬住了!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立马就走!”我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但在这个情理上还是要继续争取赢面!   “你真想知道?”皇帝英挺的脸上满是冷傲的神情,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恩——”我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啪——”一张诏书被狠狠甩到我面前的地上,接着皇帝就头也不回地甩手走人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份诏书里一定有我不能接受的现实!   看,或者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我在犹豫。   ……………………………………   …………………………   ………………   ………   ******   冬夜虽冷,我却满头是汗。   离开皇宫往酒楼走的时候,我心很乱!乱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忐忑与焦灼,不安与傍徨在我胸中翻滚不息,此起彼伏,搅得我气血翻腾,真气紊乱!   看来师父说得对,人若是心静不下来,练武时就会走火入魔。   我现在没有练功,也快走火入魔了!   因为那张诏书,我没有看……   在我心底一直有一个任性而单纯的声音,她告诉我,选择相信。   ……   第二天,菜市口的张贴了皇榜,昭告天下——   敬安王遇刺薨逝。   幕后主谋为丞相。丞相被革职抄家,全族流放边关为奴。   皇榜公告之日,丞相于刑部大牢自缢而亡。至此丞相党羽溃不成军,朝纲肃清,刑、兵两部权力收拢。   第三天,来了三道圣旨——   沈甘棠平反,领兵部尚书之职。   叶苍新任兵部侍郎,专司军需补给。   苏明经新任户部侍郎,专司全国税收。   这一天我才知道,叶苍和苏明经原来也是聚泰赌场的人。这个情报,很重要!   第四天,又是一张皇榜,我预感到这次不会有好消息了。果然——   原吏部尚书慕容无隔盗取禁军令牌,擅自命令禁军包围祭天台。朝廷悬赏黄金万两,全国通缉之!   这个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日,师叔在祭天台上从容自若的样子骗不了人的,他怎会是擅自采取的行动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就在这时,宁玄佑派严律给我送了个锦盒。我打开之后看到了我从前朝思暮想的空白诏书——   可是,师叔人都不见了,我要诏书干嘛!诏书难道可以吃吗???还是说我可以再下一道皇榜,洗刷我师叔的冤情呢?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开心,也不敢回江南赵师傅师娘,于是整个人都恹恹地窝在酒楼混吃等死,打不起半点儿精神。   所谓相思不是病,犯起来要人命!!!   过年之后,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从早晨起,我就独自坐在酒楼的院子里对着墙角的那株白梅发呆。   不知何时天又下起了雪。细密的,轻柔的,洁白的雪,点缀着我的忧伤与失落,漫天飘散。   “院长,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不如先进去取取暖,把身体冻坏就不值当了。”师爷为我披上一件厚实的大氅。   “不碍事儿,我最近刚好气血翻涌得太厉害,冷静冷静也好——”我勉强地朝着师爷扯出一个笑容,估计这个笑容会比哭还难看!   “这件事小生前前后后也思量了好几遍,还是略有些心得的。”   “那你还不快说!”我狠狠翻了一记白眼,“没见我就快万念俱灰了嘛……”   “万念俱灰……”师爷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个小生还真没看出来——院长你最近这一个月,除了精神萎靡之外,饭量可是一点儿没减,甚至可以说是有增无减……”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拔凉拔凉:“师爷,你要是嫌我吃得多,浪费粮食,直说不就好了,犯得着拐这么大的弯儿嘛!”   “不不不——院长你不要误解小生的意思!”师爷连忙挥手,“小生不过担心院长的身体。”   我软软地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那行吧,你既然不让我吃,以后我少吃点就是了。”   “小生没不让你吃饭啊——”师爷的表情和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好的吧,算你还有点儿人性。”我懒洋洋地单手支起下巴,“把你瞎琢磨出的心得说来听听。”   “小生要进屋再说。”师爷站起身,拂了拂袍子上的褶皱,转身就走。   师爷现在也不得了了!翅膀硬了专和我对着干!长此以往,我一院之长得威信何在!(作者腹诽:本来也没多少,以后估计没有,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长此以往……)   屋内炭火烧得很旺,温度高得让我略微有点受不了。   歪在榻上之后,我就晕!   师爷在不远处吩咐伙计给我泡壶茶,没多久就走过来对着我滔滔不绝:“叶苍与苏明经都是聚泰赌场的人,说明我们从他们那里得知的消息,都是慕容先生或是皇上默许过的。所以我们放松对伏龙帮和丞相的监视,实则也是皇上的计划之一。”   “这些我自然也想到了。”我曲起手臂枕着头,神思开始有些涣散,“说重点——”   “既然如此,那么慕容先生在祭天台上所做的一切也应该都是计划好的,他一定有别的目的。”师爷思忖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丞相和敬安王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算是一箭双雕了……”   “如果慕容先生是想一箭三雕呢?”师爷的话,饶有深意!   “三雕?”我冥神细思,缓缓说道,“你是说北蛮?”   “不错,小生就是这样猜的。这件事表面上的确挫败了北蛮的计划,但往长远了去想,北蛮依旧会是我朝的心腹大患。说句大不敬之话,换作小生是当今天子,也会想要斩草除根。”   “你的意思是,我师叔斩草除根去了?”我虽有些困倦,却仍下意识地判断师爷说的话,有些道理。   “不仅如此,有可能这件事很隐秘,甚至需要皇上的配合。”   “不管师叔去做什么,那肯定是一件危险万分的事……”   “是啊,最近总是隐隐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师爷坐在一旁,直了直身子,“本以为祭天大典过去之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但没想到,那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是啊……”我费力地低声叹了一句,却发现师爷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   天旋地转之中,我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我被痛醒。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一个老头正准备往我手上扎第二根银针——   我吓得要缩回手,嘴里更是惊魂未定地叫道:“你想用针扎死我是嘛!”   谁想那老头受的惊吓比我还大,手一抖,那根银针要死不死戳进了我的手指——   “啊——痛死我了!!!!”   那老头一把抹过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姑娘姑娘,保重身体要紧,孕妇忌情绪波动过大阿!”    ☆、风约住兮数点雨声3.0     我诈尸般跳起来,用那被戳着两根银针的手对准那老头,大喝一声:“给我说人话!”   那老头立马就懵了,一动不动地把满是褶子的脸对着我。   “院长,大夫说的就是人话……”师爷稳稳地扶住那老头,又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一旁的药箱,默默忽略了我即将爆发的情绪!“大夫,我们院长最近精神不济,正如您说的喜怒无常、哀极而伤,所以还请您不要见怪。您就把之前的诊断再说一遍,说完,小生就送您出去。”   那老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瞅瞅我,目光里出现了——怜悯!!   说我不正常!!你们居然说我精神不正常!!!还可怜我?你们凭什么可怜我!!!   “滚。”我低着头,按住心中的怒火,闷声道。   “院长,你就听大夫把话说完吧,这很重——”   我暴怒着打断师爷的话:“我叫你们滚————”   桌上的茶杯水壶被我砸在地上,粉身碎骨!体内真气骤然失控,不断暴走,一股邪火涌上心头,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不得宣泄!   “啊————————”我仰头大叫一声,将体内乱窜的真气硬逼到双手掌心,再转身强行拍在红木卧榻之上,“咔哧——”一下,卧榻顷刻散架成碎块!口中充满腥甜,令我作呕!随即巨大的晕眩如同黑色的漩涡般将我卷走……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而模糊的梦。梦里没有景色,没有人物,甚至没有天地,有的仅仅是一片混沌,一片白色的混沌。这就是我的疲倦,我的梦就是我的疲倦,我的疲倦就是什么都没有了的梦……   再睁开眼的时候,齐齐、师爷、火火、方块他们都在。   “你终于醒了,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吗你?”齐齐快步走到我的床边,叽里咕噜就说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知不知道你——”   “师爷,快把齐齐给我拖走,好吵——”我嫌弃地翻翻白眼,都懒得和他吵!   “你——”齐齐一张好好俊脸被我气得就差鼻孔生烟,“算是拿你没辙!师爷你自己和她说吧!”   师爷默默站到我的床头,低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齐,长叹道:“小生,还是不说了。院长你好生休息,方兄看见你醒了就去熬粥了,待会儿多少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让他多做几个小菜。”我舔了舔已经干涩的嘴唇,又补充道,“再来一份桂花糖藕!”   “这个季节哪里还有藕——”火火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语气很是为难,“让方块换个别的做吧——”   “我不想吃别的,喝粥就喝粥吧。”我本想坐起身,深知手脚竟酸软无力,要不是师爷和齐齐及时扶我坐靠在窗槛上,我估计已经滚下床了!“我——我——”   我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浑身使不出劲儿这种事让人恐慌!我的声音有点发抖:“我怎么了——”   “你现在只是太虚弱,没什么大碍了。”齐齐连忙解释道。   “你们骗我!什么太虚弱,我会太虚弱到使不上力气吗!!!”我这没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了!“说、说——说实话——”   “院长,齐齐说的就是实话——”师爷皱着眉,很是担心地安慰我。   “师、师爷——连你也撒谎了,是、不是?”由于手脚没力气,我只能瞪着眼,怒视他!“你们——好、好,你们都好——”   “闹够了没有!”一句呵斥从不远处响起,转眼,声音的主人就严肃地走到了我面前。   这个人,居然是甘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看着甘蔗端坐在床尾,冷静而不冷漠地与我平视。   “闹够了?”甘蔗的话沉着简练,声音干脆有力,如同一根定海针,将我支撑在原地,让我不再闹腾,也不再坍塌。   我识相地点点头。   “不说了?”   我摇摇头。   “那我说。”   我再点点头。   “第一,你之前走火入魔,已昏迷五天。这五天,由于你的内力过强,所以我们之中没有人能单独替你疗伤,在座的人,除陈师爷外,这段时间都轮流为你疗过伤。现在你体内的真气算是压制住了,但要完全控制,还要等你自己事后自行运功疏导。听明白了?”甘蔗讲得很慢,好像故意在配合我虚弱的精神力。   我点头示意。   “第二,你内伤未愈,加之五天没有进食,饿得手软脚软很正常,所以不要大惊小怪,没有人骗你。知道了吗?”甘蔗心平气和地过分!我的智力,有低到要采用一问一答式的对话方式嘛?这绝对是他对待一个白痴病人才会用上的耐性和表情啊……   我无力发作,憋屈地继续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现在怀孕了。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但你始终要去面对这件事。大夫说你胎象很不稳,忌情绪过激,而且随时随地可能滑胎,所以你要想清楚,这个孩子你要,还是不要。懂?”   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我发现自己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于是我平静地说:“沈甘棠,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好。”甘蔗随即偏过身对齐齐他们说,“你们放心,她现在恢复正常了,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去把这两天铺子里积下来的事情处理了,粥做好就送进来交给我,你们院长不会有事的。”   “我们不是担心院长,是担心你——”   “我们不是担心院长,是担心你——”   齐齐和师爷异口同声!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魂淡!   一记冷眼撇过去,他们二人已然知趣地拉上火火出了门。   我回过头来,看到甘蔗依旧端坐在床尾的姿势,真和刚才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他是怎么保持的?   “你有话就说吧,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甘蔗的声音总是这样稳当吗?   “你也替我疗伤了是吗?”先从轻松一点儿的话题开始。   “是的。”   “谢谢。”   甘蔗微愣,显然我的感谢出乎他的意料:“不客气。”   “为什么愿意帮我?”   “你也救过我,不是吗?”   我埋着头,叹口气:“那不算,根本是皇帝安排好的。”   “你也替我疗伤了。”   “那些皮肉伤只是举手之劳,再说,我也只是当时顺便给你上了点儿药。”   “别把自己做过的事情看得太轻,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甘蔗说得很委婉也很自然。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何时变得这样谦卑了?   “你要是继续用这种口吻和我讲话,我可能会以为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我承认,我被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逗笑了:“谢谢。”   “你刚才已经谢过了。”甘蔗也微笑着,继续他那算不上幽默的幽默。   我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终于开口:“沈甘棠,你现在还愿意娶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有更新……求包养啊求包养!!上地址!《配受宠爱》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806712 ☆、风约住兮数点雨声4.0   甘蔗很久都没有给我反应,我只好假装镇定地再慢慢问一遍。   “沈甘棠,你现在,还愿意娶我吗?”   他好像这回终于听明白了我的话,英挺的鼻梁上那双深邃眼睛里出现复杂的目光,那目光在我脸上来回转了个圈,叫我捉摸不透。   “为什么是我?”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得不像话,仿佛是在处理一件日常的公务。   “因为我们之间有婚约。”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仅仅是因为婚约?”他沉着地开口,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他审问的犯人!   “……”   “你的沉默,现在没有价值,因为你需要做的是说服我。”为什么面对终生大事,甘蔗也可以这样一本正经?   “我怀孕了,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从没想到这种极富责任感的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样动情。   甘蔗看着我纠结的深情,深深叹了口气:“就算慕容大人消失了,你也有很多选择。我还是那一句——为什么是我?”   “不,你就是最佳选择了。”我肯定的语气让甘蔗开始疑惑。   “你为什么这样想?”   我忽然有些胆怯和不自在,双手不自觉地扯起了盖在身上的锦被,迟迟不开口。这时,甘蔗干净利落地伸手将我正绞着被子的按住,他的手力道很大,手心的粗糙是被边关经久的风沙磨砺出的细茧:“林院长,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不管了!硬着头皮上!“我与你虽无感情,却有姻缘。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随便可反悔的。你放心,你娶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绝不欺负你,更不会和你顶嘴。”   甘蔗解颐,嘴角轻翘,无奈又好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段话,是我给你提亲时说过的,你这摆明是要揶揄我?”   “不不不——我是真的现在就这样觉得的!我认为之前你说的很对!”   甘蔗忽然把手收紧,将我的手包裹住,一阵温暖从他的掌心传来,亲切又陌生。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真诚,甚至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如果要我答应,你必须说实话,好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出乎意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从前招人厌的甘蔗有点可爱了:“你确定真的要听?你知道的,有些话,可以永远不挑明。”   “如果你真的下决心嫁给我,决定与一个你并不待见的人共度余生,你应该更坦白一点。”甘蔗说这话时,为什么有淡淡的忧伤从他的掌心流淌至我的指尖呢?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但因你坦荡,一切都可以正面解决,不用猜忌和心机。我不用担心伤害到你,也不用担心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如果没有师叔,非要我选一个嫁,我也会希望嫁一个与我瓜葛最少,最纯粹的人。何况——”我停顿片刻,“何况我希望我的孩子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矫饰,不做作,我孩子的父母可以不相爱,但一定是没有芥蒂,光明磊落的。我不要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局,我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真实。”   “你不需要一个有任何情感羁绊的丈夫,你要的只是一个搭档,一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甘蔗的通透明理,向来非比寻常。甘蔗的直接坦白,总是一针见血!   “是的,这点只有你能做到。”   “我说我做不到呢?”甘蔗敛起嘴角,严肃道。   “什么?”我真的疑惑了。   “我说——如果我不能只当你的搭档,如果有一天我对你动了心,怎么办?”   我语塞,因为甘蔗的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甘蔗见我不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甚至不知道我的想法就贸然开口,这是很危险的。”   “你——有想法?”我有点结巴了!   “我的想法?”甘蔗哧地笑一声,缓缓松开我的手,直起身坐好,“我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我只想问,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放得下慕容大人吗?”   我想我是被甘蔗的话吓到了,所以一个人陷入了沉默。   甘蔗也没说话,只伸手扶我慢慢躺下,又替我盖好锦被。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我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我想等,可老天没有给我时间,孩子转眼就会长大。我从小就是孤儿,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没有父亲。甘棠,我好歹算是你的未婚妻,不如我们先试试——”   “这要怎么试?”   “一个月,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生活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呢?”   “到时再做决定吧。”   “待你养好身体,我定扫径以待。”   听到甘蔗说这一句的时候,我心中竟充满感恩,是庆幸还是侥幸,我却分不清了。   ******   我在大家的通力照顾下恢复得很快,当然,同样恢复得很快的还有我肚子里的小东西。那个被我吓坏了的大夫老头再来给我诊脉的时候,我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搬去和甘蔗住一块儿的前一天,我指挥师爷和火火给我收拾行李。其实,早上齐齐也是在的,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和甘蔗过日子了。   我还能怎么说?我只是长吁短叹了一句:“跟你们实在太熟,这辈子估计也培养不出感情,然后就只剩下甘蔗一个了。”   “你知道的,齐府地方其实很大,藏个人根本不是事儿,多养个人也不在话下。”齐齐当时语重心长,有一种先吃萝卜淡操心的啰嗦!   “通都商行难道养不起一个人吗?江南书院不够大吗?齐齐啊,现在还轮不到你替我操心呢~~”我不知白了齐齐多少眼,“要你帮忙的时候,我有客气过吗?”   “你是该客气的时候不客气,不该客气的时候瞎客气。”齐齐回敬我一个白眼,“连我都能看出来你接近沈兄的目的不单纯,他难道就猜不出?”   “别瞎说!我挺着个大肚子还能有什么目的!难不成诱拐良家妇男啊!”   “和你争,一点意义都没有。”齐齐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我悠悠然喊一声:“诶——留下来帮忙收拾行李啊~~~”   “懒得搭理你,我有事先走了——”   “大清早猴急猴急地去赶着投胎啊!”我嫌弃地嘀咕一句,转身问师爷,“齐齐干嘛去的?”   火火率先冲过来神秘兮兮地朝我挤眉弄眼:“最近齐齐非常反常,时不时地就消失一整天~~院长你猜猜他忙什么呢?”   我的领悟力是什么级别!怎么可能不明白火火在说什么呢~~~   “瞧你小子贼兮兮的样儿,真以为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就不知道齐齐和公主那点儿破事儿了~~~”我摇头晃脑地得瑟一番,“我掐指一算,什么都尽在掌握~”   “得得得,院长英明神武——”火火灰溜溜跑去帮师爷收拾东西,八卦的兴致全无。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我裹着厚厚的皮裘走出悦都酒楼,坐上了铺着厚毯的马车。此时,只有师爷站在马车旁送我。   “其他人呢?”我幽怨地说,“老板都要走了,怎么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院长,小生算是代表了。火火昨晚和弟兄们喝酒,宿醉。方块前天已经去郊外接应新运来的蔬果米粮。齐齐在齐家的铺子里,不会特意再赶过来。其他伙计都忙着开工,所以——”师爷话头一转,“院长,到了别人那里,尽量不要惹麻烦,注意保胎。另外,小生准备了五千两在包袱里,院长先看着用,用完了小生再送去。”   我泪眼汪汪地拉起师爷的手:“师爷,你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我怎么离得开你!!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院长——”师爷尴尬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聚泰赌场,其实就在隔壁街而已,用不着营造这么浓厚的离别气氛……”   “那你还给我五千两?难道我就值这点钱!!!”   “不不不,院长你误会了!”师爷很正经很严肃很客观很冷静地开口,“五千两是小生预计的赌本而已。当然,小赌怡情,大赌伤胎,院长,赌的时候悠着点儿……”   我百感交集,因为师爷的心思真是——真是太体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赶紧走人!   抵达聚泰赌场时,甘蔗已立在大门口等我。天寒地冻之间,他一身青袍如同傲霜的松柏,挺拔而苍翠。   在我眼里,他就像一种符号,一种指引,一种新的契机。   “只有你一个人?”我撩开车帘,微笑着问。   “我,足矣。”他礼貌而温柔地扶我下车,大方而体贴地牵着我走进赌场,穿过大堂,进入后院的厢房。   我们走进东边的房间,里面摆设古朴雅致,采光也不错,就是有着过浓的书卷气。这条件——差强人意吧。   “这本是我的房间,尚算干净暖和,你且先住着,有不方便、不满意的,就告诉我。”   “你今日倒是格外安分。”他为我到来一杯热茶,送到我手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我捧着茶杯,暖着手,说着俏皮话。   “多多指教——”甘蔗自说自笑道,“你哪里是指教指教就能便乖巧的。”   “不然呢!有意见啊?”我扁着嘴,心中腹诽了他无数遍。   甘蔗一边关着窗,一边摇着头无奈道:“没意见,只是偶尔觉得你欠调|教——”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为什么甘蔗和院长的相处方式这么有爱呢!!!! ☆、风约住兮数点雨声5.0   我要靠豪赌来消磨的待产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因一道圣旨结束了。   午后,我正在房里熏着暖炉,喝着茶,就听门外一阵沸腾。开门望去,只见一大群人齐整地跪在地上——包括甘蔗、苏明经、叶苍。   “……   特封兵部尚书沈甘棠为征北将军,兵部侍郎叶苍为参军,七日后带兵前往牧遥关,平定北蛮。   ……”   什么情况?皇帝这么快就出手,难道是北蛮最近有什么新情况?我以为至少要等开春之后皇帝才会动手,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平白地就给千万里行军增加了难度,更不用说军需调度要跟得上了!   蹊跷,太蹊跷!   我刚打算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潜伏,怎么这局势忽然就风云骤变了呢?   待宣旨的宫人离去,我顾不上自己披头散发的率性形象,裹着貂皮大氅就立在门口,大喊一声:“那边三个——都给我死过来!!!”   那三个人一致原地不动地朝我看来——甘蔗淡定得理所当然;苏明经一脸诧异与跳脱;叶苍就比较正常一点儿,朝我点头示意。   等一下!点头示意才最不正常吧?点什么头!示什么意啊?我又不是向你问好!!   就知道你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鸟!逼我出绝招!   我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手,用两个手指捏着一块小金牌放在面前晃荡~~这是我江南书院的最高密令牌,也只有平字号学堂的学生明白!师父他老人家再三叮嘱,没有生死攸关的事,不要把这块牌子拿出来……   “都、给、我、死、进、来——”我静默地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这句话,表情应该很凶残!   于是这三个人终于乖乖地走进我的房间,并围着桌子正经端坐,表情相当肃穆!   “林院长,安先生连这块牌子都交给你了?”甘蔗凝眉,怀疑地问道。   “难道不行吗?”我坐在甘蔗对面,表情装得很庄重。   “我是认为,安先生应该是没有考虑到你有可能会以权谋私。”甘蔗肯定的语气,差点把我打出原形!这都被你说中,看来我隐藏得还不够深啊!   “咳咳——”我表现得很失落,“甘蔗,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今天我用令牌,其实是觉得很有必要和你们三个好好谈一谈——”   “院长想谈什么?”一旁的叶苍严肃地问我。   “咳咳——”我继续假装深沉,“我刚刚在门口听到圣旨了,这是一件大事,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院长想听什么?只要不涉及核心内容,我都可以说——”苏明经笑着开口,虽然他整张脸看上去比另外两个灿烂多了,但说的话还真叫人寒心啊!   “不涉及核心内容,那我还找你们来干嘛?”我横扫一眼,故意冷冷道,“还没开春,皇帝就急着打北蛮,这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院长,这种核心,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怎么告诉你?”苏明经耸耸肩膀,耷拉着眼睛看向我。   “是嘛~~”我和气地对着甘蔗说,“甘棠,你呢?知不知道?”   甘蔗若有所思地瞅着我,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我和他们三个的对话像在打一场漫长的太极,你来我往,绵绵不绝!不愧是我江南书院出去的人,怎么真的这么难缠呢!连我搬出江南书院院长这块金字招牌都不顶用!!!以甘蔗为核心,苏明经与叶苍的口风都很紧,我怎么都逼问不出皇帝出兵的□,也打听不到行军的安排。可正因为他们口风太紧,也让我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你们三个找死是不是!知不知道我现在就能把你们都给办了!”我顺势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别说让你们带兵出征了,我现在就让你们一个个都出不了这个门!”   “院长息怒,息怒,不是我们不讲,是无话可讲。”苏明经瞪着一双惊悚表达过头的眼睛,讨好道,“院长,我们不过是奉旨办事,揣测圣意什么的,真的不会啊~~~”   “你身怀六甲呢,这些事儿,少操心才好。”甘蔗不冷不热地撂出一句话,显然听上去有点突兀。甘蔗没有继续理我,而是转身对苏明经和叶苍说道:“你们先出去做事,别耽误工夫。院长这边就交给我吧——”   苏明经和叶苍如释重负,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儿走了。   “诶——”我嚯地一声站起来,怒道,“我的凳子上长满了刺是不是!有种你们两个下次别让我看见啊——”   “别吵了行不行?”甘蔗几不可闻地叹着气。   “你也走啊,都走掉算了,大家散伙!”说完,我负气地走进里间,躺在床上拿被子蒙着头。   我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继而是甘蔗的声音:“到底怎么了?你是真的那么想知道皇上的意思,还有有别的心思?”说着,我感觉到他坐在了我的床沿上。   “皇上此番要我出征,你是怎么看的?”   我不理他。   “虽在聚泰赌场做事,但我身志不在当文臣,你应该知道我曾从过军,曾戍守边关。”   他就算来苦肉计,我也不打算说话!   “北蛮对中原虎视眈眈,边关一直不太平。我在江南当知府的时候,就一直想回到军队中去。你只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北蛮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我认为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斩草除根,甚至——”甘蔗欲言又止!   这下我憋不住了!甘蔗真是了解我的胃口!我把被子一掀,连忙问:“甚至什么?”   “肯理我了?”甘蔗目含点点笑意。   “少废话,皇帝甚至会怎么做?”   甘蔗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抿了抿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历代帝王都必须具备的条件,他们为了最终的目标,一定会做出一定的牺牲,或者说是抉择。”   我的心一沉,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又刻意去回避。我有些恍惚地问:“皇帝——牺牲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甘蔗摇了摇头,英挺的眉眼间仿佛全有着深奥的涵义,他又道,“林无阑,有时候我们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被人一点就透,这样会过得轻松一些,对孩子也好——”   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说:“你我的一月之约可能完不成了,今晚我命人收拾一下,明早就送你回去。”   “别啊——”我忙抓住甘蔗的手,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儿?”甘蔗疑惑地看着我,又看了我抓着他不放的那只手。   “我要和你一起去边关——”   甘蔗掰开我的手,果断拒绝我,“你有身孕,不能长途跋涉。”   “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现在的我,壮得可以扛起一头牛!”   “你要为孩子考虑。”   “我就是为孩子考虑,才要跟你一起去!”   甘蔗眸光一黯:“这个理由不成立,我建议你再想一个。”   ******   甘蔗离开后,我一直在想这个理由,结果——终于被我想到!   今晚,我要连夜进宫!   当我把那张空白诏书摊在宁玄佑面前的时候,他好像表现得很吃惊,似乎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会用到这张诏书。诏书再好,也就是一个工具,关键时刻不用干嘛?其实我本想用这张诏书,让皇帝给我和师叔赐婚的,但谁承想师叔竟音信全无。我派人遍寻宁国,也无从得知他的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这使我不得不断了遍访天下的念头,也让我无法再与皇帝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人一旦有了顾虑,就无法放开手脚去做哪怕有一丁点儿风险的事!   沈甘棠在整个事件中都担当了重要的角色,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于是,我退而求其次,选择待在沈甘棠身边。我一方面确实有为孩子考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找到师叔下落。   冥冥中,我有一种预感,师叔一定和这次皇帝攻打北蛮的事有关。因此,牧遥关我一定要去!还有,借此机会,我要把师叔逼出来!   “你真的决定这样用诏书?”宁玄佑皱着眉问我。   “是。”我不想与宁玄佑多啰嗦,速战速决!   “朕现在不会颁这道诏书。”宁玄佑斩钉截铁道,“而且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皇帝不是一言九鼎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我愤然怒视宁玄佑,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捏死!   “朕答应给你这道诏书,但没有答应这道诏书会立刻生效。”   “你——”我气得头顶估计要冒烟了!“好,那我在这里先知会你一声,通都商行明日停业,所有人准备撤回江南书院养老。当然,商行没了,江南粮仓也就直接免谈。”   “不要得寸进尺。”宁玄佑的脸色变得有点青,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得寸进尺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理直气壮地反驳!心中早已无惧,皇帝又能奈我何!   “你要挟朕。”宁玄佑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打量我,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不是要挟,我认为这应该被称为是合作关系——”我嘴角挂着标准的假笑,接着说,“破裂!”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还要上班的某君,终于跑来更新……真是惨淡的人生!!!!!在节日的末尾,祝大家端午快乐! ☆、梨花开兮千树万树1.0   我,林书儿,字无阑,在自己二十一岁的这一年年初,皇帝宁玄佑下令准许我随征北将军沈甘棠一道前往牧遥关。   为这趟远行,我不惜得罪了皇帝他老人家!结果他老人家老奸巨猾,狮子大开口,直接要我通都商行供应半数军粮,还一边儿嚷嚷着说什么我占了大便宜,他担了多少事儿!半数啊!他老人家怎么不去打劫!!!   “三成!这是我的底线!再多没有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宁玄佑看似纠结的表情下一定在偷偷窃喜!!!   这次的合作,虽谈不上双赢,却也勉强可以说是成功的了。   我没把任何人带着上路,而是让他们统统留守在自己位置上。临行前师爷和齐齐来送我,他们一人送了我一句话——   齐齐说:“北蛮人结实,打架时下手一定要再狠点儿。”   师爷则说了一句:“线索其次,保胎为主,同时,别欺负沈大人。”   后来,甘蔗一路上都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可他仍旧安排最好的军医来替我诊脉,将我的车马布置得分外舒适。一路上我越来越发觉沈甘蔗其实算是个好人!(作者腹诽:甘蔗就是好人!!!)   ******   越靠近牧遥观,天气便越诡异无常,时常有连天的暴雪狂风,吹得人根本无法再继续前进。   可即便如此,甘蔗依旧下令行军。我撩开车帘的一角偷偷向外望去,只见将士们穿着皮袄皮靴,背着厚重的行囊在风雪里前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们的额头上结着细密的冰渣,却十分晶莹透亮,让我心中产生一种莫名而神圣的崇拜。这场漫长的征途,从一开始就充满艰辛,仿佛老天都想把我们阻拦在路上。   替我赶车的是一个十六岁的新兵,叫东子,大概老兵们见他长得比较瘦小,便差他来赶车。东子是个可爱的话痨,一路上都在问东问西,天南地北地胡吹乱侃。不难看出他对我最好奇,因为他一直在试图套出我和甘蔗的关系。可我一点儿也不嫌他烦,如果不是他陪我大侃特侃,我哪里能在车里憋这么久~~   东子咧嘴笑的时候,露出洁白齐整的牙,倒是有点儿像小黑。他会说:等打了胜仗回去,我就是英雄了!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说到这儿,不知道师父师娘和小黑他们在江南怎么样了,不知道胖胖有没有想我,也不知道——师叔在哪里…   到了行军的最后小半程,我的身体开始不大好,颠簸的马车加上害喜害得很厉害,让我很快地瘦了下去。用东子的话说就是——“就快只剩下一层皮儿,再瘦下去就没了~~”。   其实不是我不想吃,只是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可吃!我此时此刻是多么渴望把方块带在身边,这样天天就可以变着花样吃饭,随时随地都能有数不清糕点零嘴啊!!!军医对我害喜的症状束手无策,端来的药又苦又黑,哪里咽得下去!   甘蔗没办法,索性弃了马陪我坐车,他照顾我,给我找食物的同时也急得一筹莫展。因为行军的速度终究是被我拖下来了,甘蔗那眼睛鼻子很快就皱到了一起,分外纠结!   “你天天这么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啊!要不先这样,你带着军队去牧遥关,我跟在后面,随后就到,这样也不会耽误了你们的行程。”要不是有内力护体,我恐怕早就没力气说话了!   “早就知会如此,你何苦偏要来受这样的罪,居然还向皇上请旨,皇上竟也答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甘蔗抱怨什么!平时的他,要么敏锐机警,要么沉着冷静,像现在这样牢骚埋怨,还真让我感觉到新鲜了。   甘蔗看着我憋笑的表情,忿然道:“你想笑什么?不妨说出来让我也轻松一下——”   “没没没没——我没想笑什么!”我说得义正言辞,相当严肃,“要不你先走吧,我真不想拖你后腿——”   “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少闹腾。”甘蔗说着塞了个小茶壶给我,冷不丁白了我一眼,“要等你说哪里还来得及!你以为你现在还可能在行军队伍里吗?”   “啊~~”我只好鬼叫一声,以示无奈~~因为我不想招惹甘蔗生气……   其实这几天甘蔗很辛苦,他要和东子还有军医要轮流照顾我,他还会去邻近的村庄或人家买些冬天本就少有的蔬果,再不然就是偶尔打两只山鸡野兔来给我打牙祭,有一次他甚至捉了两条大鱼回来。我们问他是在哪里捕的,他只是笑着摇头,什么都没说地去烤火了。后来军医说甘蔗染了些风寒,不能与我同车。   我问军医,甘蔗他是怎么染上风寒的。   军医在我的暴力追问下,支支吾吾地告诉我,那日甘蔗没有找到任何村庄或人家,却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冰湖。所以甘蔗当时是凿开了冰面,脱了衣服下水给我摸鱼的!!!   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决定以后对甘蔗要友善一点!我不能因为他太过聪明犀利而排斥他是不是?毕竟,我好歹是他的准未婚妻,就算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儿!   ******   抵达牧遥关的时候正当日暮西山,天上布满阴云,昏昏暗暗的天色显得格外压抑,叫人看了,心中难以畅快。   此时,按理说中原的天气已然该入春了,可这里不过是冰雪才要消融的模样。   说来也怪,一到这牧遥关之后,我害喜的症状就减轻了,看到叶苍提前给我备下的那些卖相并不咋样的食物时,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听甘蔗说,叶苍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所以定下克敌之策后,就会出兵。   晚饭过后叶苍派人来通传,说我有老朋友来拜访。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不远千万里到这牧遥关来找我?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   那人低头走进来,身上披着一件银灰色的厚披风,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羊毛长靴,浑身透着股风尘仆仆的意韵,耐人寻味。叫人不自觉地想去问问,此人从哪里来,又去过那些地方,接着要到哪里去。   那人一抬头,让我看到的是一张活色生香的脸!那人眉眼如画,肤若凝脂,身材修长挺拔——   等等!怎么看着有点陌生,又有点眼熟呢?    ☆、梨花开兮千树万树2.0     “二少——”这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在这苦寒凄凉的边关荡涤了我的心。   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摧心肝!   我的小美人啊,你让我想得好苦!   “银票~~~”我喊得激动而荡漾,心中的惊喜和愉悦溢于言表!我如同饿狼扑食般窜出去,同时张开双臂:“来来来,快到我怀里来~~想死我了,我的小银票啊~~”   我本想把银票搂到怀里,可银票比我想象中长得高多了!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跟在我身后,走起路来宛如弱风扶柳的绝色小美人了~~   相反,银票一把就稳稳地捞住我,又温柔而迫不及待地将我拥入怀里。   银票顺势把头埋入我的颈间,那包含着一点点委屈,一点点撒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二少,我好想你——”   我甚是欣慰地笑着搂上银票的背脊:“想我怎么也不早点来见我,信也没写几封,你个小没良心的~~”   “哪有~~二少你别怪我啦,我跟着师父到处游历,居无定所,能捎个消息回去保平安已是极好的了。”银票的声音越说越小,听得我肝颤儿。   “哎哟哎哟,怎么你越说还越委屈,明明是你杳无信讯,怎么搞得是我又欺负你了似一样~~”我轻轻拍着银票的背,笑道,“行啦,别让人看了笑话——”   我所说的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一旁看好戏的甘蔗。   银票松开我,绽开一脸灿烂的笑容,晶亮的眸光尽显绝世风华,顿时足以羞煞百花:“二少,我先给你把个脉,听说来牧遥关的路上,你都不舒服——”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来得及缩手,银票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然握住我的右腕——   我满脸无奈地看向甘蔗,企图向他求救!可甘蔗挑着眉头,耸了耸肩,表示准备袖手旁观!   “二少你不是水土不服——”银票咋呼一阵,凝脂般白腻的脸蛋儿上露出一丝惊诧,“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慢慢收起手,挂着无赖般的笑脸道,“不就是怀孕了嘛,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呵呵~~~~”我的笑声肯定很惊悚……   “二少!牧遥关太过苦寒,食材匮乏,药材紧缺,你怎么能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受罪!”银票紧张的声音和神情,让我想起从前在藏书阁里担心我流鼻血的那个粉嫩的小银票。   时光倏然而过,原来那个惹人怜爱的水嫩银票眉眼舒展开之后,少了一份柔美,添了一份俊逸。他本是碧落之上散落的云,飘渺而温柔,经过风雨之后,却化作了天边绚烂夺目的云彩,带着璀璨而耀眼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唯一没变的是他那颗赤子之心,那份难得单纯与自然。   这些年,我是不是也变了很多?甚至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凌乱不堪,变得找不到北?那年情窦初开的我,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勇气和心情对着师叔告白的呢?是否我还能找回那时的心境呢?   “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立马就回去吧。”我扁扁嘴,趁机狠摸了一把银票光滑细腻的脸蛋儿,“你留下来多陪我解解闷就好啦~~给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去过哪些地方,你师父呢,他又到哪里玩儿了?”   …………   我与银票的这场久别重逢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然而甘蔗始终在一旁静静聆听,彷如空气。   当银票才说到各地的风光时,甘蔗从静默的状态中恢复,犀利的眼神朝我扫来:“无阑,天色不早,你应该休息了。尹公子也赶了一天的路,尽早回房歇着才好。”   这一路,甘蔗都喊我“无阑”,而不是称呼我为“林院长”。我曾和他探讨过称谓这个严肃的问题,最终他决定喊我的小字,便于表现出我准未婚妻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实际上没有公开……   “这是我的房间,我说了算——”我稍微提高了嗓门,以示抗议,“银票今晚就在我房间休息了,我们要聊天聊整晚!”   “不可以。”甘蔗果断否决了我。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和银票那是情比金坚——”话没过脑子就说出来的后果就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我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是是——情同手足!!!”   银票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甘蔗,小声道:“我还是明天再来看你吧,待会儿好替你先开几张调理的方子。”   “那真是有劳尹公子了。”甘蔗礼貌而谦恭的表情真是可以骗到一大片好人!“无阑的身体无碍吧?”   “没什么,二少就是气血有些不足,大概是因为长途跋涉,体力损耗的缘故,应该很快就会好的。”说着,银票朝我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银票,你到底想问什么?”我被银票看得都有点憋不住了,“把想问的都给我问了,快——”   “二少——”银票嗫嚅着问道,“孩子的——孩子的父亲是——”   甘蔗抢先我一步,淡定地开口道:“孩子不是我的,是慕容大人的。”   “真的!?”银票似乎被这个答案吓到了,花一般的俊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慕容先生是好人,怎么、怎么会——”   “他是好人吗?”我嘟起嘴,赌气道,“他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坏人——”   银票的到来让我的边关生活多了一抹亮色。几天下来,我成天嬉皮笑脸调息银票的样子成功地把东子吓坏了——这导致东子时不时跑去安慰银票,鼓励银票重拾人生的信心!   其实东子不知道,这就是我和银票的相处模式,甚至是我和整个江南书院的相处模式。   好梦不长,好日子过不久,因为这里可是牧遥关!这是出关百里就有可能遭遇北蛮敌军的地方。我没有忘记沈甘棠是来领兵打仗的,我也没有忘记我是陪着沈甘棠来对付北蛮的。这不是打群架,不是斗殴,不是吵骂,这是一场——战争。   边关冰雪融尽的那天终于到了,辽阔的边关土地上冒出点点翠色。在这生机盎然的时刻,战报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噔噔噔噔!果然是银票粗线了!!我日思夜想的小美人啊!!! ☆、梨花开兮千树万树3.0     原来当年甘蔗戍守的就是牧遥关。于是我住在一个被称作为都尉府的破旧小院里,据说这院子就是甘蔗的府邸!!其破破烂烂的、惨不忍睹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寒!   都尉府被一分为二,前院用以商讨军情战报,后院就是私人休息之所。如今甘蔗把后院腾出来给我住,自个儿搬到前院去凑活了。   春草丛生时,烽火连天日。   直到北蛮的骑兵绝尘而至,我才最终被告知宁国出兵讨伐北蛮的理由——   前任吏部尚书慕容无隔,私通北蛮,将大量粮草运出边关,事发后叛逃关外!   当这话从前院几个士兵嘴里说出来,再传入我的耳朵时,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们都开得什么玩笑!我师叔心怀天下苍生,一心报效朝廷,怎么可能投靠北蛮,通敌叛逃!   “二少,二少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   我感觉到有人在拼命摇晃我,这令我的脑袋哐哐作响,好烦!谁?是谁的叫喊声这样凄厉颤抖?是谁在那里挡住了我的视线?   不可能啊——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啊!你不用再说了,我听不懂——”   “无阑。”甘蔗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你来了。”我轻轻抿嘴,像平常一样答道。   “我们要动身离开这里。”甘蔗语气很平淡,让我听着很舒服。   “为什么要走?”语气再平淡,我也有疑惑,“仗打完了?”   “不,还没有打完。”甘蔗顿了顿,“我想先送你去朋城。”   “牧遥关又没有丢,我去去朋城做什么?”   “那里相对安全些,至少敌军暂时不会过去。”甘蔗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苦笑,他继续道,“这次敌军很难缠,牧遥关也许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你去朋城有尹公子陪着,我会更加安心一些。”   “我不想去,我想留下来。”我目光专注而坚定地看着甘蔗。   “你该为孩子着想。”甘蔗叹了口气,“虽说尹公子这几日替你调理得差不多了,但毕竟边关艰险,你留在这里,会影响孩子。”   “银票,来——”我招呼银票靠过来,“你说,我的身体好不好?”   银票识趣地点了点头。   “我的孩子好不好?”   银票又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银票点点头,又一愣,猛地摇起头来,有些委屈道:“二少,你还是——”   “就这么决定了,我要留下来。”我果断打断银票的话,对着甘蔗有些尴尬,“甘棠,我——我——”   甘蔗别过头望天,不再看我,但那唇角英朗的线条被牵动,他开口叹道:“我知道瞒不住你,可你为了他留下,又是何苦。他从来未对你说起的,你为何就不能不问!这场仗,不该有你啊……”   “你——什么意思?”我疑惑了,“什么叫不该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简单地希望,你此刻已长居于西子湖畔,再不问其他。”   “你也应该明白,自我向你开口说要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心横插一脚了,不是吗?”我的表情或许很忧伤,但我无法与任何人分享。   “你终于肯说实话。”甘蔗的双眼如同幽潭,深不见底,“我会让你留下。”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我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后院看来已经不适合你,如果你要找真相,我会在前院为你设下一座。”   我看到甘蔗眼底不禁意间流露出的悲哀。他在悲哀谁?悲哀我,还是悲哀他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我沉默着伫立良久,直到银票的声音打破这悲凉的寂静。   “二少,你真的决定留下?”银票小心试探的神情依旧那样可爱跳脱。   我嘻笑着双手在那俊美光滑的脸蛋上左右开弓,潇洒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银票,留下,竟令我感到格外痛快!”   一个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很容易就变得更加轻松自在,更加淡定自若。因为这意味着不再徘徊犹豫,不再惴惴不安,而是变得坚毅勇敢,一往无前。   选择留下,我就不再有退路了。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我赌上自己的一切,赌上腹中的孩子,赌上我对师叔这么多年的信任与感情,无论过程如何,我一定要赢!   我不相信师叔会背叛宁朝,我不相信师叔会投靠北蛮,我不相信师叔会丢下我一个人,我不相信……   ******   我开始以特殊的监军身份出入甘蔗的议事厅——   北蛮军似乎对我们宁军做过很详细的调查,他们对于宁军的行兵布阵非常熟悉。宁军已与北蛮军在关外交过七次手,两胜四平一败。北蛮军每次出兵时的进攻计划,既给我们以打击,又像是故意隐藏了实力,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用以混淆我们的视听。   我将这些话告诉甘蔗时,甘蔗了然自若的神情告诉我,他显然已经知道或猜到了这一点。   这令我费思量。   银票又端来黑乎乎的药,送至我面前:“二少,该喝药了。”   “请问——”我刚想问能不能不喝,银票早料到我的反应般立马打断我,接着道——   “不可以,一定要喝!”   “银票~~你怎么舍得我吃苦~~~”我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可怜,“你怎么忍心~~~”   银票粲然一笑,歪着头道:“我当然舍不得你吃苦啦,可我更舍不得你肚子里的宝宝受苦啊!谁叫宝宝有个爱操闲心,时常心绪不宁,而且还不爱喝药的娘亲呢~~~”   “银票你指桑骂槐!!!你跟谁学的!竟学坏了!!!”我一时愤慨!   “我没有指桑骂槐呀,我只说了实话而已……”银票又委屈得像被我狠狠欺负过一样!!天地良心啊!我刚刚哪有欺负过他!   “行行行,这药我喝总行了吧!神医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太忙了!导致更新缓慢!!非常抱歉!!!新坑《配受宠爱》也已更新,敬请关注~~~ ☆、梨花开兮千树万树4.0   其实我私下里偷偷找军医给我把过脉,军医说我的脉象已经相当稳定到不需要喝药,简单依靠饮食调理即可!   银票给我喝的药,我偷偷给军医送了一点,军医除了称赞银票的药确实是安胎调理的圣药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银票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呢?按银票每□我喝药的阵仗来看,他似乎有什么必须坚持让我喝药的理由。   既然身体没有问题,我总要开始做点什么了。   我瞒着所有人——夜探敌营。   今夜下弦月黯淡,夜风却始现一缕温和,不再如刀刮般凌厉。我身着夜行衣,依靠风声与北斗星辨别方向,运起内力,施展轻功,飞快地穿行在关外那连片的荒草灌木之中。大抵过了小半夜,我便成功地绕过北蛮先锋骑兵部队,摸到北蛮主力军的大帐外。   行营篝火动,夜深千帐灯。   之前绕过北蛮前锋军队之时,我就已见识到北蛮这次行军规模之大,现在面对他们的主力军,看着面前绵延百里的行军帐篷,再想想甘蔗这次带到牧遥关的宁军数量,我心中难免胆寒,只剩下感叹的份儿。难怪甘蔗会说北蛮为打此仗倾全国之力,举国上下所有壮劳力都被征调,依靠大量女人孩子维持后方军需供给,颇有些穷兵黩武之感。不过正因如此,宁军这仗打得很吃力,在我视线范围内,我就没发现甘蔗和叶苍他们合过眼!当然,我好像本来也看不到,因为他们也不可能在我面前睡觉…   军营四周没有遮掩,不便于我隐藏,而士兵巡逻的排布方式似乎也被精心设计安排过。等等,这排布怎么让我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好像小时候在蜀中书庐里师叔陪我玩的蚂蚁阵!那时师叔将小蚂蚁们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五行八卦阵,这个阵,几乎没有缺口!我记得师叔说:蚂蚁毕竟不是人,所以如果换作是人,这个阵法就不完美了。当时我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人就是最大的变数,而有变数,就意味着有缺陷。我静静伏在军营外的灌木丛中,等待变数,等待接近的机会。   师叔,北蛮军营里排下如此阵法的人真的是你么 ?   今夜我好像格外幸运,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两个人先后走出军营……慢着!为什么是两个?为什么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的士兵?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有点眼熟,一个非常眼熟呢?   我心下一惊,差点失了方寸:师叔!真的是你么师叔?   我敛气屏息,压低身子躲在一棵矮树后,提起十二分小心让自己不露出马脚。   “元孝世子深夜召见小臣所谓何事?”   真的是师叔那淡漠疏离的嗓音!这语气一般人听了都会觉得是兜头的一盆冷水,但当我听到这日思夜想的声音时,心都忘记了跳动,胸腔中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悲喜。   “慕容军师最近很受我父王宠信,似乎忘记了当初和本王的约定。”这个人是北蛮元孝 世子?那就是北蛮王的小儿子咯!元孝有些阴狠地开口:“你不要忘了是谁举荐的你,当心别报错了恩——”   “小臣那日在京城答应世子的话,自然会如期兑现,世子毋庸提醒小臣。”师叔话说得很淡,自然而然地走到元孝面前,背对我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两日元昀太子屡屡立功,大王心中甚是欢喜。此时任何于太子不利的进言,都不过是大王的耳边风,不仅丝毫没有作用,而且容易令大王认为是有人因嫉妒元昀太子而故意中伤之。”   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元孝是谁!他就是潜入京城的北蛮商人之一,甚至可以说是那时北蛮商人的首领!   难怪我看着元孝的身形有些眼熟,我应该是在京城就见过他。   “太子之所以能够立功,还不是受军师你的暗中指点吗!你别告诉本王,这也是为了本王着想——”这个元孝城府极深,用兵诡诈,心狠手辣。甘蔗曾说与其交手,必得以险恶之心揣测之。   “正是——”师叔无视元孝的怒火,负手而立,一派坦然自若。   “你——”正常人被我师叔无视,都要火冒三丈,更何况是元孝这号人物,“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你一个宁国的叛臣,既然能被本王捧上去,也就能被本王再踩回去!”   “看来世子没能理解小臣之所以这样做的用意,也没有继续合作的诚意,那小臣也没有办法了。”我师叔这招怎么看都像是欲擒故纵,但他的语气太过随意,神情估计是一脸无所谓,局内人根本招架不住这一手。   “你倒是说说,你还能有什么用意?”元孝这般狠戾的角色狐疑着上了师叔的钩。   “世子该明白两句话。”师叔往远处走了两步,元孝自然跟上。   “哪两句?”元孝已然完全被我师叔牵着走了。   师叔又带着元孝往远处走去!这这这——这么远我哪里还听得到!!!师叔你故意的吧!!!   这下,我只能远远看着师叔和元孝两个黑糊糊的身影,脑子里自行补充他们两个凑到一起的叽里咕噜说话的场景。   四周太过寂静,让时间流逝变得异常缓慢、煎熬。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我似乎都有些困时,忽然感觉到近身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待我反射般发起攻势之前 ,整个人就已被一双极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那朝思暮想的熟悉味道瞬间将我包围!   我就知道是你!   “就知道是你……”师叔俯身在我耳边低语,这再普通不过的五个字,像充满默契的咒语,在我听来就像绵绵的情话,婉转动人。   我本有千言万语要说,万语千言要问,可此时在他怀里,我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危险,你也敢来。”师叔极富磁性的声音温柔而宠溺。   我转身勾上师叔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锁骨间:“有你的地方,就不危险。”   师叔在我耳边轻笑出声:“我差点儿忘了,还有谁能比我们大名鼎鼎的林院长胆子大”   我二话不说,低头使劲儿拨开师叔的衣领——   “做什么!”师叔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书儿别胡闹,哎哟——”   我一口咬在师叔的肩窝,绝对用了狠劲儿!   师叔又气又笑,不知那我如何是好:“林书儿,你是属小狗的是吗?”   “是啊,我今天就属狗了!咬的就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我愤然道,“对了,你刚和那个什么世子说了哪两句话啊?”   “其实没什么,我只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就这样啊~~”我有点儿失望。   师叔无奈地点点我的额头,说道:“你呀!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你可知我刚才就是为了将世子引开才故意卖关子的嘛——”   “啊~~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啦!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了呢!”我疑惑着说,“不对啊!我当时明明很小心,气息收的很多啊!你怎么可能发现有人,还知道是我呢?”   “是味道。”师叔的目光是那样耀眼夺目,顿时就照亮了我的心,“我闻到风中似乎飘来一阵淡淡   香味,越靠近这里,这香味出现得就频繁。而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你也是想我的,那当初为何不说一声就走?”我终究还是要问这一句。   “很多事,我现在无法对你说,但你要相信我。”   师叔的声音充满诱人的魔力,像羽毛轻轻在心尖上滑过,叫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梨花开兮千树万树5.0   师叔在我耳边轻笑出声:“我差点儿忘了,还有谁能比我们大名鼎鼎的林院长胆子大”   我二话不说,低头使劲儿拨开师叔的衣领——   “做什么!”师叔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书儿别胡闹,哎哟——”   我一口咬在师叔的肩窝,绝对用了狠劲儿!   师叔又气又笑,不知那我如何是好:“林书儿,你是属小狗的是吗?”   “是啊,我今天就属狗了!咬的就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我愤然道,“对了,你刚和那个什么世子说了哪两句话啊?”   “其实没什么,我只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就这样啊~~”我有点儿失望。   师叔无奈地点点我的额头,说道:“你呀!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你可知我刚才就是为了将世子引开才故意卖关子的嘛——”   “啊~~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啦!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了呢!”我疑惑着说,“不对啊!我当时明明很小心,气息收的很多啊!你怎么可能发现有人,还知道是我呢?”   “是味道。”师叔的目光是那样耀眼夺目,顿时就照亮了我的心,“我闻到风中似乎飘来一阵淡淡香味,越靠近这里,这香味出现得就频繁。而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你也是想我的,那当初为何不说一声就走?”我终究还是要问这一句。   “很多事,我现在无法对你说,但你要相信我。”   师叔的声音充满诱人的魔力,像羽毛轻轻在心尖上滑过,叫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   ……   我无法开口,这是无法抗拒的温柔!   ……   “书儿,原谅我不辞而别,也原谅我什么都不能说。”师叔紧紧揽住我的腰,俯身注视我,絮语着,“走时太仓促,连一本你的笔记都未及带在身边,每每面对关外的大漠黄沙,如血残阳,我便想你一定会喜欢。将来,我带你去看看那广阔磅礴的风景,可好?”   这——这难道就是师叔给的承诺?他的“将来”里面有我!   我缓缓抬头,虽隔着浓重夜色,但我依然深深望进了那双琉璃眸。他的目光比月色迷人,比夜色深沉,比春风温柔,比世上一切的美好都动人!   我沉默着点点头,因为我的嘴角已堆满甜蜜的笑意,甜腻得开不了口!   林书儿!你真是没有骨气!你难道忘了那些痛苦得要死要活,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了?你难道就这样毫无原则地缴械投降?如果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呢!你是不是打算一次次被伤害,然后再无条件地原谅他呢!   未来的日子那样长,每一次的担惊受怕,惶惑难耐,都是消磨感情的利器!我真的不想看到漫长的岁月、煎熬的相思将这原本就若即若离的爱情消耗殆尽!   不!我不要这样!这种感情上的不平等该结束了!是时候让师叔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底线!是时候让他明白我的每一次等待都有极限!   从前,我可以无数次重新回到你身边,不计较你给的有多少。而现在,我必须计较了。我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我要为孩子,也为我自己争一次!我要你再也不会留下我一个,我要你再不会对我有所隐瞒,我要你给我一个最完整的你!   我心一横,用我二十多来从没对师叔说过的最强硬最冷静的语气,道:“师叔,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是这场仗结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若不出现,我便会请皇帝给我和沈甘棠赐婚。这不是我在什么冲动状况下作出的决定,也不是我故意和你赌气,是我不想再等,不能再等了。”   我顾不得师叔变得略微僵硬的手臂,伸出双手捧住师叔那张似乎有些消瘦的脸颊,继续说:“慕容无隔,我爱你这么久,追着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已经从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长大成一个女人了,现在该换换了。”   “换什么……”师叔愕然地问。   “当然是地位!现在换成你来追我吧——”我狡黠一笑,“慕容大人,我知道心中有抱负,但书儿我要的其实并不多。从小到大,我都将一颗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你。可如今不行了,我心里有了一个和你同样重的人。你必须要有危机感了,我不会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所以——请你认真积极地来爱我,在我与沈甘棠成亲之前给我答案。否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我了……”我的声音渐渐变得哀伤无力起来。   我以为自己说这些话这些话的时候足够镇定,也有足够的勇气,可是当一阵酸涩袭上我的双眼,温热而悲伤的泪水已然不听话地流了下来,顺着我的脸庞滑落在师叔的颈间……是啊,否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我,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   叫我如何不忧伤?   师叔没有开口,只收紧双手,将我拥在怀里。   我们脸贴着脸,心连着心,他沉重而有力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畔想起……   我害怕他的沉默,害怕他的叹息,害怕他轻而易举就放弃……   我死死攀住他的肩膀,仿佛想通过手上的力量传递心中的不安与焦灼。   “师叔——”我埋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   “嗯……”耳边终于传来师叔沉甸甸的回应。   “能不能说点儿什么,我心里没底,很——很、很、很——害怕……”我哽咽着,有些不知所措。   “哎————”师叔长长的叹息叫我琢磨不透,“何时你也会怕了?方才你说的那般理直气壮,已让我哑口无言。我还能说什么呢?”   师叔说着,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后脑:“哭什么,我的傻丫头,你如何还不懂我?”   “懂什么?”我现在已是泪眼矇眬,脑子一片空白,“我不懂,我不懂!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吧……”   “祭天那日我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师叔轻声问。   我早就脑子空白了,哪还记得那么多!我果断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师叔又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着说:“我让你相信我,那日我说过,要你相信我。”   我呆楞楞地注视着师叔,终于想起那日祭天,师叔在把我吻得七荤八素之后,的确说过要我相信他之类的话!可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很大关系吗?   “书儿,我要你相信我,你可明白?”   “不明白……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这不能代表我会一直等你……”   “是嘛……”师叔的嗓音变得低沉暗哑,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这一刻,师叔与我心灵相通,我望进他的眼底,他看到我的灵魂,我们彼此的忧伤与不舍赤|裸|裸|地呈现在无尽的黑夜之中,凝固了时间,藏匿了风声,消弭了这荒野里春草的芬芳……   因为我们彼此终于意识到,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们最终不小心错过了,今夜便是诀别。   “我该拿你怎么办~~”师叔沉重的叹息又在再响起,叹几乎叹碎了我的心!    ☆、【小番外】甘蔗的段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稀饭甘蔗,希望甘蔗有戏~加之最近某君在整理行文思路,还有构建新坑,所以正文更新会慢一点儿……某君那也是真心喜欢甘蔗君,既然加戏啦、甜头啦没有,那就来几个段子抢枪镜头吧~   甘蔗的一些有的没的段子——   沈甘棠是和慕容无隔同一年参加的春闱,那年慕容夺了状元,鲜衣怒马,一朝看遍长安花在很是风光。甘蔗其实考得不差,好歹也是个状元,不过是武状元。   宁朝历来有些重文轻武,文臣远比武将吃香,朝中身居高位者,执掌兵部者那都是文官出身。甘蔗是平字号学堂出来的,腹中诗书经纶自不用提,才学治策也不一定在慕容之下,但他当时是自己主动要求参加比较冷门的武举的,赌上自己全部身价前程的魄力,那不是谁都能有的。估摸着甘蔗的运道还是不错的,当时皇帝正好开始起了动北蛮的念头,所谓正值用人之际,人才紧缺,皇帝看中甘蔗后,直接就派他去牧遥关待了几年。   调任甘蔗担任浙江知府这件事儿,皇帝事前一点儿风声没漏。圣旨来得突然,甘蔗边关事务还未来得及安排,就被拎到了江南。虽说皇命不可违,但他心里终究憋着一把暗火,难免愤懑。   按理说,甘蔗的脾气是够好了。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为人处世那是滴水不漏,无可挑剔的。可惜,林书儿这厮第一次接触就偏偏撞到甘蔗心有闷气的当口。她开什么不好,居然拿甘蔗开涮,自然要被甘蔗一句又一句狠话堵回去。   甘蔗这边其实也不好过,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实在让他觉得麻烦。他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家能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更加令他咋舌的是这个姑娘竟然是江南书院的院长,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和这个假小子居然有婚约……   这些年他在牧遥关面对外族夷狄也好,操练千军万马也罢,都没让他觉得受不了,怎么一回到江南就遇上了这么个叫人头痛的主!作为军人他本能的判断就是尽量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对婚约视而不见。   他对林书儿的改观是从江南旱灾爆发后开始的,他发现尽管林书儿胡闹惯了,但遇到事情却是个能拿大主意的。那日柳树下坐着的清瘦身影,至今还印在甘蔗的记忆里。甘蔗饥疲交加,却依旧保持翩翩风度,礼貌而客套,那不是虚伪,而一种敬畏。一个女子再如何强大,她的肩膀又怎会不瘦弱呢?而正是这样一个他从来都觉得是个麻烦的女子,在危急之时扛起了整个江南的生计。明明那时江南已萧索得几近苍白,可那夕阳下的景致确实有着另一种饱满与丰盈。那一刻,他安心到近乎淡然,倦意席卷而来,他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当然,后来甘蔗接到皇帝密令,很多事情就不能和林书儿挑明了。   如果说此时甘蔗开始是对林书儿有所改观的话,那么在万艳楼后门的小巷里,甘蔗是动了心。当然,仅仅是动了心而已。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动心,更何况是一个美人。只不过甘蔗很快调整了呼吸,拉回了思绪,找回了理智。   其实甘蔗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他最终无奈地表明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他看得再通透再明白,这种心动也不可能被忽视了。   这一点,在林书儿提出要要嫁给他的时候,显露无疑。自此,甘蔗就陷入一种矛盾,他的理智开始被动摇,否则他不会答应林书儿的要求,也不会放任林书儿胡来。他明白婚约只是林书儿留在他身边伺机而动的借口,可是他却仍想将她留在身边,至少可以看紧她,保她和孩子一个万全。   天生敏锐果决,为人坦荡,行伍行军又将他磨砺得冷傲内敛,某种程度上,他胜过慕容。    ☆、难了却兮君王天下1.0     师叔在苍茫的夜色中目视我离开,可他是否能透过这魔障般的黑暗看到我的心?   黎明前的黑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复又穿行在这辽阔无垠的边关塞外,一次也不曾回头。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甘蔗那间破院子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破晓的晨光只从密实的云层中露出一缕,却将整片墨色天空照亮。   银票披着一张纯白厚实的狐裘歪坐在我房间的门槛上睡着了。他缩成一团儿,白腻的皮肤上有着精致的五官,青山远黛般的眉毛轻蹙,细密的睫毛微颤,似乎正做着令他不安的梦。   我悄悄走过去,坐在银票身边,满怀疲累地伸手抱住眼前这个毛茸茸的雪团,把脸蹭了上去:“银票~~~”   “嗯?”银票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道,“二少——你终于回来了——嗯——”说着,睡眼惺忪的他从狐裘中伸出一只手,摸索到我的手腕,“嗯,我先把个脉——嗯——脉象平稳,孩子也好,没事儿,沈将军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沈将军?你说沈甘棠啊?”细软的白色毛皮散发着温暖的味道,让我不由得放松下来,“喊什么将军,以后跟着我喊甘蔗,那多顺口——”   “二少!”银票忽然清醒过来,一惊一乍道,“你真的回来了呀!这一晚上可急死我们了!!你怎么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我手臂一收,强行将已不再瘦小的银票揽在怀里,嚷嚷道:“行了行了,别像个小话唠似的喋喋不休,就消停地让我抱一会儿吧——”   “二少……”银票委屈地喊了我一声之后乖乖闭了嘴。   我满意地拍了拍银票的脑袋正准备闭目养神,眼角却瞥见廊下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是——甘蔗?!   ******   这场战争终于随着春天的到来,进入激战。   天气回暖,我终于可以摆脱厚重的皮裘大衣,换上轻便的短袍小袄和银票出去透透气。旷野上那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儿都开了,顿时将这荒凉的土地装点起来。牧遥关的老人很是热情地告诉我们,小野花是生长在边关草原、树丛中的普通花朵,茎叶细花瓣小,虽看上去弱不禁风,可风愈狂、雨愈打、太阳愈曝晒,它们身愈挺、叶愈翠、开得愈灿烂,所以当地人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小吉祥”。   银票如同“小吉祥”般灿烂地绽放着笑容,随手摘了一朵粉色的“小吉祥”,小心翼翼地插在我的鬓间。   我逆着光,看向自己的影子,问他:“好看么?”   “好看。”银票笑着又摘了一朵,放在鼻前细嗅。   “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我故意问。   银票抬眼看向我,干净的阳光和着春风落在那浓密的睫毛上,在他的俊美的脸上投下一抹阴影。他的目光如同澄澈的清泉,拯救着我日渐混乱迷惘的心。   “当然是二少美——”他自然而娴熟地讨我开心,“不过,带着小吉祥花的二少更美!”   是的,银票越来越会说话了,他不仅懂得如何调理我的身体,照顾我的起居,还知道如何哄我开心,纾解我郁结的心情。他终究长大了,变得比我想象中更加成熟温柔。可是他还不明白我的心事,猜不到我开心不起来的缘由。   才偷偷溜出来出来小半个时辰,我们就被甘蔗找到了。甘蔗看上去很生气,只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拉着我往回走,银票则像个犯了错学生一般乖乖跟在我们后面。   “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你不用担心!”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行了吗?”   “沈甘棠你慢点儿!”   “沈甘棠你赶着投胎啊——”   “沈甘棠!你要是再不开口说话,我就出手了啊!”   “沈甘蔗!你有病啊——”我话音未落,甘蔗一把将我拽到眼前,那双本该敏锐深邃的眼睛此时竟充满怒火!   “林无阑到底你知不知道这是战场,知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野心勃勃的北蛮!你擅自离营不说,还私自跑出关,到这种最危险的地方来!你想没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别忘记你除了身怀盖世武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让你留在牧遥关!”我看得出甘蔗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并努力让自己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保持理智,“你无视军纪,任意妄为,牧遥关容不下你,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我想这些话可能是甘蔗对我使的激将法,他知道我不会自愿离开,所以他打算故意激怒我。甘蔗的方式总是这样干脆果断,但我也总是不买他的账:“我不走,大战在即,我不会一个人走!”   甘蔗狠狠地捏着我的手腕,怒喝一声:“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是一种累赘吗——”   我愣住了——甘蔗这次是真的生气,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他越是如此反常,我越是感觉不对劲。脑海中闪现出无数混乱的想法,最糟糕的状况是——   “甘棠——”我后知后觉地开口,“前线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赶我走?这一仗怎么了?”   甘蔗神色复杂地看向我,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察觉出了问题所在。他陷入沉默,转身甩手就走。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每走一步都带过一阵风,掀起他银灰色的衣袍。   我连忙跟上甘蔗的步子,心中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般痛苦难耐:“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北蛮派了什么人过来对付我们——是不是和我师叔有关?”终于,我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甘蔗猛然停下,双唇紧闭地看着满脸慌张的我。   良久,他忽地伸手将我一把拽到怀里,在我耳边郑重而沉重地向我宣布:“明日北蛮太子元昀和军师慕容无隔将亲自指挥攻打——牧遥关。”    ☆、难了却兮君王天下2.0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居然很平静,仿佛听到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是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如果师叔真的攻进关内,替北蛮图谋中原,国恨家仇面前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我定是要留下帮甘蔗的。如果师叔没有背叛宁朝,那么我更要留下来等待他给我的答案。于是我伸出手,轻轻回抱住甘蔗精瘦硬实的身体,镇定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开牧遥关。   甘蔗没有叹气,那双眼睛如鹰隼般捕捉到我的神情,他平静到令我莫名产生一种恐慌,他问:“就这样决定了?”   我拼命地点头。   甘蔗从我脸上撇开目光,冷静而无奈道:“轻点,头都要被你点下来了。”   啊?这个……下面的话我该接什么?   ……   也许甘蔗才是最了解我的人,他再如何愤怒也不问原因,而是直接向我确认结果,这让我不需要做任何解释,亦不用做任何掩饰。   北蛮倾全国之力,对牧遥关一战,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次攻城,北蛮军异常勇猛,攻城布阵用上了中原的遁甲阵,其弓箭的射程甚至更胜中原的弓弩的水平!更值得一提的是,北蛮军队攻城节奏诡变莫测,与之前的一味强攻不同,北蛮军的进攻虚实变换,数次佯攻实攻交叉之后,宁军的神经已极度紧绷。北蛮士兵每次都能以号角声攻击进退,而每一次真正的进攻都会比上一次猛烈一倍,这无疑又对宁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宁军士兵的精神力即将达到极限。   宁军的抵抗日益吃力,甘蔗终于在第三天下令放弃牧遥关,全军撤退到离牧遥关二百余里处的第二大边关重镇——邬城。   “我不走——”我死死抱住房门不让银票和甘蔗把我拖走,我眼角瞥见缩在角落傻傻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儿的东子,顿时杀猪般的嚎叫响起,“东子!东子!快救我——”   东子才刚磨蹭地往我的方向挪了两步,就被甘蔗一眼瞪了回去:“这里不用你帮手,去把马车备好!”东子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走了。   “二少,不要闹了!时间来不及啦!”银票淡淡的眉头纠在一起,挺翘的鼻尖都急出了晶莹的小汗珠,这是叫人看着都心疼!可惜——   “银票!你要真为了我好,就让我留下,我能照顾好自己——”这时我的身体莫名一轻,整个人腾空后被甘蔗打横抱在怀里,“啊——谋杀啊——银票救我——救我——”   “老实点!”甘蔗大喝一声,其愤怒可想而知,“再折腾我就松手!”   我紧张地一把拽紧甘蔗的肩膀,惨叫道:“来人啊——沈将军滥杀无辜!!!”   甘蔗出人意料地转过头来,他的脸离我前所未有的得近,近到我可以数清楚他眼睫毛的根数。他面不改色,呼吸平稳有力,语气自然笃定:“再不老实,皇上的密函你就别看了。”   我下意识偏过头,安分地闭嘴,一脸做贼心虚!谁让我今天早晨发现你收到皇帝的密函了呢~~~有本事你别让我发现啊!   “我说,你放我下来吧,咱们这样影响不好。”   甘蔗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往前走。   “我自己能走的,你还是——”我话还没说完,甘蔗反而收紧手臂,将我抱得愈发稳当!   这是什么节奏?甘蔗这是有几个意思?正当我迷惑之时——   “你不是我的准未婚妻吗?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甘蔗用眼角扫了我一眼,那英朗的眉眼中有着不屑,当然也好像有着一些纵容,“放你下来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算、你、狠!”   最后,我得逞地看到了皇帝的密函,原来退守邬城是皇帝的意思!我走的时候,宁军还开始没有撤退,所以我的行程相对宽松些银票本来是在车里陪我的,但他发现这一路竟有别处少见的草药,便兴冲冲跳下去采药了。   东子今天沉默得出奇,平日跟个话唠似的,嘴皮子一刻不得闲,眼下怎么又缩在一边乖乖喂起马来?反常,太反常了!东子时不时偷瞄我两眼的节奏又是什么情况?我实在憋不住别人这样,只能吼道:“东子你有什么话赶紧给我说!”   只见东子被我吓得浑身一抖,别别扭扭地挪了过来,却依旧不开口。   我假意怒目而视,随手抓过一旁的小枯枝徒手折断,恶狠狠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你就给我回去,让沈将军给换个车夫来!”   “那个——那那个——其实真没什么!”东子这是瞬间被我吓得结巴了吗?罪过罪过,可惜了一个说话本来挺溜的孩子!   “你不说我就只好亲自回去问沈将军了~~~”是的,甘蔗让我先走,他负责殿后。   “别别别——沈将军不知道我晓得——”东子急于解释,但越说越乱,“不不不,我是说,是说我知道沈将军要瞒着姑娘你的——不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嘿嘿,信息量忽然很大啊!我阴笑一声:“说——沈将军瞒了我什么?你要是一五一十都告诉我,我保证不把你供出去!”   “其实,其实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东子的表情很纠结很尴尬,朴素的小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我是真不忍心吓东子这种小破孩的,但尽管不忍心,我还是要问啊!   “东子,你跟着我也有段时间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该有数。别的不说,光仗义这条,你应该深有体会啊!上回让你在老兵堆儿里扬眉吐气的那两招功夫谁教你的呀?我隔三差五打个牙祭的也没少了你的那份儿吧?”我深深明白软硬兼施效果才快,“你放心,沈将军那儿我罩着你!”   东子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下决心说道:“今天早晨我路过小柴房,听到叶参军说元昀太子喜好美色,如果姑娘你出马,肯定手到擒来什么的。后来我好奇就多听了两句,沈将军对叶参军说不同意让姑娘你冒险,即便是皇上的密令也不能这么做。”   原来如此!难怪我之前觉得甘蔗给我看的皇帝密函内容有点儿短!甘蔗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他猜到我会发现密函,猜到我会想尽办法去看,所以就由着我闹,让我以为自己奸计得逞,从而对密函的真实性坚信不疑。这样,他就能把宁玄佑要我出美人计这件事不露痕迹地抹掉。   沈甘棠啊沈甘棠,用心这么良苦,还是百密一疏,算漏了东子这个意外!   如今我既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袖手旁观呢?    ☆、难了却兮君王天下3.0     我怀孕三个月多以来,身材虽然不显怀,但也要靠厚实宽大衣服的遮掩才放心。眼下要我出美人计,那轻纱薄衫之下,微隆的小腹还不是原形毕露嘛?也难怪甘蔗要瞒着我,不是这事儿我办不了,而是如今我没这条件去办!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不远处响起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二少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银票举着一束紫色的小花一边朝我招手,一边向我走来,“这个是北方独有的紫语花,研磨焚烧之后有极好的安神之效。当然,它不能与木齿草混用,那太过迷情,易使人产生幻想的——”   我陶醉地看着银票滔滔不绝的兴奋样子,顿觉日月清朗,人情开涤。是了是了,出美人计的不一定非得是我,还可以是我的小银票啊~~~   “来来来,银票你把脸凑过来”我灿烂地笑着,看银票那张惊世绝美脸蛋靠了过来,轻巧地捏住他的下巴,啧啧感叹,“你怎么就能生得这么美,这么精致!看着就让人嫉妒!”   银票冲我甜甜一笑:“二少,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要逼我犯下什么恶性好嘛!!我强忍住狠捏银票脸蛋儿的冲动:“回头把衣服脱了,换上我的——”   我把东子打发回去通知甘蔗我的计划,随后又带了银票化装成难民溜到北蛮军营附近。当我靠着精湛的演技出现在北蛮行军的路旁,满脸都是十多天没吃过饱饭的模样。银票更可怜,活生生被我在衣服上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小香肩。我余光瞟到元昀的车马靠得近了,便做势晕倒在路边,银票立马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起来:“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拦住元昀的大红鎏金的马车,娇弱地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银票演技何时也这么好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赶车的小厮不耐烦地将银票推开:“去去去,车里的人是你招惹得起的吗!”   “什么事?”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温文儒雅脸。我想起来了,他的母妃是当年从宁国远嫁到北蛮和亲的公主!怪不得元昀长得不似北蛮人粗犷,倒有几分中原人的味道。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可惜确是个风流成性,迷恋花丛的个中色鬼!   银票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扑到车边,楚楚可怜地说道:“大人,我姐姐累病倒了,求大人救她——”银票这话的语音语调是我事前重点教的,娇弱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这能让所有见到他的男人都能从心底产生一种保护欲!   元昀的目光果然直直盯在银票梨花带雨的娇俏脸蛋儿上,他连声说道:“好好,你先别哭,你姐姐在哪儿?把她扶到我的车上来——”   “慢着——”谁搅我好事!这声音——师叔!?“太子殿下忘记曾应允过的事了吗?”师叔的声音冷冷入耳,叫我恍惚。他定睛看了看浑身狼狈的银票,又拿余光瞥了瞥假装虚弱,躺在不远处的我,开口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此番又身负重任,切勿因小失大。就让她们坐小臣的马车吧,小臣也好替这个姑娘把把脉。”   师叔声音坚定,态度坚决,元昀一时尴尬却也不好发作,悻悻道:“就如军师所言。来人,送这二位姑娘去军师马车中休息,给本太子好生照顾着——”   就这样,我和银票堂而皇之地坐在师叔的马车里,与师叔面面相觑。我看着师叔娴熟地取出两块帕子,又往水壶里沾上水,一块递给了银票,然后拿着另一块一言不发地凑上前替我擦去脸上的尘土。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想在对待一件心爱的瓷器般用心。我几乎看呆了,只能乖乖被师叔摆弄。擦完脸,师叔示意道:“手——”   我将脏兮兮的手伸到师叔面前,又看着师叔一点点将我的手擦净。将手擦完的时候,他默默握紧我的左手,依旧不开口。   银票在一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鼓足了勇气般小声说了一句:“二少,让我看看你的脉象。”说着,银票嫩葱似的手指搭上了我的右手,片刻他放心道,“恩,没事儿。”   “书儿身体不好?”师叔几乎是在用口型和银票交流。   银票迅速摇了摇头。   “那书儿怎么了?”师叔继续对口型。   银票还是迅速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我连忙挥手表明自己真的没事,我还没做好和师叔摊牌的准备呢!   师叔那琉璃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他不置可否地抓过我不安分的手,顺势将手指搭在我的脉象上。顿时,他眸光三变,表情震惊地牢牢注视着我——   我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个孩子可能会姓沈——”   师叔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目光一瞬不瞬!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愈发用力地握紧我的手。他将我的手握得生疼,却让我安心。   我们混入北蛮军队的第三日傍晚就听到牧遥关陷落的消息。第四日清晨,我们也随着太子元昀的车马进入了牧遥关。关中虽一派凄凉,却也没有出现屠城之景,这令我放心不少。这两日,元昀总是有事没事儿来逗银票,害我家银票被吃了不少豆腐。但关键时刻有师叔这个军师及时出现,使得银票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看得见吃不着,看来银票已经足以把元昀迷得七荤八素了!   傍晚,这出美人计的另一个主角终于登场,北蛮世子元孝带着北蛮剩余的兵马前来牧遥关与太子元昀汇合,准备趁胜追击,入主中原。   “元孝到了,我不准你们再胡闹,你那套对他不起作用。”师叔低声告诫我。   “这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不是吗?你又何必阻止我,皇帝的密函我已看到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利用美人离间北蛮元氏王族,就是师叔你的提议吧?只是你没想到,皇帝中意我来办这件事——”    ☆、难了却兮君王天下4.0   师叔一句话被我堵得开不了口,怔愣看着我。   “我不过是想这场战争早点结束!北蛮王明晨会抵达牧遥关,所以我要在他面前让元氏兄弟演一场好戏,师叔,你不要阻止我。”我心中顿感悲凉,生出无穷无尽的倦怠之意。   “元氏兄弟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明早北蛮王也会对这两兄弟失望透顶。”师叔沉重而清晰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你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光靠尹公子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之间的牵扯,比你想得更复杂。我要你今夜走——”   “今夜!师叔——”我一惊,暗觉不妙,“你是不是已然有了周详的计划?你告诉我,别让我担惊受怕好不好!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师叔不明所以。   我嗫嚅一声:“孕妇不适宜情绪波动过大……”   师叔凝眉沉默片刻,将我拉入一个更为隐秘的角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今夜就走——”   我紧张地握住师叔的手,一刻不放松:“好,我——答应!”   “明早,我会放出消息就说你们是元孝派来的美人细作,元昀一定会去找元孝对峙,而元孝素来最担心的就是我会倒戈站在元昀一边,所以他必定急于铲除元昀,好让我没得选。北蛮王会亲眼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师叔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继续道,“之后的事,沈大人会有安排的。”   “那之后你会怎么样?”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师叔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温柔,几乎有种让时光倒回的魔力:“我会遵照那夜的约定,只要你愿意等我。”   我不再说话,而是踮起脚尖轻轻覆上师叔的唇,像是一场极神圣的仪式。我知道师叔没有告诉全部的计划,或者说他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可是这么对年来,我所爱的不正是这样的他吗?他含蓄深沉的表达方式,他一成不变的过度保护,他的隐忍,他的孤傲,他所有的优缺点,都是我爱的,都镌刻在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师叔,无论如何,请你不要错过我,更不要错过我们的孩子——   在师叔的部署下,我和银票顺利地逃出牧遥关前往邬城。   翌日旁晚,邬城城楼。   邬城的景致不及牧遥关波澜壮阔,空旷萧索,却多了热闹与繁华。这里是宁朝最西的贸易重镇,是边关货物的周转集散地,从某种程度而言,这里军队的戍守规格不比牧遥关低。如果说牧遥关是宁朝第一道地域防线的话,那么邬城就是第一道商事防线,当地有句俗语叫:邬城以东,车水马龙。邬城以西,寸草惜稀。   我披着玄色披风与甘蔗比肩而立。远处的落日余晖,美得那样残忍恢弘,美得那样惊心动魄。这美,多么像我的师叔,可望而不可得,只能远远欣赏,一靠近便会融化得无法自已。看着看着我不禁痴了,灼热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眶中涌出,心里没有着落。   “好端端地怎么就落起泪来?”甘蔗负手而立,“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是沙子迷了眼,流了些盐水罢了。”我扯着衣袖,擦去脸上泪痕,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甘蔗严肃的神情里夹杂着不忍与哀伤,转而利索地将我紧紧抱住,这才压着嗓子开口:“你最好抱紧我——”   我象征性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告诉他:“我还撑得住。”   甘蔗不再犹豫,他扶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林无阑,我收到最新的消息,他死了——”   我双脚一软,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支离破碎,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我瘫软地靠在甘蔗身上,这才明白他方才抱住我是多么明智!我甚至忘记该如何说话,该如何呼吸,该如何认识周围这陌生的尘世。   “据探子来报,今晨元昀太子发现中意的美人是元孝派到他身边的细作,气势汹汹地提剑质问元孝,慕容先生从中劝和,谁想太子错伤慕容,元孝盛怒之下斩杀元昀,北蛮王一到牧遥关便得知此事,气得下旨削去元孝所有兵权,杖责三百,软禁终生。军医虽为慕容先生包扎了伤口,但慕容先生始终因失血过多没醒过来。   北蛮王痛失爱子,又折损举世无双的军师,引得旧伤复发,只得卧床休养。眼下北蛮全军军心已乱,此前每一仗都过分依赖慕容先生的阵法计策,如今慕容先生辞世,北蛮已不堪一击。陛下早已在邬城屯兵十万,并暗中输送粮草三十万担,北蛮今夜就会在牧遥关成为瓮中之鳖。”甘蔗的声音,有着一种叫人胆寒的沉重,变幻莫测的战局,在他口中寥寥数语便结束了。   “林无阑,我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如何决定,等这仗胜了,便告诉我罢。”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我只依稀记得银票说他要走了。   我问他为什么走。他说,二十五岁还没有到,他要回去找他师父了。我又问他何时回来。他说,等我出嫁那天,他一定来抢亲。我笑他傻。他说,他再傻也没有我傻。我不再说话。他也只是沉默而不舍地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隐约听到甘蔗与他在院子里的对话。   “为什么每一个靠近她的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不管她满口谎话,身怀六甲——”   “沈大人,二少是一种强大的真实,真实到让每个靠近的人都向往。她像是一杯烈酒烧喉穿肠,叫人无从抵抗。如果最终无法走到她的心底,那最好的结局,就是保持你原来的样子。”   “没想到尹公子你悟得比我深。”   “不是我悟得深,是沈将军悟得迟,我表哥齐棋就是最早看穿于此。”   “是的,除了那个人,谁来都是迟的。”   “我这就走了,沈将军保重。”   “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某君的新短篇《翰林阑珊》:欢迎捧场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843044还有微小说一则,多多支持哈: ☆、难了却兮君王天下5.0   我不知道这天晚上牧遥关的战况有多惨烈,蜷缩在邬城的我,耳膜鼓胀,仿佛要被千里之外那万千战鼓和杀伐声震破。众人都说今年有个暖春,可我怎么觉得今春特别寒冷,冷得锥心刺骨。师叔,我不能放弃你,我已没无法重新开始。   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其实我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可是,如果可以,谁会愿意独自坚强!对不起,我过不了这一关,我无法相信发生的一切!我多么希望时间停止在过去,停止在我和师叔共同的日子里,那是我一整个生命的记忆,叫我如何割舍的下!   这一仗,看来完全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甘蔗顺利攻破牧遥关,斩杀众多将领,生擒了元孝。北蛮王仓皇出关,强力突围之后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叶苍派兵穷追不舍,终于在偌水河畔截住了正准备渡河逃亡的北蛮王。此时北蛮王已然病入膏肓,在押解回来的路上就病逝了。   我强撑着精神跑去牧遥关,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师叔在我眼前咽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死了。我和甘蔗翻遍牧遥关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师叔的尸体,被俘的北蛮士兵也不知情,所以我决定要见见元孝,我要知道当时发生一切,每一个细节!   “他有些走火入魔,我担心你会受伤,还是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再好一些——”甘蔗直到进地牢的前一刻还在做我的思想工作,精神可嘉。   “甘蔗,我有神功护体,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叔那个,他会罩着我。”天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难过,但我想告诉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娘亲会变得再坚强一点儿,再坚强一点儿,直到足够强大!   我走下地牢,看着被铁链锁住的元孝,镇定地问道:“元孝,你杀元昀的时候,慕容无隔伤的是不是很重?”   元孝抬起头,一双鹰眼照样狠厉:“他死了,不是么?难道你不知道?”   “我——”我这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要说不知道吧,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要说知道吧,我自己偏又是那个最不想承认的!“你管我知不知道,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要我说,我就一定非说不可么,笑话——”元孝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邪性地朝我笑笑,“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那伤口的惨状,那剑从他的肋下穿透,整片血肉都翻出来了,我甚至隐隐看到里面的白骨——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如果真是元昀伤的我师叔,那当时冲动地杀掉元昀的元孝怎么能把伤口描述得这么清楚,除非——“你根本就是想杀我师叔!这时正巧元昀来找你兴师问罪,你就顺手把他也杀了!是不是!”   “哈哈哈——”元孝不屑地看向我,恶狠狠道,“你师叔本来就该死!他假意答应帮我,可暗中一直辅佐那个成天只知道美色的废物!别以我查不到这是他的离间计!他根本是宁朝皇帝派来的奸细,亏我父王还那么信任他!我只恨没能亲眼看着他咽气!”   我正欲发作,可甘蔗一把拦下我,率先开口对元孝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作茧自缚,难怪北蛮有此下场——”他转过头,扶着我的肩膀,“我们走。”   与元孝的对话,我后来想了很久,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但至少我能知道师叔是故意让元孝那一剑得逞的,不然以他的身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元孝吗?   师叔,你的计划,你的安排,我已看得七七八八,可就是破不了你重伤这一招。如果你的伤真如元孝说得那样严重,那生还的可能性还剩得下多少呢?   牧遥关的天气开始升温,我的肚子在第五个月时愈加显怀了。甘蔗执意要我回江南或京城养着,没办法,他说的是对的,边关始终太过艰苦,我要为孩子着想。正当我在为回江南还是回京城而苦恼的时候,师爷来信告诉我,他和齐齐已在江南为我准备了所有生养的事宜,让我尽快赶回去安胎待产。   我家师爷怎么就是那么贴心周到外加自作多情呢!他难道不知道我师父师娘都在江南吗?说辞都没想好,串供这个必要条件还没具备,我这么大着肚子回去可不就是送死吗!甘蔗看我犹豫不决,便让我什么都不说地直接秘密住进知府府衙。他说知府府衙是官家的地方,一来能保持神秘叫旁人揣摩不透,二来那里足够清静,一般人没资格进去。   东子成了我的专用车夫,在我回江南的路上,他像包打听一样搜罗到各种信息。皇帝命甘蔗率军横扫牧遥关外方圆三千里,又在原来北蛮的王庭设立镇北关。牧遥关正式成为内关,并设置牧遥都督府,专事边关地方事务,教化归顺的北蛮人。至此,宁朝的疆域向外扩张了数千里,成为有史以来版图最大的帝国王朝。宁玄佑最近一定做梦都会笑醒!   在我即将进入江南地界的时候,东子又给我打听到一件事。他告诉我皇帝已经昭告天下,为前吏部尚书慕容无隔平反,说慕容大人先前受奸人所害,之后又忍辱负重,深入北蛮查清了真相,为此番讨伐北蛮立下奇功,最终不幸被敌军所害,故而皇帝赐其谥号忠文公,受天下人敬仰。   听闻此消息,我万般唾弃宁玄佑地仰头大笑了三声!宁玄佑这个人还真是矫揉造作!   一回到江南,我才知道我之前实在想太多!因为整个江南都被宁朝那位了不得的颜珏公主给搅得天翻地覆!公主上门逼婚,齐齐已经吓得连着七天都躲在千红楼不肯出来了!乖乖,这公主不愧是公主,闹点儿动静就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真是不容小觑,不容小觑啊!   另外,我师父师娘居然在半年前就带着胖胖跑去游山玩水,享受人生了!他们压根儿就不在江南!师爷真是越发不懂事儿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也不跟我讲清楚,害我瞎担心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写着写着《师叔》好像就要完结了,可是为什么我的新坑还是没有着落!!某君真是好捉急好捉急!!!结局什么的,大家有什么设想吗?看到有的亲希望银票逆袭~~某君不会承认,继甘蔗的段子之后,打算写一个银票的段子…… ☆、良辰美兮天生地造1.0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其中一个就是喜欢落井下石!所以我挺着个大肚子乐颠颠地跑去千红楼看齐齐这个缩头乌龟的好戏——   “齐棋你要是再不出来,信不信我让人铲平这座青楼!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个男人么……”   我隔着一条街就已经听到颜珏公主嘹亮的呐喊,顿时心中对她产生无限的钦佩之意!   “咳咳咳——”我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在颜珏身边,慢慢开口道,“公主好久不见,怎么不进去?”   “是你!”颜珏的神情如此惊喜到底是要闹哪样?她一个劲儿拽着我的大披风,这让怀着孕的我很是着急啊!“你快教教我要怎么把他从楼里弄出来!我什么办法都用了,他就是躲着我!”   “他为什么躲着你?”   “他说不想娶一个公主。”   “狗屁理由!”我赶紧把身上的披风扯扯好,安慰眼前这个可怜人,“别急别急,容我想想——”我思量着今儿个要是想不出个办法来,还真说不好会被颜珏公主缠上!于是我附在她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待会儿就看她自己怎么表现了!   “这能行么?”颜珏犹疑地看着我。   “没问题,这事儿关键在于你要比他更狠,懂么?”   颜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准备好了就自行开始,行么?”   颜珏杏眼圆瞪,眼底闪过无数火苗:“好!”   我相当满意颜珏的反应,齐齐啊,请好吧你就!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千红楼,美人们蜂拥而至,和我熟稔地打着招呼,故意做作地对我调情,这一路那叫玩的不亦乐乎!我伸脚踹开齐齐的房门,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吓得她从坐榻上跳起来!他见来人是我后,那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过来。   “哎哟,看来某人现在是风声鹤唳啊~~~”我得瑟地往齐齐的坐塌上一躺,悠悠地开口,“说吧,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没有情况——”齐齐摆了张椅子坐在一边,假装地很淡定。   “少来!那你躲着颜珏干嘛呢?人家颜珏不过就是要嫁给你而已,你又不是不喜欢她,干嘛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哭丧着脸!让老夫人见到你这副苦大仇深的脸,指不定就往死里嫌弃你!”   “我没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就不错了,一个孕妇挺着肚子到处招摇你以为很了不起啊?”   “我就乐意看你出糗,行吗!”   齐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准备不搭理我。我顺势盘腿坐起身,问:“不是听火火说你和颜珏发展得不错吗?怎么这会儿闹得这么凶?发什么了好玩的事情,说出来给小爷我也乐呵乐呵——”   “都快当娘的人了,你怎么还是没个正经!”齐齐板着他那张号称江南第一美男子的脸,“皇上要我齐家一半产业做聘礼!说送人就能送人的吗?我齐家上下担着那么多人的生计,你叫我怎么答应下来!皇上摆明在利用颜珏逼我就范,我如何能服软!”   这果然是宁玄佑的做派,给你甜头之后再补一刀这种事儿,他可没少干!宁玄佑,你作孽太深,小爷我这次不给你来个狠的,以后跟你姓!   “齐齐,我给你支个招,你敢不敢做?”我笑呵呵地看着齐齐,目光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求高招——”齐齐愁眉紧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希望!   “你得牺牲一下色相,使出美男计!”   “美男计?皇上他喜欢男的!”齐齐惊悚地目瞪口呆,摆明了他对自己说的话也一点儿不信。   我厌嫌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对付渣皇帝哪里用得着美人计这种绝招!我说的是颜珏——你待会儿就对颜珏说愿意把一半家业拿出来做聘礼,先把公主哄好了。到时我会旁敲侧击暗中示意公主准备适合她尊贵身份的嫁妆。你觉得是全国三成的盐业开采经营权好,还是三成冶铁?公主开口,皇帝还能拉下脸不给?不给就演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看他就不就范!”   齐齐那张俊脸霎时云开雾散,有一种深藏的心结终于被解开的轻松之感。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没有脑子的,从齐齐那惊喜的表情中我就可以看出,他此前真的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得干着急。   不一会儿,我听见有人来通传说楼下有客人点名要见千红楼的头牌墨卿。我不怀好意地用余光瞥了瞥齐齐,发现他正气得头冒青烟。   “又是你干的好事儿!她其实单纯得很,你教什么不好,居然教她嫖!”   “这还没过门儿呢,就急着心疼媳妇儿了啊~~~~她再嫖来嫖去,嫖的总归是你,抖什么!”我毫不客气地甩过去就是一记白眼,“还不快把飞鸿剑舞的行头扮上,抓紧时间美男计啊!”   这次的惊鸿剑舞我没下去凑热闹,而是转身去了思烟的房间。她还是一袭红衣,美得那样倾城倾国,风华绝代!我问她有没有后悔自己没跟齐齐在一起,她告诉我:“我的爱情,是一个人的,是夭折的,甚至是不完整的。但公主不同,她热烈而真实,她把全部都摆在他的面前。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从见他再像今天这般犹豫不决,甚至比遇到你时更加郁结。他不是一个适合细水长流的男子,只有突然走到他心里的人,才能稳坐那个位置。”   我感觉到思烟淡而刻骨的哀伤,也感觉到她优雅而清醒地被解放。   颜珏这日是连夜赶回京城去的,很显然,我和齐齐的联合计划很成功。至于齐齐送颜珏回京时那依依不舍的缠绵场景,真是腻歪到令人叹为观止!   公主办事果然见效奇快,三日后皇帝就一道圣旨召齐齐和老夫人进京,商谈公主下嫁的细节。   我可以想象宁玄佑被那全国三成盐业气得表情扭曲,面部僵硬的画面,那着实大快人心!   公主出嫁了真好!来来来,普天同庆!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三更更文,真是脑子疼!!!! ☆、良辰美兮天生地造2.0   (二)   齐齐和公主的婚礼定得在中秋,这对于筹备一国公主的婚礼而言,时间的确有点仓促,更何况这场婚礼在京城要办一场,在江南还要办一场,这忙起来够齐齐喝好几壶的了。不过齐齐这小子忽然和公主就如胶似漆起来,他居然招呼都不打直接强行拖了我能干的师爷去全权负责江南婚礼的筹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赖在京城打的是什么心思,美人在侧是一方面,全国那三成盐业如何落实到齐家的产业下面同样是重中之重!为了支持齐齐给宁玄佑点颜色瞧瞧,我决定无条件献出我庞大的实力雄厚的江南书院全面解决齐齐的后顾之忧!   其实我把师爷支开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实在管我管得太紧,除了为我准备夸张的一日三餐之外,还时不时端来黑咕隆咚的养胎药给我喝,逼得我天天躲着他。可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师爷替齐齐张罗婚事之前居然找了小黑来接他的班!我天真无邪,灵气逼人,年仅十六岁的小黑啊,你是何时被师爷荼毒成这副样子!现在你俨然就是一个管头管脚的小师爷啊!   幸而方块现在隔三差五就带着火火跑到知府衙门来,方块负责去厨房给我做点心甜品,火火专门和我一道胡吹海喝,日子打发得倒也轻松。   唯有师叔还是没有消息……   “小黑啊,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师爷混的?”我喝着方块为我炖的冰糖燕窝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我会将书院之后,师伯就让我进了江南书院,暂时先在治字号学堂学。”小黑抱着我的床褥准备拿到院子里晒。   我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心满意足地躺在藤椅上晒起太阳来:“什么叫暂时——”我忽然反应过来,不是治字号学堂那就是平字号学堂咯!“我师父准备让你进平字号了?”   “恩——”小黑答应得竟有点儿不好意思!小黑这熊孩子,跟我师叔学什么不好,学他闷骚!   “好好学,咱书院就靠你发扬光大啦!将来随随便便去考个状元,然后当场弃官,活生生气死宁玄佑!”我得意洋洋地在一旁大幻想,小黑满脸纠结走过来,欲言又止,“恩?怎么了?”   “我不想去考,我就想留在江南照顾师姐还有师姐肚子里的宝宝——”小黑在我身边蹲下,眼圈泛红的看着我隆起的肚子,怯生生问,“师姐,我可以摸摸宝宝吗?”   我笑着点点头,心知小黑想替他的师父照顾我和宝宝的那份心儿,眼眶也不觉泛起酸来。师叔你眼光真好,小黑这徒弟没有白收。只是他还年少,我不想他年纪轻轻便背负上我们母子的一生,那对他多不公平。   小黑的手覆上我的肚子,像是保护着世间珍宝般小心翼翼。忽然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呀——宝宝动了!师姐师姐,宝宝刚才真的动了!” 他晶亮的目光中有着对新生命的欣喜和渴望,也有着点点深藏的哀伤。   我伸手盖在小黑的手背上,笑着说:“你可是这个小东西的师叔,小东西自然认得你,既然认得就得有所表示不是?”   小黑咧嘴而笑,灿烂地毫无瑕疵:“师姐,你说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儿?”   “你希望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我问。   “恩——师父一定希望有个女儿,和师姐一样漂亮,无拘无束地天天都那么开心!”小黑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蹙着眉毛,紧张地看着我。   “是吗?”我微仰着头,让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我的双眼,我这才发现我的悲伤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他——还会希望有个像我一样顽劣的孩子吗?”   小黑一把握紧我的手,格外认真地开口:“师姐,我知道的,师父他有多喜欢你!那些年在京城,师父有太多不如意,不顺心,他不开心也从不说出来。但他只要收到你寄来的笔记,看到你写的字,他的心情就能好上几天。后来师姐你不再写笔记,我就总觉得师父身上少了点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师父那时候少了什么——”   “是什么?”我不敢把头低下来,不敢直视小黑,我怕一低头,我的脆弱就露馅儿了。   “是自信。师父没有了自信,因为他怕真的失去你——”小黑顿了顿,“就和师姐你现在一样,虽然过得和平时打打闹闹没有两样,但你也没了自信。你太努力地想让自己表现的坚强,反而是没了底气的缘故。这样你和宝宝都会很累的——”   “死小黑!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我闭上眼逞强,却感受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师姐,你要放心,我和大家都会帮你和宝宝的,哪怕师父他——师父他——他——”小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哽咽起来。   我俯身紧紧抱住蹲在我身旁的这个可爱少年,像是在安慰他但更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师、师姐,我就哭这一次,就一次——”小黑在我怀里小声抽泣,他和我一样,是最不愿意面对这个噩耗的人。   “师姐陪你,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我凝噎了,咸涩的泪水滑进我的嘴里,苦的撕心裂肺。这孤独的前路,我们还要坚持走多久?对未来的恐惧,让我和小黑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当漫长的等待变作蚀骨的煎熬,师叔,我们该往哪里去才能最终找到你?   宝宝,请你原谅我。原谅一个还不够强大的娘亲,但我向你保证,这一定是为娘最后一次为此哭泣,我一定会保持最美好的笑容迎接你的降临,等待你爱上这个世间。   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甘蔗回来继任浙江知府。我原以为宁玄佑不会把他从边关放回来,但他终究是回来了。甘蔗回来,最开心的居然是师爷。师爷说有甘蔗如同克星般管着我,他就可以放心地去置办齐齐的婚礼。   师爷真是好独到的见解!独特到一语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了一把,亲们勿喷!~~~~ ☆、良辰美兮天生地造3.0     甘蔗的出现严重打乱了我原本悠闲的生活。他每日辰时催促我起床,陪我吃早饭之后,和我一起开始散步。不得不承认,自打我怀孕以来武功就基本上算荒废了,整个人惰性十足,长得也圆润了不少。   甘蔗陪我泛舟在西子湖上,明明在我面前摆了甜白酒,却死都不让我动一口:“甘蔗你什么意思,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我都快瘦的不成样子了!”   “其实你之前确实瘦了些,现在这样刚好。”甘蔗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摆明了不让我碰甜白酒。   “甘蔗~~”我摆出无限忧伤的表情,“不是我想吃,是我肚子里那个想吃!”   “你有孕,不宜饮酒。”说着他一伸手一仰头就把那壶甜白酒一饮而尽,又泰然自若地告诉我,“现在没有酒,你安心了吧?”   “算你狠——”我翻了翻白眼,意兴阑珊地透过画舫的窗欣赏湖光山色,幽幽然道,“皇帝竟肯放你回江南,真是少见。”   “皇上本来不准,但公主的事情一出,皇上总觉得江南还不够安生。”   “哼——是他觉得江南不安生,还是我不安生?”我愤愤地回嘴,满脸不屑。   “你不安生,自然江南不安生。”甘蔗说着递了一小碗樱桃给我,我懒懒地接在手里,顺手往嘴里送了一个。樱桃吃起来酸酸甜甜,味道新鲜可口,关键是樱桃里的果核居然都被细心地剔了出来,吃起来省事方便,极符合我懒到家的做派!甘蔗未免太解我意了!   吃完樱桃,我放下碗,欲言又止。   甘蔗看着我,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有那目光宛如西子湖水般清澈澄碧,波光粼粼。   “沈甘棠——”我低低唤他一声,可这一声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辛酸,多少不忍我也说不清了,“你不该回来。”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甘蔗不看我,而是对着碧色琉璃般的西湖慢慢吟出这首词,“明年花再好,君又尚在否?”   “你知我一直在等他。”真相总要挑明,我始终觉得骗谁我都不能骗甘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我一直在利用他这件事,真是叫我越来越难去面对。原来情欠的太多,就还不完了。   “我知道,可我仍想勉力一试。”此时一阵春雷打响,天空开始下起雨。甘蔗的话夹杂着雨声缓缓传进我的耳里,“林无阑,我想我应该是放不下你了——”   沈甘棠啊沈甘棠,不这么直白你会死啊!   雨越下越大,我与甘蔗静静对坐,斜倚画舫闲听雨声。天地在这一刻寂静得出奇,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呼吸,甚至可以感受到腹中那个小小的心跳。   “林无阑,嫁给我吧。趁孩子还没有出生,我们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甘蔗优雅从容地笑着,就像与我谈起一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我怔愣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说你曾有一张空白的诏书,如今可以兑现了。”   当初我不信师叔听闻我的婚讯会无动于衷,所以那张诏书我要求皇帝认我作义妹,赐婚于浙江知府,这样我才能逼出师叔。可是皇帝当时硬生生把这道诏书压下,只同意让我随军出征。皇帝摆明了不想让我用这道诏书乱我师叔心智。如果那道诏书在那时被昭告天下,师叔会不会舍弃天下当即从北蛮赶回来呢?   而甘蔗自始至终,都是我最好的借口。   “你都知道了?你不怪我?”   “我一早就猜到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甘蔗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几乎让我觉得他不像一个正常人!“你情我愿,怨得了谁?”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让我们把这个计划继续。如果慕容大人出现,我可以离开。如果直到成亲那日他都没回来,就让我们正式认为他已长眠在一个名为牧遥关的地方,从此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好吗?”甘蔗浅浅笑着,纯粹而炙热。   他隔着画舫上的茶几握住我的左手,微凉而宽大的手掌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反叫我心烦意乱。确实,甘蔗说的办法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可我再不想自私地利用他!我们应该成为真正的知己,而不是虚假的夫妻!我犹豫着摇了摇头:“我不想——”   甘蔗紧了紧我的手,打断我:“你现在该做的,就是不要拒绝面前这个人的真心,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试一试,也该允许给自己有一条后路,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要考虑孩子。”   好吧,我真的被说服了。   也许是我累了,也许是有了孩子于是整个人的想法也变了,总之我轻轻点了点头。我看到甘蔗刀雕般俊朗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看到他灼灼目光中闪动着的深情与温柔,恍惚地开始以为看到的不是沈甘棠而是慕容无隔……   甘蔗就那样勾着唇角直起身,他一手扶住我的后颈,一手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沉默地隔着茶几朝俯身吻住我。他的唇在我的唇瓣上轻轻摩挲,明明带着甜白酒的香醇,却让我觉得酸涩不已。我莫名地想起去年他在聚泰赌场门口接我时的情景,想起冰天雪地之中他为我寻找食物而走远的背影……   我感受到他正在叹息的心跳,我闭上眼睛发现自己的心也同样在无力叹息。   甘蔗上表皇帝公布我的那道诏书,于是我要和甘蔗结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江南就炸开了!盛况比之先前颜珏公主大闹江南有过之而无不及!臭名昭著的江南地头蛇要出嫁,还是嫁给美名远播的沈知府,怎么听着都像是沈大人奉皇帝之命在为民除害的意思!我是有多委屈甘蔗,搞得是我逼婚似的!   其实好像还真挺委屈他的……   小黑为此整整三天没有和我说话;齐齐则来信要我想清楚再做决定;最头大的要数师爷了,齐齐的婚事还没筹备完,就撂了挑子开始接手我的婚礼,整日在我耳边碎碎念,暗讽我婚期太仓促!因为我和甘蔗决定把婚期定在六月中旬,而现在已经是四月末了。   作者有话要说:院长要出嫁啦!!!!!!!! ☆、良辰美兮天生地造4.0   我决定把婚礼直接办在千红楼!那里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又相当符合我一贯邪恶不羁的行事作风!除了我江南书院院长林无阑,还有谁如此有魄力能在江南第一大青楼里办婚礼呢?最重要的是,千红楼乃齐家的产业,所以这笔账齐齐怎么好意思再问我收~~怎么着他都得替我买单了!我为通都商行省去一大笔费用,我自豪!可惜我暗忖千红楼房间不够,不然婚礼当晚我绝对请在场所有宾客共度春宵,账还是算在齐齐头上……   这次思烟竟亲自出马为我打点千红楼上下各项婚礼事宜,那能干程度让我们咋舌就算了,连师爷都在我面前说:“思烟姑娘办起事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结果毫无悬念的,我那素来聪明伶俐,办事效率无敌的陈寂之陈大师爷终于成为了只能给思烟打杂的小角色!   我坐在楼上悠闲地吃着点心哼着歌,欣赏大伙儿为我筹备婚礼而忙碌的身影。   我现在才知道思烟为人有多潇洒自在,她直接让人搬了张湘妃榻摆在千红楼中央,又在榻前放上摆满账册笔墨的长桌案。此刻她着一袭红裙,用一支红珊瑚的簪子将如瀑长发随意挽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就开始指挥所有人办事——   大到门面排场,小到喜宴酒水,她无不安排地井井有条!   头牌不愧是头牌!这气场,这气质,跟我比起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看到师爷默默走到思烟身边,可师爷不开口说话时那微薄的存在感真心引不起思烟大美人的主意啊!我看他在旁边干着急了半天也没能说上一句话!这个节奏不正常啊,我家师爷这明显是露怯了嘛~~~   就在我准备出口帮师爷一把的时候,只见思烟转头朝着师爷嫣然一笑——师爷顿时面色绯红,像只煮熟了的虾子!原来思烟不是没有注意到师爷,而是在故意挑逗他!!!   师爷你完了,你完了!你哪里玩得过思烟大美人啊!看来我家那素来以理智淡定著称的师爷,终于拜倒在思烟的石榴裙下了……   回头我可得找思烟说说,好让她放师爷一马。   午后绸缎庄派人送来了特别定制的喜服,我刚在屋子里试穿好,就听见千红楼中一片骚动,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朝我的房间靠近!   “嘭——”脆弱的雕花房门被无情地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袭来,“小妹妹呢,小妹妹在哪里——”   “胖胖!!!”我惊叫一声,顾不得这六个月大的肚子,一把将胖胖搂在怀里一阵蹂躏!   “不准再叫我胖胖,我是安逸,你可以喊我安少——”胖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粉雕玉琢却又神气活现的样子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哎哟~~我的胖胖啊,我可想死你了!!”   “都说了不准喊我胖胖,只有丑女人才喊我胖胖。”   “你说谁是丑女人!”   “谁喊我胖胖,谁就是丑女人——”   “咳咳——”胖胖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自小跟着师父那厮混的就是不一样,胖胖这才五岁,混的级别就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安少啊,你爹和你娘也回来了?”   “不然我能回来吗——”胖胖好奇地盯着我的肚子,左摸摸右摸摸,“小妹妹就在你肚子里?”   “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万一是个弟弟呢?”我故意逗胖胖。   “哼,我就是知道!林无阑,你现在是骗不了我的!”胖胖皱着小眉毛,信誓旦旦地看着我。   “行,安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摸了摸胖胖的脑袋,笑得不以为然。   “你笑什么!你要不相信我们可以打赌!”   “赌什么?”   “赌上我江南第一少的荣耀——”胖胖昂着头,挑衅地看像我,那叫一个盛气凌人!   可惜我非常不配合地笑瘫在地:“哈哈哈哈——江南第一少,去你的江南第一少,这年头轮不轮得到你还是个问题呢——哈哈哈——银票啊,银票你快回来~~~有人要挑战你在书院的地位——”   “哈,你笑什么——”胖胖双手叉腰,一脸无奈地翻着白眼,俨然小大人的模样,“千红楼所有的美人姐姐早就这么说了!”   我撑着腰直起身,一本正经地开口:“在江南,你要没经过江南书院的认可,你就什么都不是,知道么,安少~~~”   “那你告诉我那个银票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比下去的!”   “他呀,他是个神医哟——”   这是思烟拖着一地红裙出现在我的房门口:“你一个快当娘的,和安少叫什么劲儿,出息——”   “别啊,别因为我怀了,就随便剥夺我逍遥的权利啊——”   “懒得理你!”思烟无视我,转而对着胖胖展颜一笑,宠溺到逆天地开口,“安少来——烟姐姐抱你下去——”   “烟姐姐——”胖胖嗲嗲喊了一声,立马像只脱了绳的兔子,一跃而起急色般落在思烟的香粉怀中!当时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胖胖刚刚使的这招兔子纵我可是六岁半才学会,七岁才对我师叔运用自如的呢!胖胖不愧是师父和师娘的儿子,底子就是好啊!将来我的宝宝一定能在四岁半学会这招!!!   思烟抱着胖胖离开的瞬间,胖胖抬起头朝我办了个鬼脸:“林无阑你穿这身红衣裳很好看的——不过,我爹娘要我告诉你,他们在西湖边的小院等你过去哟~~~~”   胖胖这给点甜头再补上一刀的伎俩跟谁学的!天哪,世上有个宁玄佑已经够闹心的了,我家胖胖要是养成这种不良的习惯,可怎么办哟!   我诚然是不敢单独回小院的,于是我拖着甘蔗往家里去。我忽然意识到那个被我一直称为家的小院其实一直都在,心中忽然不再惴惴不安。   “师娘、师父,我回来啦——”我站在院门口朝里大喊一声,浑身舒畅起来。   师娘穿着围裙边擦手边从屋里走出来,像是正在做饭。师娘见到我,眼眶倏地就红了,终究她只说:“回来啦,赶紧去洗洗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哦——”我差一点就没控制住,“师父呢——”   话音未落,一道风从我耳边堪堪吹过,我伸出两指瞬间夹住飞过的树叶,大声提醒甘蔗道:“甘蔗,我师父在你右上方,你攻他下盘——”   电光火石之间,甘蔗就与师父过了数十招。   “甘蔗,左肩!”“甘蔗,后腰!”“甘蔗,上三路!”“甘蔗——”   “你们有完没完!”师父甩手不干了,摆着一张臭脸跳出三丈外,“小毛头你够了啊——”   “明明是你搞偷袭,还嫌我们二对一啊!”我嚷嚷一声,觉得又痛快不少。我扁着嘴看着我师父,看到他眼角细小的皱纹。我看到那个一向玩世不恭的师父红着眼眶背过身去,双眼就不知不觉就流起眼泪来。   “还不过去——”甘蔗在身边小声提醒我。   我恍然大悟,咧着嘴朝师父跑过去:“师父,我回来啦——”   这一刻我明白,师父师娘不会责怪我,他们是心疼我了。    ☆、良辰美兮天生地造5.0   六月初三,我和甘蔗的婚礼如期举行。这个婚礼盛大而隆重,使整个江南都热闹非凡。   一大早我便被师娘和思烟拉起来梳妆,直到门外喜乐奏响我才刚刚打扮好。镜中之人,粉腮朱唇,眸如点漆,火红的凤冠霞帔将其映衬得愈加娇艳如花,那是我,又不是我。师娘要为我盖上红盖头时,我将双手轻轻覆上隆起的肚子,“师娘,我不盖盖头,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我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跨出西湖边的小院,回头看着师父依偎在师娘怀里的滑稽模样,欣然展颜。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他们养我,教我,爱我,如今我要出嫁,这份羁绊更深了!   我走向身穿大红喜服,胸前佩着大红绸缎花的甘蔗,他今日格外丰神俊朗,挺括的眉眼帅气逼人,眼底的欣喜更是绚烂无比。   甘蔗露出足以称之为幸福的笑容:“谢谢你出现在这场婚礼。”   “谢谢你不计后果地愿意娶我。”   “你今天真美——”   “我们非得这样站着客套吗?”我好笑地偏了偏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时光可以静止,就在现在。”   “那我们还要不要拜堂了?”   我们都笑了。我仰头望天,日光倾城,风轻云淡。   “我不坐花轿,我要与你同骑——”   “好。”甘蔗将我抱上马,让我斜坐在马鞍上,“我会骑得很稳,你和孩子都可以放心。”   “我知道。”我合上眼,安心地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马蹄声和我们三个人的心跳。   江南无处不飞花,吉日双燕东风斜,这一路鼓瑟吹笙,一路烟火炮竹,一路喜庆斐然。   师叔,我要嫁人了。你呢,你终究去了吗?听到我要嫁人,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不要责怪我没能继续等你,沈甘棠会是个好夫君,也会是个好父亲。你我都曾是孤儿,知道这世间孤苦,也都被师父收留,一起相依为命,深知道温情。可我始终不想我们的孩子和我们一样经历这些,宝宝应该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完整,都自由,都开心,不是吗?   甘蔗抱着我走进喜气洋洋的千红楼,此时这里已被装点一新,大红的绸花高悬,七彩的绸带自楼顶垂下又一层层散开,而每一层楼的栏杆边都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甘蔗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回地面,又牵了我的手往喜堂走去。齐齐都赶回来了!他和公主穿着粗布衣服混在二楼的人群里,朝我坏笑。他们定是瞒着京城的皇帝偷偷溜回来的,看齐齐一脸肉痛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心疼这场婚礼花费得他心惊肉跳。   喜堂里,师父和师娘早已坐在上座,思烟、师爷、小黑、火火、方块他们都立在一旁观礼,胖胖不知又到哪里去疯了,这么大的阵仗都压不住他的气场!   “拜堂开始——”思烟用充满喜气的音调大声开口,“一拜——”   “慢着!”我身后突兀地想起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声音,那是,那是——   他穿着鹅黄色的瑞兽纹绸缎长袍,配着白玉色的梨花纹腰带,鬓发轻垂,笑若含春。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走近我和甘蔗,莞尔一笑:“二少,我先替你把个脉吧——”   银票,你这样骤然出现是几个意思?   “银票你别闹了——”   “二少,我是认真的。”银票说着就探上我的手腕,“在这场婚礼开始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错过今日,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我被银票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愣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点了点头。   “林书儿,我少年与你初识,你率性贪顽,总是麻烦不断。不过这样也好,打打闹闹没有烦恼,我甚至想永远和你这样相处下去,也曾想永远把你留在身边。   你灿若星辰,将我风平浪静的生活点缀,是你让我充实,让我再不想回到淡漠孤独中去。可你不是什么物件,不是什么货品,我无法将你据为己有,无法将你带在身边。于是我开始担心,担心你留恋这世间无数种美丽,担心你的眼中没有了我,我第一次那样没有自信,甚至胆怯。   离开后,我时常梦起有你的江南,梦里花开几回,芳华流转,可每当午夜梦回,我倚窗而立,不过是花无人看,酒无人陪,醉也无人管。   书儿,我终究不能放手,你赢了。如若我现在开口,你可愿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江南,去看遍我想给你看的风景,大漠孤烟,千山暮雪,百川奔流,海天一色。我希望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有你的身影。”   银票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得这样不明白,为什么越听反而越糊涂?   “银票你没事儿吧,我怎么听不大懂你的话?”   “二少,其实这些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要抢亲。”   “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来抢亲,别闹了——”   银票沉默地抬起澄澈的双眸看着我,那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沉镇定。他忽然不像那个成日跟在我身后的小美人跟班,不像那个被我一挑逗就面红耳赤的小银票,他像谁呢?我一时竟说不上来。   “二少,我是为你好,这亲你今天无论如何成不了。老庄有言: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则为亏,贤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乎哉。”   为什么银票的话这么耳熟?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开口说:“老子也说,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对了对了,这是我与师叔在出蜀中前晚的对话!我从没对别人说过,银票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师叔!?   我仓皇四顾,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身影,但我留意到银票用来束发的绸带赫然是——那抹已泛旧的流云纹月白色! ☆、尽放娇兮拽住仙郎1.0     我只觉天旋地转,脚下踉跄。甘蔗稳稳扶住我,轻声附在我耳边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紧紧握住甘蔗的手极力想稳住身形,却未料自己手上全是手汗!   “二少,跟我走吧。”银票朝我伸出手,那素玉般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充满诱惑力。   我惊恐地向甘蔗求助,可甘蔗却缓缓松开我的手,他的笑容如同远山积雪,时隐时现:“无阑,你犹豫了。”   “甘棠——”是的,我犹豫了。甘蔗是我现在触手可及的安逸生活,而银票对我而言却充满了无限的未知!“我不知道——”我使劲摇着头,头上的珠花步摇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响。   “你终究犹豫了。我虽不知道你是为了我犹豫,还是为了他犹豫,但这就够了。没有林无阑,沈甘棠的人生一样可以继续;可是没有他,你就空了。”甘蔗说着,仰头朝楼上望去,大声喊道,“陛下,微臣正式接受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调派,不日前往牧遥关,驻守我朝疆域——”甘蔗声如洪钟,气震山河,但那声音里却流动着无尽的空寂悲壮。   我顺着甘蔗目光望去,赫然看见楼上人群自动分开,皇帝和皇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宁玄佑立在高处,英武逼人,帝王威仪尽显无疑!他和他的皇后优雅尊贵地保持着微笑,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多么蓬荜生辉啊,当今皇帝皇后居然亲临我林无阑的婚礼!真是无上的荣耀啊!哈哈哈哈——我的世界失去了知觉,我的世界又变成一场赌局,一场阴谋!好,真好啊!   我看着宁玄佑微笑地牵他着的皇后走到我面前,那表情真是欠扁极了!!“皇上皇后大驾光临,真是叫草民受宠若惊——”   “你是朕的义妹,是宁朝的公主,朕来参加你的婚礼,理所当然。”宁玄佑颔首而笑,威而不傲,竟平白多出几分亲切。   “那我让皇上白跑一趟了,真是最该万死,因为沈甘棠就要去保卫皇上的疆土了。”我的冷嘲热讽已经没有了理智,顾不得场合。   “林无阑,沈甘棠曾想为了你抗旨不尊,于是朕准许他回来勉力一试,如果你给他机会,朕会准许他留在江南。如若不然,他就会接受大元帅之职,不日奔赴边关。”宁玄佑不怒,反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在安慰我吗?“是你作的选择,没有人逼你?”   “没有人逼我?”我嗤笑一声,“若不是皇上,我林无阑今日,何至于此——   宁玄佑你心知肚明,我师叔半生被你利用殆尽,你却始终不肯放过他!现在你又不肯放过甘棠!凭什么他们都要为你卖命一生,为什么我选择的男人,到头来都在设计我!”   我声嘶力竭地在自己的婚礼上哭诉,我的声音那样凄厉绝望,我的泪水就此决堤:“有哪一次的交易,我没吃亏?有哪一次,你不是占尽赢面?为什么我从小的心愿就这么难以实现!最无情是帝王家,你的皇后为什么会嫁给你这样无情的男人!   皇后娘娘——你肯定没有尝试过这样出嫁,你的亲人站在家门口送你,但他们不是为你高兴,而是为你心疼,可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能怎么办!   要不是有甘棠,我都不知道起先那些日子该怎么熬过来!宁玄佑你就没有心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已经怀孕了,我只想安定下来有个家,我要我的孩子有个父亲你懂吗!”   我哀默地看着一脸震怒的宁玄佑,顾不得泪流满面,哂笑道:“你真狠,竟能逼我至此绝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刚好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找他,这样我们也就能团圆了——”   我环视四周,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珠翠,任凭三千烦恼青丝坠落。我提起红裙,一步一步往千红楼的顶楼走去,不发一言。   “二少你要做什么——”银票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二少,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漠然转过身,看着本该天真可爱的银票:“你还是我的银票吗?怎么连你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你的二少?二少不是神,二少要的很少,你知道的——”   “二少,不可以啊!你忘了你们之间的承诺了吗?”银票果然见过我师叔,不然这承诺他要从何得知?   “银票,连你也骗我!你见过他,他让你来抢亲的吗?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我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上走,“银票,他在试探我对吗——”   “不是的,他需要时间,他真的是需要时间!”   “时间?十六年够不够?我五岁认识他,如今二十一了,整整苦恋了十六年啊——够长了吧?”   这是齐齐和甘蔗已经开始动手,准备将失控的我制住!可就凭他们吗?可我即便有孕在身,只用六成掌力也足矣将他们震倒。   师父和师娘飞身落在我身边,师娘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泣不成声道:“我苦命的孩子,早些听师娘的话多好,爱上这样的男人何苦啊——”   我透过师娘的肩膀,看到站在师娘身后的师父。   “师父,徒儿好像过得不太称心,怎么办?”   “速战速决——”师父笑着朝我开口,脸上的皱纹俨然结成一朵菊花!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头一次笑得亲切和蔼任由我闹,浑身都散发着父爱的光辉。   不知何时,宁玄佑出现在了我面前,他冷眼看着我指了指千红楼的顶层:“走一段——”   于是,我与宁玄佑并肩而行。   “若不是容儿非要朕上来劝你,朕才懒得走这一趟。”   “是嘛,看来还是皇帝陛下看得通透。”我平静而嘲讽,已无了顾忌。   “没想到你师父也放纵你,林无阑有几斤几两,安无驰应该最清楚。”宁玄佑自顾自大步往上走。   “那是因为我师父也想我速战速决。”果然,我瞒得过在场所有人,但还是瞒不过渣皇帝和师父他老人家,“何况我说的,都是我想说的。”   “朕心里有数。”此时我们已站在千红楼顶层临风远眺,宁玄佑居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可你没想过,你这么逼他,也许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能来。”    ☆、尽放娇兮拽住仙郎2.0   我惊悚地盯着宁玄佑,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良久,我才颤颤巍巍地问:“至少他没死,对吗?”   “他确实没死。”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什么叫没有然后了。”   “那意味着朕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宁玄佑负手而立,不温不火地说道,“这件事,本不该由朕来告诉你,但皇后刚给朕下了最后通牒,说是你林无阑要出了事,为朕是问。”   我冷眼撇过去,也不作声,心想原来皇帝还惧内,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在皇后身上下足功夫。   “牧遥关之变,你是知道的。虽然当时慕容身受重伤,但他不死就不足以离间元氏父子三人,所以他事先找过尹子璞。尹子璞无奈给了他狱心汤,狱心之术历来是上古禁术,寻常人用了都会陷入假死之态,极难苏醒,更何况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宁玄佑说得波澜不惊,面色平静镇定。我在一旁听着,早已手心濡湿,可宁玄佑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竟能这般冷面无情,“慕容自然知道自己不一定能醒过来,所以事前便请尹子璞在他假死之后为他医治,并恳请尹子璞勉力一试,阻止你成亲。”   难怪当时在邬城银票急着要走,原来他是赶着去救我师叔!他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这个小混蛋!   “朕派人把慕容救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就死了,若不是凭着狱心汤的毒性强自吊着一口气,即便尹子璞赶到,那也无济于事。林无阑,朕未承想慕容肯为你牺牲至此。去年祭天大典时,慕容亲自制定了对付北蛮的计划,但他给朕开出的条件就是这个——”宁玄佑凝眸远眺,从容悠然地自袖中取出一块黄绢,递给我,“若没有你,慕容的仕途决计不会断送于此。”   黄绢上写着一个名为慕容晟的人的生辰八字。在生辰八字的末尾还写着一行字:乃皇后失散多年之胞弟,慕容一族家主继承人,现名慕容无隔。   宁玄佑转过头,简洁明了地对我说,“他本该是皇亲贵胄,如今却在天下人眼中已经身死,留下他名字的也只有一个在京城皇陵中的衣冠冢。而你,就是他放弃认祖归宗的理由。为了你,他能抛下所有的身份,所有的头衔,甚至他的抱负。朕与皇后不能放任你与沈甘棠成亲,原因已显而易见。慕容虽放弃了家族身份,但万一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你肚子里的孩子绝不能姓沈——”   “这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和我师叔说过的,可他为什么不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强自按下翻腾心绪,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若醒了,一定会来。不然尹子璞不会自作主张来抢亲——”   “难怪他要我等……”我的声音开始颤抖,耳膜鼓胀,“银、银票是在哪里照顾我师叔的?”   “会稽。”   顷刻间,我整个人被掏空,我所有的理智与情感都被漩涡卷走!我恨不能纵身一跃即刻往东南去,去到会稽——   是了是了,师叔爱魏晋风流,而魏晋风流既有谢太傅的高世之至,亦有王右军的兰亭之趣。他已为天下苍生竭尽心力,如今他没有了世俗的身份,自然会想要采菊东篱,归隐山林。师叔,你在会稽等着我,即便你醒不过来,我也要守着你一辈子,等你一辈子——   “啊——”我忙乱地转身欲走,谁料及地的长裙,繁复的喜袍缴在一起将我绊住,我一不留神背脊狠狠撞在围栏之上,整个人失却重心,顿时被迫翻身,眼看就要坠下楼去——   幸而宁玄佑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整件喜袍从我的身上脱落,只听他喊道:“抓紧,别松手——”我抓住喜袍的另一端,终于勉力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鲜红的裙裾在高空中妖娆的翻飞舞动,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翩然坠落!我那颗几乎沉没的心开始猛然跳动,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脚下没有着力点,我轻功再好也是徒劳,此时我只有费力地抓紧手中衣袍,靠着宁玄佑的臂力慢慢往上移动——   忽然宁玄佑的手停住了,他低头看着正在奋力挣扎的我,英挺威严的眉眼间竟生出欣然的色彩,他用一种明快而郑重的口吻询问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无阑,朕问你,换做是你,你此刻会不会愿意为了慕容去死?”   “我会——”我不假思索地开口回答,继而意识到自己还悬在高空,于是大喊,“快把我拉上去,这袍子要被撕裂了——”   “即是如此——”宁玄佑居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勾着唇,狡黠地往楼底看了看,脸色笃定地对我说,“林无阑,这楼不算高的,你摔下去不会有事的——”   “你要干嘛!”我的心一沉,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   “自然是放你下去——”   “别——”我话音未落便看到宁玄佑真的缓缓松开了手指,鲜红的喜袍拽在我的手里,陪我一同坠落——   时光在我脑海中飞快地倒回,这难道就是人将死之时会看到的走马灯吗?回忆里,师叔时而清冷淡漠,时而温润如玉,时而凝眉愁思,时而展颜宛然。他手掌宽大而温暖,他的唇角精致而甘醇,他的眼睛灿若天上星辰,他的青丝美若银河流瀑——蜀中的月光清亮,落在那茕茕独立的男子肩上,惹碎了一地流光。他回头露出宠溺的微笑,低声唤着我的名字,又朝我轻轻地招了招手……   神思迷离之间,我仰头瞥见笑容可掬的宁玄佑,他朝我摇摇头,蓦地伸出手指了指楼底!   楼底,楼底怎么了?   难道——难道——   我根本未来得及思考宁玄佑饶有深意的目光,便稳稳落入了一个满是书墨清香的怀抱—— ☆、尽放娇兮拽住仙郎之结局   师叔的出现显得那样不真实,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去到另一个尘世!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敢眨眼,我生怕一眨眼,面前的这个人又消失了。我也不敢说说话,我生怕一说话,这梦一般的场景就破碎了。   一道闪电劈过我的脑子,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吗!我慌乱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却生生摸出来一手的血!是一手的血啊!偏偏今日我从里到外穿的一身红喜服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哪里流血!   “孩子——孩子——血血——”我胡乱挣扎着,语无伦次起来。   “书儿,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那熟悉的声音彷如魔咒,顷刻间使我安定下来,我这才缓过神来,直愣愣地望进那双朝思暮想的琉璃凤眸,阵阵酸楚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哇的一声哭出来,“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及时赶回来了吗,哭什么,再哭就要变成小花脸了。”师叔抱着我落在千红楼的屋顶,不断轻声安慰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絮语,“不哭了,不哭了啊——”   我紧紧搂着师叔的脖子,把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他那身月白色的衣袍上招呼。一阵腥甜意外闯入我的鼻翼,我定睛看去,师叔胸口已一片嫣红,鲜血从里面开始不断晕染出来:“师叔,你,你受伤了——”   “无妨,这伤口本来就愈合得慢,加之我方才用力过度,致使伤口开裂而已,回头重新包扎便好了。”师叔浅浅的笑容,像天边的白云,显得那样静好。   我痴迷地看着他,伸出手指细细在他脸上描画,那性感的薄唇,英挺的鼻梁,瘦削的面颊,深邃如夜的眼眸,俊朗的眉毛,每一样都令我神往——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长得这样好看!我忍不住想凑上去亲吻,每一个角落都不想放过!   “书儿,闭上眼睛。”他捧起我的脸,低声命令我。   我眼睛不自觉地弥漫起薄雾,只得乖乖听话地闭起。他的吻随即如暴风雨般落下,挑开我的唇齿,与我深深的拥吻,他灵活的舌尖将我的柔软卷入口中,轻轻的吸吮、噬咬,将我的思绪全部带走!   直到几乎无力喘息,我们才终于贪婪地放开了彼此。我着了魔般用指尖轻轻覆上那艳若滴血的柔软唇瓣,小心恳求道:“你可以娶我吗?”   这应该不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师叔求婚,但却是最忐忑的一次。   师叔俯下身,在我的鼻尖落下轻柔的一吻:“小笨蛋,我就是来抢亲的,你不想嫁都得嫁了。”   我,江南书院林院长的这场婚礼,传闻是江南史上最跌宕,最狗血的婚礼。身怀六甲披喜服,这堂还没拜,就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大张旗鼓地来抢亲!新郎转眼辞任浙江知府,变身天下兵马大元帅,退出婚礼!皇上皇后亲临,却几乎逼疯新娘!新娘当场伤心欲绝,跳楼自尽未果,却被白衣男子飞身救下!新娘为报白衣男子的救命之恩,当即与之拜堂成亲……   拜堂时,师叔对我说:“书儿,我老了,将来有一天——”   我没让师叔说下去,我果断地打断了他:“你若先老去,就乖乖在奈何桥头等我来陪你。”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写着写着,就忽然完结,然后才发现只有一千多个字,瞬间满头黑线啊!!!!可是我觉得到这里正文真的就结束了啊!!!亲们不要喷我,稍后会有番外,段子奉上的,交待一些后续事宜以及上河蟹部分也不是不可能哟(掩面,好腐~~~~),但正文到这里就真的为止了啊!以上!鞠躬!至于新坑,暂定是写个欢乐狗血的现言!文案如下:《宠配》(文章名字沿用了之前的创意,感觉这个名字现言也OK~~)拎包入住的新房客居然是前任和他女友!好基友受闺蜜之命前来暧昧镇宅玩撑腰!高富帅昙花一现原来是把她当做好备胎!本命和一见钟情同时出现她竟当了炮灰!今年被截胡的桃花太多,韩等等恨不能去竞逐奥斯卡最佳女配……她只是乐于做个二缺死宅,却被误认为是抖S御姐。其实,她是一个无缘无故成为别人生命里奇葩女配的抖M软妹子!“我不是女配,我只是善良!”敬请关注啊~~~~~ ☆、尽放娇兮拽住仙郎之闹洞房     由于喜房同样设在千红楼,所以各种设施都非常齐全,迷药、迷香、催情酒一应俱全,还外带各类听过但没见过的道具。林院长想,她一定是在婚礼上骂宁玄佑骂得太狠了,所以闹洞房的时候,他虽未参与却成了幕后主谋兼黑手,直接或是间接指挥齐齐、颜珏、银票、师爷、思烟、火火、方块一干人等,给林院长和师叔使绊子!   林院长怀着孕,众人不好作弄她,所以师叔就成了箭靶子,不断中招!他先被人轮番灌酒,又被千红楼众美人轮番调戏!林院长当时心里真的很着急,很着急,师叔伤口还没好利索就被这么折腾,万一出个差错,是准备让林院长独守空房呢,还是让林院长独守空房?   最可恶的是那个闻香识美人的游戏,七条丝巾沾了七种香粉,但偏偏林院长平时常用的帕子被撒上了迷香!银票偷偷在一旁告诉林院长,这迷香就是紫语花和木齿草混在一起制成的,药力极强,过多吸入能轻易使人产生幻想!!师叔要是一不小心意乱情迷,被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银票!解药呢!”林院长把银票拖到一边,气急败坏地叉着腰,“赶紧把这迷香的解药给我——”   “二少,这个迷香没有解药啊——只要睡一觉就好了……”银票无辜地看着林院长,摇了摇脑袋。   “这迷药是谁让你们用的!”林院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冤有头债有主,她要以牙还牙!   “这——”银票犹豫了。   “你要是不说,我立马把你扒了,叫你换女装!”林院长威胁道。   “我说我说——”银票皱着眉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安少——”   “什么!?”   “安少拿了我药箱里的药,又悄悄塞给思烟,思烟顺势就把迷香撒在你的帕子上了。”   “银票啊银票,你怎么连瓶药都看不住!”林院长怒了!   银票顿时面颊通红,辩解道:“我哪会对一个孩子防备那么多,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塞给思烟……”   胖胖啊胖胖,你真是要逼死你师姐啊!!!   “这药还有吗?”林院长凑过去小声问银票。   “还有一些。”   “那你全给我——”   “二少你要干嘛!”银票递给林院长一个小瓷瓶。   “当然是伺候皇上也享用享用这好东西!”   林院长趁守卫换班的时候猫着身溜进皇帝和皇后的房间,把剩下的药粉撒在茶水、灯烛和床褥之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会儿等宁玄佑回了房间,有他好受!   从皇帝的房间溜回喜房的时候,林院长看见甘蔗扶着踉跄的师叔走了出来。他们竟然穿过回廊走向了小院的僻静角落!他们有情况!   “好了好了,这里肯定没人了会跑来灌你酒,你不用再装了。”甘蔗声音清晰地传来。   “没想到应付闹洞房比打仗还辛苦!”师叔背靠着假山,笑道。   “要想娶到你屋里那位可比打胜仗难太多,闹个洞房应如是。”甘蔗同样笑道。   “我一直没机会谢你。”师叔的声音变得深沉严肃起来。   “谢我做什么。”甘蔗语气看似轻描淡写,但听在林院长耳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谢谢你将她照顾得这样好。”   “她值得每个人对她好,我不过多出些力罢了。”甘蔗!你这是要让林院长哭瞎的节奏啊!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安安稳稳为皇上卖命而已。北边刚刚定下来,很多事需要有人去做。”甘蔗耸了耸肩。   “其实皇上更需要朝中有人,你既有大才,当初为何会毅然投身武行?”其实林院长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不愧是夫妻同心!   “人各有志,家父生前为官刚正清廉,却遭小人盘算,故而我看不惯官场之争。不过正因为这次贬黜,家父才得以结识林无阑的父亲。所谓机缘,便是如此。”甘蔗的声音顿了一顿,“显然这机缘尚不够深,所以我不像你,为了她,可以放下这么多。”   “书儿就像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一旦发生了,就不可收拾。”师叔话中带着一丝认命的无奈,而更多的,是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幸福意味。   “尹公子说得好,除了你,谁来都是迟的。”甘蔗此时心里很平静,波澜不惊。一件事情一旦被确认,一旦尘埃落定,就显得那像稀松平常,仿佛与自己已然失去了某种关联,使得自己可以站在一个未来的高度慢慢审视这一切,就像在听一个知道了结局的故事,听者品味的不是结局,而是听故事的过程。   林院长毕竟是怀了孕的人,此时肚子里的小东西忽然踹了她一脚,惊得她倒吸一口气。   “谁在那里——”甘蔗警惕地转身朝林院长所在的方向望去。他正准备走过去打探时,却被师叔伸手拦下。   “还能是谁——”师叔好笑地挥挥手,朝着林院长说,“有身孕就不要乱跑,偷听都不安生。”   林院长灰溜溜地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来,指着肚子说:“要不是他(她)踢我,我才不会路出马脚被你发现呢!”宝宝啊宝宝,关键时刻你怎么能害你亲妈暴露呢!   “是嘛?没有不舒服吧?”师叔走过去扶住林院长,关切之意跃然纸上啊!   “没有,我好得很,就是宝宝淘气踢我一下而已。”林院长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师叔狐疑地看着一脸做贼心虚的林院长,问道:“你别告诉我又偷偷去捅了篓子,然后刚好经过这里偷听我们讲话啊。”   这都能猜中!林院长心中一阵恶寒,只得装傻:“呵呵,没有啊,我刚刚才路过,什么都没听到啊——”   “我们其实就是在找你,你看这新娘都不在房里,这洞房还怎么闹啊?”甘蔗故意哂笑着开口,一脸意犹未尽,准备大闹洞房的架势。   “行行行,我服了你们了还不行嘛!我就是听了一点点呗……”   林院长正当委屈,师叔见状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你只管出来就是。”   林院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瞄了瞄师叔,又瞄了瞄甘蔗,还是决定不把刚才在皇帝房间干的好事说出来!“甘蔗,你能做宝宝的干爹吗?”说完这句话,林院长有点儿心虚地看了看师叔,像是在征得师叔的同意!果然是夫唱妇随,主意都不敢拿的小女儿姿态啊!   师叔被林院长的神情逗得想笑,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沈林两家本就有渊源,又是世交,有沈兄做孩子的干爹自然最好。不知沈兄意下如何?”   “我真的可以做孩子的干爹?”甘蔗有些不确定。   “这有什么不可以!孩子差点就姓沈了,多个干爹怎么了~~”林院长说得有点理直气壮,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霎时尴尬地无地自容!   看着林院长滑稽的反应,甘蔗和师叔面面相觑,而后相视大笑。   林院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厚着脸皮道:“你们笑什么!孩子多个爹疼有什么不好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甘蔗笑着答应下来,心中忽然多了一丝甜意。   “哎哟——”林院长捂着肚子叫唤了一声,“你们看你们看,多了个干爹,小东西高兴地多踹了我一脚!”   后来,后来林院长就对自己这个决定追悔莫及了。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接连有了齐二爹、陈三爹、方四爹、姜五爹、尹六爹、黑七爹……胖胖更加夸张,因为嫌弃当干爹的排序轮得太靠后,所以直接打算强抢林院长的孩子过去,以便当上师父一号!   幸而孩子亲爹的各方面条件都特别过硬,干爹们想要争宠,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番外一号出炉!!七个葫芦爹唱起来~~~ ☆、尽放娇兮拽住仙郎之夜太美     还是说回师叔逃出闹洞房之后。   林院长真是怎么都不想再把自己的宝贝师叔送回洞房那个大火坑去任人蹂躏,拉了师叔就从千红楼的后门偷偷溜出去了。   “啊——总算出来了!”林院长霎时一身轻松,转过身搂住师叔的脖子开心地说,“真好,我顺利拐跑了新郎!”   “那你不是还要赔一个新娘给我?”师叔宠溺地环住林院长的腰,嘴角含着清浅而迷人的笑意,一时风华无数。   “好啊,我把我自己赔给你——”说着,林院长撅起嘴就在师叔性感的薄唇上轻轻一吻,“我的新郎,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是你把我拐出来的,你反倒问我?”师叔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在挑逗他的小女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柔情来。   林院长顺势倒在师叔怀里撒娇:“我这不是想不出嘛——你看啊,西湖边儿的小院肯定不能去,齐齐家、银票家又全是高危地带,我们总不至于,总不至于——”   “总不至于什么?”师叔虽笑着问了一句,但他已然心知林院长心里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的事儿了。   “总不至于去书院洞房花烛吧!”林院长抬头,满脸无辜地看着师叔,那模样这是分外惹人怜爱。   果不其然!师叔无奈地伸手轻点林院长的小脑袋:“你这小脑袋何时能安分些——”   “跟你在一起就安分了。”林院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最不安分呢?”师叔摆明了逗逗林院长,那语气语调真是温柔又不失深情,听得人心醉神迷!   “哪有!”林院长毫无底气地反驳。   “哪里没有?”师叔一句反问,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林院长的话堵了回去。   “那好吧——”林院长此时此刻的娇羞模样要是被外人看见,肯定会吓得别人三天都睡不好觉!也幸亏是师叔这般从小到大看惯了的人,才能处理得这么淡定自若,游刃有余!   两人漫无目的地牵着手至西湖边,师叔忽然让林院长在湖边等他。半个时辰之后,一艘画舫朝着岸边缓缓驶来。林院长自然认得这画舫,这就是她当年在江南等师叔时,闲得无聊与银票一边游湖一边开设义诊时所用。眼下,不知师叔是从哪里把这画舫找了出来,令林院长惊喜不已!   师叔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立在船头,手里拿着长篙,他撑船的姿势那样优雅流畅,仿佛一场盛大的表演,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心的安排过一样。清朗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水中月被师叔手中的长篙轻轻划乱,惹起一阵涟漪。水面被划过的潺潺水声伴随着细小的水纹,一阵又一阵传入她的耳里,抚摸她的耳朵——   林院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几乎觉得这是一场梦,美到不真实,美到忘乎所以!师叔在画舫临岸之际飞身离开船舷,踏水无痕地落在林院长身边。师叔朝她伸出手,她被蛊惑地说不出话,她将一只手放入那宽大温暖的掌心,感觉到手指被握紧的力量,然后不自觉地一阵晕眩。   师叔温柔地微笑,搂着她一跃而起,蜻蜓点水般飞过水面,又重新稳稳落在船舷之上——   林院长莫名其妙地感到羞涩,她肯定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她似有似无地闪躲着师叔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你怎么想到这条画舫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师叔笑而不语,温柔地扶着林院长在画舫开放式的赏景前厅坐下,自己则立在船头重新将画舫往西湖深处划去。   画舫最终驶进一片荷塘,盛放的荷花与田田的莲叶将水面盖得严严实实的,画舫如同在荷花间穿行,夜风习习,清气扑鼻,林院长只需将手伸出雕花的窗棱外便可以触到那娇嫩的粉色花瓣。周遭安静得出奇,空气如同缓缓流淌的清波,将远处岸边的蝉鸣送到她的耳边。   林院长有些懵了,师叔突然营造出的浪漫和情调让她措手不及。从前学过的所有功夫本事,在千红楼里见过的所有风花雪月,都在这一瞬间派不上用场。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一切好像回到了最本真的时候,最晴朗的时光,那些年在蜀中,她虽少不更事,但她那样依赖他,把一切都交付于他,单纯到无可替代。   师叔在船头放下长篙,披着朦胧的月光静静转身,他没有开口,眸光盛满喜乐纯粹地凝视着她,仿佛一眼望穿她的魂魄。他本是飘然出尘的谪仙,却被她扯住了衣角,硬生生扒拉下来,落到泥里生出了根。   这时,师叔朝她伸出手——林院长几乎有些僵硬地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师叔,看倾城月色之下,光与影勾勒出他完美无缺的线条。   这个画面美得让人窒息!   “书儿,来——”师叔的话仿佛是魔咒,林院长下意识地站起了身,着了魔似的走过去。   “怎么不说话?”师叔牵起林院长的手。   林院长傻傻地抬头去看他:“师叔——你是真的吗?”   师叔好气地捏了捏林院长娇俏的鼻尖:“还叫师叔?是不是要改口了?”   林院长好似恢复了一点儿神智,却更加害羞起来,吞吞吐吐半天:“相、相、相——夫、夫、夫——老、老、老——”   师叔轻轻挑起林院长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眸,笑问:“小娘子,你到底打算称为夫作什么?”   “师、师叔——”林院长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这么多年喊过来,哪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   师叔无奈而宠溺地笑了:“不急,我们慢慢改——”   林院长沉醉在师叔迷人的笑容里,心里呆呆地想:万一改不过来怎么办呢!   “就算你喊我一辈子师叔,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师叔。”   糟糕,师叔的读心术又出现了! ☆、番外:初爱之殇【给我心爱的银票】   此番外略腐,慎入!   初爱之殇   还从来没有人能像二少一样霸道放肆地走进银票心里,因为银票天生是个慢热寡情的小天真。   银票自小身体不好,他爷爷尹神医说过,银票无灾无难也只能勉强活到二十五岁。   从小大家就告诉他:这朵花谢了是为了明年春天发新芽;这只小鸟儿死了,也会重新轮回回来找他。他所要做的,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理解生死,用最直白的方式理解这个世上最复杂的情感,总而言之,这有点儿像佛家的四大皆空。   银票是不能动情的,动情会牵动七情六欲,以至伤身。以前银票不懂情,所以动不了情,后来二少就从天而降了。二少其实也不懂情,但她自小就死心眼儿,认准了她师叔,所以不懂情也动了情。   这是一个探索与发现的过程,在二少狂追师叔的漫长情路上,在二少无意识的言传身教下,银票耳濡目染,学得很快。于是一个死心眼儿,教出了另一个死心眼儿。   银票对二少的感情是朦胧的,是情窦初开的,是一种此间少年被落英缤纷吸引的悸动,本该无限美好,本该很多年以后想来美不胜收,可惜银票知道自己不能爱。   二少素来是没心没肺只知道一个劲儿疼爱小银票,把银票当成无敌小闺蜜在悉心培养的,但齐齐的眼力劲儿是何等锐利,目光一扫就知道银票的状态不正常。银票自己也是半个神医,他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二少,而且这种想爱而不敢爱的郁结心情,其实真的对他身体不好。加上银票心里明白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连守在二少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呢!   老道士带银票走之后,银票才算真正开始了人生的修行。他以一种纯善的眼光欣赏山川湖泊、高山峻岭、大漠草原,他用虔诚之心陪着他师父布道,一路行医济世,终于慢慢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个性。于是他慢慢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做出最为合适的选择。他学会的不是如何抑制内心的情感,而是坦诚地驾驭自己的心。   再回到二少身边的银票已然拥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气质,他根本不惊惶,不失措,本真地一如既往。试问在二少的身边,但凡对她动了心的人,谁还能全身而退至此,与二少保持最原始的关系呢?   这就是银票的初爱,这段感情让他明白,在自己不知能剩下多少的年岁里,爱,不如不爱。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银票无法想象这个世上还有比二少更为极品的存在——安少。   安少第一次见到银票是在二少的婚礼上,他发现无聊的婚礼因这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大哥哥变得混乱有趣!正当众人为了那个花痴师姐而奔前忙后的时候,安逸淡定自若地走到那个穿着鹅黄色袍子的美人面前:“你叫什么?”   银票低头发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温柔而惊喜地说:“你就是——二少说的胖胖?”   安逸觉得银票真是好看得紧,一下子欢喜到了心坎里,于是朝银票招招手,示意银票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银票喜欢这个浑身都透着健康气息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灿烂向上的味道,于是银票笑着缓缓蹲下身子,在安逸晶亮晶亮的目光的下伸手摸了摸那个小脑袋:“我是尹子璞。”   “那请你记住,我不是胖胖,我是安逸,你可以叫我安少,银子美人!”安逸的表情活脱脱像个小大人,嘴角还带着无辜的坏笑。   “我不是什么银子美——”银票话未说完,安逸红润的小嘴已嘟起,对准银票那诱人粉唇就是结结实实的一下!   银票懵了,怔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屁孩调戏他,脑中千万头怪兽奔袭而过……   安逸咧嘴,得意洋洋地命令道:“银子美人,你以后不要嫁给别人了,等我长大,就来娶你!”   安逸说得那样信誓旦旦,银票却全然没当回事儿,只觉得这是孩童无知的恶作剧,可是他不知道我们大名鼎鼎的安少是个超越他爹和他师姐这两朵奇葩的全新的存在!   也许很多年之后,银票最追悔莫及的就是这一天他没有拒绝安逸,而是心不在焉地逗着那个小屁孩说:“那你可能要先打败你师姐呢~~~”   其实银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泛过一丝酸涩,他知道在自己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二少,他也认定了自己穷尽这短暂的一生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能肆无忌惮走进他心里的人。   初爱之殇,让银票放下了对情之一字的执着,他离开他师父独自入道修行,终于打破了时间与空间在他身上加诸的众多束缚。二十五岁很快就过去,但银票也没有再回江南,因为他的每一天都变成上苍的馈赠,都被当做末日来度过。这是一种充实,这让银票安生。   这十年,江湖上有一位行踪飘忽不定的神医,有人说他姓“银”,有人说他爱穿淡黄色的长袍,有人说他性子清淡随和,有人说他无欲无求,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住处、他的年岁、他的容貌。找他的人遍布天下,有的是为了治病,有的是为了学医,但还有一个江南书院的院长是为了娶他。   因为这年,安逸打败了他师姐。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 n.com/】